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这些都是我的侍卫。陛下派的那支会与二皇子一起出发。”
等齐书怡二人都上了车,戴着斗笠的竹久便驾车向城门驶去。
城中街道并没有多少人,唯有马车驶过的辘辘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停车,检查路引。”这道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让齐书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竹久稳稳地停住了马车,齐书怡的思绪也如同被人深深切断,耳边还有频频响起的嗡鸣。
冷静,冷静。
齐书怡艰难的平复自己的心跳,出京城门例行检查都是正常的,更别说她已经失踪多日,京城各个城门定是加大了搜查力度,只要他不强制掀开车帘就好了。
她紧紧地攥住裙摆,仿佛那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瞬间拉回了她的神思。她呆呆地转头看向赵怀意,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别怕。”赵怀意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带了些沙哑,传入齐书怡的耳中,让她放松了几分。
齐书怡的呼吸瞬间变得轻缓,心中的恐惧也在此刻被一丝丝抽出。
侍卫接过路引扫了两眼,还给竹久,问道,“赵侍郎?”
“是,”竹久点头,“我们是奉陛下旨意出京的。”
“那也要打开车帘检查一番,”他突然高声喊着,语气中是不容忽视的坚决,“赵侍郎,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配合。”
齐书怡难以置信地回头,盯着那薄薄一层车帘,甚至能看见渐渐走近的侍卫。
竹久脸色一变再变,还想阻拦一下,“这不太好吧,我们可是陛下钦点的官员。”
侍卫手放在腰间佩剑上,提高了声调,“就算是太子的马车出京也要检查!”
车厢内赵怀意突然扯了扯齐书怡的袖子,指了指面前的小几,“过来,蹲下。”
齐书怡闻言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心里一横,蹲在了赵怀意腿边,赵怀意用宽大的袖袍盖住她的身形。
就在这时,车帘被人从外掀开,侍卫的目光在车厢内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赵怀意的脸上。
“还需要本官请您上来亲自搜查一番吗?”赵怀意的面色挂上了不虞,目光锐利,语气中的愠怒也不容忽视。
侍卫脸上堆着笑容,又不失礼数的回道,“不必不必。”他挥了挥手,“路引无误,准许通行!”
竹久轻轻地松了口气,放好车帘,驾着马车飞速离京。
赵怀意轻轻拍了拍齐书怡的脑袋,低声道,“可以出来了。”
齐书怡一手撑在木架上,一手撑在赵怀意的大腿,她抬起头看着他,小声问道,“出京了吗?”
赵怀意垂眸看着她,眼底欲念升腾,此刻齐书怡蹲在他腿边,发型略微凌乱,衣领也不甚整洁,双眼氤氲的雾气,唇色鲜艳得仿佛轻轻一按就会涌出鲜血,好似被人狠狠蹂·躏了一番。
他不停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告诫自己冷静,可那扳指早就同他的体温一样滚烫,如何能让他静心?
齐书怡看着赵怀意不断颤动的睫羽,不明所以,拽着他大腿上的衣袍,晃了晃,轻声“嗯?”
车厢内的温度好似在升腾,更多属于齐书怡的气息攀缠而上,丝丝缕缕地交缠着赵怀意的呼吸,逐渐让他难以克制,他根本分不清齐书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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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只好拿起小几上的茶饮了一口,含糊嗯了一声。
齐书怡点头哦了一声,借力起身,坐回了她原本的位置,知晓此刻已经安全出京,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那种后知后觉的饥饿感让她忍不住咽咽口水。
她拿起小几上的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化开,是清香斋的糕点,还是她喜欢的莲花糕。
齐书怡余光瞥见赵怀意绯红的脸颊,不解地问道,“你很热吗?”
赵怀意不敢看她,修长的手指在衣袍上无意识地划着,他的声音低弱又有些沙哑,“嗯,有一点。”
齐书怡听了撑开车窗,凉风裹挟着雨丝吹进车厢,茫然地看着他,“可是现在还在下雨,怎么会热呢?”
赵怀意听了她的话,目光深深地锁在她脸上,齐书怡无辜的双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他似乎都能从中看到自己的不堪。
公主会因为关心他让冷风灌进车厢,而他居然因为公主的无意之举情动,甚至想真的蹂·躏她一番。
实为下流之思想。
赵怀意垂下眼睫,轻声道,“放下吧,小心着了风寒。”
“你不热了吗?”
