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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蛮蛮愕然:“还有?”

    “陆象行化名阿木苏为?我尾云助战,也让上国知晓了,现在他们上国的满朝文武都在讨伐陆象行,上奏要斩了他,陆太后平息不了众怒,已经将陆象行监押了。”

    蛮蛮头脑一阵眩晕。她竟没想到?这一层!该来的迟早会来,陆太后不会善罢甘休。

    与苍梧一战,兄长病倒,她代为?理?政,加上苍梧细作重重,她还活着的消息根本隐藏不住,陆太后若是?想拿此事做文章,那什?么时候都可以。

    此事可大可小,陆太后只要死扣着“欺君之罪”这四?个字不放过,那就是?要和尾云为?难到?底。

    那个蠢男人,一定是?觉得命不久长,所以干脆一力承担了,不想她受到?伤害!

    念及此,蛮蛮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费心费时地谋划着如何?避开陆太后的耳目,既是?避不过,那唯有迎难而上。

    “哥哥,我要一匹快马,即日就要北上,去长安!”

    看了眼?襁褓中刚刚呱呱坠地的女儿,蛮蛮满心不舍,紧咬银牙。

    “青鸾就暂时交托给你了。我一定会把她的爹爹带回来的。”

    第 63 章

    陆太后正在向阳的碧纱窗下, 伸出细长的玉指,拂弄着窗前的金丝笼篾,笼中的画眉鸟鸣啭悠扬,歌喉嘹亮, 听着喜庆极了。

    秋日的长安, 天高云淡,微风和畅, 吹在身上暖洋洋的, 带着点花草瓜果的新鲜甜蜜。

    陆太后挽着一个高髻,看似闲笔一般, 倚在罗汉床内侧,朝东撩拨着那只画眉鸟, 可无论从哪个角度上去看,太后?娘娘都像是一幅画,在那画框里栩栩着, 呼之欲出。

    “母后?。”

    陆太后?皱了下眉头, 护甲停止了拨动金丝笼, 颇为扫兴一般地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垂手而立的皇帝:“若是要为你的舅舅求情,就不必了, 皇帝回吧。”

    凌飒不甘心:“舅舅一生?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即便?是欺君,只怕也另有?苦由,何况苍梧多年来履番挑衅大宣,让苍梧与?尾云内斗, 击溃苍梧,于大宣未必是坏事!”

    陆太后?不悦地道:“陆象行是哀家的弟弟, 难道哀家会置他于死?地不成?你没听得朝中风言风语,说陆象行背主求荣,已?经入赘了尾云国,成了尾云人了么?哀家有?心庇护他,已?经将他收押在穗和宫了,你还要如何?无罪释放?皇帝,如何服众?”

    凌飒咬咬牙:“母后?若果真?念及手足之情,舅舅襄助尾云一事就不会大白于天下。”

    陆太后?胸口一跳:“你什么意思?”

    凌飒不欲与?母亲起?争端,只是母后?素来身居高位,擅长越俎代庖,他越是敬重,母后?越无忌惮。

    舅舅一案,牵涉的绝不仅仅只是家事,更?是整个国朝。

    是杀是留,凌飒想要自己做主。

    “母后?,舅舅一生?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无数,儿子不想今后?旁人说我们凌家忌惮功臣,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凌家当初立国,凌烟阁上功臣均得以善终,天下英雄都甘为我朝俯首,一时人才济济,朕要效法高祖太宗,驱驾英才,推心待士,如舅舅这样的功臣,决不可乱杀。”

    陆太后?扬眉:“难道你认为,是哀家要取你舅舅性?命?”

    “儿子不敢!”

    陆太后?拂了拂指尖:“哀家要处死?那个尾云公主,是他自己跳出来要一肩承担欺君之罪,这罪过?诛九族都不为过?,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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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将我陆氏放在眼中,将凌家放在眼中?皇帝如此袒护舅舅,念及骨肉亲情,哀家心中甚是宽慰,这说明皇帝是个有?情义的人。只是国无法度则不立,你若能劝说他,莫要替尾云秋氏承担罪名,哀家岂会因为一个外?人,与?自己的亲弟弟为难?”

