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纸书屋

正文 50-6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隆京夜献》50-60

    第51章 弱冠

    一场雨让隆京迅速入冬, 淋漓的大雨持续一整日,待雨停后,晨起走去大殿的路上都能看见草缝里的霜花,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魏千屿的生?辰宴, 宴请了紫星阁里与他一般的世家子弟, 除却沈鹮,还有另外两个曾给他提供过帮助的御师, 加上四?殿的殿主, 也算是热热闹闹。

    沈鹮要去赴宴, 只能将霍引化成木簪戴上, 没谁去宴席上还随身伴着一只妖。更何况这天太冷了, 霍引出门都不太?情愿, 走路变缓慢了许多,行径怪异,怕惹人?生?疑。

    沈鹮也是临出门前才知道洛音也被邀请, 魏家?以家?主名义邀请洛音参加魏千屿的生?辰宴, 她道:“音姐, 不如我们一道?”

    洛音直性子,端起一本书看:“我没打算去。”

    “安王府这么大面子的吗?”沈鹮惊讶地问。

    洛音微微蹙眉道:“便是如此,我才不愿去, 他们?想拉拢安王府,不是真心邀请我。况且我不喜欢那傻子, 何必要去吃他的生?辰酒?”

    沈鹮朝她竖起拇指:“你是这个。”

    洛音抿了口热茶, 此事还得是沈鹮教她一课,魏家?人?来送请帖时洛音拒绝过一次, 对方又劝,洛音便故做旁事, 那人?只能?将请帖放下,她又没开口答应,去不去都有说?辞。

    不过沈鹮还是好奇:“音姐,你与安王府是何关系?只是安王府名?下的御师?为何不见其?他御师?而且……魏家?颇为看重你。”

    洛音闻言,沉默了下去,沈鹮见状连忙摆手:“就当我没问。”

    旁人?的私事,她不说?也有她的道理在。

    沈鹮正要走,洛音却朝她的背影看去,轻飘飘地说?:“王妃说?,待我在紫星阁学习三年?,便回去与安王世子成婚,所?以……我应当是未来的世子妃。”

    沈鹮险些崴脚,震惊回头看向洛音。

    洛音又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整个兰屿都知晓,有心之人?稍加打听便能?猜到。”

    说?到这儿,她又抬眸朝沈鹮露出一记耐人?寻味的眼?神,沈鹮顿了顿,明白过来洛音的意思,她在说?她不是有心之人?。

    其?实洛音借安王府之名?已经在紫星阁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朝天会又大放光彩,就连上官家?都知道拉拢她,那些氏族子弟必然会私下调查她的身份。难怪后来魏家?的那两名?女御师也如沈鹮这般勤奋地捧着书总想向洛音讨教,沈鹮还以为她们?突然好学了,原来一切亲近都是为了安王世子妃这个身份。

    洛音虽性子直,却也不是魏千屿那般傻子,谁在讨好她,谁又是真心对待她,她能?看穿。

    沈鹮也算有颗玲珑心,与人?相处从?无?错漏,照理来说?不会想不到调查洛音身份这一层,即便她没那个能?耐,也能?从?旁人?口中问出来。

    可她的确没这么想过,她接近洛音,一口一句“音姐”喊得甜,纯是她由心而发。

    乍晓洛音身份,沈鹮憋了半天什么也没憋出来,只又对她竖起了拇指道:“音姐,你果然是这个。”

    洛音噗嗤一笑,对她挥手:“你快去吧。”

    “好好好,若有好酒好菜,我带些回来给你尝尝。”说?着沈鹮便往外走。

    她倒是恣意洒脱,也未因为知晓洛音的身份而多巴结几分。

    魏千屿的弱冠宴将隆京旧人?能?请的都请了个遍,带着旧情前来的有不少,自然礼也堆成山。

    沈鹮送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她前两日给霍引买衣裳,将十两金花得只剩下二两,勉强够撑到明年?发岁俸,偶尔下馆子打打牙祭。况且她还欠洛音十两金,所?以魏千屿的生?辰,沈鹮没花钱。

    她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过去练好的回身丹,装了三粒进去,瓶子用的是寻常瓷瓶,礼盒是在地摊上随意买的,看着像模像样的一小?件,加上魏家?的请帖,她还是被魏家?人?恭恭敬敬地请入了魏宅。

