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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0-13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双钗缘》120-130

    121  ? 威胁(二更)

    ◎姐姐又更新啦◎

    虽说是绑票, 却并未真的被粗暴对待。

    除了马匹被收缴,还有李贵等护卫们被捆成一串跟在后头,连随身带的财物都没动。

    清懿和茉白被送回马车, 不多时,翠烟也被白玉麟搀了进来。

    “腿伤得重吗?”清懿安置好茉白, 又扶着翠烟坐下, 转身翻找药膏。

    翠烟轻轻摆手, “姑娘先顾着自个儿, 我瞧你脸色不见好。”

    马车外传来一声笑:“我已经替她包扎好了。”

    隔着车帘,能瞧见白玉麟唇角微勾的侧脸。

    翠烟眸光微动, 又敛下眼底的情绪。她一向重规矩,只是方才情急, 才让外男脱了她的鞋袜。现在想来, 心里五味杂陈,又是羞恼, 又是无奈,更不欲瞧见那人的身影。

    清懿仍取了药膏,细细为翠烟涂了一层, 又混合着红花油揉搓, “还是用家里的药。”

    马车的窗户在打斗中碎了,迎着外头明晃晃的视线,翠烟有些难为情。

    清懿侧眸:“还请玉龙姑娘命你的手下走远些。”

    正在偷看她们的白玉龙被抓个正着, 脸一红,干咳两声道:“都走开!”

    挥退左右,她又嘟囔两句:“真麻烦!京里来的就是不一样, 叫甚么玉龙姑娘, 你要叫我大当家。”

    清懿上好药, 扫了一眼白玉龙。

    后者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扬着声调道:“看甚么看!”

    清懿并不移开视线,定定看了两眼,便垂下眸子。

    端看模样,白玉龙是很有英气的长相,也许是见过血,比起寻常女子,她身上多了几分狠辣的气势。只是此刻的白玉龙却觉得自己在那女子轻飘飘的眼神里,失去了这股子锐气,像被戳破的皮鼓。

    “喂,你们京里的人,都这样吗?”白玉龙故意抬起下巴,睥睨着她,像在模仿着谁,“都这样看人。”

    接着,她又比划着方才清懿给翠烟上药的动作,刻意地捻起兰花指,掐着嗓子道:“玉龙姑娘。”

    周围匪众哄笑一片,喝道:“大当家,你怎么娘们唧唧的。”

    白玉龙啐了一口:“呸,放恁爹的屁!我本来就是女的!”

    清懿神色未变,翠烟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正要开口时,白玉麟似乎察觉她的不虞,“玉龙,少说两句。”

    白玉龙轻哼一声,到底没再揪着她们打趣,打马往前去。

    清懿暗暗瞧着路线,发觉这是往江夏城的方向。她垂眸思索。

    鹿鸣山这帮人并非劫财,却要绑着她们……这是要拿她们做人质,去要挟谁呢?

    官府吗?

    清懿心底尚在猜测,脑子却逐渐混沌,方才的一口气终究撑不了太久。

    外头形势不明,她不能暴露虚弱的一面。

    翠烟不动声色地替她卸下力气,“姑娘靠着我。”

    从外头看,只能瞧见清懿在闭目养神,并不知她背后冷汗涔涔。

    不知行了多久,白玉龙又蹭到了窗边,磨磨叽叽地驱马,欲言又止,又偷偷看她。

    清懿撩开眼:“姑娘有甚么话,只管说。”

    白玉龙先是虚张声势地睨了她一会儿,半晌,才不大自在咳了一声:“喂,你们京里人都是怎么养的,白白嫩嫩,却病歪歪的。高兴了不笑,难受了不哭,假人似的。”

    说罢,她又模仿清懿轻勾唇角的样子,旋即打个寒噤:“还有那个眼神。”

    她不知想到什么,垂着眸冷哼:“你同那小白脸一样讨厌。”

    清懿不晓得她说的何人,却也没力气理会这番没营养的话,瞥了她一眼便再次闭目养神。

    “对!就是这样的眼神!”白玉龙叫道,“那小白脸每次瞧我都是这个鬼样子!真是白瞎一副好皮囊!哼,总有一天我要扯开他的嘴笑给我看!”

    接下来,白玉龙就这个小白脸多么可恶唠叨了一路。

    清懿被吵得睡不着,淡淡道:“你喜欢他。”

    叨叨声戛然而止,白玉龙脸色铁青,旋即又涨红:“你……你胡说甚么!”

