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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消受。

    白泽见姜夷光不语,说话的兴致越发旺盛,在山海界中,因为一卷《白泽图》记录无数妖兽们的黑历史,将它们得罪了个遍,因而压根没有人乐意跟她往来……这对闭不上嘴的白泽而言,实在是万分糟糕的事。

    她扭头看沉默不言的傅眷,道:“你身上有山海的气息,是女魃的火煞?”在她这个年龄,上古时代的英雄们早已经名扬天下,征战四方了。可一来人间灵力有限,二来道骨受到压制,始终没能发挥出该有的力量。要是能够痊愈的话,未必不能再现上古时代能抗衡众神的身姿。

    姜夷光一凛,比傅眷开口还快:“有彻底解决的办法吗?”青丘的“药浴”使得傅眷站了起来,虽然傅眷掩饰得极好,可偶尔还是会流露出几分痛楚。那样的神情姜夷光太熟悉了。这种痛苦如影随形,哪能轻易摆脱?

    白泽双手十指交叉,她面色平静道:“昆仑不死花,不过我想你们也不会愿意上昆仑。”

    上昆仑……只要不是刻意寻死的人,都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姜夷光眉头微蹙,追问道:“除此之外呢?”

    白泽:“找到女魃寄身的本源之地,借着火脉炼化那点入体的火煞。女魃毕竟是天女,得西王母一口清气所化,是至清至纯的存在,不过由于是火行天女,她的脾气或许会很暴躁。不管怎么说,她不会要你们的命。但是现在,她应该还在沉睡中吧?毕竟要镇压暴动的火脉呢。”

    姜夷光点了点头,暗暗思忖着一方案的可行性。忽然间,她扭头看白泽,又问:“是黄帝放逐了天女魃?”女魃助轩辕帝镇压蚩尤,而后“不得复上”,典籍中记载的这四个字实在是残酷落寞。曾经的天女变成了后世描述中“所行之处,旱地千里”的灾厄,她明明是来自西昆仑的一缕至净清气。

    “她自愿留在了赤水。‘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名曰赤水女子献’③,赤水女子说的就是女魃。你们猜,她留下是为了什么?”

    姜夷光:“镇压火脉?”见白泽摇头,她又试探道,“为了应龙?”近来流行的电视剧以及游戏中,女魃和应龙不管经历几世轮回,都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人间编造的事情,哪里能够当真?”白泽嗤笑了一声,没再卖关子,“她留在了钟山,是为了烛阴。”

    姜夷光一脸惊异:“烛龙?”

    《大荒北经》中记载:“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④

    白泽神情变得复杂起来:“烛阴,不是烛龙。在山海玉册中,不管是山经还是海经都没有描述清楚。算了,等你们到了山海界,自己也能够发现。”

    姜夷光:“……”恨不得让谜语人都滚出神州。可事实上她连将白泽“请”出去都做不到,毕竟这是一只神圣的瑞兽,就算她什么都不干,只坐在了那里也有辟邪的功效。

    “你们会去山海的。”白泽紧凝着姜夷光,语气万分笃定。

    “是我,不是我们。”傅眷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如寒渊冰裂,一派冷意。

    赤水之北比不得青丘,这是她自己要过的劫。

    姜夷光侧身看傅眷,眸光微微一沉。

    作者有话说:

    ①③④《山海经》

    ②《列子》

    🔒第63章

    傅眷比任何一个人都想治愈身上的伤势, 既然昆仑山高不可攀,那赤水之北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可她只想独自横渡山海吗?不寻玄真道廷,也不愿意跟自己同行?

    白泽没有闲心理会姜夷光和傅眷之间的事儿,在倾诉欲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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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满足之后, 她化作了原形直接占据了伯奇的窝休憩。伯奇盯着白泽, 一张毛茸茸的脸上透露出几分憋屈来,只是敢怒不敢言, 在看了姜夷光几眼没有得到回应后, 他只得慢吞吞地找个新的位置蜷着。

    “你——”此刻的姜夷光神思完全被傅眷占据, 眼底只映照着她一个人的身影。她张了张嘴,在吐出了一个字后, 又蓦地惊觉。明明这样的“距离”符合她与傅眷逐渐远离的预期。可是……傅眷帮了她很多,这伤势属于“历史遗留”,同时也是母亲的愿望,她的计划总要在此事“收尾”之后才能开展不是吗?到时候两不相欠, 她才不会时时刻刻地想起傅眷, 不必忧心,不用愧疚。

