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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0-140(第2页/共2页)

,绸缎自袖间飞出:“砰。”

    绸缎缠住鸟身?,将雪鹰甩向地面?。

    雪鹰被?重重拍在地上?,身?躯迅速化作一滩雪水,与大地相融。

    横秋剑同?时出鞘,剑光一闪,将几只躲过白霓衣攻击的雪鹰击落。

    突然的灵力波动还是引起了?季允的注意,他唇瓣微张,看一眼结界外?,再看一眼白棋已被?绞杀的棋盘,瞬间就明白过来。

    这盘棋,操纵着?洞窟。

    若不能尽快破阵,师兄会有危险!

    秦顾突然抬手敲了?一下结界。

    反弹的灵力如电流刺痛他的手腕,将军警告他不要打扰棋局。

    秦顾揉了?揉手腕,朝季允摇摇头,将唇形开合得极为夸张,好?让季允读懂他的意思:“小允,不急。”

    季允深吸口气,重新凝神看向棋盘。

    白棋灰飞烟灭的刹那?,棋局自动复位,又变回方才没有落子时的局势。

    季允的记忆非比凡人,遍览天下棋谱,此?刻脑中棋谱同?时翻开,在他眼前一一掠过。

    他细细比对,仍未寻到破局的蛛丝马迹。

    要知道,现世所存残局,尤其是雪宫首任宫主留下的残局,不可?能不被?记录下来。

    即便无人破解,也该封存在棋谱中。

    就算这女将军从未将棋路告知任何人,棋行百路,殊途同?归。

    怎么会找不到一点可?供参考的思路呢?

    莫非

    季允脑中灵光一闪,然而下一瞬,结界外?响起让他肝胆俱寒的轰鸣。

    两头冰蛇破湖而出,一左一右,咆哮着?向秦顾和白霓衣袭去!

    一时间碎冰横飞,透明的冰块此?刻却将季允的视线全部阻隔,他只能听到冰河的怒吼,却看不到秦顾的身?影。

    金红剑浪与纯白绸缎偶尔会突破冰层,让季允知道二人暂且无恙。

    但冰蛇并没有像雪鹰一样,迅猛而来,转瞬即退。

    季允清晰地听到了?枫树摧折的声音。

    棋子落错方位会遭到袭击,过了?落子时间同?样会被?袭击。

    恐怖的杀意漫涌上?来,魔息虎视眈眈盯着?将军的虚影:“冲我来。”

    那?虚影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到他说话,被?铠甲包裹的手腕轻抬:“到你了?。”

    季允一怔:“。”

    这一声冰凉的“到你了?”,好?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满腔躁动竟被?生生泼灭。

    季允抬手,手中魔息成刃,狠狠扎向自己眉心,血像毒蛇蜿蜒而下,滴落在棋盘上?。

    他就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清醒。

    他险些又被?魔眼控制,幸好?被?将军拽了?回来。

    季允声音喑哑:“多谢。”

    将军放下手掌,波澜不惊:“继续吧。”

    季允凝眸望向棋局,神识自指尖滑向棋罐。

    眼前白光大盛,再睁开眼时,场景已然变换。

    脚下是纵横广远的棋格,黑白棋子早已变成五官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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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糊的士卒,他们撕扯拼杀着?,将敌人的首级取下,又带着?沾血的长矛与盾牌继续厮杀。

    很快,白棋阵营的士卒纷纷倒下,而黑棋士卒调转攻势,向季允扑了?过来。

    季允却没动。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像有数分钟那?么长,士卒的一举一动在季允眼里不过慢动作重播。

    破绽百出,一击必杀。

    可?季允没有动。

    他的双眸缓缓抬起,直直看向黑棋阵营的最深处。

    那?是一个一袭铠甲的将军,长袍垂坠,带着?无尽杀伐的威严。

    她的身?形不似男子那?般魁梧,可?正是这匀称而略显瘦弱的女将军,挥斥方遒,将他逼到绝境。

    他只能走?一步。

    这一步,必须直取敌将。

    季允终于重新捉住那?一抹灵光。

    现存所有棋谱皆没有记录的,唯有——

    魔域的百杀棋!

    百方杀尽,唯我独活。

    所以白棋尽死,季允动也不动。

    无名小卒或生或死,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至少这盘残局不让他考虑。

    他就是白棋阵营的将帅,他要做的,只有

    将军!