“过一会儿就好,可能是刚刚搜查太紧张了。”
齐书怡同意地点头,“那你刚刚还让侍卫上车检查?!”
赵怀意笑了笑,退了绯色的脸依然温润如玉,“他不敢上来的,关上吧。”
齐书怡打量着他的神色,看他不似作伪,便将车窗关上了,她问道,“我们几时能到襄州?”
“用晚膳前能到。”?
第 25 章
◎够了,哥哥。◎
出了京城后雨势渐渐小了,薄雾般的雨丝在路面上留下湿润的痕迹,车轮又碾过那些痕迹,飞快向襄州驶去。
等到襄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天上繁星点点,马蹄落地的笃笃声慢了下来,竹久将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前,取下斗笠在车辕上敲了敲,“公子,到了。”
客栈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影交错中,显现出几人的身形。
只见一个身姿挺拔,面容俊逸的男子一手扶着一个女子下车,那女子身穿青色云锦长裙,脸上系着一张丝绸面纱,只露出灵动的眼睛。
站在门口迎客的小厮见到马车的装潢,和二人周身的气质,立刻迎了上来。他恭敬地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口中说道,“几位客官里面请,是用膳还是住宿?”
赵怀意观察了一下客栈布局,温声道,“一间天字号,四间普通客房。”
齐书怡算了算,加上驾马车的竹久,赵怀意此次出行共带了八个侍卫,一个房间睡两个人,根本不够分配。
她忍不住问道,“我住哪里?”
“你住天字号。”赵怀意付了钱,轻声回道。
“那你住哪里?”
一行十个人,只有齐书怡一个女子,她自然是要一个人住一间的,可这样分配,五间客房是不够的。
“我跟竹久住一间。”赵怀意下意识接道,说完他愣了愣,意识到齐书怡在想什么,又忍不住逗她,“皎皎要是愿意,为兄也可以跟皎皎一间。”
齐书怡看着他揶揄的表情,瞪了他一眼,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她从小厮手上拿了门牌,提着裙摆噔噔上楼了。
赵怀意轻声笑笑,对着她羞赧的背影喊道,“一会下来用膳。”
齐书怡不想同他说话,落在木阶上的脚微微用力,发出咚咚的声音,算是对他的回应。
赵怀意接过门牌,“今夜我跟竹久一间,你们几人商量一下守夜顺序,一人一个时辰。”
齐书怡推开房门,将包袱放在几案上,取出钱袋仔细算着。
没想到襄州的物价会比京城低这么多,一间天字号只要十二两,两日可以给她省下六两。若她明日去租马车,途中碰见什么襄州特色,还可以买来尝尝。
襄州。
齐书怡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窗户,晚风拂面而来。她抬头望着夜空大片大片的星星,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齐书怡指尖轻动,她竟然真的从京城来到了襄州,而且马上就能动身去塞北了。
倏地,门外传来敲门声。赵怀意站在门口,轻声喊道,“皎皎,下来用膳。”
齐书怡回过神,抬手关上窗户,“知晓了。”
她打开门看见一脸笑意站在门口的赵怀意,将钱袋放在他手里。
赵怀意垂眼看着钱袋,被压制许久的念头又如野草疯长,他喉头上下滚动,沉声问道,“这是?”