    给自己找好了借口之后的姜夷光眉头蓦地舒展, 她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 继续说:“你想一个人过去吗?山海中危机四伏,恐怕不合适。”

    “你想跟我一起过去吗?”傅眷凝视着姜夷光, 黑漆漆的眼眸深邃而幽沉,“太危险了, 而且这是我自己的事。”

    姜夷光并没有被傅眷说服, 她反问道:“那之前去青丘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邀请我?难道进入青丘就不危险吗?”

    “这不一样。”傅眷淡声道, “涂山氏族是我们的盟友。而天女魃……虽然是西昆仑出身, 可她对人间到底是怎么样的态度还不明确。而且……”

    傅眷的说话声忽然间消失了。

    姜夷光看着傅眷, 故作平淡地询问:“而且什么?”

    傅眷眼中浮现了一缕缕的困惑,定定地望着姜夷光半晌,她才道:“我以为你不会想去的,你不是要跟我保持距离吗?”

    她这话足够直接的,姜夷光一时没料到,愣在了原地。脑子中刮起了一股风暴,还没等她斟酌好回复的词句,傅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其实不用勉强自己,姜家对我够好了,你们不欠我什么。我要做的是感恩,而不是继续向你们索取。在过去,是我误解了你的好心,我现在跟你道歉,对不起。”傅眷的语气很平静,又格外得认真。她在这段时间无数次翻思旧事,当过去那“招人烦”的姜夷光与如今的她叠合,她开始觉得,过去的姜夷光其实也没有很过分。只是逼得太紧,“关切”像大山压肩,变成了一种没必要的负担。

    姜夷光:“……”她不知道傅眷是怎么得出的结论,在听见道歉话语时,她内心深处最先浮现的是一种荒谬感,想要摇着傅眷的肩膀将她从莫名的滤镜中拉扯出来,告诉她,那压根不是误解。在命运掌制之下的她,阴暗执拗而又惹人嫌。可话到了唇边,她又咽了回去了。只是说道,“你不用跟我道歉啊。”至于“保持距离”那个话题,承认不是,否认也不是,姜夷光只得草草略过。

    “我妈现在还行踪不明,到时候肯定还需要你帮忙。你如果能够恢复的话,对我也是有好处的。”姜夷光想了想,索性懒得再费唇舌,直接得出了结论,“总之,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

    “你——”

    手机的震动声恰好打断了傅眷的话语,正好此刻的姜夷光也不想听傅眷的劝阻。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了来电,对面赵素节欢快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夷光,姜夷光,有个小任务,去不去?我知道你现在伤势还没有痊愈,不过这事儿比较轻松,不需要打打杀杀的。”

    姜夷光问:“嗯?什么事情?”

    赵素节“唔”了一声,笑说道:“跟山海裂隙有点关系。一股煞气从那边流泻出来,导致附近的阿猫阿狗都有些躁动,尤其是那种灵智半开不开的。要是在这种时候没有合适的引导,它们可能会走上吃血食的错误道路。”

    姜夷光又问:“时间呢?”

    赵素节:“后天上午,地点我等会儿发给你。结束得早的话,我们还可以出去搓一顿,就是我上次说得私家菜馆,他们那儿真的不错的。本来是需要预订位置的,但是我之前替他们老板解决过一些事,是高贵的VIP了。”赵素节喋喋不休,天南地北地侃大山。姜夷光坐在了沙发上,翘着腿,另一只空闲的手曲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腿上敲击。她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才附和了一两句。等到通话结束后,她抬眸,已经看不到的傅眷的身影了。

    “回去了么?”姜夷光轻轻叹了一口气。确实,已经从白泽这儿得到了消息,她没必要在留在这里,离去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连声招呼都不打啊……想到了这点,姜夷光又有些莫名的怅然。

    扔下了手机后姜夷光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针,疲惫感并着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整个儿淹没。姜夷光没什么点外卖的心思,扯了扯嘴角后准备进厨房去找点吃的,可一转身就撞见了傅眷端着盘子从中走出来。

