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过万重山》70-80
冲动
过了检票闸机, 人群分流,直梯挤不下,滚梯口更是拥堵不堪。
向满拎起箱子走步梯, 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手上没行李,于?是伸手过来:“我帮你?。”
向满本能地往旁边一拽:“不用, 谢谢。”
她还是一样, 不喜欢接受陌生人的善意。
那男孩反倒有点尴尬,搓搓手,转头看见个头发花白的大爷,一手一个行李袋子, 于?是大步走过去。
“我帮把?手?”
“诶,好, 谢谢了小伙子。”
向满听见他们边下楼梯边说话,无非是浅浅几?句,你?也去xx吗?哎呦这天儿真冷啊, 马上过年了, 票不好买是旅途中相遇的人常会?出现的随口闲谈。
早些年高铁和动车还没普及时,绿皮火车上的对?话更多,那时的座位设置, 旅客们不得不面面相对?而?坐, 不聊点什么好像确实难以消解漫长时光。
谁也没恶意,谁也没想着?成为挚友,无非是即聚即散的缘分,把?热闹留在车里,下车了, 便再无交集。
向满不喜欢,她不喜欢这种明知终点近在咫尺, 却还要花时间和精力的短暂相交,所以宁愿上车就装睡,以一张冷脸回应那些搭讪和攀谈。但今天有人告诉她,如果你?刚好凑巧,碰着?那么一个人,你?们目的地?一致,即便分离,却也还有重逢的可能
向满暂时猜不到沈唯清的目的地?在哪里。
她还觉得今天的沈唯清和从前?很不一样,他说的那些话好像投射而?来的箭簇,携着?破空之声,几?乎句句准确无误,直直戳她心间。
为什么会?这样?
再联想到他的那句“我了解”,更让人心下觳觫。
他都了解些什么?
向满想不明白。
她把?箱子推到车厢连接处,刚找到座位坐下就收到了消息。
沈唯清说看了天气预报,她的城市正在下雪,让她下车后路上小心,到家报个平安。
向满没回。
列车缓缓开动,加速。
窗外景色逐渐从明亮市区步入黑莽,渐渐地?,透过车窗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能看出玻璃上的影,那是自己心事重重的脸。
向满思考很久,从列表里把?姜晨翻了出来。
姜晨知道向满今天要回程,可是安排了拍摄,实在腾不出空送她。
临近年关,要做福利活动约推广的餐厅特别多,她现在忙得很,像模像样给自己换了一个写着?“屁事闭嘴,正事电话”的微信头像,朋友圈置顶则是“别问在吗,问就不在”。
向满觉得自己这应该算是正事,毕竟把?她折磨得胡思乱想,于?是直接打电话。
电话通了,她直截了当问姜晨:“沈唯清除了问你?关于?我的近况,有没有跟你?说别的?”
“说什么?”
“就是有没有跟你?聊起我?或者,他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哦,胳膊断了,病了,好像还住院了,别的没了。”
向满摘了手套,指甲抠着?小桌板边缘,有点心虚:“那为什么生病?胳膊到底是怎么伤的?你?知道细节么?”
姜晨向来嘴上没把?门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小满姐,那是你?男朋友,又不是我的,我问那么细干嘛?虽然我确实挺欣赏沈老板的哈,但不和闺蜜的男朋友交往过密,是我做人原则。”
“”
“哦,是前?男友。”她还往回找补。
向满又是一阵无语。
“要不我替你?问问?”
“算了。”
“要不你?问问别人?”
“行。”
可是向满哪有其他人可问。
从前?还有个易乔,后来她换了联系方式,也再无交集了。
人与人断联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你?以为各种通讯软件和社?交账号把?人紧紧捆绑在一块儿,但若真下定决心想断,没什么断不了的。
向满最擅长这个,只是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她十八岁那年离家出走开始,先是父母,再是赵呈,后来又是伤透她心的向延龙,还有一些关系远远近近的人,但凡是她真正想了断的,全都成功了。
沈唯清是唯一一个例外。
在她玩了一出人间蒸发,表明强硬态度后,仍愿意费尽千辛万苦把?她找回来的,只有沈唯清
向满在车上睡了一会?儿。
醒来后发现沈唯清的新消息,碍于?上一条她没回,他给她发来一个“?”