“这些日子的房钱。”齐书怡声音平淡道,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赵怀意的情绪,径自下楼了。
许是为了不太惹人注目,赵怀意订了两张角落的小几,如今剩下的两个位子正好是一起的。
齐书怡自己下来晚了,不好说什么,只得和跟在身后的赵怀意坐在一起。
赵怀意夹起一块肉就要放进齐书怡碗里,“尝尝,襄州特色。”
齐书怡手腕微微转了个方向,抬眸看向赵怀意,他挑着眉,眼里笑意,暧昧非常,“不必”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赵怀意堵了回去。
他耳语道,“如今我们可是兄妹,不能太生分,而且这筷子我没用过。”
齐书怡眼睫轻颤,没有说话,算是同意了。
得了首肯的赵怀意几乎是把桌上的菜都夹了一遍,桌上除了几道特色菜,基本是按照齐书怡的喜好点的,很快她的碗里就堆起了一个小山包。
齐书怡扯扯赵怀意的衣袍,“够了,”她想到反复被赵怀意提及的身份,又小声喊道,“哥哥。”
她声音很轻,落在嘈杂的大厅里如同石子落河,毫无涟漪,可落入赵怀意耳里,却如石破天惊。
赵怀意夹菜的手一顿,侧眸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齐书怡突然对上他的视线,一双杏眼蓦然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与她离得很近,只要微微倾身就能碰到她的额头,而她清澈的眼神里也映着他的影子。
赵怀意喉头滚动,艰难说道,“没听清。”
齐书怡却捧起碗,小口吃着,好似没听见赵怀意的话。
赵怀意凝视着她的耳尖,微微透出的红晕,知晓她喊出那两个字颇为羞耻。他轻笑一声,在楼上积压的沉闷也随着这个笑容消散在空气中。
用过膳后,众人皆回房休息了。齐书怡揽过被衾,又想了一遍明日该做的事,或许是今日舟车劳顿,心情又起伏不定,她很快便陷入沉睡。
翌日,晨间的阳光透过窗纸洒在齐书怡脸上,她抬手揉揉眼睛,撑着床沿起身,简单梳洗一番便出门了。
襄州到底是不比京城繁华,京城街道往往能供两辆马车并行,而襄州的街道通行一辆马车有余,两辆马车又不够。
但襄州的烟火气并不比京城少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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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州喜面食,街道两侧的面馆不少,此时每家面馆都坐了不少人,面条出锅的时候掀起一阵白雾,特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瞬间点燃路人的味蕾。
但齐书怡今日不想吃面,她走到一家饼店,甜甜喊道,“阿婆,这个饼子怎么卖?”
正在忙碌的阿婆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问道,“女郎是外来的吧?这可是我们襄州有名的春饼,七文钱一个,吃起来可香啦!要不要来一个?”
齐书怡咽了咽口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阿婆,“我要两个。”
阿婆被她看得心软,哎呦两声说着好,用油纸仔细包好递给齐书怡。
齐书怡付好钱接过春饼,一路沿着街道走,她出门前特意向小厮打听了,沿着客栈往南走,看到一家打铁铺再往东走,很快就能找到一家租马车的铺子。
而且今晨的小厮不是昨夜接待他们的那个,打听的时候都不用齐书怡想理由搪塞。
齐书怡按照小厮的话找到了打铁铺,正准备转身时,余光瞥见几个身穿玄黑劲装,衣袍绣着暗纹的男子。
齐书怡的心脏像被重锤敲击,震颤不止。
是皇宫暗卫!
他们怎么都找到襄州来了?!
齐书怡转过身,手中还紧握着那仅剩半个的春饼,酥脆的饼碎瞬间纷纷扬扬地落下,在空中无力飘荡,一如此刻的她,不知去往何处。
……
赵怀意站在天字号门口,轻轻叩了几下门,房内并无人回应。他迟疑了一下,又加重了力度敲了敲门,却依然没有回应。
赵怀意的眼眸深了深,这不正常,往日这时齐书怡已经起来了,若她在房里不会不回应他。
“皎皎,我开门了?”他试探着推开门,门枢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回应他的问话。
然而,门内却空无一人。
赵怀意的心脏骤然紧缩,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吗?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失落,甚至有些恼怒。
他视线在房里扫视着,倏忽注意到小几上的包袱,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不在房里。只是这么早,不在房里,她能去哪?
“竹久,去问问店家附近哪有租马车的。”赵怀意声音低沉,颇有几分山雨欲来的意味。
竹久应声而去,留下赵怀意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的视线再次落在那个包袱上,心绪混乱,始终无法平静。
“公子,小厮说出门往南走到一个打铁铺,再往东走就能看见了。”竹久道,“他还说今日怎么这么多人租马车,早晨有一个女郎问过,想来是公主了。”
赵怀意转身向门外走去,心中不禁自嘲,他在装什么高洁大度?他根本接受不了公主离开。
等到了打铁铺附近,赵怀意就看见了那道熟悉身影,他低声喊道,“皎皎。”
齐书怡身形一震,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惊喜和几分害怕,她喃喃道,“赵怀意。”
赵怀意有些疑惑她的表情,仔细打量着周围,很快就看见齐书怡身后打探的暗卫,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眼神温柔,“低头,伸手。”
齐书怡不明所以,但她还是低了头,伸出有些颤抖的手。
赵怀意握住她的手臂,拉拽着她往客栈的方向走,嘴上斥责着她,“我跟你说过什么?没抄完书是不是不许出府游玩?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吗?”