    不器自掌中凝聚出实?体,季允飞踏而上?,欺身?向前!

    脚下士卒早已与他无关,季允的眼中只有高?台上?那?一名手持长刀的将军。

    黑龙身?形乍现,如奔涌雷浪在季允身?侧翻滚,天空是龙的领域,季允一脚踩上?龙首,直直向高?台跃去!

    下一刻,冰凌在他身?侧绽放出绚烂而危险的花,伴随“喀啦”碎裂之声,纷纷向他射来。

    更有无数冰莲绽满前路,退路亦被?士卒围追堵截,他们似乎铁了?心,要截断季允的所有生机。

    可?季允神色不改,即便是最危急的境况,也难以让他的情绪泛起波澜。

    紫黑的眼眸紧紧盯着?高?台上?的将军。

    那?将军什么都没做,只是双指并拢点向他,而后勾了?勾:“轮到你了?。”

    白棋尚未落子之前,对手同?样不可?行动。

    季允的眼底燃烧起兴奋的光芒,那?是忍耐已久的杀戮欲.望,终于得以肆意膨胀,而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目之所及的一切。

    喀啦、喀啦——!

    不器剑生生切碎冰凌的花朵,以破竹之势,头也不回地飞向高?台!

    冰凌狂乱地攻击着?季允,可?那?又怎样?

    他要做的,只有

    季允一眨不眨地盯着?将军,缓缓咧开嘴:“将,军。”

    无数冰凌扎穿季允皮肉的同?时,不器剑刺入将军的心脏。

    啪嗒。

    白子落下。

    ——黑子瞬间倾覆!

    棋盘上?只见白棋,纯白棋子像雪垛堆起。

    下一刻,棋盘消散,与之共同?消失的,还有结界外?的冰蛇。

    残局已破,结界消失,季允快步走?回秦顾身?边,一步也不停留。

    将军的虚影抬起头,声音落在三人耳中:“何羡人间最自由。”

    地面?隆隆作响,只见一面?巨大的铜镜,从结冰的湖面?下缓缓升起。

    先前见过的冰蛇盘缠着?镜面?,竟是铜镜的装饰活了?过来。

    白霓衣喃喃道:“昆仑镜。”

    又看向季允:“洵卿,快把你的手,贴上?镜面?。”

    季允缓缓抬手——

    手掌与镜面?相触的刹那?,昆仑镜上?金光疯长,季允避闪不及,竟生生被?震飞出去!

    与此?同?时,天际炸开一声巨响,大地巨震,飞雪皑皑。

    雪崩了?。

    而昆仑镜上?的冰蛇,张开血盆大口,竟再度向他们袭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两袭绸缎迅速卷住冰蛇的七寸, 将它们甩飞出数米。

    “哐。”白霓衣秀眉紧蹙,“怎么会这样?天地最自由?,难道不是?归墟龙族?”

    这世间, 哪有比龙更自由的存在?

    白霓衣替他们挡开了冰蛇, 秦顾借机飞快向被弹飞的季允跑去。

    他被昆仑镜足足掀飞数米远, 昆仑镜发难的瞬间好像锁住了季允的内力, 让他甚至无法在半空维持身形。

    季允似乎是?被撞懵了,捂着脑袋晃了晃,见秦顾靠近,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委屈。

    “师兄”人也丢了, 正?想抓住秦顾的衣角撒个娇, 一块不知好歹的冰凌就?当空坠了下来, 直直将二人分隔开来。

    季允不高兴地一压眉尾,抬手狠狠一捏。

    魔息瞬间将冰凌绞碎,又反扑过去, 替秦顾将周遭还来不及凝结的水汽也掀飞。

    秦顾看着这残暴的一幕:

    你说你惹他干嘛。

    他还想着小允被撞那一下会不会受伤,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不过安抚还是?要安抚的,秦顾躲过一块冰凌碎片,落至季允身边, 揉了揉他的脑袋:“摔疼没有?”