    母后?如此说,也有?道理。

    自舅舅回长安以后?,凌飒还未曾一眼得见他。

    他向陆太后?告辞以后?,径直前往穗和宫。

    陆象行看着面前的茶盏,盏里盛的不是茶,而是刚刚呕出来的血。

    起?初是咯血丝,后?来是吐血,如今愈发严重,蛊虫发作时,咽部会呛出含有?大片鲜血的血块,血块吐入杯盏中,用不了多久便?会变成暗红色。

    凌飒推门而入的声音响起?,陆象行澹然地盖住了茶盏。

    “舅舅。”

    陆象行起?身要行礼,凌飒快步上前,托住了陆象行的双臂,摇头道:“舅舅如今已?经不是大将军了,在朝中也无职务,你我之间就不要再谈什么君臣,朕今天来,就是看望舅舅。”

    “得闻舅舅身体欠佳,可是在与?苍梧一战中受了伤?”

    凌飒满汉关?切。

    陆象行面容沉静地凝着凌飒的目光,对视了半晌,实在从陛下这真?诚率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伪饰,或许是他小人之心,已?经风声鹤唳了。

    陆象行无奈莞尔:“不曾。”

    凌飒扶他坐下:“那是为何。”

    陆象行不说话,凌飒又道:“朕给你带了一些良药,应当会对舅舅的伤势有?帮助。朕今日来,是希望舅舅收回前日说的话,尾云公主私自逃出长安,破坏两国合盟,与?你无关?。至于襄助尾云对抗苍梧一战,朕可以为舅舅从中斡旋,苍梧多年挑衅大宣,舅舅是为大宣而战,摁住了苍梧蠢蠢欲动侵犯大宣的进一步动作,舅舅只要把?前面的口供翻了,朕和太后?,都会为舅舅容情。”

    这个出身于宫禁中的陛下,看着是如此单纯。

    以至于陆象行根本?不忍心戳破他天真?可怜的幻想。

    他笑了下,道:“秋意晚是我的妻子,她当初离开?长安,是被贼人掳走,我身为她的夫君,不加制止,反倒视而不见,任由她被尾云部下救回国内,若说罪犯欺君,她当时离开?,是情迫无奈,我则是有?意为之。”

    “舅舅!”

    凌飒急了,一下站起?身来。

    “你不要犯糊涂,这件事可牵连着整个陆氏啊!”

    陆象行淡笑:“陛下,我早已?从陆氏一脉中脱离出来,眼下只是单支,此事不涉陆家那些宗亲,我一人承担,无需连累旁人。”

    凌飒责怪他一根筋:“舅舅,你只要翻供,把?责任都推到?尾云公主的头上,只要你说一句,是她自行纵火离去……”

    陆象行缓缓摇头,神态是凌飒熟悉的坚定?不移:“我不会说。”

    其实凌飒也想得到?,舅舅襄助尾云战胜苍梧,多半,是对那个尾云公主动了真?意。

    否则他大可不必如此,今日又回来一己之力担下罪责,就是为了护那尾云公主周全。

    凌飒自知是无法说服陆象行,他起?了身,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踱了几圈,他转回来,脸色阴沉地道:“舅舅,你身陷囹圄,这个消息很快就会放出去,那个尾云公主她若是心念你,就不会坐视不顾,朕将她诱来。母后?只是要一个人来平息众怒,朕不能杀了舅舅。”

    陆象行的脸色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但在短暂的一丝慌乱闪过?以后?,他又像是更?加坚定?了什么。

    “她不会来。”

    凌飒不信:“舅舅肯定?吗?”

    陆象行想,蛮蛮也许会喜欢他,但喜欢他,绝不会逾越对故土的眷恋,也不会逾越对她的兄长和女儿,何况长安于她,本?就留下了太多不好?的记忆,她有?什么必要为了他来长安?