    她强压下乱如麻的心,大声道:“呸,我和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你不知道他有多坏!”

    接下来,清懿又被迫听了一耳朵小白脸和鹿鸣山的恩怨情仇。

    据她所说,那小白脸是个狠角色,原本设下离间计,要借鹿鸣山的手剿灭凤头山,害他们自相残杀。但是被英明神武的军师白玉麟识破计谋,于是将计就计毁了凤头山老巢。

    本来嘛,白玉龙早看常山虎不顺眼,这家伙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根本不是一路人。原本迫于形势才联合,现在能痛打落水狗自然好。

    他们鹿鸣山可是响当当的义匪,才不想和凤头山那群真正的贼寇混在一块。

    只是,他们前脚灭了凤头山,后脚必定轮到自己被官兵收拾,为了避免这样的局面,军师白玉麟拍板道:主动投诚!

    这话一出,别说弟兄们,就连白玉龙都不痛快!

    鹿鸣山再怎么当义匪,到底有个匪字,当初可没少和官兵过招,其中十有九输,都是因为那个老谋深算的小白脸。要不是凭着地势躲进山林,今日哪里还有鹿鸣山这三个字!

    早看小白脸那冰块脸不顺眼,现在主动投诚,她白玉龙的脸往哪搁?!

    清懿听至此,才缓缓抬眼:“不投诚,就是死局。那小……那人的目的无非就是剿匪,至于你们谁死谁活,怎么活,他都不管。你们若不投诚,他有的是法子对付你们。”

    白玉龙哑然,半晌才古怪道:“乖乖,你怎么同我兄长说一样的话。”

    此话刚落,便引得清懿露出一个真正的笑,浅浅淡淡,一闪而逝。

    白玉龙以为她是嘲笑自己,立欢迎加入抠抠群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看更多刻鼓着脸道:“当,当然!我们可不是怕了他才投诚的。常山虎不是个东西,只要自己能活命,他才不管手底下的人呢。可我们的鹿鸣山的弟兄情同手足,落草前都是苦命人。原就是为吃口饱饭才上山,如今换了个官老爷,有活路,何苦再做掉脑袋的买卖!”

    白玉龙学着兄长说文绉绉的道理,原以为那女子还是哪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却听她道:“嗯,你说得有理。”

    听得出来,语气并非敷衍。紧接着,那女子又对她绽开一个笑。

    白玉龙挠了挠头,嘟囔道:“怎么老是笑?我可分不清你们这种人是真笑还是假笑。我爹说,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

    清懿扶着额,有些好笑:“嗯,我要卖了你。”

    白玉龙皱眉,愣了一会儿,别扭道:“你居然也会开玩笑,搞清楚,你现在是我的肉票,一会儿是我卖你!”

    清懿眼底挂着揶揄,被这位大当家一闹,原本的不适倒消散了不少。先头她顾忌着这群人是山匪,不曾卸下防备,如今见白玉龙的赤子心肠,她便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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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成算。

    “既是投诚,为何绑我们?”

    白玉龙刚要竹筒倒豆子,却见白玉麟淡淡道:“玉龙,回去。”

    白玉龙见了兄长,不由得讪讪,对清懿道:“你一个肉票,我同你说甚么劲儿!:

    清懿见白玉麟出言阻止,只垂着眸,笑道:“白军师,你怕官府不接受你们的条件,对吗?”

    白玉麟没料到她一个闺阁女子竟有这么深的洞察力,一时倒踌躇了。

    “姑娘究竟是何人?”

    清懿笑而不答:“白军师还是先担心自己的计策罢,我听令妹所言,并不觉得那位大人会为我们妥协。”

    白玉麟脸色微沉,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成与不成,也没法子了。观他行事,确然不是顾忌旁人性命的。倘若谈不成,刀剑无眼,姑娘当心。”

    他说完这话,又隔着帘子看了一眼翠烟,递来一个瓷瓶:“这是南蛮带来的白药,拿着。”

    翠烟迟疑片刻,究竟还是接过,“多谢。”

    车轮滚滚,清懿替茉白掖了掖被角,又擦尽她脸上的泪水,才轻声道:“不该带你们出来,叫你们受委屈了。”

    茉白鼻子一酸,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她赶忙埋进清懿的怀里,瓮声道:“不委屈。”

