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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水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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鞍水渡口,往日渡口边停靠着上百只船只,将燕莎的粮油、皮毛等运往各地,又从祈国等地运来丝绸、盐碱等。整个渡口边人来人往,货船、客船络绎不绝。
如今渡口边除了那东线的河道还零零散散漂泊着几艘货船之外,西线和南线的河道上仅有几几只布谷鸟结伴飞过,再无其他。
幡杆上的夜灯随着夏日的热风晃晃荡荡,给看似平静的渡口,激起了层层波涛。
码头上,赵至诚站在中间,吴起和吴忠分列左右,后面跟着大约三百多名士兵,其余都埋伏在了各处。
王仕带着脚镣被看管在士兵中间。赵至诚此次布下天罗地网,要将祈巾捕获。此人在外多留一日,百里珠便会危险一日,对祈国也是巨大的隐患。
赵至诚远远看到西面有三艘船朝着渡口边靠近,每艘船大约可以容纳百人左右。百里复应该在这三艘船上,那么祈巾必然也在。以祈巾谨慎的性子,或许还有其他人在东线和南线探路。
在距离码头两公里处,祈巾船上下来一名普通仆从装扮的男人,乘着小船靠近岸边,给赵至诚传话。
赵至诚于是派吴起和其他两名士兵,带着王仕乘着提前准备好的船缓缓靠近祈林一方,与此同时,祈巾派人带着百里复乘船向赵至诚靠近。
百里复那傻小子,远远看到赵至诚笔挺的站在码头,卓然而立,简直帅瞎了自己高贵的王子眼。索性也不装了,看到赵至诚就像看到亲爹,远远就朝着赵至诚大力挥动着胳膊,整个人激动的不行。
赵至诚看着百里复那副莎比样儿,默默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随后又细细打量了一下百里复,没有缺胳膊少腿,面上看起来也没有伤痕,稍作放心。
百里复比王仕略快登岸。百里复一只脚刚踏在岸上,吴忠立马出手,用刀砍杀了身后两名祈巾的人。与此同时,赵至诚身后的士兵迅速出击,将潜在水里的船只打捞起来,立即乘船追向祈巾的船只。
吴起在看到百里复平安上岸后,出手准备刺杀王仕,只是那祈巾安排的人更快一步,将王仕从吴起身边营救下来。
双方厮打间,后面的士兵已经追了过来,吴起随即带领士兵共同追击祈巾。一时间箭矢如羽毛般在空中划来划去,你来我往,不分上下。
祈巾站在船板上,阴冷的盯着赵至诚,眼睛似是泣了血,那恨意直白的刺向赵至诚的眼。赵至诚只是沉沉的看着祈巾,目光毫无波澜,在他眼里,祈巾还不足为惧。
如今的赵至诚到底还是低估了祈巾的实力。当年祈钰本就掌握了祈朝的半边天,更是极会收买人心,部下忠心耿耿,若是不是祈林和赵至诚使用巧计,怕是这江山要易主了。如今祈巾与祈钰相比,更是阴狠,相比祈钰的自负,祈巾却比当年的祈钰更加稳重,筹谋更加周全,也更能成大事。
赵至诚挥手,霎时间,所有箭矢的矛头都指向了祈巾。祈巾远远对着赵至诚嘲讽一笑,进入了船内。
祈巾早已派人打探了鞍水的整个布防,西线和南线早就布置了很多兵力,相反东线却有货船和客船来往。以自己对赵至诚了解,赵至诚不会在有平民的东线安置炮火,那么自己选择东线离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其余两艘船为了迷惑赵至诚的耳目,分别从西线和南线离开。
赵至诚看到三艘船分别驶向了东、西、南三向。心里冷哼,这祈巾倒是个聪明的,想分开自己的火力,只是还是太嫩,自己故意没有停运东线,留下东线的货船和客船,目的就是营造假象,瓮中捉鳖。
赵至诚沉声吩咐道:“即刻将大部分火力集中在东线,西线和南线留下部分士兵看守即可!”