    季允的眼?睛一亮, 刚想蹭一蹭秦顾的掌心, 冰凌再度坠落。

    这回季允不躲了, 眸色直接沉入黑黯,魔息如点燃的炮仗, 直接将冰凌炸开, 碎裂的冰碴在巨力的影响下半空调转方向,势不可挡, 与还未来得及坠下的冰凌撞在一起。

    秦顾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碎冰声,一边顺着季允的龙鳞,一边在心里摇头?。

    都说了别惹这头?小龙嘛

    “这不是?长久之?策,”白霓衣将两头?冰蛇绑在一起,往地上一砸,“在昆仑,这些冰雪造物会不断再生是?我判断失误了,眷之?,洵卿,我们先撤出去。”

    不然与之?纠缠,只会灵力耗尽而死。

    但做局之?人,并?不想让他们离开。

    不羡亭内的将军抬手拂去肩上落雪。

    熟悉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白霓衣瞳孔一缩,手中白绸迅速飞出,竟转瞬变作千米长。

    砰!砰、砰、砰!

    几声闷响之?后,白霓衣的脸色陡然一白:“该死祭坛的入口被封住了。”

    祸不单行?,雪崩还在继续。

    秦顾翻身躲过雪鹰袭击:“看来,必须得到昆仑镜承认才?行?。”

    白霓衣匆匆回头?,声音比冰雪还要凛冽:“眷之?,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你找到我们之?中能够得到昆仑镜认可的人,停止这场雪崩;

    另一条,摧毁昆仑镜。”

    秦顾一愣:“白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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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霓衣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我不能让昆仑百姓为一个物件陪葬。”

    一个物件。

    不久前她还称昆仑镜为宝物,此刻却不过只是?一个物件。

    秦顾立刻道:“给我一炷香!我会找到的,相信我!”

    白霓衣不再言语,抽身掠至最前,专心与那两条冰蛇周旋起来。

    秦顾深深凝视着白霓衣的背影,这总是?温言笑语的雪宫神女?,好像突然变了个人。

    一群密密麻麻的雪鹰俯冲下来,陡然将秦顾与季允分开。

    雪鹰的爪抓破了秦顾的肩头?,秦顾却像感觉不到疼痛,眉头?不皱地为自己止血。

    他被鹰鸟逼到拱桥上,长靴踩上湿滑桥面,苔草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嘿,你这后生,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

    “啊呀,小郎君在流血,快快止血吧,奴家看得心疼呢。”

    “你呀,就?该听老夫一句劝,不该趟这趟浑水。”

    ——秦顾蓦地道:“你说什么?”

    那老人草一愣:“老夫说,你不该趟这浑水。”

    “老夫说错了么?你又不是?这天道里的人。”

    秦顾蓦地一僵。

    雪鹰见他停下反抗,抓准机会向他扑来。

    苔草们发出惊恐的尖叫:“你做什么呀!后生,就?算人生不如意,也不能寻死啊!”

    这一秒变得极为漫长,秦顾微微侧身,从桥头?看向正?一人与大半鸟群周旋的季允。

    只见白鹰羽翼层叠之?间,是?不器剑凛冽的剑光。

    季允正?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向他靠近。

    鹰群、冰蛇、雪崩,

    难以阻拦他分毫。

    他的眼?里,只有秦顾而已。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归墟龙族,毫无疑问能够承担“天地最自由?”之?名。

    可季允被昆仑镜拒绝了。

    拥有无垢仙尊赐福的宝物,恐怕比天字宝物还要珍贵,秦顾并?不怀疑其正?确性?。

    换言之?,当世之?人,还有比龙尊更为自由?的存在。

    “师兄!”季允的声音满是?分离带来的焦虑,“你在那里,别怕,我马上就?过来!”

    啊,原来如此。

    雪鹰凌乱的羽毛之?间,秦顾无声地笑了起来:“多谢你,老人家,还有其他前辈们。”

    苔草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秦顾后退一步,横秋剑顺应主人心意,将秦顾自雪中托起,灿烂金红冲破雪雾,向昆仑镜而去。

    季允肝胆俱寒,慌乱呼唤道:“师兄?!”

    秦顾远远向他一笑,笑容明媚灿烂:“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何羡天地最自由??

    不羡天地最自由?!

    ——秦顾将手掌重重拍上昆仑镜!