    傅眷的厨艺很好,其实不仅仅是厨艺,在很多方面她都有着一种不愿落与人后的倔强。

    “白泽应该会留在姜家,不过事情得知会道廷一声,尤其是归墟大壑的反涌。”吃饭时,傅眷主动地开口。人间擅长卜算的修士只卜出山海复苏,神州将会迎来一个机遇以及危难。可直到白泽提起“归墟大壑”,她才蓦地惊觉,其实最危险的事情还在后头。目前尚没有预兆,然而白泽既然提起,说明未来“归墟”变动的可能还是存在的,甚至还不小。

    姜夷光点点头,喟然感慨道:“多事之秋。”神州、东瀛以及山海,没一件省心的事。

    “困难重重啊。”叹息声紧接在了姜夷光之后。

    姜夷光顺着说话声音的来源望去,一眼就瞧见了睡醒后懒洋洋的、带着点颓废的白泽。她一点儿都不像是客人,自发地找到了碗筷坐上了餐桌。腮帮子因咀嚼而鼓动着,她眯了眯眼,眸中流淌着金色的神性光晕,半晌后,才夸赞道:“比上古时代只有咸味甚至腥味的食物好多了,人间这些年发展的确不错!看来我溜出山海是一件极为明智的行为。”顿了顿,她又继续说,“虽然很危险,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进入山海历练。始终处于温室之中,是无法成长的。”

    “不过青丘那边……可能会不同意?毕竟那位国主跟禹王是一脉相承的固执啊。诶,不过当时的情境下,禹王镇压山海也是应该的,毕竟人类实在是太脆弱了。共工只是掀起了一道怒澜,就能够将无数人吞噬。

    “你们要是真的想前往山海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个穿渡山海裂隙的办法。就是有点危险,或许会一去不回。”

    姜夷光:“……不用了。”

    傅眷也淡声道:“我们可以借道青丘。”

    “嗯?”白泽捏着筷子的手一下子缩紧,片刻后她扬眉笑了笑,“也是,你们的身上有青丘那帮狐狸崽子的气息。既然这样的话,也可以雇佣青丘的战士带领你们横渡山海呢。不过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毕竟四凶一直觊觎着‘蚩尤之尸’,封印快要镇压不住了,青丘的战士,哪个都不能擅离职守。”

    姜夷光:“青丘处境这么糟糕了吗?目前不允许道廷那边带着弟子进入山海历练,是因为自顾不暇了?”

    白泽惆怅道:“的确满糟糕的,不出意外的话,只能再支撑数百年了吧。”

    姜夷光挑眉:“只?”

    白泽盯着姜夷光思索片刻:“我忘了,人类和长生种的时间概念不一样。青丘算是山海中亲近人族的那一系了,以青丘训练子弟的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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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担心’是不可能的。八成是你们干了让青丘愤怒的事情吧。”

    姜夷光语塞。

    青丘使者囚困人间千载,还被剖丹、断尾,干出这件事情的恰恰是代表着神州超凡力量的世家……青丘因此生出怒火是应该的。要是道廷不能让青丘看到希望,青丘极有可能会选择放弃。毕竟就像涂山猗说的那样,青丘涂山氏,到底不是人族。禹王留下来的情意与恩泽,远不如青丘自身的存续重要。

    姜夷光有所动念,可前往青丘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身上的伤势未曾愈合,她没有继续练剑,而是吐纳调息,以养精气神。

    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就背着法剑出发,前往和赵素节约定的地点。

    八月的天亮得早,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一股闷热与燥气,日光投落在树上,自树隙间落下,宛如跃动的碎金。而在光怪陆离的斑驳树影间,穿了一件印着黑猫短袖的赵素节,正举起了手使劲地摇动。

    姜夷光见状,不由得加快脚步,视线落在了眉飞色舞的赵素节身上,她笑着问:“这么早?”

    赵素节耸了耸肩,笑嘻嘻道:“摸鱼人就是这样的,想早点结束任务,好腾出时间来休息。”她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张手绘的地图,上头至少有十个用红笔圈出来的圆。“道廷已经着手封印山海裂隙了,现在要做的事是清除附近留下来的煞。这些地点都是煞气浮动的地方,我们要将附近有点灵性的生灵带回道廷中。”

    赵素节拧了拧眉,露出了几分苦恼的神色:“其实之前有师兄来过了,抓走了一部分小家伙。但是——”

    姜夷光扬眉问:“但是什么?”