随后派人将百里复送至王庄去寻百里珠,自己登上战船前往东线追击。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时辰后,祈巾的船只就被赵至诚的士兵团团包围。
赵至诚居高临下的站在三层甲板上,一身甲衣更显得气势凛然。
为了防止祈巾使诈,吴忠对着祈巾所在的船只喊话:“祈巾,你如今已经被我们包围,给你一刻钟的时间马上出来,否则我们直接开炮炸毁你的船只!”
一刻钟之后,祈巾从船内慢悠悠出来。吴忠正要上前去抓人,就被赵至诚拦了下来。
只见跟随祈巾出来的,还有李婉莹。祈巾钳制着李婉莹,一脸戏谑的看着赵至诚,挑衅道:“赵至诚,有本事你就开炮炸了这艘船,好让我和你的莹妹妹一起殉情啊。”
赵至诚在看到李婉莹的时候,先是闪过一丝愕然,婉莹怎么会在这里?随后眸光一沉,冷冷盯着祈巾:“祈巾,你待如何?”
祈巾收起戏谑的表情,厉声道:“让我的船离开,不许追随,派两名士兵在十公里处接人。”
赵至诚剑眉紧拧,少顷,示意士兵给祈巾让路,随后又派了两名士兵去接李婉莹下船。
吴忠看着祈巾的船越来越远,急切道:“将军,就这么放他走了?真的不去追了吗?”
赵至诚目光沉沉的望着远方离去的船只,冷声道:“不必,婉莹的安全要紧。”
百里珠在见到百里复后,先是狠狠骂了一顿,随后才抱着自家弟弟检查有没有伤口。
百里复这两日在祈巾那儿吃不好睡不好,可真是委屈死了,见了自家姐姐自然是先抹泪诉苦,好让姐姐好好心疼自己。
百里珠看着瘦了一圈儿的小弟,实在是心疼的紧,让绿叶儿准备了一桌好吃的,姐弟两人正一饱口福呢。
百里珠边吃边给百里复夹了一块儿鹅肝:“弟弟,你尝尝这个鹅肝,味道鲜嫩,好吃的紧呢。”
百里复一边吃着百里珠夹的菜,一边问道:“姐,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百里珠听闻停箸,顿了顿道:“复儿,以后不能再喊赵至诚姐夫了,被人听到不好。”
百里复解释道:“姐,我只在你和姐夫面前喊,其他人面前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喊他姐夫了?”
百里珠却是严厉道:“日后,在我和他面前也不许乱喊了。”
百里复这才觉得不对劲,也放下筷子,看着百里珠认真道:“姐,你和我说时候怎么回事?前几日你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百里珠心头酸痛,前日她和赵至诚再一次表明心意,本以为氛围正好,赵至诚会与她心意,因为她能感觉到赵至诚对自己的感情,虽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她能确定他对自己是在意的。
哪知赵至诚的一句话,却将两个人同时拉进了地狱。只因皇帝要来了。
若是皇帝没有来,也许她还有勇气踏出那一步,与他共赴一场生死。可如今皇帝要来,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时间将不可能变为可能,情意还来不及发酵就要被生生掐断。
百里珠眼底有些黯然,苦涩道:“复儿,抓你的人是祈巾,是祈国皇帝的亲侄儿。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祈巾三番几次陷害你我,其实是对赵至诚,对祈国皇帝,甚至是对整个祈国的挑衅。如今你也看到了,祈巾能公然在燕莎国行凶,还有那瘟疫来的实在蹊跷,与祈巾有没有关系至今还没有定论,但是那祈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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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必然不可小觑。祈国皇帝想必也知道祈巾这人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他正在来燕莎国的路上,准备亲自处决祈巾。”
百里复哑然,自己虽然还未成年,但眼睛不瞎,耳朵不聋,自己明显能看得出赵至诚对自家姐姐有意思。可如今,皇帝要来,以赵至诚那隐忍的性子,怕是与姐姐再无可能了。百里复觉得这两日受的苦都没有今日所闻苦,遂也吃不下去了,和百里珠一起坐着发呆。
赵至诚和李婉莹相对而坐,一同在船内的房间叙话。
赵至诚为李婉莹沏好了茶,李婉莹轻轻嗅了嗅,觉得味道甚是清新,遂问道:“至诚哥哥,这是什么茶叶,我闻着味道很是独特。”
赵至诚淡淡道:“巴蜀云雾茶。”
李婉莹嫣然一笑,打趣道:“你怎么还从祈国带了茶叶来?怎么,这燕莎国的茶不香吗?”
