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一转头,花一棠居然自顾自走了,如此花哨的家伙半夜孤身一人在街上闲逛,林随安实在不放心,只能追了上来。
花一棠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耷拉着眼皮,闷着头往前走,林随安跟在他身后,歪头观察着,就见他手里的扇子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快的时候嘴里嘟嘟囔囔,慢的时候摇头晃脑,像上错了发条。
月亮上来了。今天是上弦月,高悬在墨蓝色的天空上,坊道两侧的大槐树沙沙作响,叶子反射着月光,仿佛挂了一树又一树的银鳞。
林随安听到了流水声,但见前方一座高大的石拱桥横跨玉江,高耸入云的路灯取代了槐树,灯光衍射而下,石桥明亮温润,如玉石建造的一般,桥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倚着桥栏观赏着、谈论着、低声笑着。
花一棠终于停住了脚步,似是走累了,望着江水长长呼出一口气。
林随安溜达着上前,站到了花一棠的身边,顺着花一棠的目光望过去,江水粼粼波光蜿蜒远去,流向了无尽的地平线。
花一棠又深吸一口气,悄悄瞄着林随安,耳根泛起一层粉红,轻声道,“银晖悠悠水脉脉”
“大可不必。”林随安道。
花一棠扇子一抖,险些没掉了,漂亮的大眼睛里飞快闪过一道慌乱,“我、我我还没说完”
林随安皱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真的大可不必。”
花一棠张了张嘴,又合上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眼睑下遮了淡淡的阴影,双手攥紧扇子,指甲抠啊抠,“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是太冒险了,”林随安道,“暂且不论那本十净集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十净集的功夫我已参透的七七八八,没有必要和乌淳赌这一局。”
花一棠僵住了,半晌,扭头,怔怔的着林随安,“你说的是十净集”
林随安纳闷“不然呢”
花一棠眉梢抽动,扇子指了指自己,“我刚刚在吟诗你没听到吗”
林随安无奈,“我从小诗词解读就没及格过,听不懂。”
“”
“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林随安戳了戳花一棠的肩膀,“用这么大的赌注博一个莫名其妙的赌局,值吗”
花一棠抿紧了嘴唇,一动不动望着林随安的眼睛,似乎想透过这双眼睛看到她的心里去。
林随安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夏夜盛满星星的山溪,清澈又冷静花一棠简直欲哭无泪她当真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啊
这货到底在干嘛林随安十分莫名其妙。
眼前的花一棠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眼皮乱跳,一会儿又舒展眉头,一会儿又像个老头子叹气,最后竟然瞅着自己笑了。
然后,他笑着说“值。”
风忽然变大了,俊丽少年的九层飞萤衫在深邃的夜色里若隐若现荡漾着,像无数洁白闪耀的牡丹花瓣。
林随安胸口倏然一紧,心跳声消失了。
花一棠抬手想捋林随安被风吹散的发丝,手指停在鬓角半厘的位置,一顿,又收了起来,“只要是你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回来。”
林随安“啊”
“我们是搭档,同生共死,荣辱与共,乌淳挑衅的不是你,而是我们”花一棠肃下神色,“如今,我们已经收复了扬都、东都、广都和益都净门,依然并没有找到真正有用的十净集,乌淳一个外人,却敢信誓旦旦说他那本是安都益都分坛保存最完整的残本,其中定有蹊跷。”
林随安一个激灵回神,脑中将之前和乌淳对战的场景快速回放了一遍,“你怀疑,这本十净集来自于另一个净门,或者是那个三爷”
花一棠挑眉,“值得一赌,不是吗”
林随安眸光大亮,“值”
花一棠得意,摇起了小扇子,吧嗒吧嗒吧嗒吧嗒吧唧吧唧
诶什么声音
林随安耳尖一动,顺声望去,竟然看见一对青年男女搂在一处,耳鬓厮磨,时不时偷偷亲对方两下。
林随安大为震撼唐国民风已经开放到这个程度了吗
可待她扭头仔细一瞧,这才惊觉这飞虹桥上竟然全都是出双入对的男男女女,揽着腰的,牵着手的,说悄悄话的感情此处竟是个约会胜地。
花一棠不自在移开视线,小扇子摇得飞快,可越摇,脸上的燥热愈甚,嘴里哼哼哈哈了半天,也不知该用什么说辞蒙混过关。
“那个这个呃花某也不知道此处这里那里呃林随安,你在作甚”
林随安没干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就是伸长脖子,竖着耳朵,垫着脚尖,想偷听隔壁小情侣的悄悄话。
花一棠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一把攥住林随安的手拖走,“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快走”
林随安“喔嚯嚯,等等等等,我再瞅瞅。”
“瞅什么瞅回家”
“你瞧那边喔嚯,猛啊”
“闭眼闭耳闭脑”
月光下,花一样的少年牵着一脸八卦的少女穿过飞虹桥,跑进了万家灯火,少女的笑声伴着少年的絮絮叨叨,像夜风一样温柔。
小剧场
花氏九十九宅。
木夏哼着歌,将花一棠呕心沥血的大作裱好,高高挂了起来。
“银晖悠悠水脉脉,脉脉相思情绵绵;
绵绵春意心刻骨,一见倾心祈白头。”
木夏左瞅右瞅,越瞅越觉得忧心。
“四郎这定情诗好像又忘了韵脚,不会被林娘子嫌弃吧”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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