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凶杀人之时,吸入了蜡烛中的四种药气”
“花四郎,你莫要以为我等不懂药理就信口胡说。”苏意蕴尖锐道,“此时距案发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迷香和催情香的药性早就散去了,根本无从查起。”
花一棠挑眉,“不愧是苏十郎,果然对这些乌七八糟的房中秘药十分熟悉啊”
“花一棠,你”
花一棠眉眼骤厉,提声道“花某说的不是迷香和催情香,而是第四种药,不,应该说,是一种毒这种毒就是令真凶情绪和行为失控,产生幻觉的罪魁祸首。”
池太守和夏长史面色微变,“花参军说的难道是”
“正是花某在青州诚县剿灭的龙神果若说这世上还有人更了解龙神果,除了方仵作,不作第二人想,所以,方仵作自然也能验出真凶体内的龙神果之毒。”
方刻冷冷瞥了眼花一棠,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号白瓷瓶,摇晃了两下。
花一棠踱步走到王景福面前,啪甩开扇子,“只需要一滴血,就能真相大白,王景福,你可敢一试”
王景福喉头滚动数下,睁开了眼,表情异常平静,“不必验了,弥妮娜是我杀的。”
“王景福你疯了吗我好歹也算你的弟弟你为何要害我”王景禄大怒,冲上去和王景福撕打,“你已经是王家的家主,处处将我踩在脚下,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王景福也不甘示弱,一个翻身将王景禄压在地上,揪着王景禄的头发咚咚砸地,“你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家族长老们早就不满我这个庶子做家主,有意扶持你这个嫡子上位,你一天不死,我这个家主的位置永远都坐不安稳。”
王景禄挣扎着抓住王景福的衣襟,胡乱撕扯着,“长老们说的对,你这个庶子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不堪大用早就该将家主之位让给我”
“你一个酒囊饭袋,若让你做了王氏家主,王家就完了”王景福一口咬住了王景禄的耳朵,王景禄杀猪似的尖叫起来。
“吵死了,”花一棠翻白眼,“你们家的倒灶破事儿没人想听”
凌芝颜皱眉叹气,靳若和林随安环抱双臂,远远瞧着热闹,口中啧啧有声。
“快快快将他们拉开”池太守跳脚,“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伍达和几个不良人冲上来,七手八脚将二人扯开了。
“简直是无法无天,荒唐至极”池太守怒喝道,“速将王景福押入府衙大牢,听候发落”
伍达和两名不良人将王景福扭送了出去。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王景禄披头散发,捂着流血的耳朵,嘴里骂骂咧咧,一副要将王景福挫骨扬灰的模样。
“此次多亏了花参军明察秋毫,否则,我等可能就要被这狡诈的王景福给骗了啊”夏长史抹汗道,“益都能有花参军坐镇,实乃益都百姓之福啊”
“夏长史过奖了,此乃花某分内之事。”花一棠抱了抱拳,抬眼看向众人,“其实,适才花某所说的龙神果之毒,在益都其它地方也有发现。”
众人面面相觑。
苏意蕴哼了一声,“什么龙神果、凤凰果,听都没听说过。”
“龙神果诸位没听过,但此物另一个名字大家想必都十分熟悉”花一棠定声道,“青州绣品”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面色大变。
“什、什么青州绣品,我们也没听过”苏意蕴嘶声大叫,众世家子也纷纷慌忙附和。
“吴氏的布行和绣坊都被封了,花某搜到了购买青州绣品的客人名录,诸位不妨猜猜,花某在名录上都看到了谁”花一棠道,“可别怪花某没提醒诸位,这种毒短时服用,可激发人体潜力,服用之人感觉百病不侵,体力充沛,甚是舒爽,但此毒会令人贪恋成瘾,无法戒断,长期服用后,腐蚀五脏六腑,濒死而不自知,心悸猝死亦有可能,最可怕的是,还会让人心绪失控,暴躁嗜血,渐渐丧失五感,最终变作行尸走肉一般”
世家子的脸全青了。
“花参军此言当真”有人惊呼。
花一棠沉下脸色,点了点头。
林随安“林某在青州诚县曾亲眼所见,诚县裘县令的兄长因为服用龙神果而变成了走尸,癫狂至死。我与花县尉曾亲手烧毁了龙神果的制造基地,见到了许多浸入龙神果毒汁的绣品,与吴氏布行中的绣品一模一样。”
霎时间,满室骇然。
苏飞章飞快看了一眼苏意蕴,额角青筋暴跳,苏意蕴容色惊恐,全身抖个不停。
“诸位也莫要太过慌张,此毒并非无解。”花一棠道,“方仵作在青州之时已经研究出了解药的方子,其中的药材和药引并不难找,稍后诸位皆可来方仵作处讨要。”
众人立时大喜,觉着眼前这不靠谱的纨绔高大帅气了不少,对花一棠千恩万谢后,由不良人护送着离开。
吴正清洗脱了嫌疑,摇身一变又是个人模狗样,抓住时机向池太守和夏长史献殷勤,说要亲自送二位大人回府,花一棠并未提出异议,只是静静看着吴正清离去的背影,瞳色深沉。
然后,他叫住了另一个人,“段娘子请留步。”
段红凝盈盈回身,“花参军还有事”
“迷香蜡烛有两根,一根是王景福送进来的,另一根是你带进来的吧”
林随安、凌芝颜和靳若同时瞪大了眼睛。