赵至诚无奈道:“这是从祈国来的时候,皇上命人给我带着的。”
李婉莹笑着戏谑道:“真羡慕啊,如果说赵德荣是咱们陛下的大老婆,那你妥妥二老婆了。”说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赵至诚微微失神,手支着头却是陷入了沉思。
李婉莹笑了一会儿,发现赵至诚没有搭理自己,这才注意到赵至诚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于是拍了拍赵至诚的肩膀,又上前打趣道:“怎么了?赵大将军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被哪个小妖精给勾了魂?”
赵至诚眉头一跳,一把拍开了肩膀上的手,不自然道:“没想哪个姑娘,倒是你,你怎么就被祈巾捉了去?”
李婉莹叹了口气道:“此时说来话长。”
赵至诚不耐烦道:“那就长话短说,别和我在这儿绕弯子。”
李婉莹:“长话短说就是,我在来燕莎国的路上,遇到了祈巾,结果被抓了。”
赵至诚:“”所以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赵至诚也不欲再搭理这泼皮,嘱咐道:“这几日你先安生在燕莎国呆着,我给你安排个去处,等我把手头事处理好了,就让吴起送你回家。”
李婉莹急忙摇头,抱着赵至诚的胳膊晃道:“至诚哥哥,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燕莎国采药呢,我发现了一种新的草药,只生长在燕莎国,你赶我回去,那我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赵至诚抽出自己的胳膊,不领情道:“你采得着与采不着,干我何事?让你回去就给我乖乖的回去,别逼我动手。”
李婉莹气道:“你怎么这么死板啊,以后哪个姑娘跟了你都会受罪。”
赵至诚被踩了痛脚,头也不回就要走。
李婉莹在后面喊道:“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不然我不安全。”
赵至诚回头:“我这几日要住军营,你要和我们一群糙老爷们一起住?”
李婉莹赖皮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赵至诚也不再搭理李婉莹,几步就走出了房间——
第32章 万水千山总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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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至诚回到陆库军营后,才知道百里珠和百里复随着相里木已经回国宫了。
心头事像是一张大网,缠得密密麻麻。赵至诚突感疲倦,身子像是卸了力,眼皮也有千斤重,再也忍不住困倦,直直倒在了床榻上,他现下需要休息。
也许是太过于疲乏,赵至诚这一睡就到了第二日午时。
吴忠看到将军如此劳累,也没敢去打扰。
那日皇帝的秘信送到了陆库军营,皇帝的私信一般都为加急,所以吴忠让吴起继续拖着相里木,自己打听了一下将军的去处后,急忙去了王庄汇报。
吴忠来到王庄后,找到公主的侍女绿叶儿,让绿叶儿前去禀告将军,说有要事。
将军虽然不到一刻钟就过来了,只是吴忠明显能感觉到将军面色不豫,似是被打扰了好事一般,脸上也明明晃晃写着:今儿个要是没什么大事,老子拨了你的皮。
吴忠心里咯噔一跳,赶紧将皇帝的秘信递给了将军。
只是将军看到秘信之后,嘴角紧抿,脸色却是更加难看。吴忠心下疑惑,皇帝和将军一直以来情同手足,这信中到底写了什么,让将军如此失色?
吴忠正在帐外沉思着,抬眼便看到赵至诚在小六子的服侍下已经起身了,正往帐外走。
吴忠上前抱拳道:“将军,明日是百里铭的寿辰,因为安南旱灾,今年没有宫宴,是否还需要送上贺礼?”
赵至诚默然,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两个月过去了,六月初来,如今已经是七月底,自己和百里珠也已经认识了两个月左右。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自己的心绪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那若是时间更长,岂不是,赵至诚不欲再想下去,因为无论如何都无解。
如今看来百里珠在躲着他,他刚回来,百里珠就迫不及待随着相里木回国宫了。那不是不想见他还会是什么?