向满嘴角泛起笑意,又压下去,扣下手机,还是没回。
下车,雪还没停。
沈唯清又问:“到了?”
向满依然不回。
回到家,衣服扔进洗衣机。
向满先冲了个热水澡,洗去出差的一身疲惫,手机再次亮起。
“你?有没有礼貌?”
向满用毛巾擦着?头发,单手敲字,大概是手机那边的人终于?看到了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再也忍不住,一个语音通话弹过来。沈唯清语气极差:“合着?我那番话都白说了是吧?”
他只是想确认她安全,这不算冒犯吧?有必要么?
向满坐在床沿,语气轻轻地?,带着?未蒸发的水汽:“你?哪里是想确认我安全,你?只是怕我再拉黑你?。”
“”
一枪十环。
沈唯清没话说了。
“放心,不会?的,”向满把?手机开免提,扔在床上,翻来药膏细细涂手,“我们不至于?连朋友都没得做,只要彼此都有分寸。”
就只能是朋友
沈唯清没有反驳。
他一点儿都不着?急,如向满所说,今晚他的一番剖心之言,向满听进去了,且没跟他翻脸,也没被?吓跑,已经是质的飞跃。不能太急了。
他只是哼笑一声,问:“那麻烦你?给我讲讲,限个规则,什么样的分寸才算合适?”
向满刚想开口,听见有人敲门。
“等?下。”
她透过猫眼看到,是隔壁的小情侣,于?是把?门打开。
小情侣里的女生朝向满笑笑:“姐妹,没睡呢吧?能借把?椅子么?我们约了朋友来吃夜宵,家里不够坐了。”
“好。”向满家里也只有一把?餐椅而?已。她把?椅子拎到门口。
“你?睡得晚不?来一起吃小龙虾?还有辣炒,自己做的。”
向满终于?知道空气中弥漫的辣椒呛味哪里来的了,公?寓里排风系统做的不好,谁家做饭都闻得见。向满笑了笑,婉拒了,把?门关上。
手机里传出声音,是沈唯清耐不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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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找这破房子,什么邻居,大半夜办春晚啊?”
他上次来向满这里,在沙发上熬了一夜,那时就发觉向满租这房子隔音差得要死,也不知道她怎么睡那么熟的。
“知道你?要攒钱,可是省钱不是你?这么省的。”
向满淡淡地?:“对?别人的衣食住行发表评价,这就很没分寸。”
“”沈唯清再次无言。
向满听见那边有砂轮打火机的声音,默了片刻,沈唯清再次开口:“行,你?继续。”
“不用操心我的吃饭问题,最近药店开始订员工餐了,我去店里吃,三餐很方便。”
“好。”
“不要再给我买东西,或是邮寄什么,我什么都不缺。”
“行。”
“有事的话,我们随时联系,没事的话就不要了。”
“嗯。”
“还有,”向满顿了顿,她不知道该不该在此处提及这件事,但又实在担心,于?是斟酌开口:“我不希望我弟弟知道我”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唯清打断了,他语气忽而?变得冷峻,还带着?嘲讽的笑意:“放心吧,他不敢了。”
向满一愣,脑袋里线头又变得乱而?无序。
什么意思?
“你?们还有联系?”
“没有。”沈唯清轻飘飘地?,“早删了,他是我什么人?你?当我在谁身上都愿意花时间?”