    如果不是她,那就是姑娘。可如果是姑娘,她宁愿是她。虽未成事,可到底恶心。

    清懿眸光渐冷,轻拍她的脊背:“放心,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说了这么一会子话,翠烟替清懿擦了擦额角的汗,担忧道:“姑娘还是再躺一躺,额头烫得很。”

    清懿闭着眼,长出一口气:“好。”-

    天光大亮,鹿鸣山绑着人质的消息传进江夏城。

    曹知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踱步。

    众幕僚大眼瞪小眼,都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事情。

    匪徒的书信正躺在知府案头,上面写了会面的地点,是城门口的一处荒地,光秃秃一片,根本无法设防。除此之外,还写了鹿鸣山列出的归顺条件,每一条都恰好卡在知府略肉痛,却又能答应的界限边。

    按理说,这应该是一场很顺利的招安,虽然有损官府颜面,像是屈服于匪徒的威慑。

    只是从实处看,知府并不吃亏。只略施好处,就能根除让他头疼许久的匪患,为他的政绩添上光彩的一笔。

    他是很想要答应,可在点这个头之前,还得看另一位大爷的眼色。

    “郎君意下如何?”简明扼要地说了绑匪的来意,曹知府冷汗直冒,忙擦拭干净。

    青年郎君今日换来一身玄色云缎衣裳,只是颜色还是一贯的暗沉,上面绣着银线云纹。

    他正举箸用膳,吃饱了才道:“走,出城罢。”

    曹知府琢磨不出意思,只能跟在后头出城。

    到了荒地,就见鹿鸣山匪众已经到齐,围在中间的是数十个被绑的人质,还有一架马车。

    领头的白玉龙骑在高头大马上,甫一瞧见某个身影,眼底闪过光亮,却又赶忙压制住雀跃的神色,高昂着头道:“小白脸!可还记得我?鹿鸣山白玉龙!今个儿特来同你们谈判,若有诚意,你便亲自下来!”

    青年郎君胳膊撑在城楼上,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表情似笑非笑。

    曹知府觑着他的脸色,品出几分意思,于是清清嗓子喝道:“大胆贼匪,休要口出狂言!岂能容你们同官府谈判?!”

    白玉龙眉头倒竖,刚想对骂,便被白玉麟拉到身后。

    他直望向城楼之上,那个玄衣青年,“敢问郎君,我鹿鸣山提出的条件,官府是一条都不答应吗?”

    “一,不再追究我鹿鸣山过往所犯之事;二,为我鹿鸣山所有弟兄落民籍,分田地;三,放我鹿鸣山老人孩童妇女归原籍,收留无自给能力者。”白玉麟沉声道,“我们没有哪一桩是为自己谋官位,谋钱财,即便如此,大人也不应,非要徒增杀孽吗?”

    曹知府咽了口唾沫,拿眼偷觑身旁的人。

    比起常山虎昨儿个提的狗屁条件,鹿鸣山可谓是仁义之至。

    只是青年郎君连眉头都没动,仍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只闲闲望着正中央那辆马车,看了好一会儿,才勾唇道:“这回绑了何人?”

    白玉麟皱眉:“不劳烦郎君费心,倘若郎君应允我们的条件,她们自然无恙。可若不允……”

    “嗯,我若不允呢?”不等他说完,那人便笑着说,“你要将他们全杀了?”

    白玉麟沉默片刻,冷声道:“是,我们就撕票。”

    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青年郎君唇边的笑越发浓烈,眼底带着几分戏谑:“白玉麟,你们鹿鸣山自诩义匪,当真没做过一件错事?要我既往不咎,便要你们都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才是。”

    论道理,白玉麟并没有输过谁,可这回他心底却凝重了几分。

    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人根本不想同他们谈条件。

    他看穿了鹿鸣山的虚张声势,也看穿了他们山穷水尽。

    一个胜券在握的人,永远不会听弱者谈判。

    白玉麟眼底眸光渐冷,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既然郎君不答应,那么,我们鹿鸣山只好玉石俱焚了。”

    说罢,他缓缓解开衣裳,只见腰间赫然绑着一圈火药!

    见此情形,众人都骇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

    火药难制,可一旦做成,杀伤力就极大。

    曹知府吓得趔趄,脸上的肌肉都在抖:“这!这厮好……好大的胆子啊!郎君,不然就答应他罢!”