    赵素节:“有一只黑猫成精了,它将巷子里的小猫崽子们聚到了一起,并不让道廷的修士将它们抓走。那猫妖身上没有血气,师兄修的都是杀伤力很大的法门,不方便施展。至于用来引诱的小鱼干和罐头……那完全是‘肉包子打狗’似的,一去不复返。说起来,那师兄还很是肉痛。”

    姜夷光听得好笑,说到了猫妖,免不了想起在江城遇到的小黑球阿和,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老太太的寿数不足,它送完那一程了吗?会找到沈城来吗?定了定神,将杂思从脑海中驱逐,姜夷光好奇地问:“那你准备怎么抓?”

    赵素节道:“寻常的小鱼干吸引不了猫妖,不过我向道廷申请了一包百年鱼妖身上削下来的腌制肉片,虽然灵性力量流失了不少,可对初诞生不久的猫妖,一定会有很大的吸引力。”

    姜夷光疑惑地看着赵素节:“百年鱼妖……片?”

    赵素节耸了耸肩:“加入道廷之后我才知道有一种刑罚叫‘盘中餐’。那些作恶多端的、能吃的妖都被加入了食谱,或者炼制成了丹药……这条鱼妖曾经在黄河兴风作浪,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姜夷光点头:“那是该让五脏庙来超度的。”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按照地图上找过去。可能是怕“腌制鱼片”的气息不够浓郁,赵素节甚至还画了一张风符来发散鱼片的气息。然而十几分钟过去了,别说是成精的猫妖了,甚至连一只流浪猫狗的踪迹都没有,四面干净得像是创卫人员来过。

    赵素节拧眉,思索片刻,从包中翻出了罗盘。“那猫妖一直在变动方位,罗盘也很难勘测妖气。”赵素节无奈道,可话音才落下,旋转的指针定在了东南方向的某一刻度上,颤了几下后,便没有再转动。“嗯?”赵素节猛地瞪大了眼。

    “找?”姜夷光开口,没等赵素节应声,率先迈步向着罗盘指示的方向走动。

    风吹来,枝叶窸窸窣窣地响。

    贯穿了整个夏日的聒噪蝉鸣声起起伏伏,将这个八月渲染得越发燥热。

    然而此刻,黑猫阿和正老老实实地蜷缩在了傅眷的怀里,只觉得四肢发凉,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轻柔的指尖在它的毛发中穿梭,但是它并没有半分被抚摸的舒适感,而像是躺在了砧板上,一柄柄锋利的刀抵着毛发。

    说起来也是倒霉。

    在寻找姜夷光的时候,它搭顺风车半道被丢下,路过了这片混乱的地域,感知到了几分初生的妖气。秉持着帮扶同伴、扩大同盟的伟大念头,它直接找到了妖气的来源……然后就看到新生的小妖被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抓走了。不仅仅是小妖,连带着根本没开智的小家伙们也被网走了几只。联想到了过去听说的“吃猫”流言,它一下子就变得愤怒起来。只是权衡敌我双方的力量,它很快就认清了自己没那个救同伴于水火之中的本事,决定先带领小猫崽们苟着。

    然后在它正因从那凶人的手中骗到了小鱼干和罐头而沾沾自喜时,它撞到了凶神的手上,被命运死死地掐住了后劲脖,动弹不得。

    “在煞气中穿梭,没有沾染到从山海裂隙中逸散的煞气,倒是运气不错。”傅眷垂着眼睫,轻轻地说道。

    阿和不知道什么煞气,它蜷缩在傅眷的怀中瑟瑟发抖,想要挣扎逃离,也又没有这样的胆量。至于那些小崽子们……阿和睁着眼望去,气得咬牙切齿。抢鱼干的、吃罐头的、晒太阳的……甚至还有蹭着凶神裤腿撒娇的,毛团子们正玩得不亦乐乎,哪里记得起水深火热中的“猫大王”。

    只是阿和的愤懑并没有持续太久,它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蓦然间抬起头,果然看到了它的“救星”!所有挤压在身体中的郁闷在这里尽数倾泻而出,化作了一道百转千回的“喵”叫声!它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傅眷的怀中跃出,可才一有动作,便感知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微微缩紧。阿和身躯一僵,鼓起的勇气荡然无存,只能萎靡地倒在傅眷的怀里,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

    “傅眷?”姜夷光疑惑地望着沐浴在阳光下抱着猫的人,又低头瞧了瞧环绕着她打闹的毛团子,硬是从向来冷淡的傅眷身上看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宁和。是夏日的喧嚣化开了那层坚冰吗?“诶?阿和?”