赵至诚冷笑,知道皇帝要来,所以这是躲着他,晓得避嫌了吗?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赵至诚顿了一会儿,才盯着远方一片虚空,意味深长道“送,自然要送。”
吴忠恭敬道:“需要属下准备什么吗?”
赵至诚:“你只需替我送去,顺便传几句话即可。”
往年百里铭的寿辰,宫廷会举办寿宴,今年却因安南郡灾害盛行,改成了祭祀大典。
百里铭面容严肃,在一众大臣的引领下缓缓走向祭天台,待大钟敲响之后,各官员各就其位。随后又举行了迎神、献祭等活动。待一切都忙完回到宣政殿之后已经接近戌时。
百里珠在宣政殿已经等候多时,看到百里铭进来后,百里珠即时起身迎去,百里铭搂着迎来过的百里珠一起坐在矮榻上。
百里珠从木匣子中取出画轴,递给百里铭,笑道:“今日是父王生辰,珠儿祝父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百里铭慈爱的摸了摸百里珠的小脑袋瓜,将百里珠搂进怀里,一起缓慢打开那画轴。
打开后,只见画中一娇俏女子正笑意盈盈望着画外人,这画中的点睛之笔便正是那一剪秋瞳,似语非语,似笑非笑,寥寥几笔就将那娇俏小儿的美妙悉数藏进画中。
这娇俏小儿不是百里珠又会是谁?画卷的右侧题了《诗经》中的一首诗: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这个字迹百里铭知道出自百里珠之手,可那画却绝不是百里珠画的。
百里铭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沉。正要开口询问之际,便听到外面一声通传:“赵至诚副将吴忠求见国主,有要事相商。”
百里铭皱眉吩咐道:“告诉他现下不便,有事明日再来。”
没想到那侍从没过一会儿就又返回来:“国主,吴将军说此事要紧,事关我国与祈国朝政。”
百里铭压下心中怒意吩咐道:“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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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又对着百里珠温声道:“时辰也不早了,珠儿先回去罢,你的心意父王已经收到了,父王看到珠儿的画工有所长进,为你感到高兴。”
百里珠只当百里铭不知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小卷毛,又抱了抱百里铭,才一溜烟儿跑出了宣政殿。
百里珠路过一座假石,刚走出没几步,就被人捂着嘴拖到了石头后面。
百里珠暗自心惊,祈巾的爪牙居然已经伸到了国宫?可是,可是赵至诚还没占到她的便宜呢,这嘴儿都还没亲上呢,万一被祈巾抓走,这不得把赵至诚给气死!这万万不成!
百里珠于是使出全身力气挣扎,腿脚不停踢着,用牙狠狠磨着捂着自己嘴的手,头也不停往后用力撞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闲着。
赵至诚头一次见过如此疯狂的小野猫,一直不敢太用力,怕伤着这小东西,没想到这小东西却豁出小命了狠劲儿的挣扎。
眼看百里珠就要挣脱他的桎梏,赵至诚用力的从后抱紧百里珠,贴近百里珠的耳朵放低了声音道:“嘘,是我,不要喊。”
百里珠听到是赵至诚的声音,随即就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眼眶却渐渐变红,忍不住心里委屈。
她被抓的时候都还想着让这赵至诚多占点儿便宜,可他怎么能这么吓她?
