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大小姐这个称呼,真的瞬间就把她哄好了。
“那你记得每天晚上都要接我的电话,不然我在那儿会寂寞死的。”
“每天晚上都聊天吗?可这样会不会打扰你学习?”
“放心,我有分寸,我会在完成当天的任务后再给你打电话的。”用曲珞的话来说,这就是他那枯燥日子里的盼头了。
“好。”
叶书扬拆了颗糖,塞进嘴里。
耳畔忽然传来的叶汀的嗓音,将他的思绪渐渐拉了回来。
他听见她说:“我知道你们在这个阶段很在意朋友之间的感情,但是扬扬,朋友并不会陪你一辈子,就连亲人也是。人与人的感情总会变的,所以有时候我们需要学会取舍。”
我们只能在这种极易变化的环境中,抓住不易变化的客观事物。
比如能力,比如财富。
而感情是这其中最容易变化,也是最容易被她抛弃的东西。
叶汀有些头疼地想,就当她冷血冷情好了。
齿尖不小心咬碎了糖果。
酸涩的柠檬味在口腔内迸发出更为浓郁的味道。
不知怎的,一堆红豆味的糖果中混进了一颗柠檬。
而他还这么恰好地选中了它。
唇舌依旧含着那颗糖果。
但是,过酸的滋味让他忍不住地皱起了眉。
作者有话说:
#小狗日记
「完蛋了,我被大小姐标记了。」
——《卷毛小狗日记簿》
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搭配一个捂胸口的动作。
感谢在2023-08-27 20:46:122023-08-28 21:0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脆脆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拼凑碎片
◎明天是他十七岁的生日。◎
曲珞刚迈了两步台阶, 手机便震动起来。
她一边快步往卧室走,一边接起电话:“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我才刚到家。”
叶书扬大概心情很好,声音听起来颇为愉悦:“明天考试, 今天得让脑子放松放松。”
“对哦, 我最近忙得都快忘了。”曲珞放下书包, 整个人侧躺在飘窗台上,目光透过窗户,落向对面那间漆黑的房间。
开学以来,各科老师都像疯了一样地布置作业。
所以,她每天除了上课、写作业、和叶书扬聊天之外,几乎没什么时间想别的事。
叶书扬轻笑着说:“这么忙啊, 明天周末也布置了很多作业?”
手机上挂着的那只卷毛小狗此刻正乖顺地垂坠着,指腹习惯性地顺了顺它的毛发, 紧接着触碰上了挂件旁那个刻着「QL’S YSY」字眼的吊牌。
“对啊,超级多, 而且我明天还有钢琴课, 王各各同学也太惨了吧。”曲珞顿了下,接着换了个话茬,“算了, 不想聊这个,本大小姐这两天都很烦这该死的作业。”
她收回视线, 翻了个身,语气更委屈了:“我跟你说,我今天特别倒霉, 刚才老曲接我回来的时候, 他的车抛锚了, 最后我们打车回来的,还有白天也是……”
叶书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曲延亭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
所以每天晚上都去接她放学。
原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季节性陷落》30-40
先那个总是加班的老曲,好似完全变成了接送曲珞放学的司机。
她委屈、抱怨的嗓音夹杂着微弱的电流声不断传入耳朵,偶尔还有几声微弱的哈欠声。
叶书扬不自觉地阖上眼,手机紧贴着耳廓。
视觉消失之后,听觉就变得异常灵敏。
此时此刻,她仿佛就在他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告诉他,她今天发生的所有零碎的小事。
很琐碎且有些无聊的小事。
但经她之口,由她发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听着听着,嘴角下意识地微微上扬。
他觉得自己此刻好像躺在一叶扁舟之上,内心所有焦躁、不安、质疑、犹豫的情绪都被她轻柔的嗓音一一抚平。
而后,小舟顺流而下,拨云见日。
不知过了多久。
曲珞又打了个哈欠,声音嘟嘟囔囔的:“飒飒听她朋友说,那家只在榕城开的甜品店,他家的芋泥蛋糕好像特别好吃,你有没有……”
尾音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轻柔平缓的呼吸声。
意识朦胧间,曲珞听见有人在喊她:“珞珞,珞珞。”
她困顿地睁开眼,含混地应了声:“嗯?”