向满没再说话了。
两个人沉默很久,一时间竟陷入同?一篇泥泞的静默。
这公?寓唯一的优点是地?暖,向满坐在床位,光脚踩在地?板上,暖意自脚心起,缓缓肢体脉络缓缓上升。她明明刚刚还说过,让沈唯清闲着?没事不要再打电话来,可是当下保持着?通话,她竟没有想要主动挂断的欲望。
就这么停着?吧。
“满满。”
一墙之隔,不知道是谁讲了一个什么样的笑话,一群人发出一阵忽如其来的爆笑,好巧不巧,把?沈唯清这句给盖过去了。
也怪他语气太过清浅,像是怕惊飞枝头的雀。
“没事儿了,睡吧。”他又说。
向满嘴唇陡然抿紧,隔了几?秒,挂断电话,攀上床,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阖上眼睛,却是很久没有入眠。
明明重量很轻的羽绒被?,此刻缠绕禁锢人的胸口,令人呼吸不畅,这一天旅途奔波,又发生了太多事,原本是累极的。可向满在黑夜里再次睁眼,脑海里无一丝混沌,全是清明。
她其实听到了。
沈唯清刚刚唤她那一句,语气可谓是软到底了。
也就他会?这样喊,这样的昵称在他这里独一份,时隔这么久再听到,向满不由得承认,这是一记防无可防的温柔刀。或许只是歪打正着?,但又确确实实杀将?过来,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啊。
向满的手蜷在胸口,能感觉到心跳声,她明明软硬都不吃,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沈唯清的这一句太认真。
说的人认真,听的人就易动情。
多么公?平-
我们各走各的路,各自向前?。
沈唯清这样答应了,也就这样做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向满都在担心,担心沈唯清会?不会?频繁出现在她眼前?,毕竟扰乱军心这事沈唯清做起来很熟练,偶尔巡店检查,门一响她就回头看,深夜回家,总要在公?寓楼下环顾四周。
可是她多虑了。
沈唯清没有出现过。
高校校史馆的项目结束了,他没有奔赴这里的理由了。
他愿意遂她的心愿,真真正正变成一个她普通朋友里的一员,礼貌,克制,疏远,和气。
他们极少说话聊天。
很快,对?话框被?挤下去了。
再后来,渐渐的,向满把?深夜里那一声温柔呼唤也忘记了。
向满再次庆幸,也感激时间的强悍
这一年的春节,向满仍旧自己一个人过。
小城市的春节就是比大都市更有年味儿,齐星晗给她的年终奖落实了,除此之外还有红包,图吉利的,向满又给各个店长和店员发了红包,在群里说了几?句吉祥话。
从前?大年夜往顾客群里发促销信息的傻事再也不会?做了,从前?再不善言辞,如今也磨出来了。
公?寓里没装电视,向满赶在年前?快递停运之前?淘了个投影仪,不贵,自己照着?说明书装上。装着?装着?又想起那年除夕夜,她在合租房,因为看不懂燃气炉的英文指示而?挨冻,好像也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那时有人跟她一样,是合家团圆夜里的孤魂野鬼,两只鬼各居天南海北,通电话通了一整夜,糊里糊涂也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第二天早上手机早已电量告罄关机。
大概取暖是人性本能,就是从那一晚起,她和沈唯清的关系开始贴近。再往后,愈发不可收拾。
向满买了点速食,还买了几?罐啤酒。
她在沈唯清身上还是学了些美好品质的,比如人无长久失意时,偶有寂寞孤独,要学着?自己哄自己玩。
钟尔旗在姐妹群里发起群视频通话,视频里不是年夜饭,而?是满满一桌子的塔罗牌,灵摆,水晶球。
她公?司app和星座占卜有关,钟尔旗做产品的,原本不信这些,可是运营部门那些姑娘天天研究,抱着?干一行专一行的态度,加上平时耳濡目染,她也开始学习,休假也不放过,把?家伙事儿带回了老家。
奈何,是真没天分。
钟尔旗让姜晨和向满都来抽牌,她来解牌,看看明年运势,结果刚抽了一张女皇正位,钟尔旗嘶一声,卡壳了。
“等?等?,我先翻翻书啊”
姜晨正陪家里人一起看春晚呢,逗自己小表妹玩,闻言大笑:“你?行不行啊神棍?什么技术就摆摊儿啊?”
钟尔旗瞥她一眼:“新手,我有新手运的,就我这样的才算得准呢。”
“得了吧你?。”
钟尔旗不服,收了塔罗牌,毯子一掀,换了一副扑克,然后喊她妈妈来。
“洋的不行,咱来本土的,我妈妈会?用扑克牌算命呢。”
“真的假的,东北还流行这个?”
