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回去了。”他委屈道。
“好啊,大哥哥带你?小住,好不?好?”
狐狸委屈巴巴地点点头,伸手抹了抹泪。
谢扶玉眸中划过一丝讶异——
他们?的关系……竟然可以追溯到这么久远吗?
画面?一转。
玉凌烟跪在陆离帝君前回禀:
“妖王又来讨要?人儿?了,扬言若是?不?交人,便?要?血洗天宫。”
陆离帝君容色苍白,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斟酌片刻道:
“让你?想的法子,你?想了吗?”
玉凌烟走上前去,附耳对陆离说了什么:
“臣已经问?过鬼君了,定会万无一失。”
“便?这么办吧。”
玉凌烟用一盘炙猪肉将江陵骗到了一间暗室,里面?站着一黑一白两位冥使。
黑白无常?
谢扶玉不?自觉拧起眉头。
江陵自幼便?见各种各样的精怪,自然也不?会大惊小怪,只见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便?用缚妖索将他困在了柱上。
炙猪肉散落一地,应该是?事先被人下了药,没多久,江陵也渐渐陷入了昏迷。
黑白无常拿出锁魂钩,朝江陵天灵盖施法。
江陵仍昏睡着,一缕魂魄从他身体里抽了出来。
谢扶玉紧紧抿着唇。
这是?剥离魂魄之?术。
让一个孩子承受这样的苦楚,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
“凌烟君说了,要?他的良善之?魄,其他的都要?留在体内,你?可别勾错了。”
“我勾魂这么多年了,怎么会错?你?就放心吧。不?过为啥要?对一只小妖做这种事儿?那?”
“唉,你?有所不?知,他似乎总被欺负。凌烟君说,勾掉他的良善之?魄,他便?不?会处处忍让,今后的境遇便?会强一点。”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是?玉凌烟的声音:“好了吗?”
“好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玉凌烟把那缕勾出来的魂魄暂且收进?了葫芦里,接着,一道灵光落在小江陵身上。
他悠悠转醒,并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何事,只知道自己的头有些痛。
“你?母亲来接你?了。”
他垂着眼?,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我不?要?回去,她每次伤重,都会咬我的脖子,很痛。”
小江陵眼?中立刻浮出一汪眼?泪。
“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小陵儿?,她说了,若是?不?交你?出去,便?把所有人都杀了。”
玉凌烟不?由分说地牵起他,将他送到了天门外面?江山月的手中。
江山月不?屑地望他一眼?,接过江陵,便?吩咐侍从打道回府:
“回天山雪林去。”
玉凌烟转身去了陆离所在的神?殿,将那缕魂魄放了出来。
陆离凝起灵力,落在那团跳动着的魂魄上,不?知过了多久,竟然变成了与江陵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孩。
他满意地端详片刻:
“这才是?神?族该有的模样。不?过,暂且不?能让任何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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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的身份,你?喂他吃下颗隐蔽真容的丹药,送到七剑阁历练去吧。”
“是?。”玉凌烟恭敬垂首。
第54章 雾里看花(六)
眼前的画面渐渐消散, 谢扶玉看不见后面的事情,但已然?隐隐猜了个大概。
江陵继续过着被妖王取血的日子,待长大后逃出?妖界四处漂泊, 而那孩子?取名摇光,成为了当世的天下第一剑。
她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人之间,竟还有这样深的羁绊。
可这其中有许多也是她想不明白的。
譬如江陵为何会主动往天宫跑。
譬如陆离为何要抽离出?他的魂魄,再化成人形,送往七剑阁教养。
譬如妖王为何没有同天宫大动干戈, 只是要回了人。
譬如为什么他们两人笃定可以封印幻妖。
他们知?道彼此即是自己吗?
眼前的黑雾不复存在,可心中?的黑雾却迷蒙得更深。
她仍然?如游魂一般飘荡在上空,只见师父与江陵背靠背立在台中?, 两人身旁萦绕着一团柔光。
“你为什么来??”