赵至诚看到百里珠背对着他安安静静,不发一言,过了会儿就传来了小声的啜泣。
赵至诚急忙转过百里珠的身子,这才发现百里珠的眼泪早就将睫毛打成了两把小蒲扇。
赵至诚来时的怒意其实在看到百里珠的时候,就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只是还是不甘心,想让这小东西离不得他,再也不能不打招呼就偷偷溜走,于是才出此下策。
如今看到因着自己的恶劣,吓哭眼前这捧在心尖上的姑娘,更是心疼不已。
赵至诚将百里珠抱进自己的怀里,低头偷偷亲吻着百里珠的耳朵,低声道:“对不起珠儿,我不该吓你,是我小心眼儿了,看着你躲我,我心里不畅快,竟如此吓你。”
百里珠似是没听见般,还是趴在赵至诚的肩头上小声抽搭。
赵至诚现下十分后悔,轻柔道:“再也没有下次了,原谅我好不好?我们最是心善,最是仁慈的小公主,好不好,嗯?”说罢,轻轻咬着百里珠的耳朵,直把那耳朵吮的一片通红,才肯放口。
过了一会儿,百里珠终于开口了,小声道:“你要是再吓唬我,我就,我就让你再也看不见我,让你找遍四海也找不到我,让你相思成疾,让你后悔的痛哭流涕。”
赵至诚轻笑道:“好,我若是再吓唬你,你就再不和我好。”
后又想了想,这个惩罚对他实在太残酷了,于是又改道:“我若是再欺负你,你就打我骂我,但是不能躲我,也不能不理我,你知道的,要不然啊,我是真的会一病不起的。”
百里珠抽了抽鼻子,小声嘀咕道:“哼,花言巧语。你的嘴,骗人的鬼。”
两个人就这样在假石的后面静静的搂抱着,贴的紧紧的,不留下一丝缝隙。没有人能看到,也没有人会指责。此时,他们没有其他一切心头上的纷扰,只有彼此。
过了很久,百里珠闷闷的问道:“你们皇帝什么时候到?”
赵至诚心头微痛,怅然道:“十日后。”
也就是说,他们还能这样相处的时间只剩下了十日。十日过后别说这般诉情,就是见一面怕是也难。
皇帝来了,赵至诚必然不能再宿在十里美。更让赵至诚无法接受的是,他还需要故意留下空间给皇帝和百里珠单独相处,这和挖了心还要去剔骨有什么区别?能做的到吗?只要思及此,赵至诚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如同刀绞一般,嘴里蔓延的苦涩却是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
百里珠蹭了蹭赵至诚的脖子:“那是不是我们还可以再偷偷幽会十日?”
赵至诚苦笑道,这哪里算什么幽会,自己想要远远不止这一点。但也还是应承道:“嗯,还可以幽会十日。”
少顷,赵至诚发现百里珠不再做声,于是亲了亲百里珠的头顶,哑声问道:“困了吗?”
百里珠点点头,随即就又埋在赵至诚的颈窝里,不出来了。
赵至诚柔声道:“那我送你回十里香?”
百里珠懒懒道:“好。”只是头依然埋在赵至诚的颈窝里不肯出来。
赵至诚一把抱起百里珠,才感觉怀里的温软竟如此真实,忽生出了一丝不舍,慢慢的竟长成了滔天的不舍。若是有朝一日,有人也如此抱着这小姑娘,他怕是会被妒火灼伤吧?
赵至诚用披风将百里珠整个人都裹进胸膛,百里珠闻着那独属于赵至诚的安稳气息昏昏欲睡。
月亮悬挂在夜空,柔和地在鹅卵石上撒下层层波光,一路上,绕过巍峨的假山,路过芬芳的花园,走过弯弯曲曲的廊桥,穿过湍流的小溪,似是所有的生灵都在为他们今夜的情意而欢呼。
赵至诚稳稳抱着百里珠,脚步轻快,心情难得舒爽了起来,没有人发现,更没有敢猜测祈国大将军的怀里抱着的是燕莎国小公主。
绿叶儿看到赵至诚抱着公主回到厢房后,略有吃惊,但随即又释然,谁会想到大将军和公主有意呢?
绿叶儿默默退出房间,给赵至诚和百里珠留了说话的间歇。
赵至诚轻轻将百里珠放在床上后,百里珠闭着眼,似是已经酣然入睡,只是今日里没有往常的小呼噜声。
赵至诚看着百里珠的眼睫如同小兔子般一颤一颤,喉头微动。
用食指轻轻点了点额心上的红玛瑙,沿着红玛瑙又用拇指摩挲着额头上的牡丹花钿,怜爱至极。
那牡丹花钿红艳艳的晃着赵至诚的心神,异常妩媚,赵至诚忍不住用唇摩挲上了那似是要开花的牡丹花钿,向下又细细轻吻着那薄红的眼睑,却见那眼睫颤动的更加激烈,似是要跳出那层桎梏。
赵至诚微微叹息,难舍,实在难舍,可又有何解?无解罢了。转身欲离开。
百里珠却不再装睡,从后面紧紧抱住了赵至诚的腰,羞涩道:“阿诚,你不亲了吗?其实我的唇更软的。”
赵至诚被这直白的小姑娘臊的有点儿窘。但这小姑娘牢牢抱着自己,那份心意似是扫荡了赵至诚心中的所有窘迫。这样赤诚的姑娘,谁能不喜欢?谁能不爱?