    魏宅很大,宽敞明亮,便是今日来的人?再多也不显拥挤。

    宴席尚未开始,许多熟人?在此碰面,彼此寒暄,热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蕴水来的坐一方,风声境与古家?的坐一方,银地的坐一方,本玉中天的官员坐一方,就连卞家?也来了人?,不是卞翊臣,却也算卞家?主系一脉在朝有官职加身的。

    沈鹮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公子哥儿的生?辰宴,能?请来天穹国这么多大人?物的,倒是这生?辰宴的主人?不见其?人?,大约是不想面对这样的画面。

    紫星阁的御师在一起,其?中有一个还是蓬莱殿的,沈鹮与其?一并上过早课,见到了熟脸也算安心,二人?点头算是招呼一声便沉默地等待开席。

    蓬莱殿的四?位殿主与青云寺的寺卿坐在一桌,李璞风、卫矜与陈道之还有青云寺的徐大人?已然入座,旁边还有另外两名?官员陪着,只留一个空位,自然是给白容的。

    不过依白容的性子,怕是不会来赴宴的。

    沈鹮目光扫了场内一圈,没见到上官家?的人?。

    也是,上官靖如今还在青云寺里关着,照理来说?青云寺的徐大人?若脸皮薄些,也不会来赴宴,毕竟上官家?明面上与魏家?还有婚约关系在,只是在权利面前,那么点儿私仇无?足轻重。

    眼?看时间将至,魏千屿千呼万唤始出来,他穿着一身新衣,打扮得过于隆重,像个吉祥娃娃,脸上挂着尴尬的笑,魏嵊将他拉哪儿他就去哪儿。

    恭维、溢美之词从?一个个人?的嘴里蹦出来,沈鹮本觉得那些话贴在魏千屿身上颇为好笑,好在面具遮脸,她笑了也没人?瞧见,可渐渐的,她也瞧出了不对。这整个过程中,魏嵊都没松开过魏千屿的手腕,魏千屿是不自由的。

    他明明是紫星阁的人?,却在落席之前也没机会与紫星阁的御师/与他难得交好的几个朋友打招呼。他所?面对的人?,皆如魏嵊一般年?纪,是天穹国极有威望的上位者。他明明散漫,今日却格外庄重成熟,这里不像一个二十岁少年?步入青年?的成人?礼,难怪魏千屿不喜欢。

    眼?看寒暄结束,沈鹮松了口气,没人?顾及他们?这桌,甚好甚好!

    桌上其?他人?大约也是这样想的,都在眼?观鼻鼻观口,只等着魏嵊一发话,他们?便提箸吃饭。

    却没想到这时还有人?姗姗来迟,尚有几人?没落座,白容也不算最后一个,但却跟着那些年?迈的大儒前后脚跨入,尤为显眼?。

    大儒们?都是曾经魏太?师的同窗,魏嵊也要尊称一声叔伯,来迟便来迟了,可白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竟也踩着点入魏宅,也不知他此番过来是给魏家?面子,还是特地让魏家?难堪的。

    白容直挺地站在厅前,目光扫了一圈,似乎在找自己的位置在哪儿,一旁冒着冷汗的魏家?家?仆开口道:“白大人?,这边落座。”

    白容瞥也没瞥他,冷着一张脸跟了过去。

    若不是面具兜着,沈鹮下巴都快惊掉了,她同桌几个,尤其?是蓬莱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隆京夜献》50-60

    殿的那位同窗,咕咚一声为白容咽下紧张的涎水,手心都跟着冒汗了。

    李璞风与卫矜还有陈道之亦觉得颇为不好过,他们?想这餐饭大约是吃不安生?了。直到白容落座,带着一身寒气,李璞风才壮着胆子问了句:“白大人?去了何处?怎这般迟来了?”