钟尔旗打了个响指:“哎呀,玩一玩嘛。”
钟尔旗妈妈一边数落钟尔旗没正形,一边在床上坐下,结果算出的结果是,她们几?个人来年运势都很好,是吉运天降的那种好。
姜晨鼓起掌。
钟尔旗半信半疑:“妈你?别骗人啊。”
向满则是低头笑了笑。
骗不骗,准不准,其实真没什么重要。告诉你?明年要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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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霉,日子就不过了么?
向满自认终究是个俗人,见庙要进,见菩萨要拜的,可真让她说出什么求神拜佛的愿望来,还真没有。
独独那么一次。
她离开北京之前?在八大处求手串时,是无比虔诚叩过头,祈求过的。那手串一条给了汪奶奶,老太太一直珍视着?。
另一条给了沈唯清。
可他从来没戴过。
“小满姐!愣神了你?!”
被?姜晨这么一喊,向满忽然从回忆里抽身,几?分愧对?自己。
她最近想起沈唯清的频率有点高了。
他明明说到做到,从未打扰过她的生活,可到头来,却是她自乱阵脚。
或许从他找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城墙就开始晃,扑簌簌往下掉砖石,沈唯清也不怕被?砸,就站在那城墙之下仰头看她。
他身后明明空无一人,却似有千军万马。
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有大军压境的气势。
向满站在城墙上,捏着?入城钥匙,必须强作镇定,才抵得过心里那猎猎风声-
钟尔旗妈妈的“预言”或许只为让三个姑娘心情好。
但过完春节,向满却实实在在感觉到了“一切都在变好”的意头。
她终于?寻到了一家地?段和大小都非常合适的门市房,作为第四家店的店址。
这件门市原本是开家常菜馆的,老板儿子结婚了,全家人要去外地?定居,店铺因此转让。如果签合同?和装修都顺利,入夏前?就能开业。
她还买了一辆二手车,不贵,车况很好,城市代?步绰绰有余。
向满闲着?没事就去郊区练车,开车上道比她想象得容易,没过几?天就能穿梭市中心了
不止她自己。
向满觉得这一年的开端真是特别特别好,连身边朋友的好事也都接连不断。
先是云梓顺利拿到了国外院校offer。
她给向满看那封以congratulations为开头的邮件,并告诉向满她最晚的离职时间,毕竟还要忙一忙毕业的事。
云梓喜欢万事提前?计划,这和向满一模一样,向满替她高兴,也准了她的辞职
然后,隔壁那对?昼夜颠倒总爱开趴的小情侣搬走了。
向满对?他们没有任何意见,如果无噩梦,她大多数时候睡得都很沉,看那小情侣一趟一趟往外搬东西,随口聊两句才知道,是房东临时要收房,主动毁约让他们提前?搬走。
向满有些不理解:“怎么这么草率?你?们找好地?方落脚了吗?”
小情侣非但无一点气恼,反倒喜气洋洋,因为房东给他们退了足足半年的房租作为违约金,他们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房子。
有这好事?
向满问:“房东不再往外租了?”
