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
宁珣深深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从你想清楚的那天开始,不能瞒我,不能骗我。在此之前,我可以等。”
“或者,”他轻笑了一声,“要骗,你就骗一辈子。”
衔池默不作声,被他拥进怀里。
她听见他喟叹般道:“别让我等太久。”
开春后,长乐往东宫来得逐渐少了,跟衔池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时不时就心不在焉。
衔池盘问了半天,好容易问出来——春闱之前,她偶然结识了一个叫阮元修的考生。
阮元修出身贫寒,长乐隐姓埋名,只说自己是京中一户富商之女,借机资助于他。一来二去,便有些相熟。
阮元修的名字衔池有些印象。
上一世他高中状元,此后仕途通畅,短短一年间便官居大理寺少卿,为人清正——她知道这人,还是因为宁珣时有提及。
衔池问她为何偏偏资助这人,没想到长乐回答得爽快:“当然是我喜欢他啊。”
可算起来他们相识满打满算不过两个月,见面的时间更少,何况阮元修要专心准备春闱,如今春闱虽是放榜了,可还有殿试,他能抽出多少时间来?
衔池不解,也存了私心问她:“可你怎么知道是喜欢他,而不是什么旁的?”
长乐眨了眨眼:“他生得好看。眉眼,鼻梁,唇形,还有手……”说到这儿她略有些遗憾似的:“旁的也没看到。但这些,处处都是合着我心意长的。”
“再说,喜欢一个人能有什么原因?皇兄和你两情相悦,你们有谁说过是为了什么吗?”
“我就是知道我喜欢他。真心喜欢的时候,骗不了人的,连自己都骗不了。”
连自己都骗不了。
衔池失神了一会儿,直到长乐说要去书院,才醒过神来。
上辈子她同长乐认识得太晚,不知道她这时候有没有遇上过阮元修。
但她很确定,在她死之前,长乐不曾嫁人。
前朝曾有驸马发动政变的先例,所以大周朝自开朝以来便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驸马都尉不会在朝中担任要职。
而阮元修,那时候已经是大理寺少卿。
作者有话说:
衔池:想念上辈子那个莫得感情的宁珣。就说不能跟工作任务谈情说爱,很影响工作心态。
宁珣(前世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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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近些日子她最听不得来日方长这四个字。◎
长乐特意嘱咐了她不要将此事告诉宁珣, 说是怕殿试之时会出岔子。
她这一提,衔池想起来,这应当是宁珣自边疆回京后的第一场殿试。
殿试由圣人亲自主持, 但按照大周惯例,储君也须得参与其中。上回殿试还是正和二十一年,那时宁珣刚重伤归京, 想必是全程都不曾露过面。
送长乐走的时候, 衔池想了又想,还是多说了一句:“公主金枝玉叶, 合心意的总能有, 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长乐应了一声,冲她摆摆手, 便上了马车。
她话说得隐晦,长乐又对阮元修兴致正浓, 也不知能不能听得进去。
“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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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都想不明白,还有闲心为旁人操心?”
衔池闻声回头,看见宁珣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他该是刚练过武, 一身轻薄劲服, 身上的汗刚擦过去一遍,整个人仍像是在冒热气。
他身边跟着不少宫人,衔池便规规矩矩行了礼:“殿下。”
他扶她起来,“陪孤去汤池。”
有她在,宫人自觉便退了下去。
她多少还是会怕水,尤其上回和宁珣在汤池的记忆委实不太……好,从那以后她便再没来过。
但这里胜在说话方便, 尤其是只有他们两人时。
衔池不敢下水, 只脱了鞋靴坐在池沿, 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水,“殿下听过阮元修这个人么?”
“长乐给我看过他的文章。文风平实,胜在见解独到,能一针见血。是个可塑之才。”
水声渐渐朝她近了,衔池抬眼,在缭绕水雾间看清他上身什么也没穿时,立刻便收回视线,盯着自己踩出的水花:“长乐公主同殿下说过?”
他“嗯”了一声,补了一句:“她不是喜欢阮元修?”