    他不需要有?那样的自负。

    凌飒后?宫妻妾成群,皇后?不论,他虽分外?钟情的贵妃,但对其余的妃子,也都给予了一定?的宠爱,他不太能理解,像舅舅这般顽固的一根筋,将自己搭了进去,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可他对那个女子而言无足轻重,这样做值得什么。

    “朕实在不相信,舅舅为尾云做了这么多,那尾云公主能无动于衷。”

    接下来几日,凌飒一直在琢磨着该如何将那尾云公主诱来。

    他合计着取下舅舅一绺带血的毛发,装进信件里,送往月亮宫。

    但,那尾云公主倘或狡诈,不肯承认那是舅舅的头发,铁心不来呢?

    母后?要一个替罪羊,非得是那个公主不可,否则便?无法服众。

    在他一边为了替陆象行脱罪而伤透脑筋时,朝堂上一封一封弹劾陆象行的奏疏往他的太极殿送。

    一道道,俱都是陆象行的催命符。

    昔日陆象行铁马金戈,为大宣出生?入死?,封侯拜将之际,曾有?无数拥趸之徒,鲜花着锦,万人瞩目,如今他深陷丑闻,军职不复,那些等着看陆家落马的,妄图瓜分军衔和军权的,一个个都故作正义地跳出来指手画脚,唯恐天下不乱地请求皇帝与?太后?大义灭亲。

    更?有?甚者,放言若不处斩陆象行,则朝纲颠覆、律法不存,那么他也将没有?存在的必要,他为自己选好?了一根顶梁柱,便?要血溅三尺,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上。吓得凌飒急忙摁住了尚书左仆射,将已?经年过?花甲的老头子关?在了家里,令其强行“染恙在身”。

    这世态炎凉,真?个教人心寒。

    凌飒不欲理会那些催命的奏疏。

    就在此时,陆太后?收到?了一封来自尾云的手书。

    这封手书是用汉字写成,一经截获,便?立刻落入了陆太后?的手里。

    凌飒也早得知了消息,不知信件是何人所发,上面又写了什么,当下尾云的态度至关?重要,凌飒立刻上母后?宫中请求同观。

    这信笺拆开?,里头是烫红的薛涛笺,看来写信之人,人应当已?经到?了大宣境内。

    信上起?始一句便?是:象行吾夫如晤。

    “是尾云公主所写?”

    这口吻着实不像是出自那些南蛮子,也许是在中原寻了人代笔。

    信上写道:一别以来,不见佳音,突闻君不测,妻垂泗涟涟,甚为挂心,不敢久居于寝,安枕忘忧,已?自尾云出发,前来长安,与?君重会。为妻之心,日日如箭,恨不得朝发于尾云,夕至于长安。然道阻且长,虽一路急奔,终不得顷刻而至。

    凌飒有?些激动,他一直在盘算该如何将那尾云公主诱惑前来,没成想她竟主动钻下了圈套。

    但相比于凌飒的欣喜,陆太后?却是肃容冷凝,读到?后?来,她波澜不惊的面上浮出了淡淡的讥笑。

    接着往下读,只见又写:为妻入长安,乃为搭救夫君而来,夫君身陷囹圄,实则为我尾云,夫君昔日助战之心意,为妻已?悉数明悟,妻入长安,决心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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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倘或终救不得夫君,便?与?夫君同死?,好?教天下皆知你我夫妻情深,断乎不容生?离。昔前离开?长安,实为奸人所掳,情非得已?,为妻心念故国,终不舍夫君,盘桓数月,如今北上,请候重逢佳期。君困长安,珍摄万千。妻秋意晚。谨白。

    陆太后?撂下薄薄的一页信纸,侧身,花纹精美的护甲点在纸张上,不着痕迹地往下按了一点力度。

    凌飒看不出,只是纳闷:“果真?是尾云公主所写?”

    陆太后?道:“皇帝以为?”

    凌飒皱眉:“儿子看不像。先前也和尾云公主打过?交道,她的汉话还没熟练到?这个地步。”

    “有?何稀奇,大宣遍地都是捉刀代笔之人。”

    凌飒抿唇道:“倘若是尾云公主所写,是给舅舅的私信,那这信上的内容,岂不是证实了她当初离开?长安,的确是为贼人掳掠?”