“仙妖之界若是破了, 要么她拆了仙界, 要么仙界来?灭了妖族, 无论哪一种,我都不想见到。”江陵道。
“巧了,我也不想见到仙界沦为炼狱。”
摇光附和,
“封印了这儿,以后仙妖两界, 妄想挑起争端, 要么得通过人间界, 要么得拿神界借道。”
“他们各怀心思, 可不敢光明正大地?在人间界挑起争端。”
“那不正合你我之意?”摇光笑着道。
柔光里,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淡。
“不只合你我的意, 也很?合她的意。”
谢扶玉没多想,江陵此时的“她”, 指的正是她自己。
柔光缓缓向外扩散着,像一片平静的湖面中?砸进?去了一颗石子?,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幻妖似乎有些着急,可无论它施展怎样的术法?,在靠近那抹柔光时,便被生?生?吞没进?去,无声无息。
那光似乎可以无视一切存在,越来?越亮,将此间缓缓照成了白昼。
谢扶玉这才得以看清楚,他们正在那颗巨树的内里。
幻妖依旧怒斥着幻化出?风雨雷电,可在那光下,却丝毫没有影响,反倒像催发出?了一场新的生?机。
柔光不停,一寸一寸透过树干朝外漾去,所过之处,万物复苏。
荒漠变成了绿洲,暗红色的血河变得清澈见底,妖冶的花变成了蒲公英,风一吹,漫天飞舞,仿佛带走了河中?被束缚一生?的魂灵。
诡异的粉色巨树变成了翠绿,树下的白骨亦变成了缠绕在上面的藤蔓,新生?出?了嫩芽。
这里从人间炼狱变作了仙境。
光蔓延到边界,却突然?转了方向,呈弧形将整个仙妖之界包裹了起来?。
幻妖尖啸一声,拼命抓住仅存的最?后一次机会,化出?利刃,朝柔光的边界刺去。
利刃锋芒毕露,扎破了树干,扎散了蒲公英,穿透了象牙柱,可光晕仿佛只是一层软锻,任凭利刃刺还是挑,都牢牢地?把它包裹在其中?。
柔光终于停止了扩散。
谢扶玉看向两人方才站着的位置,却不见他们的身影,仅剩一个沉睡的小孩。
同她第一次见到江陵时一模一样。
七星的剑魄不知?何时从剑上掉了出?来?,散落在他的身边,隐隐显露着灵力的幽光。
谢扶玉的心顿时一揪。
一人献祭全身灵力,一人献祭三魂七魄,便只为封印这个地?界,保两界无恙吗?
她刚想上前去拿剑魄,手却直直穿过了地?上。
她这才恍然?这个画卷的真实意图——
所谓向死而生?,便是由?她推动着江陵与摇光再次相遇在此处。
之后的她,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旁观他们完成这场伟大的献祭,才能回到现世之中?。
而他,选择放弃自己的身份,从容赴死,放下执念,才能获得新生?。
若说江陵的新生?,便是跟在她身边。
那她的呢?
她的执念便是以那些剑魄复活摇光,可如今这个画卷,却明明白白告诉她要放弃执念。
她之所求,本?就不是世上真正存在的人。
只是江陵剥离出?来?的一部?分魂魄,加上神君渡过去的灵力。
一股强大的吸力朝她袭来?,她整个人飞速后退,在画面彻底粉碎之前,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正是玉凌烟。
曾经的玉凌烟站在小江陵身边,一颗一颗拾起他身旁的剑魄,同时把七星握在手中?,怜爱地?瞥了他一眼:
“这样的结局,也好。”
谢扶玉魂魄归位,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却不是熟悉的狐狸,而是一个带着白玉面具的男子?。
玉面……神君?
谢扶玉想起每次寻得剑魄时,总能听?见旁人对他的描述。
她笃定的是,他是一个知?情者。
可他在这件事情中?间又是什么作用?呢?
那人正弯着一双眉眼,俯身笑眯眯地?看她,周身气质如同谪仙临凡。
只是谢扶玉却窥见那抹笑意未达眼底,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冰冷与淡漠。
也可以称之为一种高?高?在上,怜视众生?的神性。
“玉……凌烟?”
她微微撑起身子?,略显疏离地?试探喊出?了这个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瞬间,她有些拿捏不准最?后一眼看见的,到底是幻境还是现世。
玉凌烟指着一旁的宫流徵,张口就是瞎编:“噢,是他见你昏迷不醒,特地?拜求我,来?救你一命。”
“是吗?”