长乐明明特意嘱咐她保密,她没想到他已经知道,惊诧之余下意识看向他——宁珣就在她身前,因着站在池中,自然便比她矮下去一截。
她低头低得飞快,他似是笑了一声,解释道:“长乐没直说,但她从小就藏不住事儿,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殿下如何想?”
“且看他殿试吧。若不能中一甲,即便长乐有心,皇帝也不会同意。”
衔池迟疑片刻:“若是中了呢?”
“若是中了,作为储君,阮元修这样的人只能领个驸马都尉的闲称,委实可惜。但作为兄长,我也希望长乐能一生顺遂。”他叹了一声,“不过我如何想不重要,倘若真中了,长乐有意,便要看阮元修如何想。”
宁珣深深看她一眼,似有所指:“两情相悦,要的是彼此都心甘情愿。”
他这话中指向性未免太明显,衔池不自觉瞟向他——她低着头望过去这一眼,而后便僵在了原地。
有水雾不断蒸腾而上,她方才那两眼都是一触即收,便没看仔细。
他上半身紧实,线条凌厉,却有伤疤无数——有几道伤这时候看着仍能窥见几分当时凶险。好在随着年岁渐久,不少旧伤已经变浅,不仔细盯着看倒不是太明显。
此时最明显的,还当数左肩那道箭伤。
衔池没忍住,伸手过去轻轻碰了一下。
她手上水珠自他肩头滑落,一路向下留了一道水痕,“哒”一声汇入水面。
宁珣眸色渐深,慢慢攥住她的手,突然说了一句:“水很浅。”
她不明所以看他,他倏地抬手扣住她后颈,将她往下一压,抬头吻了上去。
衔池手自然撑在他肩上,但因为一直俯腰,难免腰酸。
宁珣及时扶住她腰身,诱哄着问:“下来试试?”
良久,他自身后将她收拢在怀,吻了吻她侧颈:“十日后是春猎,去年答应你要教你骑马,还想不想学?”
她回头瞪他一眼:“原来殿下还记得呢。”
还是她同长乐去京郊骑马却不慎摔下来那时候他答应下的。过了这么久,他不提,她自个儿都要忘了。
他笑起来,紧贴着她的胸腔震动,“记得。不过先前没什么好机会,也腾不出空。再后来天便冷了。是我不好,让你等这么久。”
衔池转过身来,眼神期待:“春猎,殿下真的要带我去?”
宁珣一挑眉,“不想去?”
她犹豫了一下:“想去。但是……”
“想去便去。”
见他态度笃定,衔池不再多想,点点头应下。
上一世她在东宫三四载,愣是一回春猎都没去过。
——这一回没去成,恰是因为不久后的殿试。
二皇子那边自然不愿宁珣参与这次殿试的相关事宜,为了万无一失,他们动手得过早了些,连累着这次春猎都没去成——还是从她这儿动的手。
那时候宁珣入口的东西还都需查验,没法儿从吃食下手,他们费了一番周折,将毒藏在了香料中,随着香燃起,慢慢便会吸入。
东宫惯用的是龙涎香,除了圣人和太子,别处都用不得——因此便更没有人想到从香里查验。
衔池从他们手中拿到了香,便寻机会掺进了书房的香炉中。
毒并非剧毒,只是会叫人头晕数日——御医查不到缘由,即便开了药,也见效缓慢。
如此一来,太子身体不适,自然便错过了殿试。
那段时日宁珣一直叫衔池近身伺候笔墨,因此他头疼了几日,她也便陪着头疼了几日。
可如今,沈澈自除夕夜后,便再没同她传过消息。
一方面是宁禛似乎流年不利,自年后便大小状况不断,朝中不停有人参他——宁禛原本仗着圣人宠爱,分毫不惧这些小事儿,可小福子一案上,即便后来在证据上洗清了他的嫌疑,但在圣人心里,还是留下了疑虑。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东宫里陆陆续续换了几批宫人,尤其是能有机会接近她的那些。
毕竟她说自己是二皇子派来的暗探,即便投了诚,东宫有所防范也合常理。
她这儿被盯得厉害,一批一批清洗下去,这段时日沈澈的人想联络上她便难了。
衔池生怕中途有变,数着日子过了十天,终于盼到了春猎。
猎场正逢一年里景色最好的时节,花明柳媚,燕语莺啼。
春猎诸事繁杂,白日里宁珣还有些需要应付的人和事,教她学骑马自然而然便落到了夜里。
刚好夜里不似白日人多眼杂,少了人声,周围便更安静些,猎场空旷,甚至能闻见刚刚萌发的青草香。
衔池也乐得自在,唯有一样——不同于长乐带着她闹着玩一般的教法儿,宁珣教得几近严苛,她这两天光是抓缰绳都抓出了一手的红肿,有的地方还磨起了水泡。
好在她常年练舞,体力充沛,耐力也比常人好一些,才跟得上他。
第一夜学完回营帐,她便几乎是一瘸一拐着,他捧着她手上药时问她:“坚持不住为什么不说?”