    轰

    季允和白霓衣同时瞪大眼?眸。

    秦顾触碰到昆仑镜的刹那,大雪停止了倾泻,山峨重新陷入沉睡。

    冰蛇复又攀回昆仑镜上,古老的祭文层层点亮,金光温柔地将秦顾吞没,星星点点,治愈着几人身上的伤口。

    神女?在旁,

    一棋破阵,

    万般自由?。

    昆仑镜承认了秦顾。

    白霓衣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老前辈预言中的人,不是?归墟龙尊,而是?眷之??”

    ——此局玄机,皆在“自由?”二字。

    是?的,归墟龙族,是?自由?的化身。

    若这个世界的剧情线没有出现变动?,那么今日,昆仑镜绝对会认下季允。

    可秦顾来了。

    他从另一个、遥远的时空,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他是?连天道都没有预料到的,不速之?客。

    所有人都受到天道的制约,哪怕是?无垢仙尊,哪怕是?瞑烛君,哪怕是?这本?书的主角季允。

    ——可天道独独制约不了他。

    天道以外?的,自然比天道中的,更加自由?。

    “后生”

    昆仑镜的边沿倏地亮起,映照出秦顾的身影,他的身边已无旁人的踪影,好像被拉入了孤立的空间。

    千年的法器,生出神智,拥有领域,并?不常见,却也不是?异事。

    昆仑镜又开口:“后生。”

    似一人,又似千万人,秦顾好像只对着镜中的自己,又好像在与天下苍生对话。

    他拱手作揖,极尽尊重:“前辈。”

    他很快调整好心绪,没有感觉到威胁,足以证明昆仑镜并?不想伤害他。

    他唯独担心一件事:“敢问前辈,我在领域之?中”

    昆仑镜好像能读懂他心中所想:“放心,镜中十年,镜外?也不过弹指一挥,魔龙不会察觉的。”

    也就?是?说,昆仑镜前的时间流速,要远快于之?外?,哪怕此刻他正?在与昆仑镜对话,季允和白霓衣眼?中,应该还是?他将手掌贴上昆仑镜的刹那。

    昆仑镜竟有改变时间之?能。

    昆仑镜又读懂了,“呵呵”笑了起来:“否则,你以为老夫何以扭转天道?”

    秦顾拱手道:“请老前辈指点迷津。”

    昆仑镜的声音变化,好似一个娇羞女?子半掩唇面:“奴家可指点不了公子呢。”

    秦顾不解:“老前辈这是?何意?”

    昆仑镜又换做一个孩童开口:“大哥哥不是?早有决断?”

    秦顾神情微怔。

    他知道昆仑镜能够读心,可,他分明还没有主意。

    昆仑镜为什么说,他早有决断?

    他从哪里来的决断?

    轻佻的揶揄从镜中传出:“你刚刚在想,‘这镜子不会是?唬人的吧~’?”

    秦顾:

    连语气?都模仿出来了。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晚辈冒犯了。”

    “秦顾,”昆仑镜的声音又变得威严,像一国之?君,“吾在此伫立千年,只为等你的到来。”

    话音落下,无数金光自镜中飞出,年老的佝偻,年幼的童稚;女?子娉婷,男人魁梧

    在这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之?中,秦顾还看到了身披金甲的雪宫首任宫主。

    女?将军镇坐中央,好像一记定海神针,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在将军的抬眸投足之?间得以成全。

    昆仑镜照出的,是?人间百态。

    泱泱千年,尽在镜中。

    将军走到秦顾身前。

    无形的威压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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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压迫,而是?无尽的权威。

    秦顾双手交叠,一揖到底。

    将军抬起手,昆仑镜中的人形一个接着一个,纷纷化作金光,落入将军的掌心。

    将军将手掌递到秦顾身前,秦顾缓缓起身,望着这金色光团。

    起初微弱如萤火,而后大亮,像黑夜中指引旅人前行?的明星。

    金光之?中,隐隐有强大而温柔的灵力在涌动?。

    秦顾感到这灵力有些熟悉,在脑中细思片刻,试探着道:“无垢仙尊?”

    将军微微颔首,却又摇了摇头?。

    究竟是?,还是?不是??

    这力量绝对与无垢仙尊一脉同源,可为什么将军却摇头?了?

