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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出现又离开(8)
作为?宅女以及自由?职业者, 蒋冬霓有时候会怀疑如果自己早生几年,没有外卖、没有网购、不能在家工作,像她这样属性的?人该如何生存下去,因此虽然她是个科技盲、对?技术流一窍不通, 但最是感谢并享受人类的?文明果实。
像现在手机能够智能识别来电人, 对?蒋冬霓来说就是非常实用的?功能, 因为?她的?工作时不时就会接到一些陌生电话, 注明了广告推销的?骚扰电话她直接忽略, 而有一天当?她接到一个陌生但没有标记异常的?电话号码,蒋冬霓虽然有点迟疑,还是选择了接听,于是她听到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人问道:“喂,你好,请问是蒋冬霓蒋小姐吗?”
蒋冬霓愣了。
她开了免提,再看了来电, 确实是不认识的?号码,一上来就能报出她的?名字, 要么认识她——但这个声音她认不出, 要么是诈骗, 难不成是警察?可她绝对?的?遵纪守法?呀。
警惕心起的?蒋冬霓默不作声,只听对?方接着说:“你好,我是刘昌豪,是张旬的?经?纪人。”
蒋冬霓:“……”
果然, 来者不善, 善者不来。
她还是没说话, 使得张旬的?经?纪人在电话里确认她是否还在线:“蒋小姐?”
“……我在。”蒋冬霓说。
“我们上次见过一面,你还有印象吗?”
“……有。”蒋冬霓耐着性子回答。
自称是张旬经?纪人的?刘昌豪刘先?生不说找她什?么事, 而是兜着圈子聊起往昔,好像他们那一面有多么深刻的?缘分。
蒋冬霓在沉默和挂电话中纠结,犹豫时间太长,长到刘先?生把话切到了正题,说了一番让蒋冬霓目瞪口呆的?话。
他说,上周末初雪那天,因为?张旬在雪里站了太久,所以发烧了,现在肺炎住院,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蒋冬霓能来医院看看他,“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请求。”
雪里站太久——发烧——肺炎。
蒋冬霓复盘了一遍前?因后果,依然难以想象其真实性。
他那天到底在楼下等了多久?
这是在演程门立雪还是负荆请罪,或者其实是宫斗剧里被受罚的?桥段?
她想到自己先?前?的?猜想,关于他其实真的?是一个疯子,可能会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虽然蒋冬霓一直鄙夷张旬用苦肉计,但这种鄙夷是建立在他善于做表面工夫的?基础上的?。现在听说他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里,蒋冬霓乍惊过后,心底随即居然隐隐冒起火气。
“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是强人所难,但是张旬这个人吧……”刘昌豪停顿了下,纵使他自觉嘴皮子利落,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说张旬好话还是坏话,“总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当?面聊一聊,你觉得呢?”
刘昌豪说话的?语调不快不慢,有点像严叔,至少听起来像个和蔼的?长辈。
“……我考虑一下吧。”蒋冬霓只有这么说。
“好的?,我把医院地址短信发你,他大概还要住院一个星期。”
刘昌豪这句话一说,无论是不是说者无意,蒋冬霓都忍不住想怪不得他能当?张旬的?经?纪人。这话说的?既要她抓紧时间,又好像她得为?张旬住院负责似的?。
……都是同样的?套路。
挂掉电话后很快,蒋冬霓就收到了短信,她搜了下,是一家私人医院。
蒋冬霓把短信删了。
蒋冬霓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好人的?标准太高?,她行为?散漫,性格也不敦厚温和,有点毛刺边儿,现在都还立着,可真遇上事情,反而没了原则性,不是好人却有了老好人的?毛病。
在解决张旬这件事情上,蒋冬霓受够了自己的?摇摆不定,铁了心的?要贯彻漠视的?原则,以达到桥归桥、路归路的?结果,不然只要她搭理一次,蒋冬霓就知道自己得完蛋。
可也是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她既然考虑到她不能动摇否则功亏一篑,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愿去查看的?答案。
标准答案在书的?后头,但说不定编者出错了呢?