“那可就不知道了。”
再然后,是初春景正浓的时候。
邻市恰巧有一场某游戏线下主题展,夏蔚去参加,顺路来找向满约个饭。
她给向满看她拿到的奖杯,那是游戏公?司颁发给几?位游戏博主和角色coser的,作为游戏宣传推广的激励。奖金还是次要,夏蔚神秘兮兮和向满说:“我遇到了我高中暗恋的男生,原来那个游戏就是他做的。”
夏蔚一直盯着?手机傻笑,脸上是明晃晃的少女心事。
少女气不是一个年龄段,而?是一种心态,那种不惧结果,为爱无畏的勇敢。向满觉得自己没有这份勇敢,但看着?夏蔚如此,心里却也像被?这四月天的春风拂过,变得松泛而?轻盈。
或许,天气真的会?影响心情。
向满察觉到自己的蠢蠢欲动,却又对?此爱莫能助。如果感情能受理智所控,按计划汲汲营营便能获得心中所想,便不会?有那么多艺术作品来歌颂了。
归根结底,感情的魅力在于?意料之外,在于?惊喜
沈唯清也给了向满一个“惊喜”。
那是五月中了,春日过半,连着?一个月都日光炽盛,没人怀疑,今年的夏天会?来得早而?凶猛。
沈唯清发来消息的时候,向满正在和房东面谈门市房的长租价格,聊得不算顺利,或许是被?渐日攀升的气温所扰,向满有点心燥,买了瓶冰可乐回车里喝,看到沈唯清的头像指尖一顿,咬了下瓶口。
是意外的。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近三个月没有联系了。
沈唯清用了句假惺惺的、烦死人的开场白:“在么。”
向满很想把?姜晨的那句座右铭发给他。
你?要问在么,那我必然是不在的。
向满没急着?回他,而?是翻了翻朋友圈。
沈唯清的朋友圈很干净,除了几?条设计行业资讯,最近一条是照片,定位在英国曼彻斯特,老特拉福德球场,观众席上一片红海。
照片里三个男人,自拍角度,持手机的那个人是易乔,除了沈唯清,剩下那个男人向满不认识,但他们在接耳交谈,姿态亲近,她猜应当也是很好的朋友。
沈唯清是曼联球迷,向满从前?听他讲过一次那句“曼彻斯特联,热血小青年”的俗语,便记住了。
从前?她坐在沈唯清家那个宽敞的客厅里搭积木的时候,沈唯清往往会?坐在旁边的地?毯上看球,打游戏,看动漫,听歌。向满会?羡慕夏蔚,自然更羡慕沈唯清,三十岁的人了,还有一身少年意气,她认识沈唯清以前?和离开沈唯清以后,都再未见过这样的男人。
究竟是特别,才让人难忘?
还是因为爱?
向满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只要他不陷入感情的困沼,他就还是他。
有她从没拥有的洒脱,也有她永远学不会?的坦然。纵使?他们几?个月没有交流,再说起话来依然好似相熟无二。
沈唯清问她:“这周五,我去你?那里。”
向满回了个问号。
“别多想,学校那边室内陈设进场了,我得去收个尾。”沈唯清说,“见见你?,吃个饭。”
不待向满回,他已经把?他提前?看好的餐厅发过来了,不是什么高级的地?方,很便宜的小店,以做牛羊肉为主,一道辣炙羊肉特有味道,向满和云梓去吃过,她喜欢,但偏清淡口味的沈唯清可未必。
“就这家,你?请客。”他说。
地?主之谊,应当的。
向满回了句好
可不知是不是老天觉得她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连着?一个月都没下雨、甚至连阴天都很少见的小城,周五这天突然暴雨倾盆。从早上开始下,大有把?天捅个窟窿的架势。
三店有个店员感冒临时请假,向满去替了个班,上午就给沈唯清发消息,告诉他这边的雨势,谁知沈唯清秒回:“我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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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了今天最早的一班动车。
头天又是熬了大夜,幸而?车上睡了会?儿。
“我下午六点准时下班。”向满发了她的定位。
“知道了。”
雨天,顾客少,向满想着?晚上早走一会?儿也没事.可是开门做生意有个诡异的定律,你?越是准备充分,越是没人来,反倒缺人少货时,那客人不会?断。
傍晚时分雨总算停了,路上人不打伞了,可是顾客一波一波地?进来,丝毫不给向满喘息机会?。她工服都换下来了,被?迫重新穿上,走到前?柜去帮忙。
这一忙就忙到晚上九点。
期间给沈唯清发过消息,沈唯清也没埋怨,说他可以等?
天知道等?这么久。
向满送走最后一波顾客,关了收银系统,让店员关门,来不及换衣服就拎包就走,结果在门外撞见沈唯清。
人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门口死角处,在店里面看不见。他穿着?是非常少见的正式,大概是今天要见学校领导,西装外套脱了拎在手里,白衬衫袖口挽起。
向满眼睛扫过他的手腕,一只手戴着?腕表,另一只手还是光秃秃,什么也没有。
她收回了目光。
“晚了,那家饭店估计关门了。”向满去开车,沈唯清跟在她身后。
“几?点就关门?”