    不止曹知府,连白玉龙都不知自家兄长有如此计策,惊骇道:“兄长……你这是做甚么?”

    白玉麟头也不回,压低声音道:“一会儿对方若要动手,我会拦着他们,你带着弟兄后撤……还有人质,你也带走。”

    白玉龙不可置信地看着兄长,又看了一眼城楼上的那个人,红着眼眶道:“当真谈不成吗?”

    她以为可以的。

    她以为那个人再如何,也会留他们性命的。

    白玉麟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妹妹的头,似乎看穿她所想:“在我做这件事之前,也许他会放过我们。可现在……”

    城楼之上,青年郎君终于正眼看向白玉麟,眼底翻滚着沉黯之色。

    彼此的眼神隔空对峙,火花迸溅。

    “玉龙,我们不能图自己苟活,咱们手底下的兄弟或多或少犯过错,按照他的铁律,少有人幸免。你愿意看到那样的场面吗?”白玉麟道。

    白玉龙含着眼泪,抬头盯着城楼上的人,心脏不断往下沉。

    良久,只见那人缓缓勾出一个笑,似乎是叹息,又像在陈述,“威胁我?”

    轻轻抬手,城楼之上出现一排弓弩兵,锐利的箭头对准了城下之人。

    “记得上一个是甚么下场吗?”他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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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龙怒喝道:“姓袁的!你要赶尽杀绝吗?我手里还有人质!”

    “哦,人质。”他有些意兴阑珊,像是才想起有这么回事,顿了顿,才淡淡道:“关我什么事?”

    白玉龙愤恨地盯着他:“你这个冷血王八蛋!”

    “我给过你们机会。”对方任她骂,并不动怒。俊逸的眉眼带笑,唇角微勾。他歪了歪头,又撑着胳膊靠在栏杆上,眸中浮上阴冷,“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

    “很不喜欢。”他一字一句重复,谁也不知道这勾出了怎样的回忆,竟让他的脸色如寒潭。

    白玉龙被他的神色震住,喃喃道:“你真要杀我……”

    白玉麟视死如归:“无需多言,动手罢。”

    青年郎君缓缓垂眸,手中把玩着紫檀木佛珠,曹知府立时寒毛倒竖,心知他杀心已起。

    就在这当口,一匹快马急冲而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高喊声——“郎君!住手!住手!”

    马匹冲过人群,停在城楼下,柳风连滚带爬地跑上去,几乎没了半条命。

    面对着郎君脸上的不豫之色,柳风气喘如牛,说不出一个字,只来得及拎出一条玉坠。

    曹知府急得拍大腿:“这是何物!柳小哥倒是快说啊!”

    柳风喘不上气,一边指了指下面,一边指了指玉佩,像个家里着火的哑巴,又急又憋屈。

    曹知府刚想夺过玉坠,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他一步接过。

    透着青色血管的修长指节细细抚摸碧绿的纹路,轻轻摩挲,最终定格在那个古朴花纹处:曲。

    他似乎怔愣片刻,旋即,视线缓缓挪到了场中央那架马车——那架从头至尾,都不被他放在眼里的马车。

    “是她?”他听见自己声音带着哑意,是极力克制情绪后伪装的平静。

    柳风终于缓了一口气,点头,郑重道:“是她。”

    曹知府不明所以,浑浊老眼里倒映着他的神情,“郎君……这是怎么?”

    青年郎君扯开一丝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像是在嘲弄这场闹剧,又像在掩饰心底深处的某种悲哀,谁也不知其中酝酿了怎样的雷霆暴雨。

    作者有话说:

    今天猛猛更新!大写特写!

    一些即将打脸的话:哦,人质,关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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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  ? 旧人(三更)

    ◎姐姐姐夫见面啦◎

    一眨眼的功夫, 情势陡然发生转变——弓弩手突然全部撤退。

    鹿鸣山众匪面露疑惑。旋即,只见那人突然走下城楼。

    剑拔弩张的对阵之中,他手无寸铁, 就这样施施然在白玉麟面前站定。

    因为离得近,还能闻到浓厚的火药味。如若此刻点燃, 他就真正同归于尽了。

    白玉麟直觉是柳风的话起了作用, 可到底是什么话, 他却猜不到。

    “郎君这是做什么?”

    那人掸了掸衣摆的灰尘, 缓缓抬眸:“来谈条件。”

    白玉龙瞪大双眼,立刻翻身下马, 蹭蹭两步跑到他面前:“喂,你耍我们呢?!方才还不肯, 现下又肯了?”