身后的暗卫盯着二人的背影迟迟未动,一旁的人别了别他的肩膀,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回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男子叫她什么?”
那人耸了耸肩,“你多想了吧,普天之下,谁敢直呼公主名讳,人说不定就是叫娇娇呢?再说了,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兄妹。”
那人拉了拉他的胳膊,“走了,赶紧去下条街。”
赵怀意觑着身后暗卫的动静,并没有注意到齐书怡的表情。?
第 26 章
◎你再唤我一声便好。◎
齐书怡突然想起十一岁那年,赵怀意刚当她先生的时候,他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贵为公主,自小便受宠爱,她每日接受不同人的示好,真好假好她也无暇去分辨。
但同时,她也会不被允许接触很多事,比如曾经的老先生不会教她君子之道,用兵之术。
而赵怀意是老先生亲自推荐的授课先生,齐书怡自然认为他与老先生一样,只会教她一些身为公主该掌握的常识性知识。
那日是赵怀意第一次给齐书怡布置课业,也是他第一次在齐书怡面前表现出怒意。
齐书怡手上提着刚从宫外买来的糕点,抬头就看见坐在她书案前的赵怀意,他眉宇间的阴霾如乌云压顶,叫人喘不过气来。
齐书怡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放慢了脚步,紧紧攥着糕点盒,小声喊道,“先生。”
赵怀意看着惴惴不安的齐书怡,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公主,我是不是说过要抄写《周易》。”
齐书怡点点头。
“那你为何不抄?”
齐书怡张了张嘴,为自己辩解道,“老先生说我不用学这些。”
“如今我是您的先生,您应当听我的。”赵怀意顿了顿,“在我这里,没有用不用的说法,只有您想不想学。”
“您若不想学,我今日便可向圣上请辞。您若想学,我必定倾全相授。”
“公主,您现在只用告诉我,想或不想。”
齐书怡看着他的眼睛,心脏如同被人重重敲击,发出一声声响动,平生第一次,没有人给她套上无形的枷锁。
她轻轻点头。
“过来。”赵怀意接过她手上的糕点盒,放置一边,他的动作轻柔,但说的话却让人倍感压力,“今日抄写两遍,抄完再下课。”
齐书怡乖巧坐在他身边,不敢反驳一个字,执笔的时候,余光瞥见赵怀意面前的宣纸,力透纸背的“静心”二字,足以证明他之前有多么恼怒。
……
齐书怡被他一路拽着,直到快要到了客栈门口,她才回过神来,她扯了一下赵怀意的衣袖,“等等。”
赵怀意侧眸看着她,“怎么了?”
“我不能就这么被找到,你能不能即刻启程南下,带我出襄州?”齐书怡攥紧了他的袖袍,眉宇中满是焦急。
赵怀意听了突然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弯得像月牙,心想,公主还会利用他,真好。
“好。”他回道,声音如同泉水击石,清脆动听。
齐书怡听后松开手,低头跑向楼上。
她坐在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的脸。皇宫暗卫是有等级的,并非所有暗卫都见过她的脸,所以他们手中必然是有画像的。
只是不知道那画像有几分像她。
齐书怡从包袱中拿出一盒胭脂,在左腮重重抹了两层,又用眉笔画出了眉毛,点了一些雀斑。
她不能再用自己的真面容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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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书怡有些庆幸她昨日戴了面纱,而且昨日用膳时,她也是背对着柜台,人影幢幢间,不一定有人能注意到她。
况且,她昨日还与赵怀意演了一出兄友妹恭的戏码,外人眼里大抵是真的兄妹。
唯一见过她真容的便是晨间的小厮,只要她动作快一点,在暗卫查到这之前离开便好。
齐书怡系上面纱,拿起包袱出门,等在门口的赵怀意抬头看见她的眉毛有些错愕,“这是?”