只有方刻毫无任何惊讶之色,“段娘子与吴参军一同中了迷香,吴参军的体质更为健壮,按理来说,吴参军的耐药性应该更强。但挣扎爬出暗室握住花一棠脚腕的却是段娘子,先醒过来的也是段娘子,只有一个可能,段娘子之前曾服下过其中一种迷香的解药。”
段红凝掀起长长的睫毛,瞳若含水,一动不动看着花一棠,“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吗”
花一棠皱眉“为什么这么做”
段红凝嘴角动了一下,“我自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
段红凝垂下眼帘,“这是红凝的私事,与此案并无干系,”聘婷施礼,“红凝替弥妮娜多谢花参军擒住真凶,若花参军没有其他要事,红凝先行告退了。”
花一棠叹了口气,“龙神果的蜡烛也是你带来的吗”
段红凝身体顿了一下,“红凝在今夜之前,从未听说过龙神果。”
“所以龙神果的蜡烛到底是谁放在燕钗阁的”驾车的木夏问。
“我压一吊钱,是吴正清”靳若倚着车门,懒洋洋挥着马鞭道,“吴氏布行大肆贩卖青州绣品,吴正清手里定有存货,他肯定也对弥妮娜见色起意,所以打算用龙神果控制弥妮娜,龙神果的效果可比催情香强多了至于他说与弥妮娜有旧的说辞,八成都是胡诌的师父,您说是不是”
“徒儿这次分析的甚有道理。”车厢里的林随安瞧方刻打了个哈欠,自己没忍住,也打了个哈欠,“凌司直以为如何”
凌芝颜点了点头,“还有一个疑团,弥妮娜的桃花烙是谁烙上去的”
“方大夫说是弥妮娜死前几个时辰烫上去的,”林随安挠了挠额头,“根据时间推断,当时弥妮娜大约是在来散花楼的路上,不合理啊,那个时候她应该是清醒的就算她当时被人弄晕了,醒来之后,难道就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异吗”
方刻“烫伤痛入骨髓,不可能毫无所觉。”
林随安和凌芝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莫非是她自己烙的”
方刻不予置否。
几人讨论了半天,也不见花一棠参与。
从散花楼出来后,花一棠的状态就有些怪,软垫也不靠了,扇子也不摇了,直勾勾盯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不言不语。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夜市灯光流萤般闪过他如玉的面容,显得有些寂寥。
凌芝颜口型四郎怎么了
林随安耸肩她又不是花一棠肚子里的蛔虫,问她也是闲的。或许是这纨绔今夜用脑过度,宕机了吧。
良久,花一棠幽幽叹了口气,身体一松,靠在了软垫上,“感觉不太对。”
林随安和凌芝颜“哈”
方刻“说人话。”
“我是说段红凝。”花一棠皱着眉头道,“她看着花某的眼神,三分试探、三分戒备,三分疑惑,还有一分藏得很深的恨意。”
方刻翻了个白眼,索性闭眼开始睡觉。
林随安挠了挠额头请恕她眼拙,从头到尾段娘子就没正眼瞧过花一棠几次,着实没看出来还有这么深刻的内涵。
凌芝颜“四郎多虑了吧。”
花一棠竖起扇子,郑重道,“花某的预感从未出过错,段红凝身上的疑团肯定会牵扯出大案子。”
林随安甚是无奈,心道就算真出了大案子,也不是段红凝的问题,而是你这走哪哪死人的倒霉催体质造成的。
“嗯咳,”凌芝颜转目望向窗外,转移话题,“锦江夜市果然名不虚传,甚是热闹诶那是”
花一棠和林随安凑了过去,但见一人站在灯火阑珊处,朝着他们的马车遥遥抱拳施礼,竟然是周乾。
林随安顿时明白了,“他在向我们道谢,难道是因为”
花一棠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轻声道,“王景禄之所以与随州苏氏走得很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癖好相似”
后面的话花一棠没说出来,但是大家都听明白了。
所谓的“癖好”大约就是好男色。
王景禄是个极度好色之人,能让他放弃去燕钗阁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找到了新的猎物周乾。看周乾的反应,十有是被强迫的。
当时,花一棠若是继续追问下去,王景禄对他做的事便会公之于众,现在起码还算帮周乾留了几分颜面。
“王景福是杀人凶手,王景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花一棠骂道,“都是一丘之貉,啖狗屎的玩意儿”
凌芝颜摇头“益都世家,毒瘤遍布,着实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林随安叹息,趴在车窗上,看着渐渐远去的散花楼,依旧灯火通明,玲珑剔透,高高伫立在漆黑的苍芎之下。
夜风中隐隐飘来了乐声,大约是琵琶,如泣如诉,婉转悲凉,似乎在哀悼今夜逝去的生命那个火焰般绽放的女子,就这样永远消失在璀璨的灯火中了。
小剧场
离开散花楼之前。
木夏“四郎,这个琉璃缸怎么办”
花一棠躲老远“脏了,不能要了,扔了吧。”
林随安“”
价值百金的东西,说扔就扔,这货果然是个
“败家玩意儿”靳若捏着鼻子道。
凌芝颜“洗洗还能用吧。”
花一棠“要么送你”
凌芝颜“算了。”
方刻一把抢过去,“我要了。”
众人齐齐竖起大拇指方大夫果然猛人也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