好像只要他不喊停,她便能一直练下去。
衔池两手火辣辣地疼,蹙着眉看他一眼,“殿下为什么不停?殿下不停,就说明我应当还撑得住。”
宁珣被她一堵,有些好笑地看她:“你自己不舒服了,该叫停便要叫停。一味忍着算什么?”
给她上药的手却不自觉轻下去。
于是第二夜,他便刻意延长了时间,等着她撑不住主动下马。
一直等到她体力耗尽,宁珣实在看不下去,翻身上马,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护在怀里,“这么倔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起来的?”
她累得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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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任由他又将她一路抱回了营帐。
第三夜。宁珣本以为她前一晚累得狠了,总会休息两天,没成想天色刚暗下去,她便换好了骑装,拿着马鞭等他——眼神依旧发亮,像是已经歇过来了。
她那双手,昨夜给她上药时宁珣看得眉头就没展开过。
他叹了口气,拗又拗不过她,只能温声哄着劝:“来日方长,骑术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你若是想学,我以后常带你过来。即便不来猎场,去京郊也是能跑马的。”
也不知为何,近些日子她最听不得来日方长这四个字。
于是还是去学了。
衔池虽学得狠,见效倒也快,教到第四夜,她便能自己简单地跑马。
刚学会的瘾总是格外大,隔天她便趁着午后去找没什么人的林中空地,自己慢慢地骑——她是心血来潮,没告诉宁珣,便打算趁他回去之前先一步回去。
正在她准备打马回去时,远处突然走过来一道熟悉身影。
春意正盛,他穿了骑装,身上的玄色披风格外厚实压风,随他步伐猎猎。
衔池冷不丁看见沈澈,心下一惊,后知后觉记起朝中重臣也会参加春猎——沈澈虽不在朝中任职,可镇国公会来,他这个镇国公世子自然也便要随父同行。
她心神慌了,没注意马鞭打了下去,马骤然向前冲去——
沈澈像是完全没看到一般,依旧稳步朝她走来。
两人间距离猛然缩短,衔池用尽全力急勒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几乎要踩到沈澈身上,又重重落在他身前不足十寸远的地上,尘土飞溅。
衔池骤然松下一口气,趴在马背上久久缓不过来,心跳剧烈。
沈澈抬手摸了摸马——宁珣挑给她这匹马性子温顺,也格外亲人一些。
他抬眼看向衔池,话音温柔:“上回你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我还以为,你会想杀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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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世子自己逛也便罢了,硬拉着孤的人,是想做什么?”◎
衔池冷笑了一声, 慢慢坐直了身子,缰绳向后一扯,马往后退了两步。
她在马背上, 自上而下望着他,一言不发。
“生气了?”马蹄溅起尘土,沈澈握拳掩在唇边, 低低咳了两声, “因为宁禛去的那趟?”
看样子他是专程来解释的。
衔池心念一动,顺着他说:“一枚弃子而已, 有什么资格谈生不生气?难为世子还上心。”
他面色上叫人看不出什么来, 话音带笑:“为什么觉得是我?”