“乔装打扮了下,以免一眼就被人认出来。”
赵怀意没再说话,伸手去拿她的包袱,却被齐书怡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声音低沉,问道,“走吗?”
赵怀意垂下手,默默点头,“走吧。”
赵怀意昨日只付了一日的房钱,现在离开无需清点退钱。齐书怡和赵怀意,竹久三人走的水路,其余人按照原定路线继续南下。
他们沿着小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码头。
码头此时船来船往,热闹非凡。齐书怡扫视着那些停泊的货船,很快就看见了停泊在角落的一艘客船。
齐书怡示意赵怀意看过去,“那儿。”
赵怀意走上前去,先行踏上客船,再扶着齐书怡上船。
最后上船的竹久给了船夫银两,说道,“去广州城。”
船夫接过钱袋,在手中颠了颠,然后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扫了一圈。他眼见三人行色匆匆,却无慌乱之色,想来不是放了什么大错,收了钱袋默默掌舵去了。
齐书怡倚着船舷,盯着江面上一圈圈的涟漪,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倏地抬眸,却撞入赵怀意目光深邃的眼睛里,她顿了顿,轻轻说道,“谢谢你。”
赵怀意问道,“谢什么?”
“谢谢你不计前嫌地帮我。”
赵怀意挑起眉头,“这有什么好谢的。”
“要谢的。你在朝中已是颇受父皇猜忌,却还愿意承受父皇盛怒的风险帮助我。待此事平息,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齐书怡望着他,语气里满是真诚。
赵怀意低头笑了一下,俯身靠近她,他的眼眸里带着缱绻情意,“皎皎现在就可以答谢我。”
“你再唤我一声便好。”
齐书怡清澈的双眼里带着些许疑惑,“什么?”
赵怀意索性将话说得再直白一些,“皎皎再唤我一声哥哥便好。”
四周安静,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空气中的暧昧气息也在逐渐浓郁。
齐书怡的脸颊有些发烫,她睫羽抖动两下,“这算什么谢礼。”
赵怀意笑了下,他本就没想从她这索取什么,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想要的,那便是,她能允许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更贪心一点的便是,她能多在乎他一点。
“算的。”赵怀意低声道,“若是皎皎不愿意,那便算了。只是日后我便不会这般好满足了。”
齐书怡望着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赵怀意迟迟没得到回应,轻轻嗯了一声,似是在逼迫她。
齐书怡咬了咬下唇,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哥哥。”
声音如同银铃般悦耳,赵怀意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他看着齐书怡,满眼愉悦和满足。这一瞬间,他好像又看到了幼时经常喊他哥哥的小女孩。
齐书怡看了他一眼,总觉得颇为羞赧,她是有兄长的人,而且两位兄长也没被她唤过哥哥,如今倒是三番两次地叫他哥哥了。
齐书怡不好意思再看他,从包袱里取出地图,铺在小几上认真规划了起来。她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滑过,认真的模样如同在抚摸心爱的古琴。
赵怀意坐在一旁,沉稳如山,他转动着扳指,眼神深邃,他沉声问道,“你是想从岳州北上?”