    对方不答话, 直直望着白玉麟,眼底闪过不耐, “你说的那几条,我全都应了。”

    白玉麟尚未开口,白玉龙当先惊讶道:“你愿意给弟兄们原籍, 分田地?”

    他点头:“嗯。”

    “你愿意既往不咎, 不追究他们的罪责?”

    “嗯。”

    她接着抛出一连串的问题,语气越发雀跃,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与头脑简单的白玉龙不同, 白玉麟敏锐地察觉不对,“那郎君想要什么?”

    那人静了片刻,用腰间的佩剑指了指他:“把火药卸了。”

    白玉麟迟疑一瞬, 还是将火药解开, 小心递给属下放到远处。

    “我既卸下, 郎君也请将配剑解了。”

    没有犹豫,“当啷”一声,名贵的配剑被利索地扔在一边。

    “还有何要求,现在一次性说完。” 他眼底的不耐越发明显。

    饶是白玉麟再机灵,也琢磨不透眼前的状况,只得讷讷道:“没有了。”

    话音刚落,青年抬腿便往马车走去。

    通身贵气的郎君,走在一众凶悍的匪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可他所经之处,人群却自动分出一条路,一时间,场面鸦雀无声,只余不远处风吹旷野的呼啸。

    车内,清懿尚在昏睡。半路上,她的不适感卷土重来,又陷入昏沉直到现在。

    所以,她并没有察觉胸前的那块玉佩越发滚烫,散发着灼灼热意。

    像是,在提醒它的主人。

    风从旷野边际吹来,透过空荡的车窗,轻拂她的发丝。

    车内忽然照进大片的光——有人轻轻打开车门。

    翠烟和茉白见到来人,俱是一惊,刚要出声,却被他示意噤声的手势打断。

    清懿睫毛微颤,她似乎陷在不大美妙的梦境里,眉头紧蹙。直到光线照在眼皮上,她才缓缓睁开眼。

    刚睡醒时,那双眼眸中尚带着茫然的水雾,这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的她。兴许是因为思绪还在梦里,当她看到来人,短短的一瞬间,她竟然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

    梦里,前世,她出嫁那天也是这样的情景。

    俊美的郎君撩开车帘,眼眸里倒映着盛妆的新嫁娘,身后是吉时的晨光,他就那样逆着光俯身看她,叫她一生也难忘。

    “袁兆。”梦里,她这么喊。

    也许梦境总是撷取片段的记忆,这一刻的她并不记得那些离愁别绪,只记得嫁给心爱之人的欢欣鼓舞。

    原来,她是有过心动的。

    旷野又刮起盛夏难得的凉风,这风吹散了眼底的迷惘,也让四散的思绪重回躯壳。

    她终于清醒,想起自己身处何方,“……袁兆?”

    清懿不知袁兆站了多久,只捕捉到他转瞬即逝的眸光。

    “是我。”

    他伸出手,示意她下车。

    清懿环视一周,很快便清楚眼下的情形。

    众人目光汇聚处,她摆手,摇头道:“多谢袁郎君,不必了。”

    翠烟和茉白都受了伤,清懿强撑着昏沉的身子躬身出车门,扶着门框的指节泛着白。一时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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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下趔趄,差点摔倒之时,一只有力的手及时将她稳住。

    倏然,胸口的玉坠猛然发烫,她脑中轰鸣,猝不及防地陷入黑暗。

    “姑娘!”翠烟和茉白惊叫!

    同一时刻,袁兆迅速将她接住,打横抱起。

    在众人的注目下,他抱着人原路返回。

    玄色的衣摆与碧色的裙角在晃动间彼此纠缠,沉暗的颜色在此时明亮。

    他的臂弯里,清懿的发簪缓缓滑落,青丝如瀑倾泻而下,映衬得那张脸愈发娇柔。

    袁兆的眸光悄悄滑过她的眉眼,视线在触及不小心露出的物件时,微微凝滞——那是彻底碎裂的无字白玉。

    不远处,白玉龙失神地望着这一幕。

    她轻轻捂住胸口,不清楚自己为何有一瞬间的难过。

    瞧见兄长投来担忧的目光,她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扯开一抹笑:“兄长,我无事,我只是……”

    在她有限的知识里,一时竟找不到词来形容方才那一刻的感受。

    “我只是很惊讶。”她想了想,轻声道,“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那般……那般对待一个女子。”

    他没有说很多话,可那一举一动,都是如此温柔,如此小心翼翼。

    白玉麟轻叹一口气,“那位姑娘,想必是袁郎君的旧人。”

    “只是旧人吗?”白玉龙垂着头,她的视线追随着远去的绿色裙摆,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直至此刻,他们再傻也明白,袁兆突然转变的想法,无条件地应允,都是因为那个女子罢了。

    白玉龙想,袁兆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居然也有今天。如果提的条件是要他的命,他也会眼也不眨地给自己一刀吗?