“世子与二殿下的关系人尽皆知,二殿下发难得那般巧, 世子难道会不知情?”衔池一手按在鬃毛上,微微俯身直视他双眼:“若是当日我行差踏错半步, 世子现在能去看的,只有白骨一堆。”
他轻笑了一声,眼中突兀显出几分怀念:“入了东宫一年, 旁的不说, 脾气倒是变回去些了。”
沈澈向前一步,饶有兴趣问她:“既然怨我,方才为何不借机杀了我?”
在春猎的猎场,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能的话,她自然也想。
她觉得他几乎不可理喻,出口的话难免冲着:“世子说笑了。若是我想杀就能杀,世子怕是不知道已经死了几回了。”
“火气倒是不小。”他笑着叹了一声, 却丝毫不见恼怒, 只温和看着她解释道:“我那表兄, 有时做事确实欠考虑些。”
“世子这话,难不成当日还是二殿下自己的意思?”
衔池并不太相信——据她所知,宁禛一向仰仗沈澈,除了极偶尔会自作主张,其余时候事无大小,都是等沈澈裁决。
让她投诚是沈澈安排的,这么短的时间里,若没有沈澈授意,二殿下即便想唱反调,又怎么会反应得如此及时?
“是他一时冲动,但也不全是他的意思。”
他解释得跟没解释一样,衔池皱了皱眉,狐疑看向他。
沈澈笑起来,“衔池未免太不公平。你只疑心我,就不曾疑心,是你的殿下亲手布的局?”
“那些证据会在那一天出现在东宫,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你拿到以后会送去哪儿,又是谁最清楚?”
“再退一步,此事最终受益的人是谁?”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不可能。”
发觉沈澈望着她的眼神若有所思,她立马补上一句:“太子前后的反应……不太像是他所为。”
衔池寻思了一会儿,佐证一般替他分辩:“那日二殿下在书房时,太子说过,不会将小福子死前见过他的事儿禀给圣人。连二殿下强闯东宫书房,太子也只当没发生过。”
宁珣只在那日一早先发制人,将证据交给了圣人,后来便再没过问这桩案子。
沈澈笑着摇了摇头,语调轻缓:“小福子死前都见了谁,只要圣人彻查,自然能查出来。至于擅闯书房,东宫里圣人的耳目可不少。太子不说,圣人难道就不知道?”
“更何况此事过后,太子那边对宁禛的弹劾就没停下过。宁禛因此事被压,直到现在,都没完全翻过身来。”
衔池眉头紧皱,本还想反驳,可意识到自己不该在沈澈面前表现得太在意,便将话又咽了回去。
沈澈往前又走一步:“宁禛说不知道你给太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看,该问问太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这步棋一石二鸟,既能试出来你是不是真心投诚,又能参宁禛一本。”
沈澈停在她面前,伸手给她,“总之,好在你拼命拦了宁禛,打消了他的疑虑。可我很好奇,衔池拦人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一顿,“是怕自己暴露,还是怕他为此受难?”
他近一点,她便不自觉地往后仰一点,直到他的手停在她面前,“下来。”
他话中质问的意味太明显,衔池的手狠狠一攥,再抬头时却是笑着的:“我以为阿澈舍掉的是我,也没多想,不过是给自己留条生路罢了。”
同她最开始的话对得上。
沈澈闻言没再说什么,手却一直等在她面前。
衔池垂下眼睫,默了片刻,将手搭上去。
她刚要借力跃下来,便听到身后隔了很远有人沉着声叫她,嗓音低沉,隐隐又有些迫人:“衔池。”
她不必回头,就知道是宁珣。
心虚之下,她下意识往回缩手——正搭着的那只手却骤然握紧。
衔池慌张抬眼,对上沈澈沉静视线:“下来。”
沈澈握得很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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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挣脱不开,与其当着宁珣的面一直这样僵持着,还不如下去。
几乎是瞬间她便想明白,借着他的手下马。
她两脚踩到实地上那刻,沈澈也便松了手。
几乎是同时,马蹄踩碎的青草香浓郁起来,宁珣勒住缰绳,停在他们面前。
沈澈不紧不慢地行礼,衔池也随着见了一礼,听着宁珣沉声叫了起,一时却不敢抬头。
“沈世子雅兴,镇国公正在找世子,世子倒是只身一人过来闲逛。”
“也不及殿下,二殿下和四殿下正陪着圣人围猎,太子殿下倒是潇洒。”
宁珣轻笑了一声,声音却发冷:“世子自己逛也便罢了,硬拉着孤的人,是想做什么?”