    白容漫不经心地用指腹摩挲着袖口上的花纹,轻飘飘一句:“早来也是等。”

    李璞风:“……”

    陈道之本就是魏家?出来的紫袍御师,仗着年?长,清了清嗓子:“你如此行事,实在不将魏家?放在眼?里了。”

    白容挑眉,少年?妖异的脸庞上似乎一闪而过淡淡笑意,像轻蔑,又像是他们?看错了。

    总之,他是真不在意魏家?。

    若非东方银玥回府瞧见他还蹲在花圃边上照料她的花花草草,惊讶地问他怎没去赴宴,白容根本不打算来。

    他与魏千屿不熟,更从?未参加过谁家?的宴席,不知宴席上的规矩,能?来全是因为蓬莱殿主这个身份,他也知道魏家?请他,亦是因为这个身份。

    紫星阁四?大殿主所?坐的这一桌刚好就在宴堂正中位的第二排,靠近宴堂大门,屋外忽而吹来几阵凉风,带着薄薄的雨水刮进了堂内,下人?们?忙活着展开油布由羽族的妖撑于空中,可为整个魏宅遮风避雨。

    明珠被人?无?声地端上了宴堂,油布遮蔽了部分光芒,堂内还是明晃晃的。

    觥筹交错间,无?人?注意到沈鹮这边,她摘下面具,半边面具挂在耳侧。同桌的人?皆对她不熟,乍一见她面容有些惊艳,同为蓬莱殿的人?甚至主动与她说?了两句话,沈鹮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在意,吃饱喝足后重新戴上面具,老老实实坐着等散席。

    与她一般坐着等散席的还有一人?,那人?却是从?头到尾没动过筷子。

    白容斜倚靠在太?师椅上,冷漠的脸对着门外,目光落在遮雨的油布上,盯着油布积累的雨水中偶尔落下的一滴。

    他安静地与此处格格不入,一如沈鹮初次见到他的画面,坐满人?的府衙里,他也是不动如山地在角落里盯着一处发呆。

    直至一道声音传来,白容才动了动眼?皮,有些兴趣地望过去。

    “宣璃长公主殿下赠魏公子弱冠贺礼。”逐云来时,雨正是最大的时候,她身上没沾一点儿水痕,身后的人?捧来一箱沉甸甸的东西。

    众人?起身,见礼皆来了兴致。

    东方银玥特地选这个时候送礼,便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给魏千屿,也是要让所?有人?看见的。

    逐云扬手让人?打开锦箱盖,魏千屿走在最前头围上去看了一眼?,便见箱子中竟是一副金身铠甲,从?头盔到靴子,从?护臂到腰带,一样不少。

    “月珠为冠,龙金为甲,这是长公主殿下赠与魏公子的生?辰贺礼。”逐云说?罢,宴堂内顿时传来一片哗然。

    魏千屿都傻了,愣愣地听着这两样东西,他只曾在书中见过。

    月珠传说?为千年?鲛人?的内丹,避世间万毒;龙金只有中融山脉深处才可挖出,一直只供皇室,且少之又少,最为坚固。

    魏嵊也高兴,这摆明了是一套武装,看来他那表妹也希望魏千屿走上驭妖之路,或成为少年?将军,总之必是习武,成为能?手执从?龙剑的勇士。

    “好好好!吾替吾儿多谢公主殿下的贺礼!”魏嵊兴奋地直拍魏千屿的肩。

    “不急,殿下还有第二份礼。”逐云道:“苍珠海地曾于七年?前献上玄马,在隆京御林山中养得很好,殿下为魏公子选了一匹。只是今日宴席贵人?多,玄马极烈,不能?入院,只牵至魏宅侧门,稍后还请魏家?主好生?安置。”

    玄马可日行万里,因其?数目极少,是马妖中极为珍贵的存在,恐怕整个天穹国数下来玄马的数目也不超过五十匹,如今这其?中有一匹就是魏千屿的了。

    “长公主殿下好大的手笔。”人?群中有人?道。

    魏千屿神情恍惚,已然神游,他忽而想起东方银玥说?一定给他送上大礼,叫所?有人?都不能?看轻他,如今这礼,当真贵重得叫他喘不过气。

    魏嵊哈哈大笑:“逐云大人?一起来吃杯酒?”