“困了吗?”也许她真的睡迷糊了,叶书扬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很柔和,甚至变得有点不像他了,“困了的话,去床上睡,别睡在飘窗台上。”
“嗯?”曲珞倏地坐起身,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两度,“你怎么知道?”
他不会在她房间里装了摄像头吧。
“还真是啊。”他散漫的嗓音里仿佛掺杂了一丝猜中大奖的喜悦,“曲珞,你这个懒鬼。”
曲珞轻哼一声,大声狡辩道:“你才懒鬼,我告诉你,你猜错了,大错特错!本小姐现在要去洗漱了,再见!”
叶书扬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忙音,后知后觉地收起手机,无声地笑了笑。
他得出那个结论,并不是靠猜测,而是靠记忆。
因为两人房间窗户面对面的关系,所以他能看见,也能知道曲珞每天放学回卧室后,会先放下书包,接着躺在飘窗台上放空思绪,一躺就躺几十分钟。
这个行为对她而言,似乎早就变成了习惯。
于他而言,亦是。
甚至可以说,这已经成为了他的肌肉记忆。
进卧室,开灯,放下书包,走到窗前,盯着她放空的脸庞。
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也在他肌肉上留下了清晰的记忆-
翌日的钢琴课课程结束得比较早。
曲珞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下午4点23分。
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回家后,她可以和叶书扬边连麦边写作业。
他今天的考试应该已经结束了,要不先发条消息问问他考得怎么样?
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存在了一秒,就立刻被她否决了。
还是算了,现在问只会让他徒增压力。
晚上聊天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避免提起这个话题。
思绪仍在不断飘忽、流窜时,家政阿姨的嗓音让她回过了神:“乔女士,有人找您。”
乔霁宁应了声,快步往屋外走去。
曲珞也不由得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钢琴室就在一楼,离客厅不远,再加上刚才乔老师走得急,没来得及关上房门,所以室外的谈话内容便清晰地传入了耳朵。
“这两天,柯烬来找过您吗?”
沉默片刻后,乔霁宁温和地开口:“没有,这几个月他都在他父亲那儿,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对方不答反问,甚至带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他真的没在这儿?”
顿了顿,见乔霁宁不语后,那道男声轻笑着提醒道:“今天是二月二十一。”
“二十一又怎——”乔霁宁抬眼,撞上那双漆黑幽深的瞳眸后,宛若被人遏住了咽喉,声音戛然而止。
少年敛去笑意,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时,忽地瞥见了不远处望着他们的曲珞,他微微一愣,继而收回视线,语气带着歉意:“抱歉,我可能误会了,我去城东找他,打扰了。”
话落,他转身就走。
乔霁宁看着他的背影抿抿唇,一回头,她瞧见了拿着包站在钢琴室外的曲珞,随即淡笑道:“准备走了吗?”
“嗯,明天见,乔老师。”曲珞和她告完别,便往室外走去,可还没走出院子,她就撞见了刚才那位少年。
他斜倚靠着墙,眼神虚焦地落在地面上,看上去像是在等人。
察觉到有人靠近后,他懒散地撩眼看过来,视线直直地落在曲珞身上,开门见山地问:“学妹,你最近有没有见过柯烬?”
曲珞微微地蹙了蹙眉,停下脚步,茫然地看向他。
他怎么知道她认识柯烬的。
甚至他还来问她,柯烬的下落。
盯着对方盯了两秒后,她才恍然想起。
这人似乎就是之前她撞见的,和柯烬一起给三毛喂食的高三学长。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校牌上的名字应该是,迟靳屹。
“没有,我好久没见过他了。”曲珞顿了顿,继而反问道,“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迟靳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低垂下的睫毛半明半昧地遮住他眼眸中的情绪,他沉默半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即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莫名其妙地反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喜欢五月天?”
“欸?”曲珞不明白他突然问她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嗯,喜欢。”
“还真是你。”迟靳屹蓦地笑了起来,一副饶有兴致的神情,“那张专辑,你听了没?”