    陆太后?声线淡薄:“这与?你舅舅的说辞一致。”

    秋意晚乃为奸人所掳,陆象行视作不见,有?意放纵,罪加一等。

    凌飒听出母后?弦外?之音,大为惊讶:“尾云公主是为了救夫而来,怎会是此意?母后?,朕想接见她。”

    陆太后?叹息一声,她和悦地转过?了眸,令皇帝先坐下,切勿激动。

    凌飒坐不住。

    尾云公主前来长安是为了救夫,那么与?凌飒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自是可以连成一派,可凌飒望了眼母后?凤威森严的脸孔,心头一突,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了起?来。

    这种感觉,教他也不寒而栗。

    太后?的声音平静无波:“皇帝,这尾云公主虽为奸人掳走,但她当初一走了之,归于尾云以后?,也不曾传信长安只言片语,分明有?伙同欺君之嫌,她入长安,只怕非但救夫不成,反倒搭上自己性?命,你看她像是明智的么。”

    凌飒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陆太后?冷淡地瞥向凌飒:“你自幼与?陆象行亲厚,哀家看在眼中,他昔年的确能战善战,是一名骁骑,为我大宣立下赫赫战功,但今日,他欺君在前,背国在后?,国家法度不容人情,皇帝若亲自主理此案,只怕有?所偏颇。”

    凌飒的心头狂跳:“母后?的意思——”

    接下来的话,已?如凌飒所料想的一样。

    太后?收回凤目,不怒自威地脱掉了外?披,起?身道:“哀家会亲审这件案子。”

    “母后?!”

    凌飒急得要站起?来。

    陆太后?摁住他的动势,回身道:“皇帝日理万机,每日要批的折子数不胜数,怎么还在哀家这里逗留?上月你与?虞贵妃到?行宫避暑,耽误多少奏折,均是哀家为你代笔,怎么,你一面向哀家要这说一不二的权力,一面又怠惰,不肯承担这为君之责?”

    这一番话更?是堵的凌飒有?苦难言,汗颜极了。

    他的确不够成熟,贪恋罗帷之乐,爱重内臣,一条条一桩桩均犯了君王的大忌。

    母后?不信任他,也是理所应当。

    “母后?,”凌飒哑着嗓,近乎哀求一般,目光泫然地望向陆太后?,“您会保舅舅的,对么?”

    对他而言,没有?永远高枕无忧的王座。

    北边的胡人之患,数千年来损碍于中原王朝,从未平息,国不可一日无能将。

    南疆的宵小之徒,张扬舞爪觊觎中原大地,几度挑衅,更?是猖狂至极。

    战时斩了这唯一的悍将,对大宣而言,绝对是弊大于利。

    对凌飒来说,只要舅舅不反,他都可以留他一条性?命,何况他们本?就是亲舅甥,血浓于水,更?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

    难道母后?会不念手足之情,铁了心要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就为了一个子虚乌有?,谁也做不了实证的欺君之罪,还有?一个横空出世,大败了苍梧叶擦风,抚平南疆之乱的阿木苏。

    只要母后?松口,保下舅舅,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可荒谬的是,凌飒竟然觉得,最大的阻力就在于此。

    究竟怎么会这样?

    “皇帝,你该走了。”

    陆太后?依然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而且已?经失去了耐心。

    凌飒无奈,只好?先离去。

    恢复了岑寂的寝殿,茶已?经凉透,陆太后?也没了吃茶的心思。

    她的双眸盯着那一封书信,瞪着凤目,将信纸上的内容重新过?目数遍。

    这封信上的内容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秋意晚为救夫而来,在这信上却没有?与?陆象行串供的丝毫痕迹,只是讲述一些缠绵肉麻的男女之情,除了令陆象行看了以后?愈发色令智昏犯迷糊以外?,看不出能起?到?什么作用。

    秋意晚不是傻子,她写这么一封信做什么?