    “多谢美意,我就不了,殿下还有其?他吩咐未办,逐云不敢耽搁。”逐云说?罢,便朝魏千屿走去,她从?袖中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魏千屿道:“魏公子,弱冠便是长大成人?了,恭喜。”

    魏千屿愣愣接住。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逐云给他的生?辰礼。

    可魏千屿只看一眼?便立刻捏住了那样小?小?物件,心如擂鼓,六神归位。

    他突然明白,手中握着的这样东西,或许才是东方银玥真正想给他的东西。

    第52章 桃妖

    饭席结束后还有拆赠礼这一环节。

    赠送给魏家嫡系唯一子嗣魏千屿公子的礼自然是珍宝无数, 件件举世无双,可在这些贵重的礼物中居然有人送妖。

    这世间有无数类型的妖,但?在众妖之中,最为?珍贵且稀有的, 当?属植物化妖。

    万物有灵, 植物的灵最深,在其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被埋在地里?时, 便已经在汲取天地之精, 破土而?出, 历经风雨, 再长成参天大树。

    可万灵之中, 也唯有植物开智最难, 他?们的思想、意识、皆需数千年的修行才能?得来。即便拥有了神识,双腿还也深深地扎在土里?,无法轻易挪开, 更遑论?化智, 化形, 拥有强大且无双的法力。

    天穹国由花草树木化形而?来的妖少之又少,如今被送至魏宅的妖准确来说,还达不到妖的地步。那是一株桃花精, 可短暂化作人形,维持着人的特?征, 思想却如同稚儿, 只会对人笑,乖巧顺从?, 被人驯服得很听话。

    桃花精化形后说不得多漂亮,至少一梦州中有比她更好看, 更妩媚的,但?她浑身散发?的阵阵清冽浅香着实迷人。

    满隆京人都知晓魏千屿与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清清有婚约在身,而?魏家没?有妻未入门?便纳妾的说法,故而?魏千屿这二十年来屋子里?从?没?有女人伺候。即便他?花名远扬是个纨绔,且追求过许多女子,像是处处留情,可实际上魏千屿于身体力行上仍是一张白纸。

    有人送妖来,还是只漂亮乖顺的女妖,这摆明了是在打上官家的脸。

    即便如此,魏嵊居然也没?有翻脸,他?依旧挂着一副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慈父模样,看也没?看那桃花精一眼。于他?看来,今日的礼没?有一样比长公主送的更贵重了。

    这些小妖不过是打发?时间?的小打小闹,待那桃花精跳完了舞,魏嵊才道:“千屿可喜欢?若喜欢,收了便是,日后她再有造化,便可当?做契妖。”

    魏千屿闻言,脸上的血色与酒后浮于颊上的红皆瞬间?褪去?,他?愣愣地盯着匍跪于众人面前的桃花精,像是反应不过来魏嵊说的话是何用意。

    其实此事也无需他?回答,送桃花精的人在朝中有些威望,与容家挂钩,魏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隆京夜献》50-60

    嵊身无官职不会拂容家人的脸,这桃花精便是魏千屿不喜欢,也会收入魏宅。至于日后是死是活还是成为?魏千屿的契妖,都不重要。

    有心之人,想坏魏家与上官家的婚约,或想煽风点火,借上官家如今的麻烦,烧一烧魏家的衣角。

    自然,不是所有人送的礼都能?被拿上台面,拆礼这一项也不过是给那些赠贵礼之人一个面子,也是为?了彰显魏家的人脉关系。

    魏千屿的生辰宴真正结束时,天已经黑了。

    屋外的大雨转小,可凉风阵阵,吹得人直打寒颤。

    沈鹮出魏宅便瞧见白容孤身一人踏着夜色往街尾走去?,从?那里?穿过几条窄巷,可快速回去?公主府的方向。

    一身玄衣的少年举着一把黄油纸伞,身姿颀长,冷得落在他?周围的雨似乎都能?随时化成冰。

    沈鹮连忙追上去?:“白大人!”

    她想与白容说说关于兔妖的事,前几日没?碰见他?,如今沈鹮已经将兔妖交给蛙妖小童照顾,怎么也得给蓬莱殿真正管事儿的人打声招呼。

    白容脚步未停,沈鹮的腿隐隐作痛,咬着牙跟上这才拦下?了对方。

    白容的脸色不太好看。

    沈鹮见状微怔。

    他?似乎也是才发?现沈鹮的出现,眨了下?眼回神后眉心微蹙问道:“找我有事?”