齐书怡抬起头,眸子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她沉吟片刻道,“嗯,从岳州转去庐州。”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决心和期待。
“然后呢?皎皎不妨说说,我替你参谋参谋。”赵怀意心道,如此也方便我去寻你。
齐书怡并未听出赵怀意的话外音,“然后回去徐州吧,去往徐州再往北就到塞北了。”
赵怀意赞同道,“这个路线可以。”
“真的吗?”齐书怡抬头,面露惊喜。
“嗯,真的。”
京城近日都在下雨,纷纷扬扬,淅淅沥沥,连绵不断。雨水击打着屋檐,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让人颇感烦躁。
朝官也人人自危,公主失踪的消息终究还是走漏了,皇帝近日的阴晴不定也有迹可循。更让人惶惶不安的是赵老太傅逝世了。
赵老太傅年近八十,门下学生众多,上至前朝三任帝王,下至百县守令,甚至当朝皇帝也曾是他的门生。
可他欺君罔上,偷偷抱养了前朝遗孤,还给他安排了嫡长孙的身份,谋了一个好官职。
皇帝每每思及此,便如鲠在喉,以至于朝官都在揣测圣意,无人敢去赵府吊唁。
为了此事,陪行巫玄数日的齐书珩特意回了宫。
巫玄等人常年生活在高寒之地,天气多霜寒大雪,很少经历过连绵春雨,总觉得丝丝细雨有着透骨的冷意,是以雨日他们不喜出门。
这也让齐书珩放心回宫。
御书房的气氛有些凝固,一如那无声飘落的香灰,带着沉甸甸的阴霾。皇帝犀利的目光从奏折上抬起,紧紧盯着齐书珩。
“父皇,儿臣知道您心存介怀,可赵老太傅毕竟当过您的先生。如今他逝世,您作为一国之君不去吊唁,百年之后的史书如何写?百姓如何议论?”齐书珩的语气坚定,脊背笔直,如同一株青松。
皇帝的眸光闪烁,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少时确实很尊重这位太傅,虽行为古板,却言辞犀利,评事往往一针见血,授课也极为尽心。
如今想来,估计他的严苛尽心只是因为他们都是皇子的陪读罢了。
皇帝还困惑过,他继位时赵老太傅不过五十有余,为何不愿留在朝堂辅佐他,原来是他根本不认可他的身份能力,始终认为赵氏血脉才是正统。
齐书珩见皇帝久久不语,又开口道,“父皇若是放不下,可派儿臣前去,总好过漠然视之。”
皇帝听着他的话,心中不禁动摇。他的肩膀开始微微颤动,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最后,他松下肩膀,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他低声说道,“便依你的吧。”?
第 27 章
◎他知晓了。◎
月上梢头,天色渐渐暗下来,像是被墨色缓缓吞噬,星星如同碎银般缀在空中。
齐书怡静静站在船头,遥望远处一点点亮起的灯笼,突然捂着小腹脸色惨白地躬身。
一直在后注视着他的赵怀意疾步向前,伸手揽在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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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皎皎!”他大声喊道,“靠岸!快靠岸靠岸!”
船夫听见了赵怀意的呼喊,迅速地操舵,让船向着最近的岸边靠去。船在湖面上划过一道深深的痕迹,如同在河面上钩织出一条银色的绸带。
齐书怡无力地倚在赵怀意怀里,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呼出的气都是断断续续的,“无事。”
赵怀意看着她苍白如雪的脸色,他心中的焦虑如同被狂风肆虐的海洋,无法平静,“怎么会无事?!”
齐书怡虚弱地摇头,疲惫地不想说话。是真的无事,只是来了月事。
从前她在宫中,生活起居有玉春玉秋照顾着,身子也有太医院调理,来月事时还真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这半个月她心中忧虑甚多,又是舟车劳顿,又是连夜赶路的,大抵是身体吃不消,月事提前几日来了,小腹还疼。
虽然难受,但也不至于死人,没必要这么上心。
齐书怡缓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笑,“真的无事,不用靠岸,按原路线走,赶路重要。”
她的声音虽弱,却充满了坚定和执着。
“齐书怡!”赵怀意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这是你自己的身体!”
齐书怡抬头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微微一怔,对啊,这是她自己的身体,所以她知道无事,只是头一次经历腹痛下意识捂着罢了。
她自己都不焦急,他为何这么恼怒?
月光透过云层,将湖面映照得银光闪烁。船身轻轻撞上了岸边,船夫跳下船来,拴好绳子。
赵怀意轻声说了句得罪了,小心翼翼地抱着齐书怡上了岸。他看着齐书怡苍白的脸色,心脏如同被针扎了一般,对紧随其后的竹久说,“去找大夫。”
赵怀意抱着齐书怡进了一家客栈,他神色焦急道,“麻烦开两间客房。”
客栈老板娘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流转,齐书怡埋了埋脸,觉得有些羞耻,她小声道,“放我下来,真的没事。”
赵怀意并没有放下齐书怡,他觉得她的身体很虚弱。
老板娘秉着职业操守,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将门牌交在赵怀意手上,他抱着她齐书怡迅速向楼上走去,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出门等竹久。
竹久很快寻来一个大夫,赵怀意引着大夫去给齐书怡把脉。大夫把完脉后深深地看了赵怀意一眼,然后说道,“女郎身体不曾有什么大碍,只是近日思虑过多,疲劳过度,多注意休息便好。”
赵怀意道,“真的只是思虑过多?真的无事怎么会脸色苍白,小腹绞痛?”