    昆仑镜说,它已在这里等秦顾千年。

    可他

    秦顾在灵力的吸引下抬起手,指尖轻触那团金色。

    无垢仙尊的灵力,乃大乘期之?力,非此刻的他能够承受。

    可指尖触碰到灵力的刹那,那金光迅速绕着他的手指旋转,如灵蛇攀缘,钻进袖子里。

    眼?前光芒一闪,眉心蓦地灼热发烫。

    灵力进入了他的眉心,涌入了他的识海。

    突然之?间,广袤的寰宇出现在秦顾眼?前。

    他见到岩浆的喷涌铸就?大地,远古的巨龙在天空盘旋,人类建起城邦,逐渐有人参悟天道规律,走向修行?的道路。

    世家山门隆起,海水退潮,海中巨兽仰天长啸;

    魔眼?在天空睁开,无垢仙尊一剑斩碎魔种,灵魂化作仙舟;

    魔尊传承轮回,北徐城沦为废墟,玄英被迫自毁,却最终功亏一篑,于是?归墟之?龙族灭,而魔种蛰伏百年;

    最后,秦顾看到了季允。

    季允站在那里,从少年变作青年,又转瞬披上鳞铠,季允眉心的魔种破土生芽,根系扎入那双沉潭般的眼?眸。

    金红与黑紫远远相对。

    一滴热泪自秦顾眼?眶滚落。

    这灵力,如此生机勃勃,如此不屈坚强,最柔软也最坚硬。

    无垢仙尊的灵力,来自天下苍生。

    而现在,他从无垢仙尊的手中,接过了这名为苍生的力量。

    将军的幻影变得透明,她成为这份力量最后的一支,涌入秦顾眉心。

    ——千年的等待,只为这片刻。

    秦顾站在镜前,镜中却倒映出千万人。

    他们没有面容,而又深入人心。

    秦顾再度拜下,微风自后将他的长发吹起,好像在与镜中人告别。

    此刻起,苍生即他。

    第一百三十五章

    苍生的重量, 压得秦顾只能深深下拜。

    周遭寂静无声?了,昆仑镜中再无任何人的身影。

    哪怕秦顾就站在镜前,镜中也是雾蒙蒙的一片。

    秦顾深深凝望着镜面, 却好像能见到千万人。

    他对着?朦胧的镜面, 再度躬身行礼。

    尔后, 他抬手, 轻轻用掌根抵上镜面。

    金光再次袭来,只听融化的雪“滴答”、“滴答”落下,好似时钟正在重新转动,将时间的□□重新拨到正轨。

    很?快, 白雪皑皑的昆仑出现在眼前。

    脚下苔草青青, 只有风吹草动之声?, 再听不到聒噪的吵嚷。

    秦顾被一双冰凉的手臂紧紧搂住,来不及笑,又一脑袋撞上硬邦邦的胸肌。

    哎呀小允的胸肌早摸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季允的身体?如戒备中的猫科动物?那样?紧紧绷着?, 也不管白霓衣还在看着?他们,直接低下头索吻:“师兄亲亲我。”

    季允难得直白,一直白便让人心软不已。

    秦顾用指腹蹭去他脸上沾的碎雪,仰脖深深吻住那颤抖的唇瓣。

    他知道季允不会忍不了这一时半刻, 如此急切的索吻, 只可?能是因为?

    这片刻分?离带来的, 巨大的情绪波动, 让魔种找到了机会,再次与季允争夺起了身体?的支配权。

    果然, 从季允半阖的眼眸中, 秦顾敏锐捕捉到了些许微弱的黑暗,不甘地瞪视着?他, 逐渐被清隽取代。

    山风渐起,雨雪霏霏,斜斜歇在他们肩头,风牵着?秦顾的长发,与季允的鳞铠系在一起。

    季允的手掌一路下滑,直到彻底揽住秦顾纤细的腰,才将双臂用力收紧。

    秦顾便静等他平复情绪,既不催促也不动作,直到季允自己耳垂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他。

    “师兄”季允恋恋不舍地蹭了蹭他,“昆仑镜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秦顾心道怎么样?是什?么样?,无奈地摇摇头:“不曾。”

    他顺势侧过身——

    原本昆仑镜矗立的位置,一如镜中人般,一息之间便彻底消失,好像从未存在。

    脚下的冰层再度冻结,千年的文明随之再度深埋入了时间。

    秦顾有些意?外:“昆仑镜”

    一道女声?冷冷回答了他:“昆仑镜沉入池中了。”

    转眸看去,白霓衣正用绸缎缠绕手腕的伤口,注意?到秦顾正在看他,才缓步向他们走来——

    纯白的鞋跟碾在来不及融化的雪鹰尸体?上,四溅的飞雪就像鹰的血液,白霓衣却像根本没有察觉到一样?,笑魇如花:“怎么了,眷之,怎么这么看着?人家?”