赵至诚回身,点了点那颗小脑袋,轻问道:“不想让我离开?”
百里珠抬起头,仰望着赵至诚,大眼睛里星星点点,溢出来都是满满的喜爱,用力的点着头。
赵至诚遂又坐在床榻上,哄道:“那等你睡了我再走好不好?”
百里珠眼睛一亮,高兴的在赵至诚的左脸颊上响响亮亮的嘣儿一口。在百里珠准备偷袭上来的时候,赵至诚故意将左脸颊伸向百里珠,一直眯着眼睛宠溺的笑着。
百里珠躺在床榻上往里面滚了滚,随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赵至诚上来。
赵至诚看着百里珠一连串的小动作,也拖鞋上床。将百里珠搂紧在自己的怀里,让百里珠的小脑袋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自己的心跳,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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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同频共振。又用手轻轻拍着百里珠的背,温柔的低吟道:
“我挑着担,你牵着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耕田,你织布,我出征你守家,夜里一起造个胖娃娃
“我瞪着你,你盯着我,一见钟情,再见定情,你调皮,我宠溺,你生气,我哄你,迟早都要拜天地”
“你念着我,我恋着你,一朝相许,此生相依,你不离,我不弃,你心意,我情意,万水千山终究还是你——
这章真的又酸又甜
不仅小公主会作曲,咱们大将军也会,不仅会改编还能再填词!
第33章 苏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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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忠随着侍从进入宣政殿后,对着百里铭上前行礼道:“国主,深夜来访属实打搅您了,只是此番确有要事相商。”
百里铭淡淡道:“将军客气了,将军请讲。”
吴忠:“想必国主也知晓了目前祈国余孽在燕莎横行,公主和小王子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牵连,对此我们深感歉意。为了百姓安危,彻底解决这一大患,我们陛下不日就抵达燕莎国,亲自处决祈巾。”
百里铭暗忖,听闻前几日对珠儿和复儿下手的是祈国皇帝祈林的亲侄子,祈巾。恐怕是因着家丑不可外扬,这祈林才要亲自来。当年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是祈巾也被祈林残忍杀害,可如今看来祈林倒是对这个小侄子留了一手,却也留下了祸患。
若是祈林来到燕莎仅仅出于解决祈巾的意图,倒是也可以理解,只是那祈林果真只有此番意图?
如今他已经察觉珠儿对赵至诚有意,可是那赵至诚对珠儿呢?若是那赵至诚对珠儿没有男女私情,倒还好说,以自己对珠儿性子的了解,定不会委曲求全。但若那赵至诚恬不知耻,也喜欢珠儿,那这事情恐怕就难办了。
不过赵至诚比珠儿年长多年,自是更加克制才对,绝不会轻易动情,而且听闻祈林与赵至诚自幼一起长大,君臣相合,赵至诚怎么可能会为了珠儿和祈林撕破脸?如此倒是他多心了,这祈林来也罢,不来也罢。
百里铭顿了顿试探道:“陛下若来,我燕莎国自是十分欢迎,必会设宴盛情款待,只是不知陛下要落榻何处?可否需要我们提前安排?”
吴忠摆手道:“这个倒不必,大将军会安排好一切。只是陛下有意与公主相见,还是烦请国主能有所准备。”
百里铭思量,果然,这祈林意图不纯。不过也好,珠儿如今对赵至诚感情越来越深,若是那皇帝来了可以分散珠儿的注意力倒也是个好主意。虽说祈林和赵至诚这两个老东西大差不差,可祈林与珠儿在一起终归是正途,毕竟当初是祈林让赵至诚来接珠儿,若是珠儿和赵至诚有什么,怕是不仅皇帝不会放过,这天下人也会唾弃,他是万万不能看着珠儿走向歧途的。
真是可笑,当初他极力反对珠儿去祈国,如今却是又不得不撮合珠儿和祈林,真是造化弄人啊!