    沈鹮点了点头?,余光瞥了一眼白容握着伞柄的手,他?像是在极力控制着什么似的,手背青筋显现,眼神冷得像是要杀人。于是沈鹮立刻将兔妖之事迅速告知白容,并且说明那兔妖是从?秘境中被带出来的,但?因?其妖力低微不足为?惧,所以她才会将她带进紫星阁。

    原以为?这件事白容闻言多少会有些反应,谁料他?连嗯地没?嗯一声,抬脚便与沈鹮擦肩而?过,兔妖之事并未引起他?几分注意,他?根本就不在乎。

    沈鹮见他?沉默着离开,纳罕地抹了一把吹到脸上的雨水,她腿疼得厉害,只想赶紧回去?蓬莱殿后方的东二小苑里?泡一桶暖呼呼的热水。

    反正招呼打过,白容也没?拒绝,便当?是他?答应叫兔妖留下?罢。

    越过窄巷,白容才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沈鹮拦着他?说了些什么话。雨声太大,白容的注意力并不集中,他?的思绪一团乱麻,实际上根本没?听清沈鹮到底在说什么,但?此刻仔细回想她方才的神情,应当?不是什么紧要大事。

    白容的心里?闷得有些发?疼,浓烈的酸涩如同陈年老醋在心口发?酵,又被人戳破了一个窟窿,滚滚黑醋顺着血液流进四肢百骸,叫他?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很难受,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魏宅熬下?来的。脑海中的两道声音撕扯着他?的意志,一面让他?赶紧离开魏宅,回到公主府,问问东方银玥为?何要将那样东西交给魏千屿,另一面又让他?千万守住自己?的妖气,不能?在魏家的宴席上暴露身份,不能?给东方银玥惹祸。

    白容知晓自己?性子极端,此刻有满心的不甘委屈与疑惑,得亲自去?问东方银玥要到答案。

    便是顶着这样浑浑噩噩的意识,白容回到了公主府,一路沉默着走入凝华殿,看着黑漆漆空荡荡的大殿他?才知道,东方银玥不在公主府内。

    东方银玥能?去?的地方很少,不在公主府便是在宫中。

    白容没?有歇息,他?本可以在凝华殿等东方银玥回来,可他?坐不住。

    这一次他?忘了撑伞,也不管顶着浑身的雨水出现在东方银玥的面前有多狼狈,他?顾虑不了那么多。妖与人一样,都只长了一颗心脏,他?的心里?装下?了东方银玥,就再也想不起其他?事了。

    深夜的宫门?早已落下?,宫门?旁的小门?值守的御灵卫认得他?,那人是逐云手下?的。过去?的不知多少年月里?,白容都会在东方银玥因?忙碌住在星祈宫时想念她,便悄悄从?小门?入宫,怕她见了心烦,怪他?不够稳重,便藏身于星祈宫她的寝殿门?外那片风铃木后。

    这一夜也依旧放行,白容不停歇地往星祈宫赶去?。

    东方银玥也不在星祈宫,但?星祈宫的宫人们说公主殿下?今日的确入宫了,午后在星祈宫小憩了一会儿,出去?后再也没?回来。他?们以为?东方银玥回了公主府,实则她还没?出皇宫门?。

    暴雨敲打在青玉檐上,站在檐下?的小宫女即便披着厚厚的棉衣也被这寒风雨水吹得瑟瑟发?抖,宫女看向站在雨水中脸色苍白的白容,没?忍住开口:“白大人要不还是入殿等候殿下?吧?至少换件衣裳,喝杯热茶。”

    白容看上去?实在有些凄惨,少年乌黑的发?丝被雨水淋乱,高束的马尾也不知何时松散下?来,玄衣披身,浸透了雨水。他?呼出的气比夜风还要寒些,劲瘦的身形如同冻僵了般笔挺地站在星祈宫外,眼神空洞。

    “她会去?哪儿?”白容的声音沙哑,如被寒刃割伤,说完这话后又是几声咳嗽。

    小宫女不忍地皱了下?眉头?,正要上前去?拉他?到檐下?避避风雨,可还没?碰到人,少年便转身大步离开。

    “白大人!伞!”小宫女跟上几步,她没?能?叫住白容,不过几个眨眼白容的身影便在她眼前消失,就像这人从?未来过。

    皇宫很大,对东方银玥没?有任何禁制,可她会去?的地方没?有几处。

    年少时期住的沁园在她搬入星祈宫后便渐渐荒废了,她不会去?那儿,如今夜已深,小皇帝那处她更不会去?,若不在星祈宫,便只会是回去?了公主府。

    白容是一路跑来的,为?了便利走了几处小路,或许便因?如此才与东方银玥的车辇错过了。他?正准备出宫再回公主府找一找,却在路过一条长长的宫巷时忽而?想起来一处,那一处他?只远远看到过,从?未到达,而?东方银玥也很少提起。