“什么专——那张专辑是你送的吗?”曲珞神色凝滞,不过一秒,她便否认了自己刚刚的想法,“不是,是柯烬送的吗?”
她和迟靳屹除了几个月前的那一次照面,压根就没有别的联系。
而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就是柯烬。
所以这样看来,她收到的那张签名专辑就只有一种可能,是柯烬拜托迟靳屹塞到她抽屉里的。
闻言,迟靳屹哼笑了一声:“反射弧还真长。”
话落后,当他还在思考要怎么劝说她和自己一起去找柯烬时,他便睨见了曲珞误会的神情。
于是,他不免多解释了几句:“你别误会,我只是帮那小子淘了这张专辑,至于他是亲自送的,还是找人送的,我就不清楚了。”
曲珞点了点头:“总之谢谢学长,也麻烦你帮我跟柯烬说声谢谢啦。”
尽管她和柯烬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但她还是想把谢意表示出来,至少这份礼物不应该不明不白的。
想到此,她突然想起了那个被她放在书包里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小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季节性陷落》30-40
狗挂件,于是她侧了侧身,一边将手伸进书包的隔层,一边说:“还有件事,能麻烦——”
“哎,别,我不乐意做替人传话的桥梁,也没那个时间,你要想谢他,就当面去谢。”迟靳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他可没那美国时间帮人跑腿,替人传话。
而且,他也不想。
他自己的情感生涯就已经够坎坷的了。
难道他还得分神去做别人的丘比特吗。
就算那人是他的兄弟,他也不干折损自己姻缘的事。
不过还真没看出来,柯烬那小子对喜欢的女生,竟然这么躲躲藏藏的,当什么不好,非当个一声不吭的闷葫芦。
曲珞没想到对方居然拒绝得这么干脆,再加上意会到他话语字面上的含义后,她不免愣了愣,手下的动作也僵住了。
她根本就联系不上柯烬,更何况他可能都要出国了,她哪里还有当面道谢的机会。
“不过你……”迟靳屹顿了顿,凝视着她面色的瞳光晦暗了些,“你多久没见他了?不对,我应该问,他多久没跟你联系了?”
他多久没跟你联系,和你们多久没联系,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
前者仿佛是一种笃定,笃定她和柯烬之间,主动的是他。
曲珞抬眸,狐疑地盯了他半晌:“你怎么知道——”
虽然知道他俩是好朋友,但得知他们聊这种话题时,她还是感觉怪怪的。
“我帮他找了几个号码,还有二手的手机,他之前应该用陌生的号码跟你联系过了,对吧?”面对她这次的问题,迟靳屹没有回避,也没有模棱两可地回答。
像柯烬这种用惯了智能机的人,怎么可能还看得上翻盖手机。
之所以选择二手的,估计是因为带着方便,也不容易被他爸查出来。
“原来是这样。”曲珞垂眼,开始回忆起时间线,“我和他最近一次的联系,应该是元旦那天,有个陌生的号码打给我,但无论我怎么说,他都没有回应。时间再往前推,就是冬至那天,他跑去看流星了,那次通话,我们大概聊了几分钟,最后他说有事,就急匆匆地挂了。”
听见冬至这两个字时,迟靳屹蓦然嗤笑出声。
他就说柯烬这小子在那天突然给他发一张糊得要死的星空图,还让他别删是什么意思。
敢情这孙子拿他当存图工具呢。
曲珞的脑海填满了不同的思绪和想法,故而并没有注意到迟靳屹莫名且突如其来的笑声。
把那两次通话都回忆完了之后,她仔细地拎出其中几个奇怪的地方:“不过,柯烬为什么要找这么多号码,而且他要二手的手机干嘛,他之前不是一直在用智能机吗?”
那两次的来电虽然都是陌生的号码,但号码并不是同一个。
并且,两次之间只隔了一个多星期,这么短的时间内,为什么换号码换得这么勤?
迟靳屹:“……”
那家伙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闷葫芦啊。
竟然真的什么都没告诉她。
想到这,迟靳屹侧了侧脑袋,移开视线,将那些事在脑海中全都捋顺了后,他才疲累地长吐了口气:“之前杂志上的那篇报道,你应该看到了吧?”