    兀自感伤的阿和等待了半晌,才从姜夷光的口中听到了自己名字。它忽然间明白姜夷光没法指望,因而只是睁眼懒洋洋地投去一瞥。

    傅眷温声道:“路过这里,感知到了熟悉的妖气,发现是阿和。”她双眸专注地凝视着姜夷光,直到她走到了自己的跟前,才将阿和递给了她。

    姜夷光接过了身躯僵硬的阿和,伸手撸了几把,才低头问:“你怎么过来了?”

    直到依偎在了姜夷光的怀抱里,阿和才松懈了下来。它“喵”了一声,清脆的答话声中藏着些许委屈:“我来找你的。”

    姜夷光:“老太太她?”

    阿和的声音蓦地低落了下来,她道:“走了。”

    姜夷光沉默片刻,叹息道:“人寿终有尽时。”

    阿和“嗯”了一声,尾巴一起一落,轻轻地拍在了姜夷光的手臂上。

    赵素节的目光在姜夷光与阿和的身上打转,疑惑地挑了挑眉:“你们认识吗?”

    “它是江城那边过来的。”姜夷光转向了赵素节,又问,“如果它的身上没有煞气,我是不是能带它回姜家?”她知道阿和对玄真道廷抗拒得很,当初甚至连“登名记册”都不愿意。到了这边“猫”生地不熟的,还有可能冲撞到其他妖物,倒不如带回家,反正养一只是养,养两只也是养。

    赵素节瞧了眼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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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地上的小猫们,应了一声“可以”后,趁着这会儿掐诀起符,一只只检查过去,直到发现它们身上没有半点煞气残余的痕迹,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忙完后,她扭头看姜夷光。

    阳光落在了她的侧脸,照得她的笑容越发璀璨,而傅眷正一言不发地凝望着她,眼中仿佛只容得下她一个人。今天中午的约饭大概率要泡汤了,想到了这种可能,赵素节的眼神变得哀怨而又惆怅。她不死心,又问:“那中午?”

    姜夷光抬眸,说了声:“抱歉,我得回家了。”阿和千里迢迢跑过来,她至少得询问道上发生的事情。

    “没事。”赵素节挤出了一抹笑,菜馆那已经打好了招呼,一个人过去显得孤单落魄,可姜夷光没有空闲了……赵素节思考了片刻,望向了傅眷,试探性地询问道,“傅眷,那你中午有时间吗?”

    傅眷觑了姜夷光一眼,沉默数息后,朝着赵素节缓缓点头:“有。”

    赵素节:“那约个饭?”

    傅眷淡然道:“可以。”

    姜夷光闻言骤然抬眸,心中缓缓浮现了一个问号。傅眷跟赵素节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她怎么会答应赵素节的邀约?难道是在玄真道廷里培养出来的情谊?平静的心湖像是被人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便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正想说些什么,阿和用爪垫拍了拍她的手臂,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姜夷光回神,她笑了笑:“那我先回家了。”

    赵素节摆摆手:“好,一路小心。”

    姜夷光抱着阿和离开后,周边的小猫崽们也散了。

    氛围一下子变得安静,沉凝得像是尖长的蝉鸣声都切不开。那种浑身不适的尴尬重新浮现,赵素节隐隐后悔自己的嘴快。她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神色冷淡的傅眷:“那——”

    傅眷缓缓开口:“道廷正在封印山海裂隙,我们过去帮忙。”

    赵素节“哦”了一声,跟上了傅眷的脚步。

    这一忙碌就是一上午,等到坐在了菜馆,看着同行的道友们,赵素节还有些精神恍惚。

    她一开始明明是跟姜夷光约了饭,可除了姜夷光,其他人都来了-

    此刻的姜夷光与白泽在餐厅对坐,看着外卖盒两两无言。

    而阿和仗着姜夷光,跳到了椅子上朝着白泽呲牙。

    姜夷光没管阿和的“愤怒”,她放下了筷子,还是想不通。

    “她们怎么一起去吃饭了呢?”