    就在这时,陆太后?感觉到?她的食指像是被什么刺了一刺。

    一股尖锐的疼痛,犹如刀锋劈开?皮肉般,从指尖传来。

    陆太后?这时才留意到?,先前戴着护甲,金丝护甲下压着一粒米饭大小的黑物,在她的指腹点在信纸上思忖分心之际,那只黑物像是伸出了一根触角,刺伤了她的指肉。

    陆太后?拿起?指头,皱眉,不耐烦地脱掉了护甲,这时,她看见了一只虫子。

    一只黑乎乎,正在缓慢蠕动,只有?蚂蚁大小,但尾部有?一根黄蜂似的针的虫豸。

    陆太后?平生?喜洁,最忌爬虫一类的东西,当即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地一声惨叫,起?身要将手指上的虫子甩下去。

    “啊!”

    陆太后?像踩着了一块烧红的火炭般,吓得脸色惨白直跳脚,一直要将那虫子甩落。

    可那虫子黏得紧,几下都甩不掉,反倒将那根刺扎得更?深。

    奉春听见了太后?娘娘的惨叫声,急忙带着几名宫人来救护凤驾,这一进来,便?见到?太后?娘娘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浑身直哆嗦,胸脯像是抽不上来气儿,一口一口急急地往嘴里呼着。

    “奉春,还不快来,给哀家把?虫子弄掉!”

    “是。”

    奉春叉着手低头快步上前,握住了太后?娘娘的腕子,这时,也看到?了正扎着太后?娘娘手指的那只小虫。

    奉春隔着袖子包住手,飞快地夹住那只虫子,将它捉了过?来。

    虫子离开?的一瞬,那根尾针也断裂了。

    陆太后?的脸色恢复了几分,她颓然无力、余悸未消地仰倒回榻上。

    重重地吸喘几口,陆太后?抬手召来奉春,惨淡地打起?精神来:“奉春,你过?来,替哀家瞧瞧,那根刺可是扎进哀家皮肉里了。”

    奉春依言上前,她托起?太后?娘娘尊贵的玉指,一丝不苟地寻了许久。

    “回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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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奉春并不曾看见有?一根针。”

    是么。

    陆太后?不信,她把?手抬到?近前,仔细地左右翻看。

    被虫子扎过?的地方,疼痛感在渐渐消散,那种针刺感已?经没有?了,并且,也不想被其他蚊蝇咬过?以后?会留下红肿的包块,若不是方才的疼痛太过?于惊险,陆太后?几乎要怀疑她被虫子咬了是一场幻觉。

    “怎么回事?”陆太后?反复确认,好?奇地道,“那虫子呢?”

    奉春把?虫子夹走以后?,怕伤及自身,便?胡乱地一丢,这时也找不着了。

    她连忙跪到?了地上,祈求太后?娘娘恕罪。

    陆太后?逐渐恢复了平静的呼吸,将护甲慢条斯理、雍容淡然地为自己的指尖套上。

    “罢了,哀家上偏殿休养几日,这几日,教人拿艾草把?这屋子的里里外?外?都熏透,任何一个角落也不放过?。”

    “是。”

    陆太后?动身要去往偏殿,她握着受伤的那根食指,心思沉重。

    这时,便?有?人来传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起?来是急事。

    “太后?,尾云、尾云公主求见。”

    第 64 章

    太后在千岁宫接见蛮蛮。

    凌飒手头的政务刚刚处理好, 忽听说尾云公主已经赶赴京畿,被陆太后暗中接到?了千岁宫。

    母后这一番做法,必是不想公审。

    如此也好。

    凌飒只想让舅舅活,至于尾云公主, 若实在不成……

    陛下?眼眸微沉, 暗自吐息。

    若一切到?了逼不得已时,他必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尾云公主头上。

    杀一个番邦公主, 总好过让舅舅丧命。

    凌飒的出?现让陆太后深感不满:“皇帝不信哀家。”

    陆太后喟然叹道?。

    “不敢, ”凌飒来?到?太后身旁,施施然落了座, 侧目道?,“母后深明大义, 扶持孩儿称帝,恩情朕没齿不忘,多年来?母后为了我宣朝殚精竭虑, 有功于社稷, 朕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 事涉国朝,朕怎敢垂袖旁观, 教母后如此操劳。”