“殿下言重。不过是偶然间行至此处,恰好遇见殿下宫中的人在此地练习骑术,便扶了一把。”
沈澈抬眼笑着道:“殿下不会连这,都要介怀罢?”
衔池眼皮一跳,赶在宁珣开口前上前两步,这才抬起头:“殿下,衔池刚刚记起,出来前营帐的炭盆忘了灭。这时候起风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早过了用炭的时节,不过猎场入了夜还是有些凉意,出发前宁珣怕她夜里冻着,才叫人给备下。但她夜夜去学骑马,总能学出一身汗来,是以几乎也没点过炭盆。
衔池这一抬头,才发觉宁珣方才虽是在同沈澈说话,可视线却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准确说,是从她的右手,慢慢移了上来。
她不动声色地在袖子上擦了擦方才沈澈碰过的那只手。
宁珣低头看她,神色不辨喜怒,顿了顿,方从马背上递给她一只手。
衔池握住他的手,顿觉身子一轻,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他拉上马——宁珣自她身后贴上来,将她全然纳入怀中,一手搂住她,另只手绕过她拉住缰绳。
他自她身后冷冷抬眼,这才将视线投向沈澈。
居高临下,像是某种兽类在无声警告误入领地的其它野兽。
旋即一拉缰绳,自沈澈身前调转方向,“驾”一声,马蹄哒哒跑远。直至跑出一段距离,才听到后头悠悠一句“恭送殿下”。
沈澈目送着两人交叠的背影远去,抬手慢慢摸了两下衔池留下那匹马。
良久,才轻笑一声,翻身上马。
马越跑越急,风声猎猎,又是一鞭挥下去,衔池略有些不安,去握宁珣牵着缰绳的手。
风灌得厉害,她的手冰凉一片。
马蹄声还是变慢了一些,最终缓缓停了下来。
但这儿离营帐还有一小段距离。
宁珣一言不发,只等衔池缓过这口气,便又慢慢朝营帐走去。
衔池刻意将自己完全窝进他怀里,手一直轻轻搭在他的手上,隔一会儿便捏一下勾一下的,半晌,终于听见他在身后淡淡问:“他找你说什么了?”
衔池转过头去看他,故意反问:“殿下怎么知道不是我去找的沈世子?”
“谁惯得你这么大的胆子?”他看她一眼,“真当我就那么好脾性?”
看样子是不大要紧。
衔池眨了眨眼,转回身去:“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说殿下坏话。”
宁珣“嗯”了一声,权做回应,而后便没了动静。
衔池忍不住又回头看他,“殿下不问问是什么?”
“你会信?”
衔池微妙地一顿,扣在她腰间那只手霎时便一紧。
她转过去,看着前方,营帐近了:“谈不上信不信。”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久久停在她身上,却只听到他叹了一声:“若真有话,你大可自己来问我。”
衔池摇摇头:“不必问了。”
在马背上同他颠簸这一路,料峭春风一吹,思绪一霎之间倒清明了一些。
——沈澈说的那些是真是假,对她而言,似乎并不重要。
她自认已经足够谨慎,可她面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自小便浸淫在权力的泥沼之中,步步小心,不能有半分疏漏,才能走到今日。
既然如此,比起一环接一环的揣度和猜测,她更愿意相信她自己真切感受到的东西。
局到底是不是宁珣借她设下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对她到底是几分真。
若真是骗她,那便骗吧。
反正她骗他的也不少,合该还他一些。
她不再多说,宁珣也没有强求。
营帐前,宁珣先一步跃下马,本习惯性地抬手去接她,手刚一伸出去,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骤然黑了三分。
衔池刚朝他伸过手去,见他收手,不由得怔了一下,以为他是真生了气。
她接受良好,刚要自己下马,腰上却突然搭上一只手,而后整个人一轻,被他径直抱了下马。
他脸色不太好看,抱着她直接进了营帐,衔池勾着他脖颈,不明所以抬眼看他:“殿下?”