“嗯,我看到了,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啊?”曲珞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她总觉得这背后或许有另一个秘密。
迟靳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他们飙车的原因是什么,不过那帮畜生本来是想阴他的,还在他车上做了手脚,结果谁知道那群废物这么蠢,最后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说到这,他嘲讽地笑了声。
可紧接着,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却低哑了些:“然后,因为那人的家属胡搅蛮缠,没过两天,柯烬他爸就知道了这件事,把他关了起来。”
“事情发生之后,他爸说要送他出国,但他那性格……说什么也不答应。所以那阵子,他根本就不是在准备出国的事,而是被他爸切断了通讯,限制了外出,我当时找他还花了很长时间。”迟靳屹仍旧偏着脑袋,视线落向远处的黄昏。
曲珞也在这不疾不徐的声音中,了解到了柯烬那两个多月的空白时光。
“在那篇报道发生之前,我不清楚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柯烬竟然答应了出国。”说到此,迟靳屹蓦然顿了下,用余光瞟了眼曲珞的表情。
她此时垂着眼,睫毛微微地颤动着,除此之外,她并没有表露出异常的情绪。
迟靳屹自知无趣地移开视线,继续道:“可谁知道年前突然冒出来那篇报道,他爸公关都来不及,哪儿还有时间管他。”
如果把迟靳屹的这些话穿成时间线。
十二月初,柯烬应该就被他父亲限制了人身自由。
那冬至那通看流星的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曲珞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出来。
“很简单,他偷跑出来的。”迟靳屹又低眸打量了她一眼。
他还挺想知道,面前这人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那小子一次又一次地妥协、荒唐、幼稚,甚至变得不像柯烬本人了。
“那这一次你来这儿找他,难道也是因为他偷跑出去了吗?”联想到他刚才的慌乱,这个猜想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嗯,但是不止。”迟靳屹的嗓音里掺杂着一丝躁意,“他昨晚就不见了,他爸的人在找他,可是他们找了一天都没找到,这次……连我也找不到他。”
“我当初给他的备用号有好几个,那些都打过了,但都是关机的。”他的声音裹挟着轻微的烦躁与迫切。
“说不定柯烬只是偷溜出去散心了呢,就像之前跑去看流星一样。”曲珞安慰道,“他常去的地方你都找过了吗?”
可不知怎的,她越安慰,越觉得自己没底气。
或许是受迟靳屹情绪的影响,她渐渐觉得这句安慰的话语,可能安慰不了任何人。
“那不一样,明天是他的生日,而且……”迟靳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底泛上一抹未知的茫然,“而且明天还是他妹妹的忌日。”
曲珞倏地抬眸,神色僵了一瞬,就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迟靳屹敛着眉,嗓音听上去明显低沉了些:“在七中的时候,他的成绩和性格都很好,但去年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去年九月初,他妹妹生日那几天,他跟那帮孙子不要命地飙车,整个人的状态也很不对劲。”迟靳屹认真回忆了一下,“虽然他平常也混,但是……”
但是后来他知道这些事后,他总有种柯烬真的想把命废在这种烂事上的感觉。
尽管柯烬转来一中后确实变了很多,可迟靳屹这两天还是产生了和当初那种想法一模一样的预感。
曲珞完全失了语,一片空白的脑海渐渐被填上几副画面。
永远颓废的眼神,阴暗小巷内自我挣扎的匆匆一瞥,还有,伤口血肉模糊却固执着不去医院的恳求。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季节性陷落》30-40
他鲜少展露的后背,远比她想象得更为触目惊心。
好半晌后,曲珞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去年……出了什么事?”