    但?今日魏千屿的生辰宴上,东方银玥将那整个皇宫最高楼的灵锁门?钥匙交给了对方。

    少年的身影在雨幕中毫不显眼,他?顺着高高的楼宇一路赶来,因?急着找到东方银玥甚至没?轻没?重地踏碎了几处老宫墙上的琉璃瓦,这才在一炷香后站在了梵宫之下?。

    满皇城的宫殿都是在地面上所建造的,可这座梵宫却建在了高台之上。东方皇族的先辈将此处建成了只有一条路通上往下?的高台,像是一座没?有门?窗的塔,跃过了宫中所有楼宇,甚至成了整个儿隆京最高处。

    在那高台之上有一处空旷平台,巨石浮雕的地面上绘满了曼妙的星图,应对着天上的星宿排布,那里?是观星台,是以往御师观星推运之所。

    后来有人在那浮雕于地面的星宿上盖了一所漂亮繁华的宫殿,宫殿起名梵宫,每逢节庆便有皇帝带领着皇室贵族与达官显赫在上头?饮酒作乐,这里?可以以最近的距离看见星和月,也可以俯瞰整片隆京城。

    白容冲上了梵宫顶,果然在偌大的宫殿中瞧见了一点星火。

    殿门?外没?人把守,梵宫的高台之下?也没?人护卫,东方银玥午后休憩完说出来散步,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处。多年未被人打扫过的楼道并不好走,就连常年通风的梵宫里?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隆京夜献》50-60

    也有一股淡淡的木质腐朽的味道。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满地星图被木地板覆盖大半,雕梁画栋的楼宇上绘制着极乐仙境,壁画中纤云袅袅,江山万里?。忽而?轰隆一声雷至,暴雨倾下?,东方银玥便被困在了这里?。

    这一场雨下?了很久没?停,雨水洗去?了梵宫外的枯燥,逐渐将过去?的痕迹冲刷出来。

    而?后天黑,她依旧被困在此。

    东方银玥勉强找到了两盏油灯与火折子,捣鼓了半天才弄出了点儿光芒来,可叫这深夜中的梵宫看上去?不那么寂寥阴森,至少除却雨声风声雷霆声,还能?有些其他?动?静。

    轰隆隆——

    高台似乎离天很近,树纹般的雷霆落下?时,蓝紫色的电光瞬间?照亮了大殿的每一处角落。

    东方银玥忽见一道人影,惊得手中灯盏落地,本就微弱的两盏火光如今只剩下?一个,昏暗的光芒在风中明明灭灭,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像是有一块冰,握住了她的手。

    “烫到了?”白容跑来的速度很快,他?在见到东方银玥的第一眼便忍不住朝她走来,却没?想到忽起雷电,将东方银玥吓了一跳。

    白容看向地上的油灯,再看向东方银玥细腻白皙的手,确定她没?被油灯烫伤这才松了口气。

    他?抿着嘴,心中的万分委屈尚未诉说,一切不甘被不安掩盖,如今真见到了东方银玥,质问与难过又说不出口了。

    东方银玥抽回自己?的手,挑开白容额前湿漉漉的发?丝别在他?的耳后,捧起少年的脸借着微弱的烛火看了一眼,她忽而?笑了起来。

    “你这一脸被抛弃的怨念从?何而?来?”东方银玥问道:“难道本宫择驸马之事被人抖给你听了?”

    此话一出,白容才明白什么叫真的五雷轰顶,噩耗降临。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脆弱彷徨又无助地望向东方银玥,淋了许久的雨水此刻才让他?感受到了沁骨的寒意,身体不受控地发?起抖来。

    第53章 夜雨

    东方银玥一见白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的模样, 连忙出声哄慰:“骗你的。”

    一言定其生,一言要?其死?。

    白容此刻的心情大致如此,他来不及细想,只连忙将东方银玥抱入怀中, 此刻混沌的脑海中也想不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 发丝上落下来的水会染湿东方银玥的衣裳。

    “不要?择驸马,不要?选别人。”白容的脸深深地埋在东方银玥的肩窝处, 用力地摇头, 潮湿的发丝贴着她的脸与脖子, 蹭出一片寒意。

    他慌张道:“不要?看别人, 我可以做到的, 我能做到最好, 我一定是殿下身边最有用的那个人!”