他看她一眼,眼中笑意很淡:“猜猜我方才在想什么?”
他心思一向深得很,她哪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是便只跟着问了一句:“什么?”
宁珣声音依旧淡然:“想什么时候能把沈澈那只手剁了。”
作者有话说:
round 1
宁珣:你爹找你。
沈澈:你弟弟们都在陪你父皇。
round 2
宁珣:孤的人(重音强调)
沈澈:殿下宫中的人(重音强调宫中)
round 3
宁珣:我老婆有什么错?总有不知死活的人硬往她跟前凑罢了。
沈澈:你老婆和我是偶遇,四舍五入就是心有灵犀。
宁珣:这句话只有三个字说得对。
沈澈:?
round 4
宁珣:(发动技能)当场带走老婆。
沈澈:(获得遗漏物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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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信殿下。”◎
太子抱着人几步便跨进来, 营帐里等着伺候的宫人见这架势,头都没抬,纷纷恭谨退了出去。
看着宫人退干净, 衔池笑起来,“本还以为殿下不介意呢。”
“不介意?”他冷笑了一声,字句间的醋意几乎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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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是不是还得送你回去, 跟他好好叙叙旧?”
“当着我的面儿, 他都敢碰你。”他将她放在榻上,却只从一旁的案几上拿了药膏来, 在手上揉热了, 才给她涂在掌心。
衔池手掌被缰绳磨起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有些地方破了皮, 涂药的时候分外疼。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平日里行事不会这么轻率……”
她只是隐约觉得沈澈今日不太对劲, 怕是有诈,想着什么顺口便说了出来,完全没意识到话里的对他的熟稔。
宁珣手上一重, 抬眼看她, 似笑非笑:“很熟?”
衔池立刻抿了抿嘴,抬眼看他,又飞快低头看自己的手心,声音发虚:“也没有。”
她顿了顿,娴熟地凑过去亲了一下他侧脸,哄了一句:“自然熟不过殿下。”
话说完,她又觉得他好没道理。
按她那夜同他说的, 她是多年前在发卖途中被沈澈救下的, 那这么多年过去, 她熟悉沈澈的行事作风,实在再正常不过。
宁珣露出几分笑意,没抬眼,只“嗯”了一声。
衔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在他虽不讲道理了些,但一向好哄。
他替她上完药,清干净手,拿帕子擦着,才同她一点点拆开来讲明白:“他是攻心。今日这一幕既然让我撞见了,照理说,怎么也该提防着你。风月之情,一旦有一方开始小心防备,种下了疑虑,往后便处处都是破绽。他跟你说的那些话,真假不论,慢慢你就会越想越真。”
“你若信不了我,便只能信他。如此才能一直处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下意识地会对“掌控”这两个字反感,闻言皱着眉:“那我要是谁也不信呢?”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喟叹一声,“若是谁都不能信,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事儿都得经自己的手才算放心。无时无刻不在猜忌、怀疑,确实能躲开不少明枪暗箭,但也日夜不得安宁。”
“最好是能如此。尤其在这京城之中,皇城之中,身居其位,有的人只能如此。”
“但是会很累。”宁珣抬手抚在她侧脸,看她看得专注,“所以,你可以信我。”
衔池无端记起前几夜他教她骑马。
她当初跟长乐学的时候,明明还算小心谨慎,有宁珣在,却像是换了个人,横冲直撞,敢得很。
兴许是初学的通病,过了小心谨慎的那一阵,便开始狂妄。
也兴许只是因为她心有倚仗。
她清楚宁珣的身手,也知道无论出什么状况,他也一定会护下她,所以才能放心大胆去试。
星垂旷野,不知名的野花洒在草地上,马蹄踏上去,溅起青草香。
她打马跑得急,甚至还不太能平稳停下来,却也没担心过——因为不必回头,就知道他跟在身侧。
只要她喊一声,他便能跃上她的马,带着她停下来。
她前前后后两辈子活的这些年岁里,头一回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莽撞都有人为她兜着是什么感觉。
她久久没作声,宁珣习以为常,知道她这种时候惯会逃避,也没逼着她,刚要收回手来,却被她轻轻握住了手腕。
她涂的药膏还未吸收完全,这样一握,不免也糊在他手上,清凉又粘腻。
她的脸颊贴在他掌心,慢慢抬眼望住他,“我信殿下。”
她一惯能言善道,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过去这一年间,从她嘴里说出的好听的话,数都数不清。
可真假之间,他须臾便听懂了她这句话里的分量。
他喉结重重滑动了一下,捧着她脸的手慢慢摩挲着,音色低沉:“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话音刚落,她便发觉他眸色深了几分。
衔池看了眼还亮着的天色,默默吞咽了一下,及时打断他:“沈世子方才说二殿下和四殿下都在随圣人围猎,殿下不用回去么?”