    沉默片刻,她抬头压抑住泪意,心里忍不住自虐般地想。

    会的,他会。

    如果要一命换一命,他会愿意。

    作者有话说:

    呼,终于见面啦,别把我累死。

    今天恶狠狠三更(放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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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  ? 醒来

    ◎姐姐更新啦◎

    入夜, 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惶急的雨滴砸得窗外那颗芭蕉树抬不起头。

    外头急风骤雨,室内却一派静谧。

    紧闭的门扉隔绝雨打芭蕉声, 只剩微弱的残响,恰到好处点缀此刻过分寂静的氛围。

    袁兆撑着下颌, 沉默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眼尾带着疲惫的通红。

    昏睡中的清懿相较于平日, 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冰冷, 多了几分柔软脆弱。可即便在意识不清醒时,她的眉头仍皱着, 像是梦里也有解不开的心结。高烧来势汹汹,去得却算快。她的脸颊泛着烧退后的潮红, 汗湿的鬓发粘在额角, 唇角有些干裂。

    见她难受得发出无意识的轻哼,袁兆托着她的脖颈, 扶着人靠在自己的怀里,喂她喝水。

    沾湿手帕,替她擦掉满头冷汗, 又将她的手脚放回, 压住被角,防止凉风灌入。这一切做得很熟练,若要让柳风瞧见, 定会惊讶于他主子甚么时候学会照顾病人了。

    昏暗的光线下,袁兆定定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眼底好像没有情绪。

    等她重新安稳睡着, 他才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

    良久, 他又探出手, 将要触碰她的脸颊,却突兀顿住,指尖微颤。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人能看穿他眸光深处的暗色。那是麻木冷漠的人寻回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翼翼,却带着悲怆的隐痛和恍惚。

    隔了两世的光阴,仅仅只是这样看着她,如此平凡的场景,却觉得是一场虚幻的梦。

    他扯开嘴角,明明是笑,眼尾的绯红却像极了落泪。

    “纤纤。”

    沉睡的女子并未听见这声喑哑的轻唤,也没有看见黑暗里,他眼底翻滚的灼烫-

    即便入夏,暴雨倾盆的夜晚也足够寒凉,柳风跺着脚驱赶久站后的麻意,不多时便见熟悉的人终于从屋里出来,赶忙上前递伞。

    “郎君仔细脚下。”多年的习惯让柳风很懂事,他只字不问旁的,即便自家主子正在做夜探姑娘闺房这等孟浪事。

    早在莫名其妙接到支开翠烟和茉白那两个丫头的命令后,他就晓得主子不对劲,果然,这是要亲自来照看。

    不过,他以为要在门外守到天亮,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虽有不解,到底不敢问,只默默打着灯笼开路。

    “柳风。”

    柳风周身一凛:“在!郎君有何吩咐?”

    袁兆撑着伞走在雨里,骤雨磅礴,他的步伐却不紧不慢,玄色衣裳融入夜晚的天幕之下。

    “常山虎在何处?”

    柳风思忖片刻,道:“禀郎君,那老贼受了重伤,不过……正被白玉龙的人看守着。”

    常山虎吃了熊心豹子胆,动了屋里那位姑娘,他琢磨着自家主子是要收拾人了。

    隔着重重雨幕,袁兆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管是谁看守,明日不必叫我听见他活着的消息。”

    柳风悚然,立刻垂首:“是。”

    “还有。”他顿了顿。

    以为又是血腥命令,柳风绷紧了脊背,却听他道:“替我采买几身衣裳,一早我便要穿。”

    柳风一愣,迟疑道:“衣裳?”

    自家主子这几年品味突变,长年累月黑衣裳,性子也如衣服一般愈发暗沉,喜怒不形于色,哪里还有从前半点冠绝京城的清俊公子的意思。

    难不成曲家姑娘一来,他就好打扮了不成?