    “没有择驸马。”东方银玥也不知为何?他今日竟这般敏\\感,就像随口一句玩笑话都?能让他哭出声来,明明……她方才说那句戏言的前提, 是笑话他将自己弄成?了这般落魄模样。

    东方银玥抚摸着他的发丝, 见白容的发带松散, 一路跑来怕是没少借树枝的力,头发里嵌了几片枯叶也未察觉,于是她便细心地理起来, 将白容的发丝理顺。

    白容搂着东方银玥腰间的手很紧,他感受到了她的动作, 也感觉到了她的体温, 只有真正拥抱着这个人他才觉得?东方银玥是属于他的,至少这一刻属于他。

    梵宫之上没有旁人——整个梵宫因?十年前乾允帝之死?, 虽未被列为不详禁地,却也是皇宫中鲜少有人会来的地方。

    这样大的雨, 这样寂的夜,不会有人靠近这里半步。

    除了早早过来,被困在此的东方银玥与寻着她而?来的白容。

    东方银玥还在替他整理头发,少年便开始不安分起来,他冰凉的鼻尖蹭着东方银玥的脖子?,这里碰一碰,哪里嗅一嗅。小动作不断后?白容终于肯抬起头来看向她,再于她唇角落下一吻,满眼破碎的情绪,还真叫东方银玥恍惚了一瞬,以为他是被谁给扔下的小狗。

    “你怎么了?”东方银玥问他。

    白容轻轻眨了一下眼道:“我看见殿下让逐云把梵宫的钥匙交给了魏千屿。”

    东方银玥挑眉,显然不解这有什么问题,她道:“魏千屿于观星推运一途上或有造化,若他擅此类,我助他一臂之力又?有何?不妥?”

    “可殿下以前答应,要?将钥匙交给我。”白容细细地吻着东方银玥的唇,只要?回想到此事他就难过:“殿下说过,会等我去学。”

    东方银玥微怔,她不记得?自己对白容许下过此类诺言了。

    白容见她茫然的眼也猜到她忘记了。

    他抿嘴,更觉得?委屈,可他记得?全?部?细节,也知道彼时东方银玥说出那样的话并不慎重,她随口一回他便当真,是他牢牢记住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对话,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承诺。

    世人都?不信星运,可他知道东方银玥的内心是相信的。

    那种玄术早已在三百多年前便被烧毁,便是这几年白容努力去搜寻,能找到的关于观星推运的书籍也不过小小半书柜,找不齐全?也因?没头没尾而?不能参破几分其中奥秘。

    白容从青云寺离开得?以还成?自由身后?,他便总出入紫星阁,每个月两次去东方银玥的屋中等她教习考核,平日若没事便泡在浩瀚的书海里。

    在没与东方银玥做过那种事之前,白容几乎是住在紫星阁里的。他与李璞风和卫矜一样,只是那两个人同吃同住,对白容并不熟悉,他们从不来蓬莱殿,故而?也不知白容早在蓬莱殿中扎了根。

    后?来,白容第一次在东方银玥的凝华殿中过夜,那一夜他几乎失了理智,凭着野兽的本能侵占自己的领地,他与东方银玥因?为那一夜而?近了不止万步,白容也终于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赖在公?主府,从此住在公?主府。

    只是将东方银玥的身体弄出血的那一夜过后?,东方银玥大病一场。医师到公?主府时他与东方银玥隔着一扇凝华殿厚重的大门,可他听力好,屋里的一切动静他都?能听得?到。

    老大夫捏着胡子?欲言又?止许久,在东方银玥许他直言不讳后?,他才委婉地说:“公?主殿下身旁的妖体极寒,秽物也一样,女子?体弱畏寒,需得?以药温上一个多月才能有明显好转。”