“我不在,皇帝岂不是更省心。”宁珣不以为意,那只手移到她后颈上,一下轻一下重地揉着,突兀道:“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他。”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不能背着我同他见面。”
衔池眨了眨眼:“那……不在殿下面前就可以提,告诉殿下了就可以见?”
他扣在她后颈的手骤然捏紧,轻笑了一声:“你可以试试。”
宁禛一身亮眼的竹青骑装,于疾驰中引弓,对准了不远处一只狐狸。
是只银狐,皮毛油光水滑,刚好能给熙宁做个暖手筒。
弓弦拉满,就在箭矢将要破空之际,他眼前人影一晃——千钧一发之际宁禛调转了方向,那支长箭“嗖”一声钉入远处一棵树上,箭羽震荡。
这么大动静,银狐自然是跑了。
宁禛气不打一处来,回头见宁勉脸色煞白,紧紧攥着手中缰绳,讷讷道:“二皇兄……”
“四弟来得可巧,狐狸跑了倒是小事儿,我若是反应再慢一霎,射伤了四弟,这事儿怎么算?”
宁勉稍稍缓过劲儿来,身子伏低了两分,满是歉意,“我来得太急,视线被树遮挡,没看见二皇兄已经开弓,实在是对不住。银狐等我赔二皇兄,还望二皇兄不要怪罪……”
宁勉是实打实的太子一派,宁禛弱势这几个月,太子一派诸事顺遂,连带着宁勉都得了圣人几分青眼。
思及此,宁禛对他更没什么好脸色,讥笑了一声,含沙射影:“怪罪什么,一只畜生而已,也敢在这林子里窜来窜去的。这次也算它一时交运。春猎还有几日,我倒要看看,它运道能不能一直好下去。”
“怎能为了一只畜生,伤了你我兄弟和气。”
宁勉闻言也只好脾气地笑笑,“二皇兄说的是。”
宁禛夹了下马肚子,驱马到宁勉身前,“不过四弟行色匆匆,究竟是所为何事?”
宁勉脸色变了变,支支吾吾起来:“也……也没什么。”
宁禛笑了几声:“四弟也不是六七岁的孩子了,要真没什么,岂能在猎场如此不要命地赶?”
“还是有什么不能叫我这个做哥哥的知道的?”
宁勉一时想不到能掩过去的幌子,干脆咬咬牙直说了:“的确没什么,不过是看大皇兄今日开猎后便不曾露面,有些担心。”
“猎场地势复杂,万一身边跟着的人一个疏忽……我放心不下。”
宁禛眯了眯眼,“大皇兄骑射功夫了得,四弟多余担心了。许是有什么私事儿罢了。不过大皇兄素来与四弟亲厚,大皇兄在做什么,我不知道便罢了,四弟怎么会不知道?”
宁勉面上挂了几分苦涩:“还不是因为那些胡人。”
宁禛听过这事儿,兴致立马就淡了——上元节前后,有胡人来寻过宁勉的事儿,早不是什么秘密。
那些胡人许是听说四皇子是几个能主事的皇子中性子最随和的一个,便于拿捏,便暗地里寻了宁勉,从他这突破,劝他去说服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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