谢扶玉眯了眯眼睛,环顾四周,见仍是那间竹林小屋,却独独不见江陵。
玉凌烟凑到她耳边,刻意压低了声线,道:
“我知?道姑娘想问什么,你我不妨约顿酒?此处不够僻静,终究是不好细说。”
一边说着,一边朝她展露了手中?的两颗剑魄。
他将其中?一颗递给她:
“这个,是姑娘今日该得的。”
而后,他将另一颗收进?怀中?,无辜道:
“这个嘛,就看姑娘的诚意了。”
她正要一口应下,却见江陵凭空出?现在屋中?,当即隔开玉凌烟与她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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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狐狸护崽一般,挡在她身前,怒视着玉凌烟道:
“不行,你不能和他去。”
玉凌烟也不打算争辩,笑笑,转身欲走。
谁料谢扶玉却在身后喊道:“留步!”
江陵并不知?道她在幻境中?看到了些许过去,心中?尚存诸多疑虑,只是诧然?回首道:
“阿姐,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有事要问他。”
她目光静静凝着他,神色淡淡,不容他反驳。
果然?,回到现世,她便又会披上那副淡然?自若却又极有主见的冷硬壳子?,什么都不愿与他多说。
江陵眸中?一黯。
“明日戊时,我派人来?接姑娘。”
玉凌烟摆摆袖,大步跨了出?去。
“你们,你们聊……”
宫流徵看着互不低头的两人,自觉自己不该还呆在这个地?方,于是转头追着玉凌烟出?了门。
这下,屋内仅余她与江陵两人。
江陵眼底涌动着些许气愤。
明明在画中?时还担忧他,喜欢他,怎么出?了画卷,俨然?当其间的事情没发生?过?
她便是这么不愿意直面自己的感情吗?
还是她当年年少,这长久的百年间,足以让她变心?
他似乎忘记了一个事实。
他是由?宫流徵画进?去的人,同魂魄被吸入其中?的谢扶玉不一样。
他作为画中?人的“替代品”,可以保留着记忆,但是魂魄身在其中?的谢扶玉,确是彻彻底底的画中?人——
画中?发生?了什么,她便会发生?什么。
她在画中?,爱上便是爱上,忘记便会忘记。
而画中?再次被下了忘忧散的谢扶玉,却是将两人的前尘忘得一干二净。
她的认知?中?,画卷里的江陵只是过去的人,同现在在眼前的并不相同,她以为江陵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入画时的那晚,甚至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要蕴着怒气看自己。
她不知?道他随着自己入了画,共同经历了一切。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方才与玉凌烟之事令他不快。
她本?想如从前般摸摸他的脑袋,可想起他与摇光之间的联系,便总觉得有些别扭。
于是她抬起的手,转而落在了他的肩上,安抚道:
“你放心,他不能拿我怎么样……我有些事情想问他。”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什么事?你大可以问我,他知?道的我都知?道。”
她轻笑一声,并不觉得他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事情:
“好啊,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你别看他总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背后绝对没安好心。我幼时也被他的笑容蒙蔽过,待我回狐狸洞后,却发现一切都不同了。”
她想起画面中?看到他被玉凌烟用?炙猪肉哄骗时的情形,一时起了好奇心:
“怎么不同?”
江陵望着她身旁的拂华,道:
“我幼时还算擅长练剑,也得到过不少人的夸奖,可那次回来?后,我再也提不起剑了。指导我剑道的师父说……我不擅习剑,只能修法?。”
谢扶玉亲眼目睹了剥离魂魄一事,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
他于剑道一事上的天赋,竟随着剥离出?来?的魂魄,归属于了师父。
“不对啊,可我上次指导你时……你学得蛮快啊……”
谢扶玉自言自语。
江陵一怔。
在画卷中?,他已经知?道摇光与自己本?是一体两魄,难道……在仙妖之界,他的那部?分魂魄,已然?回到了自己的体内了吗?
所以,十年后他从那里醒来?,出?逃,碰上谢扶玉,在她的指引下学剑,才会如此得心应手。
也正是这样,他才能催动七星剑的剑灵。
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在想着什么。
谢扶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想起了伤心事,便转了话题:
“好啦,我自有分寸。你放心,这世上无人能伤我。咱们看看六界异志,下一处该去哪儿。”
说着,她拿起卷轴,在面前铺陈开来?。
“阿姐。”
他垂着眉眼出?声,
“若你发现收集剑魄只是徒劳一场,你会怎么样?”