    这话叫东方银玥摔了手中杯盏,也叫垂头丧气站在门外的白容明白,妖的那东西若留在人的身体里多了对她是有害的。

    他的本体是冷血的蛇,沸腾了一夜的血液让他误以为自己变得?温暖,可实际上对于东方银玥而?言无异于寒水入体,何?况彼时他还埋得?那么深,无节制地轮流着去弄她。

    所以东方银玥生他的气是应该的,她不肯见他也是应该的。

    直到东方银玥过了半个多月,身体有些好转又?入宫去了,白容才想着要?在她面前晃一晃,说几句软话,让她知道他已认错了。

    即便白容找去了宫里,东方银玥也避着他。

    那段时间简直叫白容生不如死?,他白天见不到人,夜里也睡不着,终于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隆京夜献》50-60

    有一日冲动战胜了理智,他不怕自己成?了讨人嫌的妖,只怕若他再不见东方银玥,就会被她彻底抛弃。

    于是白容夜闯了东方银玥的凝华殿,在她熟睡之时伏在了她的床前,一只手探入锦被里抓住东方银玥的手,小声地喊她殿下,将她吵醒。

    “你怎么来了?”东方银玥见他将脸贴着她的手背时有些惊讶,怔了会儿后?又?不好意思去看他的脸,只要?见到白容,她就会想起那夜的荒唐。

    白容低声道:“我来向殿下道歉。”

    东方银玥心中笑他不知分寸体统,竟有人会半夜私闯旁人的寝殿,趴到床头把人喊醒来道歉的。

    可白容态度还算诚恳,她估念他是妖,便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也是想听听他到底要?说出什么歉疚的话来。

    谁知等了会儿,少年见她发丝撩过肩头,露出半边细腻的锁骨后?,喉结滚动,说了句:“我再也不会不经殿下允许弄进殿下的身体里,我以后?不会让殿□□寒了。”

    此话一出,东方银玥便将他踹了出去。

    即便彼时白容还未弄懂自己除了害东方银玥生病之外还做错了哪里,可因?那夜致歉,东方银玥好歹没再如先前那般躲他躲得?紧。

    没多久后?东方银玥忙碌得?太晚,白容特地去宫里接她。那日是乾允帝的忌日,东方银玥的心情沉闷,见到白容也没提起兴致苛责他,只在宫巷的转角处看向了观星台,思绪不知飘向了多远以前的星海。

    东方银玥忽而?开口道:“本宫记得?你将紫星阁古书楼里的书都?翻了个遍,可在里头看见观星推运的书籍了?”

    白容惊喜她与自己搭话,轻声道:“有两本星图绘本,殿下感兴趣?我拿来给您看。”

    东方银玥却笑了声:“本宫看不懂那些。”

    她想起白容素来聪慧,紫星阁的捉妖之术他一点就通,说不定他会懂。白容似乎也看穿了她那一记眼神的用意,他既读遍了古书楼里的书籍,自然也了解观星推运的由来与覆灭,知晓那是三百多年前被誉为诅咒的邪术,可他毫不犹豫地承诺道:“我学。”

    “你真要?学?”东方银玥问他。

    白容点头:“只要?殿下需要?,我就可以学,我想让殿下知道我不是一个无用之人,只要?殿下将我留着,我会努力成?为对殿下最有用的那个人。”

    “好啊,那你学吧。”东方银玥上了马车,掌心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掀开车帘朝皇宫中最高的梵宫望去一眼,她轻声道:“但本宫可没什么能教你的。”

    没有书本,她也不懂星宿的分布,看不穿银河中滚动的秘密与预示,这一切都?要?白容自己去摸索。

    “我会努力去学的。”想方设法地去学。

    东方银玥忙碌一天,精神疲惫,她打了个哈欠,像是将白容这话当成?了一句不可能实现的戏言,于是也随口说一句:“若你真有学成?的那一天,本宫便将灵锁门的钥匙交给你。”

    只是天穹国留下的关于观星推运的书实在太少,留着最多的便是蕴水魏家?,可魏家?的书本白容也都?看过了,即便如此他也不算真正学成?过观星推运。

    至多……可观形象,见来日天气。

    如今这又?算什么呢?

    那把灵锁门的钥匙,已经被当做魏千屿的弱冠礼送给了他,白容甚至想开口让东方银玥把那钥匙要?回来,再多等他几年。

    那这话终究过于孩子?气,宣璃长公?主送出去的礼,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白容难过也无助,他甚至觉得?或许自己就是个蠢人,所以用了两年也没真在星海上学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这才叫东方银玥失望。

    这把连接观星台的钥匙,是第一次被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