    秦顾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他还记得,白霓衣叫他们到雪宫来,是想要用昆仑镜,为?谛天结界失败留后路。

    这下好了,不仅昆仑镜重新沉入湖底,而且其中蕴藏的神识力量都?已进入他体?内,恐怕再也不会回应任何人的呼唤。

    这是雪宫的宝物?,到头来为?他秦顾做了嫁衣。

    白霓衣走到了他们面前。

    凛冽的风霜笼罩在她周围,雪宫神女是昆仑之灵,一呼一吸、一颦一笑,都?与昆仑密不可?分?。

    季允警惕地挡在秦顾身前,又被秦顾拉回来。

    秦顾歉意?地低下头:“白宫主?,此事实非我所?愿但或许,我们可?以彻底终结这场灾厄。”

    白霓衣并没有低头,她只是转动眼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秦顾。

    她变得与原先判若两人,让秦顾忍不住呼吸发紧。

    白霓衣符合叛徒的所?有条件。

    唯有一条,叛徒希望他死,而白霓衣屡次出手救了他。

    秦顾实在不希望白霓衣会是那个叛徒。

    “秦眷之啊秦眷之,”白霓衣鸦睫轻颤,“你还真是一直带给我惊喜。”

    合体?期的灵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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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然砸下,感?觉到威胁的同时,秦顾出声?大喊:“小允,不许动!”

    他不是不知道,硬生生抗下这一击,他绝对会受到重创。

    但他想要相信白霓衣。

    ——雪停在他的眼睫上,山温柔地抚摸他,雪珠顺着?眉尾滚落,又仿佛谁的泪水,滴在他的脸上。

    白霓衣没有攻击他。

    相反,那强大的灵息轻柔地安慰着?他,像母亲苍苍的手掌。

    尔后,一朵雪莲在白霓衣掌中悬起。

    白霓衣轻轻托着?雪莲,道:“你看这朵雪莲花,多?么圣洁纯粹。”

    秦顾便抬眸,看着?雪莲的花瓣一片一片绽开,白到透明的花朵在寒风中旋转,却从不摧折。

    他不知白霓衣之言是何意?,默默不语。

    白霓衣却将雪莲送到秦顾面前,语气无限怀念:“雪宫宫主?陨落后,神识会化作雪莲花瓣,在这祭坛中,等待昆仑镜的主?人出现。”

    “时至今日,已有一百一十?瓣。”

    百余片花瓣各有不同,有的边缘柔美,有的则凌厉,虽都?趋近透明,透出的光又有毫厘差距。

    “步步生莲”白霓衣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圣洁的雪宫神女呵,每走一步,都?有雪莲为?她盛开可?又有谁知道呢?”

    步步生莲,竟是踩着?先人的尸骨在前进。

    这每一步的痛楚与血泪,都?被她掩藏在笑容之下。

    秦顾大概可?以猜到,为?何白霓衣的笑容,总是公式化的样?子。

    他叹了一声?:“白宫主?”

    白霓衣却一挥手,纤长指节抚过雪莲,这雪莲花瓣如同有自我意?识一般,竟在与她指尖触碰的刹那,一瓣一瓣分?散开来。

    雪莲花瓣随风散入昆仑雪境。

    白霓衣道:“昆仑神女,承昆仑蕴养大恩,当终身不离昆仑,为?神山之繁育、之绵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此不知多?少个百年,有一位神女,见到山外,当权者无为?,魔物?虎视眈眈,百姓生活困苦于是,她不听神山的劝阻,带着?一批护山的百姓,毅然投身前线。”

    秦顾的眼前浮现出那名英姿飒爽的女性将军。

    巾帼之力,无需红颜作辅,亦能倾人国邦、破人城池。

    这便是昆仑雪宫的由来。

    在将军率弟子奔赴战场、卫庇人间之前,昆仑只是一座偏远封闭的山。

    而现在,它站在菏国最高的位置,旅人只要一抬手,就能触摸到仙舟的桅杆。

    “可?神女,究竟违背了神山的意?志。”白霓衣勾了勾唇角,这次秦顾从她的笑容中读到了苦涩。

    白霓衣问:“知道为?什?么,不过千年,雪宫已有一百一十?位宫主?么?”