    这诚然便只是一些场面上的废话,陆太后淡淡一笑,算作应许。

    千岁宫是接见外邦使臣的地方,宫室重重,恢弘庄严,为彰显上国九天阊阖般的气派。

    宫殿外又?有琪花瑶草, 叠石理水,宛如蓬莱仙境。

    蛮蛮从未来?过千岁宫, 也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慑,水鸟振翅飞舞点波,湖水起皱,从隐约的薄雾间透出?高楼屋脊上的一重重鸱尾,一声洪钟嗡鸣,宛然撞在人们心坎上。

    声音久久不息。

    蛮蛮也从那种钟鸣鼎食的奢华中沉醉了片刻,直至有人提醒,她的嘴角轻勾,活泼地拎上罗裙,就如当年初嫁长安之时一般,幸甚至哉地步入了大殿。

    殿内陆太后与陛下?高坐,其余之人,便是宫中一些内监女官。

    蛮蛮打眼一瞅,径直向前走去,向太后与天子行?礼。

    “臣女秋意晚,叩见上国陛下?、太后。”

    她来?长安也有一年多,但?行?的礼仪始终并不规范。

    以往陆太后仅是觉得刺眼,如今再看,却?多了几?分憎恶。

    日前截获的那封她写给陆象行?的家书,不知道?夹杂了一只什么虫子,陆太后被那虫子咬了以后,虽身体并无?出?现异样,宫中的太医也诊不出?任何门道?,但?陆太后疑心既起,便总怀疑,是这尾云公主使了什么诈。

    秋意晚出?身于南疆,蛮夷之地偏远贫瘠,瘴毒遍布,谁知道?她存了什么祸心,又?有些什么怪力乱神的本事在身上。

    陆太后着令蛮蛮起身,教人为她松了一条毛毡,一方红案,令其跪坐。

    蛮蛮入座,再一次仰望上首,语气亲切温柔:“多日不见太后,太后气色好像很是红润。臣女在南疆,也一直在太后娘娘心内祈福。”

    “哦?”陆太后澹澹道?,“你回尾云,还想过哀家?”

    蛮蛮垂目,黯然道?:“太后娘娘容禀,臣女先前在长安,的确是思念故土,这一回去以后,的确耽搁了时间。听闻长安要治罪于臣女,臣女心中惶恐,本想即刻俯首认罪,又?听说,臣女的夫君象行?,被太后娘娘羁押,臣女归心似箭,不敢不日夜不休地前来?。蛮蛮思夫心切,还请太后娘娘恩准,允我们夫妻相见。”

    “好啊。”

    陆太后和颜悦色。

    她朝身后奉春拂了下?长指,奉春默契地领会太后心意,带着人下?去。

    陆太后微笑对?蛮蛮道?:“怎么你说的,与想象说的不一样?你说你们夫妻情深,你思夫心切,象行?当初见你被贼子掳走,却?故意无?动于衷?”

    蛮蛮退后少?许,行?稽首大礼:“太后娘娘。夫君是为了替臣女顶罪,才妄言欺君。实则,倘若他当真对?臣女毫无?心意,便不会认下?这罪名了。”

    说话间,奉春与陆象行?一同来?到?了千岁宫。

    陆象行?的脚步声是蛮蛮所熟悉的,听到?的第一瞬,蛮蛮便唰地抬起了目光。

    他,一定被蛊虫折磨得很难捱。

    人清减了,那身衣袍已经不再服帖,衣衫下?面容清癯,两?颊微微凹陷,虽依旧风采从容,可脸却?苍白如纸,唇瓣也无?血色。

    在看到?蛮蛮之时,陆象行?的瞳孔急遽收缩。

    她知道?,他在质问,长安岂是她可来?之地,她怎会犯傻!

    蛮蛮故意不看他。

    眼眶又?酸又?涩,蛮蛮咬住殷红的唇角,再一次向陆太后行?礼:“多谢太后。”

    陆太后着奉春也为陆象行?准备的一张案,和一张毡毯,令陆象行?坐在蛮蛮对?面远处,相隔足有两?丈的距离,虽能四目相对?,但?彼此却?说不上一句话。

    陆太后冲一旁的凌飒拂了拂指尖:“你瞧,这对?患难的夫妇俩,陛下?猜猜,一会儿是先争着认罪?”