    想归想,倒没胆子问。袁兆侧眸看了一眼,像是看穿他的心思,却没点破,把人吓得一激灵才缓缓收回视线。

    “敢……敢问郎君,买什么样式的?”柳风咽了口唾沫。

    袁兆已经走远,只余淡漠的声音穿过雨帘,“白的。”

    柳风暗暗吃惊,忙跟着身后,三两步踏上台阶,替主子收好伞。

    接替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主子手里捏着一件熟悉的东西。

    好像是……一块碎成两半的玉?-

    醒来时,外头的阳光晃在眼皮上,于是睁眼便瞧见窗外雨后初晴的风光。

    清懿定定看了一会儿,昏迷前的种种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真正清醒。

    她忽然伸手探向胸前,熟悉的白玉尚带着体温,安稳地藏在怀里,上面还有那道陈旧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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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间,她有些怀疑那阵猛烈的灼痛从何而来。

    难道是幻觉?

    那么……昏迷前看到的那个人呢?

    “姑娘醒了?”

    翠烟端着药碗走进来,腿脚没好利索,步伐略慢。

    “你昏睡了两天两夜,还发了好几次高热,我们提心吊胆的,今儿个可算醒了。”

    清懿喉头干涩,只好勾起一个歉意的笑,“叫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翠烟喂她喝药,中药苦涩的滋味叫人难以下咽,她却面不改色。

    见清懿垂着眸沉思,属于主仆间的默契让翠烟立刻明白她在想什么,顿了顿,才道:“是他,是袁郎君。”

    清懿沉默片刻,说道:“他怎会在此?”

    如果没记错,这个时候的袁兆应该已经启程回京了,不久后的琼林宴,他就会正式出现在京城,那也是……前世初见的日子。

    “我倒是打听过了,他这几年都在南边几个城池打转,这回来江夏,是为了剿匪。”翠烟叹了一口气道:“他一个天潢贵胄,如今却在一个府衙里做着小吏的事。”

    清懿闻言轻笑:“知府定然晓得他的来头,虽是小吏,却说不准是哪个做主。再者,他不做出成绩,怎么回京?”

    如果是这个理由,那么也能解释袁兆出现在此地的缘故。

    正说着,门外却传来一声轻笑。

    “在编排我?”

    白衣郎君带着一身霁月光风,坦坦荡荡地走进来。

    清懿目光微怔,片刻才扬起一抹笑,“袁公子,数年不见,你倒没怎么变。”

    五年前,那道不曾回头的洒脱背影,与面前笑容奕奕的人重合,当真还是那副清俊出尘的模样。

    袁兆未接话,只随意拎过一只矮凳,往她面前一坐,笑道:“可好些?”

    清懿颔首:“嗯,才刚吃了药。”

    说来也巧,她向来吃不得肉桂,以往备药总会堤防这一点,这回里头却正好没有这味材料。

    “你尚未好全,不如在城里多休息几日。省得路上颠簸,倒叫你病情反复。”袁兆状似不经意提道。

    清懿尚未答话,翠烟却看出她的犹豫,先开口道:“是这个理儿,姑娘,身子是大事,马虎不得,”

    清懿一向是识时务的人,知道自己带着病,回了浔阳也是徒惹家人伤心,不如在此地好利索。

    她抬眸看向袁兆,只见他还是从前那副带笑的模样,心中的异样和警惕不由得放下了。

    他掀开轿帘时,那还未收敛的陌生气势,大概只是错觉,白玉也还好好的……

    前世和现在,是不同的袁兆。这是在五年前就想通的。没有必要过分警惕他,就当面对一个寻常友人。

    “也好,那叨扰袁郎君了。”

    “客气了。”

    见她应下,袁兆并未表现出过分欣喜,只摆手吩咐柳风留下照顾。随后便利落地离开。

    这一举动,正合清懿的意思,也叫她彻底卸下了隐隐的防备心。

    目送着他的背影,翠烟搅动着勺子,若有所思。

    瞧见清懿尚有疲惫之色,到底没有将心头的困惑说出口。

    两日里,一到入夜她便没大有精神,因此只有白天偶尔见到袁兆,次数不算多。可即便只是寥寥数面,也瞧得出他气势斐然。比之从前,要多几分居高临下的冷淡。

    府上丫头嘴巴紧,平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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