说话间,眉心无意识地跳了下。
隐约之中,似乎有一根线,将之前被遗落的珠子串了起来。
空荡、简约房间里的一张合照,那篇杂志报道的最后一句话。
还有……也许还有,被她遗忘了的事或者物。
“是他生日那天——”
“十七,吃饭了,怎么躲在这儿呀。”乔霁宁在某个花盆边找到了情绪低落的十七,它蔫了吧唧地趴在地上,对乔霁宁的声音没有半分响应。
乔霁宁抱起小猫,正打算带它回室内,一抬头却看见了站在院子内的那两人,她愣了愣,随即浅笑着问道:“阿姨正在做饭,你们要不要留下来一起——”
话音未落,迟靳屹沉声打断了她:“这猫是柯烬养的?”
这只猫叫十七。
十七,十七……
明天是他十七岁的生日。
得到对方的点头回应后,额角的青筋骤然一跳,紧接着他想也没想地转身就走。
可刚迈出一步时,他又猝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向仍旧立在原地的曲珞,低声问道:“你能,跟我一起去找他吗?”
这个季节的夜晚来得很快。
金乌渐渐西沉,余晖散尽,灰雾渐起,暮色四合。
眼前的人和景致都慢慢暗了下来。
迟靳屹依然垂着眼,等着她的回答。
他潜意识里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子,如果愿意和自己一起去找他的话,成功率会更高些。
劝他求生的成功率。
作者有话说:
小迟是下一本的男主,拉出来溜溜,顺便求个收藏
第34章 溺海之鱼
◎谢谢你,找到了我。◎
昏暗的夜色里, 长街边的霓虹灯不断倒退、消散着。
模糊的光晕在暮色之中,悄无声息地被拉成一条条极细的丝线。
即便隔着车窗,那抹光亮也晃得人眼眶发酸。
车厢内一片死寂。
曲珞透过后视镜,瞄了眼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乔霁宁, 她降了小半扇窗户, 侧着脑袋, 一瞬不瞬地盯着车外的景致。
两个小时前,乔霁宁拦住他们,语调有些急切:“我跟你们一起去。”
一小时五十六分钟前,迟靳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正要坐进去时,乔霁宁伸手拉住了车门:“我坐副驾驶可以吗, 我晕车。”
迟靳屹默然地凝视了她几秒后,最终转身坐进了车厢的后排。
上车后, 曲珞恍然想起,自己今晚估计没时间和叶书扬打电话了。
于是她拨了通电话过去, 但电话一直都没被接通, 最后她只好简要地发了条短信:「我今天有点事,打不了电话了,你明天考试加油!」
曲珞收回思绪和视线, 转而看向一旁的迟靳屹。
他同样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脸色却沉得厉害。
刚才他们去了第三个柯烬有可能会去的地方。
但结果和前两个地点一样, 他并不在那里。
沉默不断蔓延,心底隐约的不安也愈加旺盛。
在上下唇轻碰了好几次之后,曲珞还是没忍住, 打开了那个也许是潘多拉魔盒的过往:“学长, 柯烬生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 迟靳屹抬眸,透过车窗上模糊的影子,和她对上了目光,一眼过后,又错开相撞的视线,缓缓道:“那天早上,他让他妹妹在家等他,等他放学了之后,两人一起过生日。他以前完全是妹控,他妹妹小葵一直都很黏他,也特别听他的话,但是那天……”
曲珞垂下眼,略微失了神。
这一瞬间,眼前仿佛出现了,柯烬房间里那张唯一可以称得上温情二字的合照。
小葵……
他妹妹的生日在九月初。
这个称呼以及这个时间点,让她猛然想起去年九月的第一个星期六,柯烬颓然地看着她,并且在犹豫很久后,问她关于向日葵发绳的事。
“他妹妹,是不是喜欢用带有向日葵挂饰的发绳?”曲珞轻声打断了他。
迟靳屹愣了下,敛着眉回忆了几秒:“应该是,我记得他妹妹取这个乳名,就是因为她很喜欢向日葵,身边大部分东西都印着向日葵的图案。”
“你怎么……想起了什么?”
“没有。”曲珞摇摇头,“然后呢,但是什么?”
迟靳屹没急着往下说,而是先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前排的乔霁宁,察觉她并没有额外的情绪后,才继续道:“但小葵没听他的话,傍晚的时候,跟他后妈还有他爸那个私生子一起出门了……”
什,什么?