百里铭又问道:“陛下是何时要来?我好让珠儿提前准备着。”
吴忠:“十日后。”
百里铭:“我知道了,不过还请将军转告赵大将军,感谢赵将军对珠儿和复儿的保护,若有什么需要,我会全力配合。”
吴忠点点头,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今日是国主您的寿辰,大将军这几日比较繁忙,因此没有时间好好准备贺礼,如今将这个送与您,也是大将军的一份心意。”说着就从袖口拿出了木匣子递给了百里铭。
百里铭收下木匣子,吩咐容惠妥善安置好,又道:“还请吴将军替我向赵将军转告,感念赵将军的诚心。”
吴忠点点头道:“我必会向将军转告,时间不早了,就不再叨扰您了,我先告辞了。”说罢就退出了宣政殿。
百里铭坐在案几前,琢磨着,这赵至诚又在打什么主意。
打开木匣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居然和珠儿一样也是一幅画。
百里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打开那卷轴,看到那画里的内容后,百里铭眼底发黑,额头瞬间青筋暴起。
随后在右下方看到“赵至诚”那三个大字后,再也控住不住熊熊怒火,将画轴直接摔到了地上。
再看那地上的画,不是百里珠又会是谁?与珠儿送自己的那幅画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幅加盖了赵至诚的私印。
百里铭心中大骂,好不要脸的老东西!怕是这老东西早就预测到珠儿会送给自己那幅画,所以这赵至诚是在明晃晃向自己宣示,他对珠儿有意,珠儿对他赵至诚也有情!
这老东西竟然如此直白,他怎么敢!他难道不知这是礼法所不容吗!珠儿年幼,初尝情果,容易上头自己可以理解,可这赵至诚早就是老油条一个,与皇帝关系匪浅,怎能也不加克制?
如今祈国皇帝要来,赵至诚明知皇帝来燕莎国必然要和珠儿见面,他偏偏此时送上这样一份“大礼”,又和吴忠配合演戏,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那意思不就是珠儿可以和皇帝见面但是他不能撮合!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暗示,暗示珠儿是他赵至诚的!好算计,不仅算计了他,怕是连那祈国皇帝也算计进去了。如此心机,珠儿又如何斗得过这老东西,怕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这狡猾的老东西,他没长脸倒也罢,他还要脸呢,宁愿成全祈林,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珠儿和赵至诚在一起的。
赵至诚这几日住在了陆库军营,既然祈林要来,还是要有所准备。至于落榻何处,当然是要跟着他住在军营里,十里美的话想都不要想。
赵至诚看到自己的军帐,之前还是简简单单的摆放着几样常用家具,百里珠住了两日就已经满满当当。
床榻旁边多了一张木制梳妆台,他的案几旁边还多了桦木立柜,还有一个储物柜,里面装满了一些自己从祈国带来的民间小玩意儿。
他让吴忠和小六子给百里珠准备一些日常用品,没想到这两人居然给他私帐中添了这么多物件。这明晃晃是金屋藏娇了,虽然他的私帐谁也进不去,但皇帝要来,还是要谨慎的。
赵至诚从床底下取出他的官皮箱,打开锁扣,拿出那日为百里珠做的画,放在案几上,细细打量着画中那娇媚的小女郎,陷入了沉思。
如今若让自己对百里珠放手,他是绝对做不到的,可若真的踏出那一步,那必然一脚踩空。他并不是无情无欲之人,该有的欲望一个不少,可若是真的将百里珠拉进这沟壑,也万万不能忍心。
祈林要来,名义上是来处决祈巾,实际上还是要亲自来向百里珠表明心迹。心爱的姑娘被自幼一同长大的兄弟撬了墙角,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吧,他尚且不能忍,何况是祈林?