    凌飒抿唇不言。

    舅舅与尾云公主分明是夫妻恩爱,互把对?方的安危放在更重的位置,这样炽热浓厚的情意,凌飒只在书上听过,现实里从未得见。

    但?这美好的男女之情,对?母后而言,似乎只是一个笑柄。

    陆象行?还不知蛮蛮在长姊面前说了什么,不敢擅动,以免推翻了她的筹谋。

    他想问一句蛮蛮,她怎可孤身赴京,女儿呢,可是被她留在了尾云。

    她实在是不该来?的。

    陆太后道?:“秋意晚,人也让你见了,你总得给哀家说一说,当初,那个掳走你的贼子是谁。还是,那个人不过是杜撰,分明子虚乌有,乃是你自己纵火烧了陆宅,潜逃尾云,或者,那个所谓的贼子,乃是受你胁迫的从犯?”

    蛮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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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看了一眼陆太后身旁的凌飒,昂首挺胸:“回太后,象行?恋我至深,他的所言一切都是为了庇护我,实则一个字都不足信,臣女今日把事情始末告知太后,太后明鉴,定能明察秋毫之末!”

    陆太后道?:“你且说来?。”

    陆象行?惊愕:“蛮蛮。不许胡言!”

    蛮蛮红着眼眸,长长的狐裘容貌掩映着那张莹白如雪的小脸,眼眶里像是有什么将要滴落。

    “夫君……”

    她哑着嗓,隔了两?丈的间距,又?似隔了万水千山,软浓地唤了一声。

    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却?又?不似从前。

    陆象行?呼吸为之一滞。

    他像是知道?了她要说什么,一旦蛮蛮把他的供词推翻,俯首认罪,必定难逃一死。

    她既选择来?长安,难道?她还不知道?么,他已经没几?日好活了,既横竖都不过死,陆象行?没把这些身后名放在心上,倘若死前能知她安好,他就是踏上黄泉路也没什么遗憾。

    急促地起身,这一动作过于猛烈,以至于带翻了身前的红案。

    哗啦啦,案上的匕、箸等物?,连同灯盏、铜盘,悉数打翻在地。

    在众人的大惊失色中,陆象行?长腿迈向蛮蛮,两?丈的距离,对?他而言不过数步。

    蛮蛮的小脸越仰越高,直至他来?到?面前,蛮蛮几?乎已经仰成了直角,顷刻之间,他弯下?腰,一臂将蛮蛮柔腴的腰肢抱了起来?。

    “陆象行?!”上首是威严的呵斥。

    那声音震得蛮蛮耳膜生疼,可陆象行?仿佛根本没听见。

    “秋意晚。”

    他闭眸,将蛮蛮腰肢松开?,深吸一口气,再睁开?黑眸时,那眼底如深渊般的诡谲让蛮蛮也微微心惊。

    他皱眉冷冷地盯住她。

    “当初长江分别,你我早已和离,你不是我妻,我也不是你夫,我何时恋过你?我陆象行?,又?岂会蠢到?,会为你断送性命,在太后与陛下?面前当面欺君。”

    纵然是知晓,他这会儿才是满口胡言假话,可当初,他们确凿是和离过的,蛮蛮面红耳赤,分外难堪。

    这个蠢男人,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她是为了救他而来?,倘若救不成他,她也会深陷长安,再也回不得尾云了。

    所以许胜不许败。

    蛮蛮孤注一掷,没有回头路了。

    “谁说我们和离了!证据呢!有无?人证,有无?和离书!”