“你?以为这是北京还是上海?”向满启动车,“这里没什么夜生活的。”
沈唯清先是打量了一下她的车,白色马自达,被?这一整天的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他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你?晃悠什么呢?”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他第一次坐向满开的车,早该想到的,人开车习惯和性格有关,晚上路间车少,不说主干道,就药店门口这条街远远望去一马平川的,饶是这样,向满也是慢慢转弯,慢慢踩油。
“你?”
向满握着?方向盘,皱着?眉:“闭上嘴吧,我开车不能分心。”
“”
行吧。
命都在人家手里握着?呢,安全第一。
向满直奔那家饭店。
果不其然,远远就望见早已熄灭的门头灯。
“换一家吧,你?还想吃什么?”
沈唯清垮着?脸不说话,他刚在外头傻逼似的站了仨小时,耐心早已告罄。
“夜宵的话,烧烤?地?摊儿?”向满自言自语,“地?摊儿估计也没有,下雨天呢。”
沈唯清还是不说话,大有一副你?随意安排的意思。
向满做东,搞成这样确实不好意思,她干脆带着?沈唯清在市区里转悠,顺道看看周围有什么还开着?的店,谁知,一无所获。
“你?不吃烧烤的话,真就没有了。”向满想不通,他挑的那家店不也是肉?有什么区别。
结果沈唯清看她一眼:“不吃。”
我还真缺你?这顿饭了?
“车里坐会?儿。”他说。
向满扭头,目光与沈唯清对?视一霎,心里有什么东西似要破土,也是在此时才察觉出不对?。
她攥了攥方向盘:“别坐了,不吃饭的话,你?住哪家酒店,我送你?回去。”
沈唯清蓦然笑了一声。
向满心里的不安更甚,她无法给这笑声做解读,她不敢。
“先回你?家。”沈唯清说,“太晚了,用不着?你?送我,我看你?上楼,我自己打车走。”
“”
向满沉下心,在下一个路口拐弯,往家的方向。
“我下个月还会?再来一次,你?那饭先欠着?吧。”
“工作还没完?”
“下个月要剪彩。”
“哦。”
红绿灯前?,向满停下车的片刻,余光瞄一眼沈唯清的外手肘,随即开口:“后排放了个纸袋,里面是膏药。”
怕他多想,解释几?句:“这个厂家的药很贵,我给你?拿的是临期的,但是不耽误用,你?回去试试。阴雨天贴上,能好一点。”
“不用,不疼。”
“汪奶奶说你?疼。”
“你?汪奶奶说什么你?都听,她让你?跟我好好的,你?怎么不听?”
换灯。
向满一脚油门就踩出去了,这一下倒是猛地?,沈唯清观察向满侧脸,察觉到她眉头微蹙起。
是不爱听这话的意思。
沈唯清也有那么一瞬后悔,瞎说些什么玩意儿?说好的不激进,不着?急,不看见人还好,一看见向满这张脸,他就有点脱轨的意思,像这不由分说袭来的初夏雷雨天。
再次双双沉默。
一路无言。
向满也不好受,她心里乱得厉害,停车磨磨唧唧,停了三回才停进去。
以为沈唯清能笑话她,但没有,他只是在下车时再次打量周围,问了句:“你?怎么租这么个车位?”
临街的,露天,离公?寓楼和药店隔了一条街,得走个几?百米。
“地?下车库比这贵两百。”
“你?就差这两百?这是该省钱的地?方么?”这一到深夜里,路上都没人,向满要是回来得晚,就得独自穿过一整条街。
“没事儿。”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沉默着?走,直到走到公?寓楼下。
那里一盏孤零零的路灯,散着?钴黄昏沉的光。
上回她喝多了见到沈唯清,他就站在这灯下抽烟,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看上去为什么比这路灯还孤独?