在他有意无意的推动下,百里铭应该知道了他和百里珠的情意。
百里铭自然知道怎么样对珠儿更好,定会想尽办法撮合祈林和珠儿,那百里铭会按着他的暗示来吗?恐怕未必。
若百里铭是个软柿子,他大可以直接威胁,但百里铭向来疼爱儿女,尤其是珠儿,自然愿意为了珠儿反抗他。但无论如何,他的意思是要送到的,若,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百里铭也是要所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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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至诚仔细收起眼前的画卷,放回了官皮箱中。那日他送百里铭的并不是最初画的,而是后来闲来无事之时所描摹的,如今倒是描了有五六幅了。赵至诚摇头苦笑,他还真是无事。
绿叶儿和小六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赵至诚正在床底下放着什么。
绿叶儿默默记了下来,赵至诚有鬼,她得回去告诉小公主。若是这赵至诚真的三心二意,养狐狸媚子,那就休想再沾染我家小公主一丝一毫。
小六子看到自家大将军居然在藏东西,必定有秘密,还是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如今连他都要瞒着,小六子暗惊,天哪,大将军不会在外面养了外室吧!若是小公主知道了,定要大闹一场,将军危已。
这绿叶儿和小六子还真默契,胡思乱想还能想到了一块,也是个搭配的。
赵至诚回头,就看到绿叶儿手里拿着四方香盒,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小六子抱着墨玉博古香炉两眼放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赵至诚回头看着小六子那傻样,知道这傻小子脑子里面又开始跑马了,捏了捏眉头,对着小六子斥道:“进来啊,愣着干什么!”
绿叶儿被赵至诚这一声呼喊给生生拉回了神儿,这赵至诚脾气这么差劲,也不知道小公主是怎么看上的。她倒是觉得那小六子不错,虽然有点儿傻气,但是从来不发火。
小六子也被这一声喝喊给吓醒了,立马领着绿叶儿就进入了营帐。
进入帐中,小六子上前对着赵至诚恭敬道:“将军,小公主托绿叶儿给您送礼,以报前些个日子的救命之恩。”
赵至诚略一迟疑,寻思着珠儿送他香炉和香膏是何意?沉静道:“都放在案桌上吧。”
随后又问道:“珠公主这几日可好?”
绿叶儿心里酸楚,叹了口气道:“前日公主与国主吵了一架,如今被国主禁足了。”
赵至诚眼眸暗了暗,沉声道:“你可知为何?”
绿叶儿心里埋怨道,还不是因为你嘛,国主也是糊涂了,如今竟让公主给祈林献上自幼时便学的十分出彩的霓衫羽衣舞,公主本就不喜祈林,如今对赵至诚有意,如何愿意去讨好其他男人,这才和国主吵了起来。
但是公主嘱咐自己只要告诉赵至诚禁足即可,不要多说,那自己还是少说为妙,于是淡淡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公主近来完不成课业,夫子告诉了国主,国主才发怒的。”
赵至诚心里冷哼,刚来的时候不知道,如今在燕莎已经两月多,百里铭何时关心过珠儿的课业。前些个日子刚过完寿辰,就找珠儿的麻烦,怕是与他脱不了干系。难不成是百里铭想撮合珠儿和祈林,珠儿不依,这才吵了起来。
这小东西,如今被禁了足,还想着让绿叶儿给自己送物什,真是软的让人发疼。
赵至诚眉头紧蹙,摆了摆手让绿叶儿和小六子退下。
待绿叶儿和小六子离去后,赵至诚坐在案几前,打开那四方香盒,轻轻嗅着,是苏合香的味道。
微苦,清冽潮湿,弥久芳香。
赵至诚猜想这香盒是否还有其他玄妙,遂细致探查了一番,果不其然在香盒底部发现了一个小的隔层。赵至诚打开底下的小屉子,取出里面的纸条,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着:
惟愿你我皆酣于苏合一梦,与君同魂亦同命。暗里相醉,永无人知,永不求解。
只看那字迹秀逸,笔意清婉,气韵生动,不是百里珠亲笔,还会有谁?
赵至诚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光华,那娟秀字体甫一入眼,心中难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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