大夫看着赵怀意严肃的表情,又看了看羞赧的齐书怡,叹了口气,颇为头疼,“真的无事,多休息几日,补补身子就好。”
赵怀意再三确定,可大夫依然以无事敷衍他,他最后只能送大夫离开。
出门的时候,大夫突然停了脚步,“不知道公子与女郎是什么关系?”
赵怀意顿了顿,说道,“兄妹。”
大夫点点头,“想来公子不曾研习女子之事,刚刚看女郎为难,老夫就没当面说出口。老夫确实没有诓骗公子,女郎身体并无大碍,腹痛也只是因为来了月事。”
赵怀意耳尖微动,开口问道,“每次月事都会腹痛吗?”
大夫:“这个说不准。”
赵怀意:“那有什么法子止痛吗?”
大夫回答道:“有一些方法可以缓解疼痛,比如喝生姜红糖水,可以暖胃驱寒,缓解腹痛。此外,注意保暖,别碰冷水,吃食也要忌口,少辣少凉,也会有所改善。”
“多谢大夫,您慢走。”赵怀意转身走回客栈,瞥见坐在柜台前的老板娘,脚下一转,“老板娘,可否借用你这都厨房?我想煮点生姜红糖水。”
老板娘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公子外来的吧?”
赵怀意点点头,“对,老板娘好眼力。”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瓜子,淡淡笑了笑,“倒不是什么好眼力。”
她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小女郎来月事了吧?哪家当地人来了月事往客栈跑啊?”
赵怀意一愣,心中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老板娘会如此直接地谈论这个话题。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老板娘又道,“不知公子女郎出门前可带了月事带?”
赵怀意眼神闪烁,这他还真不知道,齐书怡的行李一直是她自己收拾的,他也没身份去询问。
他试探着开口,“不知老板娘这可有多余的?”
“有是有,只是我们平时用的布料粗糙,女郎未必用得惯。我建议啊,公子还是趁未宵禁,赶去成衣店里买些吧,再替女郎买套干净衣裳,她今日的衣服明日必然是不能再穿了。”
赵怀意谢过老板娘,去街上找女子成衣铺了。
“欢……”成衣铺的老板娘看见赵怀意愣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道,“公子,我们这是女子成衣铺,买男装请去前面那条街。”
男子微微一笑,弯下了眼角,“我是来买月事带的,顺便挑几套衣裳。”
老板娘呆了一下,然后一边取月事带,一边看着这位男子挑选衣裳。
心里不禁有些疑惑,没记错的话,今日的太阳是打东边升起来的,那怎么有男子替女子买月事带?还是如此俊俏的公子?
她仔细包好月事带,走到男子身边,“公子需要我推荐几款吗?”
“不用了,我已经挑好了,将这几件包起来吧。”他声音平淡,反复做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赵怀意一只手拿着新买的衣裳,另一只手端着刚熬好的生姜红糖水,一进门就看见齐书怡靠在床架上,脸色苍白。
他默默地将东西放在几案上,声音轻柔地问道:“怎么站着?”
“买的什么?”齐书怡颔首问道,她也想坐着,可是她害怕弄脏客栈的床。
“给你买的衣裳,”赵怀意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别扭,“你早点休息。”说完,他就像逃一样地离开了房间。
齐书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他跑什么?
齐书怡小步挪到几案旁,轻轻打开那个被他带来的包袱。瞬间,她的心跳如同猛烈的鼓点,脸上烧得如同火烧云。
她的手像是被烫热的铁链,欲盖弥彰地盖上了那包袱。然后,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了紧紧闭合的房门。
——他知晓了。
那么私密的事被他知晓了。
这个想法如同一道闪电,在齐书怡的脑海中闪过。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在沸腾,仿佛有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出,冲向她的脸颊。她试图压制住内心的慌乱,但那种感觉却像是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
她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
手指蓦地碰到温热的碗,她目光移过去,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捧起碗,小酌了一口,有点儿呛,但更多的是甜,味道比她之前喝的那些药膳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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