曲珞愕然抬眼。
只见他闭了闭眼,声音有些沉重:“那天傍晚,他们家附近的某条十字路口发生了一起大货车侧翻的意外事故,他妹妹在事故中当场死亡,那母子俩到现在都还在医院里,一直没醒来。”
车祸……
她想起了那个夏末的午后。
飞速逃窜至马路对面的十七,被丢掉的头盔,虚浮的步伐,发白的脸色,还有她误以为中暑的柯烬。
想到这,曲珞感觉喉口似乎团着一团气,堵得她发声困难,就连呼吸也变得极为艰难。
片刻之后,她才找到自己的嗓音,语气中有犹豫和猜测:“那场车祸,柯烬是不是……目睹了什么?”
迟靳屹倦极了似的长吐一口气:“嗯,他赶着回家的时候,刚好撞见侧翻现场,也许真的,就差一点……”
差一点,就能拥有挽救的机会。
差一点,就能改变那个让他痛苦的结局。
只可惜没有,所以,他只能懊悔、自责、甚至是埋怨。
曲珞扭头,不再看着迟靳屹,而是盯着自己这边的车窗,凝视着窗外模糊重叠的灯光,神情有些复杂:“他的成绩和性格的转变,都是因为这个吗?”
不知怎的,听见她这话后,迟靳屹竟然嘲讽地哼笑出声:“当然不完全是因为这件事,还有他那不知好赖的……”
话音未落,他察觉到了乔霁宁透过后视镜投过来的目光。
他顿了顿后,撇开视线,继续道:“还因为他那不知好赖的亲爹。”
曲珞扭头,刚想开口,就听见司机的声音:“少爷,电玩城到了。”
迟靳屹打开车门后,才想起撂下一句话:“估计没在这儿,但我去碰个运气,你俩待车上。”
话音刚落,他就重重地摔上车门。
像是在宣泄什么。
市中心的电玩城很大,在里面找个人估计得花不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季节性陷落》30-40
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曲珞心想着自己要不也下车寻找的时候,寂静的车厢内忽然传来乔霁宁的声音。
她说:“小烬母亲,也就是我的姐姐,她在生小葵的时候难产去世了,第二年夏天,他父亲娶了现在这位。其实除了时间短一点,其他也没什么,毕竟我和小烬都明白,他迟早要再娶的。但是……那个女人带来的孩子,只比小烬小三岁。”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但还好,这件事对他影响不大,因为我姐姐离开之前就嘱咐他,要好好照顾妹妹,所以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以及照料妹妹身上。”
“他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那位……”曲珞顿了顿,思考着措辞,“那位阿姨,他和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可她还没等到回答,迟靳屹就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让司机先往前开,地点他还没想好。
毕竟所有有可能的地方他都找了,但都找不到人影。
“你们说到哪儿了?”瞧见乔霁宁回头看他的神情,他估摸着这两人应该说了些什么。
曲珞瞥了眼已经转回身的乔霁宁,简略地提了一下自己刚才的疑问。
“怎么可能会好,能不打起来就不错了。”迟靳屹轻笑了声,“你看见柯烬眉骨上的那道疤了吗?那道疤就是他跟那没皮没脸的小子因为一点小事,在推搡的时候,磕到桌角后留下的。”
“那为什么生日那天,小葵要和他们一起出门?”
“鬼知道,他家保姆说,因为他们要去买生日蛋糕。”迟靳屹讥讽的意味更甚,“真是可笑,生日蛋糕早就买好了,还是他妹妹爱吃的口味,所以小葵怎么可能自愿跟他们出门,一定是……”
后面的话仿佛被消音了一般,将他和柯烬的猜测隐去。
最后接上的是他们得出的结论:“所以他挺恨的,不止恨他爸,还恨那母子俩。”
恨吗?
用无限放大的恨意,来掩盖没能照顾好妹妹的悔意。
曲珞缄默不语,心底不知为何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迟靳屹烦躁地摁亮手机。
九点了,距离新的一天还有三个小时。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尤其是在得知那只猫的名字之后。
十七,十七……
他究竟想干什么。
手指不经意点进了手机相册,那张模糊的星空图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照片的存储信息显示的是:2008年12月21日,22:12。
指腹无意识地垂落,触及屏幕,照片被放大。
同一时间,迟靳屹扭头看向曲珞:“他冬至去哪儿看流星了?”