    🔒第64章

    看着外卖盒中黑乎乎的一坨, 白泽是食欲全无,她本来就是神圣的存在,“进食”只是保持一种仪式感。她当机立断放下了筷子,一伸手就将旁边“喵喵”乱叫的阿和捞到了怀中, 使劲地撸了一把。

    说来也是有缘, 小巷子外偶尔相逢后,还能在姜家相聚。白泽低头, 用一只手指压住了阿和的脑袋, 笑吟吟道:“泽兽天生神圣, 能辟万邪,要不是我, 你在留在那片区域的时候已经被煞气侵体了,所以,小家伙该感谢我啊。”

    阿和屈辱地瞪着白泽,一边挣扎一边惨叫, 希望引起姜夷光的注意。

    白泽的原形也是毛茸茸啊, 她为什么非要来磋磨自己?

    姜夷光的疑问没有人回答,她叹了一口气, 将那股压在心间如蔽日之云的情绪一点点地清楚。她看了眼被白泽一只手压制的阿和, 露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捏着筷子夹起了食物。味同嚼蜡, 十分糟糕,姜夷光啐了一口, 掏出手机将这家外卖店而拉黑。

    而恰在此时, 赵素节发来了一张餐桌照片。

    姜夷光眸光一扫, 粗粗计算, 至少十盘以上。赵素节不知道, 但是傅眷什么时候这样铺张浪费了?姜夷光脑海中蓦地浮现了这个念头,她蹙了蹙眉,给赵素节发消息问:“吃得完?”

    赵素节回了个“有气无力”的表情包,又道:“十个人呢!”顿了顿,又回复,“你离开之后,我跟傅眷就去山海裂隙那边帮忙了。今天这午餐,是傅眷请的客。”

    这样啊……姜夷光眉头顿时舒展开,她神情变得松快起来,指尖在屏幕上敲动,回了一句“你们好好享受午餐”后,就将手机收了起来。先前盘桓在心间的疑惑蓦地有了答案,这使得她看那糟心至极的外卖时,都觉得对方顺眼了起来。

    菜馆中。

    玄真道廷的修士围坐成了一圈,三三两两地说着闲话。傅眷独自坐在了一边,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道廷中的修士虽然对她感到好奇,可终究被她身上的冷意打败,放弃了与她攀交情的念头。倒是发完消息后有些兴致寥寥的赵素节,眸光微微一转,战胜了对傅眷的那点儿畏惧,靠近她,压低声音,怅然叹道:“夷光其实可以抱着猫过来的。”

    傅眷淡淡地应道:“阿和不喜欢人族修道士。”

    “你跟夷光都认识它,是之前一起出去做任务碰见的吗?”赵素节又问,语调中是难以掩饰的好奇。她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傅眷,忽然觉得自己委在软椅中的姿态过于懒散,忙不迭支起了脊背,在傅眷那冷浸浸的视线中,继续不怕死地说话,“他们都说你跟姜夷光的关系不是很好。”

    傅眷沉默了片刻,反问道:“谁?”

    赵素节想也不想道:“王玄明啊,还有世家、道廷的。”过去的姜夷光是笑料,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出身,灵窍不开的人实在是很稀有,再加上姜夷光一系列疯狂而不自重的行为,让人对她的印象跌至了谷底。

    “之前还有人传你跟王玄明是一对,之前还一起出任务。不过现在王玄明他——”“八卦”让赵素节的情绪逐渐振奋了起来,恨不得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事儿。但是在脖子感受到一股凉飕飕的寒意时,她猛然间醒悟,在她的跟前静听的人正是故事的主角之一。赵素节的话语戛然而止,她的面色微微涨红,好似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傅眷在喝茶,杯中烟气袅袅,而她眉眼间流露出的冷峭之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凛然不可侵犯。“你对姜夷光很感兴趣?”傅眷忽然问道。

    赵素节缓过神,赶紧将王玄明之事抛到了脑后去,她眉头一扬,顺着傅眷的话道:“是啊,我与夷光一见如故,先前怎么没有相识的机会!别人的评价带有太多主观情绪了,很难说不是对姜家那位大人物的嫉妒,所以才狠命地抹黑她的独女。”脑洞极大的赵素节自发补全了故事中缺失的逻辑和情节。

    傅眷“嗯”了一声,缓缓道:“我跟姜夷光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没有外头人形容得那么糟糕。”

    赵素节一脸了然。以两人对付八岐大蛇时候的默契,很难说她们“两两相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站在一起时,总让她产生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别扭”,当然,这种“别扭”是容不得外人来插足的。思考了一会儿,赵素节试探性地问:“是朋友对吗?”