谢扶玉一愣:
“纵然?可能是徒劳,我也得集齐才是,否则心中?仍是记挂着这一个念想,总会有遗憾。我不求结果,问心无愧便是。”
她始终坚信,以摇光的实力,当初足以从仙妖之界全身而退。
她亲历过这次,更是坚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他明明可以掉头走掉的。
第一次,她要他救世。
第二次,她已经没说过那番话,可他还是因为她,再次落入了树身里。
纵然?合魂献祭是他的宿命,她也总是怀有愧疚。
说着,她略过第四卷最?后那个画面,试图往后翻。
可打开,却又是一页空白。
她眉心微皱,往后接着翻去。
空白,空白,空白,都是空白……
“这……”
她疑惑地?看了看江陵。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江陵凝眉。
她将卷轴合上:
“看来?,我必须得找玉凌烟一趟。”
另一颗剑魄还在他手里,他早已笃定自己必须倚仗他的信息。
第55章 水中望月(一)
翌日, 晨起时,有?只腿上系着红绳的灵鸽特地来给她?送信,嘱咐她?玉凌烟今日约定的地址。
正是人间界的一处酒楼。
她从鸽子腿上取下信笺, 飞速看了一眼。
“酒楼人多眼杂,还望姑娘守约,独自前来。若是被旁人察觉,在下便只能与姑娘下次约见。”
“你告诉他,我知道了。”
她?抬头对鸽子道。
谢扶玉折起信,鸽子扑棱棱地飞远。
玉凌烟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他不想见江陵。
江陵从她?身后冒出来, 试探地想看她?手中的信,未果,问道:
“他约你去哪儿?”
他的尾音略微上扬, 有?种酸酸的意味。
谢扶玉轻轻瞥他一眼, 看出他的意图, 毫不避讳地将信递给他, 道:
“人间?界的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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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展信:
“什么?偌大仙界找不出一个僻静之地是吧,偏要约你去那种地方?”
说着,他读了信,一双蕴着水汽的眼睛盯着她?:“阿姐,你带我去嘛。”
像是有?尾羽在她?心间?抚了下。
她?凝着眼前人, 轻轻笑?了笑?。
“不行。”
“可我担心你。我只远远跟着, 不进去。”
“不行。”
她?这一声比方才要再强硬些,
“你就好好待在这儿。如今我们线索断了, 而他手中却有?另一颗剑魄,这次见面?, 不容有?失。”
“阿姐……”
“你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
她?打断了他的话。
若是再听他这般唤下去, 怕是要心软。
师妹,师姐,道友,阿玉……
诸如此类的称呼她?听得不少,但每每听着他清澈的音色低低唤阿姐时,心中总会滋生出一种隐秘的感?觉。
就像她?们才是这世?间?亲密无间?的两人。
将近戊时,果真有?一只玄鸟落在竹屋旁,一声啼鸣,示意她?坐上来。
江陵站在竹屋后面?,看她?跨坐在它的背上远去,神色有?些落寞。
玄鸟驮着她?飞向?空中。
玉凌烟果真没有?食言,派了坐骑来接她?,还特?地选了会飞的灵兽。
如此一来,若有?旁人追踪,天空中没有?遮蔽之物,定然?无处遁形。
这人心思缜密,难怪深得陆离的器重。
她?依约赶到客房时,玉凌烟早已静静地等在案前,他四周并无服侍的姑娘,正独自带着笑?添酒,见到她?,忙示意她?在对面?落座,道:
“姑娘,请。”
她?一向?不喜欢同人弯弯绕绕,干脆利落地坐下来,道:
“若想得到你手中的第五颗剑魄,需要什么条件?”
“美?人这便无趣了。今夜舞乐正好,花前月下,你我又有?如此佳酿,怎么能只谈交易呢?”
谢扶玉未置可否,直言道:
“神君便是上回海中让我来绝音谷的那只鲛人吧?还是曾经让姜萱收留孩子的那位玉面?神君?想来如此……应当也同宫流徵有?联系,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玉凌烟微微挑了挑眉:
“姑娘倒是敏锐,难怪讨人喜欢,连我都喜欢上姑娘了呢。”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谢扶玉微微蹙了蹙眉。
他摆出一副受伤的神情,朝她?递来一杯酒:“姑娘为何这样说我,怎么,旁人能喜欢,我就不能喜欢吗?”
她?接过,一饮而尽:
“你若是喜欢,可以同我早早表白心意,或者私下里示好,大可不必坐在这里谈判的时候虚情假意,不是吗?你看,连江陵说喜欢,都知道屡屡救我于危难呢,你除了甜言蜜语,一点?表示都没有?,同话本里的负心书生一模一样,我可不上这个套。”
“谁说在下不能表示?”