“我不知道,他没——”曲珞的声音凝滞了下,而后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眸中的光芒粲然闪烁着,“不过那儿应该有个柱体是橙色的灯塔。”
仅仅思考了一瞬,迟靳屹便对着司机喊道:“陈叔,掉头,去城东。”-
夜幕之下,灰蒙蒙的雾色笼罩着沙滩。
潮水一点点吞没砂砾、洇湿裤脚,周身的肌肤被咸湿的气息裹挟着,染上水汽,最后不断下沉。
原来人在最接近死亡的这一刻,真的有走马灯这一环节。
那些破碎的、繁杂的、却挥之不去的瞬间,此刻在脑海中清晰且一帧帧地飞速闪过。
他听见父亲带着怒意的指责:“你想做什么?害死你妹妹还不够吗?你还想害死谁?”
从始至终,柯清濯在他面前都隐藏得很好。
他尽管无法忍受柯烬这一年的转变,但从未将妹妹的意外怪罪到他身上过。
只是,只是。
在极端愤怒、悲伤的情况下,人们内心深信的想法却会在此时不受控地脱口而出。
看来柯清濯,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怪他。
他确实没照顾好妹妹,但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柯烬可能也气极了,嘲讽地笑了笑,声音却很冷静:“不够,当然不够,我只怕他们死得太轻松,后半辈子醒不过来又怎么样?残废一辈子又怎么样?”
“混账东西!”
一记耳光过后,嘴角的刺痛、额间突跳的青筋以及心底蹿上的火苗,全都压抑着岌岌可危的神经。
柯烬低头看着地面,喃喃道:“你最好把我打死,不然……我还有更混的。”
柯清濯眸光一震,片刻后,理智渐渐回笼。
他撇开眼:“这段日子你先在家里呆着,等这件事处理完了,我会送你出国。”
没有人应声。
柯烬闭了闭眼,再次抬眸,看见的却是那位在小葵去世后就离职了的保姆。
想了很久,他还是觉得柯清濯的那句指责别有深意。
因此,他去找了那天的监控,以及有可能得知事情真相的人。
丁姨看着他手腕上戴着的那根向日葵发绳,忍不住眼眶泛红,哽咽道:“发生意外那天,确实是小姐主动要求夫人母子俩陪她一起去的,因为她想给您一个惊喜,所以才会在您回来之前,央求夫人陪她去买您喜欢的蛋糕。”
“胡说,她明知道我不喜欢吃甜食,怎么可能再去买一个蛋糕。”
“您可能忘记了,之前你们一起看某个烹饪节目的时候,您说……”
柯烬后脊一震,整个人僵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张了张嘴,妄图继续否认丁姨的话,可他发不出声音,喉口宛若被什么严密的东西堵住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难受得厉害。
他想起来了。
当时他刻意和小葵唱反调:“小葵喜欢草莓蛋糕,那哥哥只能选小葵不喜欢的巧克力蛋糕了。”
“哼,你总是跟我作对,哥哥你是个坏小孩。”
怎么可能……
所以她是为了买那块自己讨厌的蛋糕而出门的吗。
原来他不仅没照顾好她。
还因为那句违心的话,而害死了她,是吗。
垂在身侧的手轻握成拳,指腹擦过头绳上的向日葵挂坠。
呼吸重重地起伏着。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某种几乎要包裹住整颗心脏的微酸物质。
“可她又怎么会要求那母子俩陪她出门。”他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固执地找出对方话语中的漏洞。
她明明和他一样讨厌他们。
所以,一定是他们的错。
“其实……”丁姨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叹了口气后才接着说,“其实小姐和夫人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可她怕您伤心,所以不让我告诉您。”
“这几年,夫人也是真心待她的,您之前和二少爷打架受伤后,夫人就责骂了他。她知道您讨厌她,所以她只能吩咐我把那些擦伤药转交给您,还不准说
【请收藏本站】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