    傅眷沉默的时间越发长。

    姜夷光忽远忽近的,如果说远离是出自她的本能,那么靠近又是为了什么呢?有恩必报?不想再有任何牵系?还是因为姜姨?很久之前,她以为自己是无比厌恶姜夷光的,可后来,她发现并不是。她对真正憎恶的人,表现出的是一种漠不关心的冷然。而对姜夷光……有恼怒、有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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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愤懑、有摸不清她心绪的茫然……她就像是一叶沉浸在情绪之海中的小舟,在茫茫的海雾中找寻不到去处,也发现不了归途。

    赵素节困惑地望着傅眷,她发现眼前的人忽然间变得生动了起来,那双寂然无情的眼中,不再是令人捉摸不透甚至是心惊胆战的森寒。像是过了一瞬,又像是过了漫长的时间,赵素节听到了傅眷的回答:“现在是朋友。”

    耳畔的喧闹声像是顷刻间抽离了,只余下了傅眷的话语在回荡。赵素节越发感到惑然。现在是,那么以后呢?难不成就升级成女朋友了?这个念头乍起,赵素节思绪顿时变得清明起来,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定定地望着傅眷,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以后会保持距离的。”难怪有时候傅眷的视线会像冷刀子,那是在宣誓主权吧!

    傅眷淡然的视线从赵素节的身上扫过,她不明白赵素节想通了什么,只是她对旁人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垂着眼睑望着杯中的涟漪继续深思山海、天女魃以及归墟的事。

    饭后,道廷的修士继续为封印裂隙、清除煞气而努力。

    而一顿午饭吃得没滋没味的姜夷光则是盘膝坐在了蒲团上,道孤剑横放在了膝上。

    受伤之后,明明有了理直气壮当咸鱼的借口,可是这短短的几个月,她的习惯就被改变得彻底,摸鱼时总会产生一种紧迫感、愧疚感与自责感,她是再也不能毫无负担地当废物了。在清修了一个下午后,姜夷光的灵台格外得清明,过往一幕幕在脑海中跃动着,可最终被她一一抹除,只留下“天女魃”三个字。而想要知道赤水之北的境况,除了询问八卦达人白泽,就只能找涂山猗了。

    通讯玉简上闪烁着淡淡的灵光,涂山猗那懒洋洋的身影旋即出现在了视野中,九条蓬松的、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光滑顺溜,显然恢复得极好——只是要没有在晃动中伺机打架就更完美了。

    “听说九婴负伤逃回山海中休养,你们没有选择乘胜追击,做得很好啊。”涂山猗眯着狭长的眼,流转间是带着淡金色的神光。

    傻子才会追入山海中,姜夷光腹诽一句,又问:“青丘情形怎么样了?”

    “老样子吧。”涂山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她瞥了姜夷光一眼,似笑非笑道,“ 你们是又有什么事了?”

    姜夷光抿了抿唇,也没有跟涂山猗绕弯子:“白泽也离开山海了,现在在我家。”

    涂山猗倏地支起了身子,眼中掠过了一抹暗芒,她冷哼了一声:“那家伙是山海公敌,会溜出来不奇怪。她怂恿你们干什么了?”

    姜夷光道:“赤水之北,寻找女魃本源之地。”

    涂山猗拧眉,毫不留情道:“以你们现在的力量根本没办法横跨山海。前往西昆仑是痴人说梦,抵达赤水之北也是妄想。我青丘情况特殊,是没有战士陪你们入大荒的。”

    姜夷光叹了一口气,哪会不知道自身的弱小?她又道:“白泽还劝我们进入山海界中历练。”人间跟山海界相比,的确像是个温室,除非碰到山海中的凶怪,不然很少堕入生死之境。再者,山海界中灵气充沛,胜过人间百倍,想要极快地提升实力,只得入山海。

    “我听说外来的神性在侵夺山海异兽的概念与权能?”涂山猗忽地转了一个话题,她单只手支撑着下巴,那双带着笑意的眼中是无比森锐的寒意。右手捏着吸管,她喝了一口快乐水,才满足地眯眼,又继续道,“那八首八尾的外来物种,曾经吞噬过巴蛇,是吗?”