    秦顾心中即刻有了猜测,却到底不敢说出口。

    白霓衣的笑又恢复了平淡:“因为?,自就任雪宫宫主?起,宫主?的寿元,就只剩下十?年。”

    秦顾的呼吸骤然停滞,几乎感?到被人揪住脖颈似的发涩。

    白霓衣翘起尾指,一根一根指头竖起,像孩童在学习数字。

    “一、二、三”她的声?音是叫人头皮发麻的温柔,“眷之,今年,已是我的第九年。”

    还有最后一年,白霓衣就会成为?雪莲的第一百一十?一片花瓣了。

    白霓衣的表现却不像是担忧生死:“每一任宫主?,我的姐姐们,她们陨落前,放不下的,都?是同一件事秦眷之,你可?以阻止魔种么?”

    她轻轻牵住秦顾的手,那双眼中是让人惊讶的执念,好像若无法得偿所?愿,就是身死,也要从修罗地狱爬回人间。

    秦顾用另一种手,盖住她的手背:“这场千年的争斗,会由我辈来终结。”

    不是我秦眷之一人,也不仅仅是我与季允,而是

    这个修真界,所?有为?了天下苍生,舍生忘死的逝者,和所?有仍在坚守的人们。

    百姓、修士、甚至魔族

    同为?一体?,共成一辈。

    ——由吾辈来终结。

    “好啊,”白霓衣总算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不然的话,小女子可?要死不瞑目了呢~”

    “宫主?以前,是很?活泼的。”

    离开祭坛以后,白霓衣让阿桃带他们到住处去,阿桃一路沉默寡言,接近住处时,突然道,“我永远忘不了,她把我从那人手中救下时的样?子。那时,宫主?还是雪宫的小师妹,她就像雪原的天空,永远明媚灿烂。”

    “这些年我跟在宫主?身边,看着?她越来越不像自己我在想,若能将所?有让宫主?不开心的事物?都?抹杀,那么即便让我代替宫主?承受神女的诅咒,让我现在就死,我也乐意?。”

    秦顾察觉到阿桃话中,不同寻常的情绪。

    他只当自己是一个安静的听众。

    阿桃望向蒙蒙雪雾:“昆仑已经连着?下了几天大雪了。”

    她停下脚步,向二人行礼,转身顺着?下山路而去。

    他们的住处,是一座雪山独有的雪屋。

    埋在雪里本该是寒冷的,可?踏进屋内,却像春天一样?温暖。

    秦顾坐在床上,白霓衣还贴心地准备了鹅毛枕,他便顺手捞进怀里抱着?。

    季允将门掖好,确认不会有一片雪花钻进缝隙:“师兄觉得,白霓衣是不是?”

    措辞打哑谜一般,秦顾却瞬间领悟,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

    “为?什?么?”季允坐到他身边,为?秦顾暖手,“白霓衣痛恨昆仑的诅咒。”

    秦顾将手掌塞进黑龙暖乎乎的掌心,解释道:“白霓衣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我想,她恨的并不是诅咒,而是迫使?首任宫主?出山的东西”

    也就是,魔眼。

    “况且百年以前应该是白霓衣以前十?代雪宫宫主?的时期,离得太远了。”

    时间上,也不吻合。

    季允点了点头,又蹙起眉:“如果不是白霓衣也不是净尘修为?可?以隐藏没错,可?此人应该无法预见,我们能够进入魔眼,看到百年前他的所?作所?为?才对。”

    白霓衣没有动机,净尘当时并不在北徐,背叛者也无法预判他们百年后的行为?,而提前隐藏自己的修为?。

    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秦顾蹙起眉。

    直觉告诉他,他们一定错过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入夜时分, 雪下得更大了。

    厚厚的雪挤压屋舍,木屋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间或有积雪融化的滴答声。

    季允悄悄看向床上盘腿打坐的青年。

    墨发遮夜色, 红衣拦烟尘。

    他?分明双眸微阖, 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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