    她就是咬死了,陆象行?必定没有留着那封和离书。

    可还真被她说中了。

    当初长江一别后陆象行?回到?长安以后,只要一想到?小公主便浑身上下?哪哪不称意,但?凡看到?和离书,便想起小公主离去时那决绝的口吻、厌憎的目光,心里一阵阵添堵,在某一个灯火阑珊的夜晚,陆大将军终于发了疯,抓起那封和离书扔进了灯罩里。

    火苗“嚓”地一声舔舐而上,不过片息,便将那张纸烧成了灰烬。

    那独一份的和离书已经被烧毁了。眼下?他自是拿不出?什么来?。

    陆象行?哑口无?言。

    蛮蛮便自知是拿准了,她傲然挺胸道?:“太后!我们从未和离,象行?是您的亲弟弟,也是陛下?的亲舅舅,他怎敢欺君罔上?是蛮蛮当初归家以后,一时心生贪恋,未能及时回归长安,惹来?您的不悦,象行?为了替臣女开?脱,情急之下?才俯首认罪,至于您说的那个‘贼子’,臣女这就告诉你是谁。”

    “蛮蛮,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陆象行?徒劳无?力地攥紧了双拳。

    蛮蛮不理他,踏上前一步,指认道?:“陆府大火那日,臣女曾经在屋里闻到?了桐油的气息。臣女向来?嫌弃那种臭味,房间里没用过那种桐油,但?大火烧起来?,屋里却?满是桐油的恶臭。您只要查一查,京中那些购买了大量桐油的人,或许就能找到?一些线索了。”

    陆太后不置可否。

    一旁的凌飒,却?忽地皮肉一紧。

    虞家是长安城中经营粮油生意的大户,各类家用之物?也均有售卖,长安的桐油大半都要经过虞家之手。他想起数月之前,怀中千娇百媚的贵妃曾向他嘟囔,说她家里的妹妹太过任性,想要从她这里分走一半的油货生意,可她又?不是做生意的料,贵妃生怕妹妹在生意场上为家族得罪了官场上的人。

    莫非,此事还与虞家有关?

    贵妃万不可牵扯进来?。

    霎时,凌飒喉头堵滞,望向太后,启唇欲言,陆太后只是嗤笑。

    “哀家对?你的口说无?凭实难置信。”

    蛮蛮翘首道?:“象行?曾跟我说,第五公子处曾收藏有陆宅大火后留下?的一些证据,太后娘娘不信蛮蛮的话,第五公子是谦谦君子,总不会扯谎了。”

    陆太后道?:“不错,第五安世不是信口雌黄之人。”

    陆太后授意,先将这二人拿下?,一并囚于穗和宫。

    蛮蛮回眸,朝着陆象行?,明丽的双眼轻轻地闪了一下?。

    他无?奈地吐了口气,眼底只有无?可奈何的纵容。

    蛮蛮比他想得还要疯狂。

    她竟敢孤身来?此,这在陆象行?的预想里,只有万中之一的可能。

    可她偏就要做这万中之一。

    她也被囚了,境况分明是凄风惨雨,可在尾云公主的身上,看不到?一点惆怅,她拎着长长的宫缎罗裙迈过穗和宫的门槛,望向那缤纷繁饰的藻井、錾银鎏金的座屏、沉水香扑鼻的三角夔牛兽纹炉,忽地坐到?了罗汉床上,双手撑着床,看向后来?入门的他。

    “陆象行?,我以为你在这里吃苦,可是,你过得很不错嘛。太后毕竟是你的亲姐姐,可真是亲得很呐。”

    到?这节骨眼上,她不知是苦中作乐,还是有意挖苦他。

    陆象行?无?奈极了,气闷地道?:“蛮蛮……”

    刚开?了个头,话音未落,一个柔软的身子朝着他拥了过来?,冲到?他怀中之时,撞得他灵魂几?乎要出?窍。

    可怜的陆象行?神情一瞬呆滞,后头的话便再也吐不出?来?。

    蛮蛮把脸埋在他的怀中,深深嗅着那清冽好闻的佛手香气,久违的气息,抚平了一路星夜兼程的焦躁不安,在他怀中,她得到?片刻的宁静与安息。

    “夫君。”

    陆象行?的心尖打着颤,就像暗流之上回旋的水涡,将无?数的情绪直往底下?绞成碎末。

    方才在千岁宫她这么唤他,他知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可眼下?不同。

    他的心几?乎要突破血肉的禁锢,从胸口跳出?来?。

    蛮蛮。

    那两?个字,噙着芬芳,是天底下?最?柔软、最?动听的名字。

    他没有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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