他说着,将那颗剑魄放在了桌上。
谢扶玉没犹豫,当即伸手去拿,他却反倒抽走。
她?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做。
她?嗤笑?一声,神色轻蔑,像是无言的讥讽。
他望着她?,低低笑?了起来:
“你坐过来,陪我饮够十杯,我就送你。”
“当真?”
“姑娘若觉得诚意不够,那就再加下一颗剑魄的线索。”
“成交。你若反悔,我也不介意杀了你。”
她?大方说完,径直坐了过去,一杯接一杯地干喝。
喝下五六杯的时候,脑袋便有?些发晕。
玉凌烟只旁观着她?的神态,笑?笑?不说话,继续同她?添酒。
朝她?递去第十杯之时,他问道:
“谢扶玉,你最在乎的人究竟是谁,是江陵,还是摇光?”
这是他特?制的酒,纵使酒量再好,只消微醺,便只会说真话。
谢扶玉单手趴在桌上,下意识答道:
“都很在乎……”
忽然?之间?,天翻地覆,本飘在眼前的红木地板变成了华彩缭乱,系着红绸的屋顶。
玉凌烟撑在她?身上,发丝荡在她?面?前,神色认真:“若是他们两人注定只能存活一个呢?你希望是谁?”
她?脑中有?些混沌,只能随心回答:
“我……我不知道。不对,都得好好活着,都得好好活着……”
她?眼前一阵一阵发晕,觉得面?前人变成了好几个。
玉凌烟抚上她?的脸颊:“只许活一个。”
“嗯……那就师父吧。”
她?斟酌半天,呜哝道。
玉凌烟刚舒了口?气,却听她?又呢喃道:
“我不可以欠师父的命,但是我可以和狐狸同生共死。”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啊。”
他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将那颗剑魄放在她?手心,冷笑?一声,从她?身上站起来。
“可是不行,天宫想留下的,仅仅是摇光。”
这话他说得极轻,谢扶玉没听真切。
玉凌烟放大了些声音:
“你需去一趟天山雪林。”
“是下一颗剑魄的线索吗?”
他微微一笑?:
“是啊。下一只需要你诛杀的妖,也就是第六颗剑魄的拥有?者,正是江陵的母亲,江山月。”
说完,他便走出了屋子。
谁?!
谢扶玉当即打了个激灵,连带着酒都清醒了几分。
望着玉凌烟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中默念他最后说出的那个名?字。
天山雪林,妖王江山月。
且不论?她?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这个人,到底是江陵的娘亲。
鲜活的江陵与消逝的摇光……
她?该怎么抉择?
她?不禁有?些头疼。
若是能让江山月主动交出剑魄,便可解决一切,然?而她?清楚地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先?同江陵回天山雪林,再走一步说一步吧。
她?想。
她?从地板上翻身而起,拾起酒壶,步履飘忽地走到院中,捏起御剑诀。
拂华带着她?一路东行,将院中凡俗之人的惊讶之声抛在了后面?。
“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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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是妖呢?”
“妖哪有?御剑的?就算是妖,也得是妖仙!”
谢扶玉轻轻一笑?,迎着月亮,抬手再饮一口?酒,依着来时的路线,回了竹林小屋之中。
拂华停在竹篱前。
她?刚从剑上跳下来,便隐隐瞧见石桌上趴着一团人影。
她?悄声无息走过去,见正是喝倒在桌子上的江陵。
探头瞧了瞧酒壶,酒水只下了浅浅一层,一旁的酒碗里却还盛着大半。
她?捏了捏狐狸的耳朵。
薄薄软软,内里覆着些细腻的绒毛,绒毛下透着粉,外面?的毛仍是雪色,耳尖染着火红。
她?莫名?觉得自己也曾亲昵地摸过他的耳朵,可却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
“酒量这么差,还学大人偷喝酒啊。”
风轻竹潇,她?放软了声音,调笑?道。
谁料她?话音刚落,下一瞬,身旁的狐狸便噌地站起身来,一把攥住了她?捏自己耳朵的手腕。
“我不是小孩子。”
她?猛地一惊,落入了那双湿漉漉的湛蓝眼睛。
狐狸俨然?有?些醉了。
银发如瀑,却略显凌乱地散在身前,极好看的眉微微蹙着,勾人心魄的眼睛牢牢盯着她?,像是在判断她?是谁。
良久,他轻轻地试探道:“阿姐?”