    姜夷光点头道:“是。”

    涂山猗又问:“那你们觉得八岐大蛇在融汇了巴蛇的权能后,会化作什么?”

    姜夷光犹豫了片刻,不确定地开口:“取代巴蛇?”

    涂山猗摇头,盈盈一笑道:“错了。”

    姜夷光拧眉,疑惑不解:“那是为了什么?”

    “傅眷呢?怎么没在?”涂山猗的语调中带着三分的遗憾,可惜她没有瞧见此刻想见的人,只得语重心长地朝着姜夷光道,“你想想,山海中的凶怪,谁更契合八岐大蛇吞噬巴蛇后形成的新概念?”

    “九首,难道是九婴?不对,她已经复苏了。那是——”姜夷光在脑海中翻检着重新构建不到半年的数据库,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咬牙挤出了两个字,“相柳!”

    “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相柳者,九首人面,蛇身而青。”①

    涂山猗笑微微地看着姜夷光,抛出了新的问题:“我们收到了道廷那边发来的资料。八年前,也就是东瀛阴阳师作乱的时候,黄河之水暴动了,难道是个偶然吗?”

    “你们想要进入山海,也可以。去吧,去斩了那尊觊觎我神州的外神,借祂的神性来锤炼自身。”

    姜夷光听了涂山猗轻描淡写的话语,眼角狠狠跳动。难道弑神之事会比进入山海更简单吗?

    涂山猗眼中掠过了一抹厉色,她道:“先前傅眷只是借了射日箭观摩,而现在,我们青丘将会把这枚代表着羿之辉煌的射日箭赠送给你们。”射日之箭,昔日指向那遍照神州的大日金乌,而如今,则是要那觊觎神州的肮脏日影也跟着堕落!

    在涂山猗的身影消失后,姜夷光兀自思索了一阵,就摸出手机将涂山猗的话语转给了傅眷。

    涂山猗的态度坚定不移,看来想要前往赤水之北,得先解决这么个祸患。不过照涂山猗话中的意思,东瀛复苏的大日神其实实力是不如山海界的凶怪的吗?不过想想东瀛的源头,姜夷光又觉得一切理所当然。有这么一根搅屎棍在,日后山海复苏,恐怕神州也没办法全心全意对付四凶吧?

    那头傅眷在接到消息后就陷入了深思中。

    道廷那边对东瀛超凡力量的厌恶已经达到了巅峰,可神州山海复苏,为了镇压裂隙,道廷一时间也腾不出手来。至于让年轻一辈的弟子……他们还没有这样大的把握,觉得小辈们可以将东瀛神性力量踏平,这导致了双方僵持着。东瀛那边用一副伪善的嘴脸连连道歉,恨不得以刀切腹。神州这边如鲠在喉,可一时间也没有办法解决。要是青丘送来了射日箭,那么那轮大日凋零后,东瀛恐怕能安分一阵子吧?但是有射日箭,也难以完全复刻羿的那一箭。在此之前,还需要做什么呢?

    曲起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木桌,发出一串清脆的“笃笃”声。

    三只小纸人正围在了手机边,探头探脑的,口中嘀咕着“八年前”。

    这是傅眷人生中的第一个大转折。

    八年前!

    傅眷倏地一凝,拿起了手机仔细浏览“黄河暴动”之事。

    因为这件事,在镇压鬼王的时候,姜姨回来晚了,阵法逆转吞噬血肉,父母命陨,而她也双腿残废,结局不可更改。

    鬼王陵是东瀛的阴阳师在运作,那黄河暴动,为什么不是呢?

    傅眷深吸了一口气,给陶君然发了一条调查八年前“黄河暴动”案卷的申请。等了不到五分钟,陶君然回复了“OK”。

    八年前的影像出现在了屏幕里。

    那时黄河暴动,倾盆大雨持续了一周,堤口全面崩溃,虽然政府及时将居民疏散,可倒塌的房屋、被淹没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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