下过一整天的雨,此刻空气弥湿,潮气汹涌,偶有半缕夜风,其中尽是涩味,触及皮肤竟有砭骨之感。
夏天到底还是没来呢。
沈唯清终于?得空认真看看向满,她原来连工服都没换,浅绿色的护士形制的工服,纤弱似蒲草般的模样,可站得直,脖颈挺着?,永远都是这样。
从几?年前?,他见她的第一面起就是这样。
世间真有轮回之说吗?
如果有,如果我能熬得住这痛楚,能不能超脱,给我个好结局呢?
我想要的,终究只是这么个人罢了。
向满眉眼并不媚,圆而?钝,显纯良,可她眼里那股劲儿怎么也压不下去,黑瞳似被?水汽浸着?,湿漉漉,雾蒙蒙。
离公?寓楼还有些距离,沈唯清不想送了,走不下去了。
他把?西装外套搭她脑袋上:“穿着?吧,冷。”
“不用,快到了。”
“穿着?吧。”他词穷到重复,“下个月我来,再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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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满没再拒绝。
同?样凉湿的风也打在她身上,像是要把?她打透了。
她披着?沈唯清的衣服往公?寓走,只在公?寓楼门口停下,回头望了一眼。
沈唯清还在那路灯下,指间烟雾散去,好像混进了风霜和微尘。
就只一眼。
她收回目光,推门,走了进去
就只一眼。
沈唯清被?向满这遥遥一眼激得心里发慌。
她分明是不带任何感情的。
是他看错了么?
他总觉向满眼里有一片淋漓水雾,零零落落,在他心里撕扯出一道漏风的口子。
他怔愣很久,最终深深呼吸,令潮湿空气混着?烟草进肺,再吐出时,整个人也清醒三分。
可清醒时的他,远比混乱时更易冲动,更野心昭昭。
沈唯清没再多想。
他把?烟蒂碾灭,快步跟了上去
路灯下空无一物。
雨水残积,倒映出一盏灯影,像是缺了一角的月亮。
脉络
沈唯清从来没这么费尽心机地算计过谁。
从他刻意创造的重逢开始, 到偷看?向满的笔记,确定她心意,再到站在车站和她长篇大论阔谈什么是健康的爱情沈唯清是做好了和向满打持久战的准备的。
工作?属性使?然, 他最不怕的就是磨时间,平时原本打算得很?好, 不能冲动, 不能急躁,向满的脾气,逼得紧了必然要出事,可是, 再缜密的计划,再细腻的心思也经不住这样挑拨。
怪谁?
怪向满无意的那一眼?
沈唯清觉得不是的。
他没有卑鄙到把自?己的抑制不住的冲动赖到向满头?上。
就是他的问题, 是他的理智断线了,汩汩热血在血管里作?祟,闹腾得厉害。这一刻脑海里就剩一个念头?, 今晚如果不做点什么, 他一定会后悔
与此同时。
向满从包里翻出钥匙,开?门,换鞋, 把沈唯清的外套用?衣架撑起来, 挂在门口挂钩上。然后第一时间走到窗前,抵着玻璃往下望。
早已经没人了。
就剩一盏路灯立在那?。
好像刚刚在楼下她与沈唯清对视的那?一眼只是个朦胧幻象,很?快就尽数散去了。
忽然想起来沈唯清好像落了东西,她站在窗前给沈唯清打语音通话?,意外的, 沈唯清或许并没走远,他秒接, 可接了又不说话?。
向满轻咳一声:“你打到车了么?”
沈唯清还是没说话?,那?头?特别?安静。
赖这公寓楼差劲的隔音,向满听见走廊电梯间有声音,还有几步急促的脚步,就几步而已,又没了,接着就是消防通道大铁门被拉开?的涩响。
她没有多想。
于此同时,手机里,沈唯清终于有了动静,他问她:“怎么了?”
声音很?低,像是刻意压着声线。
向满拨弄着窗帘:“你的膏药贴是不是没拿?落在我车上了。”
沈唯清顿了几秒,回答:“我现在回去?”
“别?,”这大半夜的,车不好打,“你什么时候走?我给你邮到家里。”
“不用?麻烦,”沈唯清说,“下个月我还来,到时候再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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