“不对。”
刚说完,他便自己否了,
“这已经是我见过的第九个了,肯定又是假的。”
“不是假的,我回来了,安然?无恙,让你担心了。”
她?口?中的酒息落在他的唇畔,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同他说天山雪林的事。
他攥着她?的手并没松,反倒把她?往身前又拽了拽,蹙眉道:
“你这个酒味不好闻,我不喜欢。”
她?微微一怔:
“我觉得还不错啊,特?意给你带回来了点?。”
“不喜欢。”
他再次强调了一番,忽然?嗅到了一丝旁人的气息。
他贴近她?的颈边,一点?一点?嗅着那缕气息的来源,眉头却是越皱越深,最后唇角微抿,歪着脑袋看她?,委屈道:
“阿姐的身上,都是旁人的味道。”
夜色凉如水,碎发微微遮了他的瞳仁,半映出天边的月亮。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谢扶玉张了张口?,想起当时玉凌烟将她?锢在地板与他之间?,却又恰到好处地保持了不越界的距离,应当就是知道狐狸嗅觉敏锐,江陵定会不悦。
说到底,是她?大大咧咧,没留心这些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她?一时竟觉得无从辩解,下意识开?口?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将她?的手扯到鼻尖闻了闻。
“不,不知道。”
这怎么好说出口?呢?
“手上的味道要更重些。”
他眸中失落更浓,
“阿姐,你同我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他没……”
“那就是你也情愿?情愿被他牵手,情愿与他拥抱?”
他一面?说着,身后的数条狐尾不知不觉撑起,四面?八方地朝她?包裹而来,将她?和他彻底禁锢在了一片柔软的黑暗里。
只有?隐隐的月光透进来。
“不是,是他那时给了我一颗剑魄。”
谢扶玉的心莫名?跳得有?些快,但仍是没想动武,只是耐心哄道。
“仅仅是一颗剑魄而已,便能和阿姐如此亲密了吗?他凭什么?”
江陵想起她?曾经赞过玉凌烟都真容,赌气把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上,吐出的气息轻柔地落在她?的耳畔。
不知不觉间?,他将她?牢牢圈/禁在自己的狐尾里,她?一时动弹不得。
第56章 水中望月(二)
怎么感觉自己越描越黑?
谢扶玉抵在柔软的狐尾上, 微微叹了?口气。
当时的她喝得有些发晕,且玉凌烟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因?此她也没作?多想。
“阿姐, 我不喜欢他的味道。”
江陵略带酒香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边,留下些许温热,而后手指强硬地插在了?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将她的身子与他贴得更?紧了?些。
“你的身上只许有我的味道才是。”
两人间的距离顷刻变得极近,他的眉眼就在眼前, 她隐隐能瞧见眼尾泛着?些若有似无的红意。
不知是觉得委屈,还是已经醉了?。
谁料下一瞬,他便咬上了?她的唇。
酒香与柔软交融的那瞬间, 虽咬得不重, 可她也切切实实察觉了?他唇齿间的报复心。
她呼吸一滞, 继而猛地将他推开, 微微有些喘。
“你你是小?狗吗?每次都咬人!”
他骤然被她拒绝,眼尾的红意更?重了?些。
狐狸轻咬人的时候,同?时会想办法在人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味道,也能警告旁人,她是属于自己的。
可她在抗拒。
抗拒自己在她身上留下专属的标记。
他垂眸看着?她眼中蕴着?的嗔怪, 只觉得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原先委屈的声线渐渐转变成轻声细语的平静, 问?道:
“阿姐那时也推开他了?吗?”
“你干嘛总是和他比, 我又不喜欢他。”
她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就是没推开。
颓丧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忽然觉得,对于她而言, 做得再多,都不如样貌长在她心尖上。
曾经自己灵力俱在,还是成年男子模样时,她可以与自己两情相?悦,后来没了?他,她也能与摇光相?互扶持,如今他就站在她面前,只不过是少年身,她的眼中便只剩下了?玉凌烟。
若玉凌烟真?心待她好也就罢了?,他明明对她没有一丝真?心,为何阿姐却
他仍执拗地牵着?谢扶玉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但却抿着?唇,不肯再说一句话,神?色满是寂寥。
她见他像是一尊雕像一般,动?也不动?,试图开口与转述今夜玉凌烟对她说的话:
“江陵,你先放开我,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因?事关他的母亲,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顺便想从他的手中抽出手来。
见她如此,他却顿时慌了?神?,扣着?的手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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