蒋冬霓当?真是厌恶这个答案的?,但是过了几天,也许是张旬住院的?最后一天,她闲着没事早起打扫了一遍客厅后,看看窗外金灿灿的?阳光,认命地出发了。
短信删了,但蒋冬霓的?记忆力?还没有太差,记得大概的?地址,更何况手机里的?导航APP还残留着搜索记录。
不过具体是哪个病房,她忘记了,但她还是乘了动车又转地铁去到医院。
这是蒋冬霓处于混沌状态下的?自我放弃。
因为张旬有可能已经出院了,就算他还没出院,她也不知道他在哪个病房,总不能直接问前台小姐,“诶,你知道张旬……”
显得她好像私生粉。
所以蒋冬霓是抱着先?去了再说、能不能见到人随缘的?侥幸想法?。
她看似向前?走了一步,实际还是在逃避,主动权看似掌握在她的?手里,可她还是把自己陷入了被动状态。
这类私人医院审查严格,探望病人需要出示相关的证明,蒋冬霓既拉黑了张旬的?微信,又删了刘昌豪发给她的?短信,好在通话记录还没删,她碰运气地报了刘昌豪的手机号码,过关。
然后她漫无目的?地在医院的?花园里乱逛。
暖暖的?晴朗的?冬日,不少病人在家属的?陪同下散着步、晒太阳,蒋冬霓走到人少的?地方,一个在花坛边抽烟的?中年男人突然盯住了她。
国字脸,有点眼熟,蒋冬霓认出来了,是打电话给她的?张旬的?经?纪人。
刘昌豪把烟在一旁的?垃圾桶上碾灭,挥了挥自己身上的?香烟味,朝蒋冬霓走来,挺亲切地笑着对?她说:“来了。”
蒋冬霓双手还插在羽绒服的?衣兜里,喉咙里应了声,声音闷闷的?,她清清嗓,“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明天或者后天出院吧。”刘昌豪说,“我没和他说我喊你来的?事。”
“哦。”蒋冬霓说,脚尖蹭地。
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步子迈不开就是迈不开,她虽然来都来了,但其实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到病房里——过于扭捏不得体,蒋冬霓也不想的?。
“傻子一个,不是吗?”刘昌豪骂得是张旬。
蒋冬霓心里认可、嘴上没有附和,刘昌豪又说起了其他:“但我从他进圈子就带他了,没见过他这么傻,硬要说的?话,他会是那个让别人等他等到发烧得肺炎的?人。”
蒋冬霓皱眉。
“别误会,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这是他自己自找的?。”
“我跟他说过不要来找我了。”
在年轻人面前?,刘昌豪有资格说上一句他吃过的?饭比他们吃过的?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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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
他想到自己二十多岁那会,一边工作一边谈恋爱,压力?大,脾气坏,和当?时还是女朋友的?老婆经?常吵架,可如今回想起来,为?什?么吵、吵了什?么,大多记不清了,年过半百,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能回想起来的?,当?时再过分的?事情,都成了鸡毛蒜皮。
但也正因是过来人,他看得清楚蒋冬霓和张旬现在的?别扭,更何况他作为?局外人。
不过张旬做了坏事的?概率很高?。
刘昌豪从烟盒里重新掏出一根烟,对?蒋冬霓说:“如果你不想再见到他,现在回去吧,麻烦你跑一趟了,我尽量保证让他之后不要再去烦你。”
蒋冬霓觉得刘昌豪在搞笑呢,“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刘昌豪笑一笑,“这不是人还没见上嘛,还有选择,都是这样的?,一步一步选择,现在还没有走到结局。”
“听起来真吓人。”
刘昌豪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指了指后头的?一座楼,“三楼304房,你要去的?话。”
蒋冬霓憋了一股气,回了那句她在电话里说过的?话,“我考虑一下吧。”
刘昌豪“嗯”了声,说完转过身点燃了手里的?香烟。
私人医院的?建筑设计、环境设施处处透着金钱的?气息,人不多,比起医院更像疗养院。
蒋冬霓走到住院部的?三楼,看到304的?门牌时,仍在徘徊。
正如刘昌豪所说的?,这是一个选择题,推开这扇门,好像就要走到另一条支线的?感觉让蒋冬霓很不安,而人生并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
有护士从304房间里出来。
蒋冬霓想了想,跟在人家后面,直到护士都要摁电梯了,她上前?一步,问道:“刚才那个房间里的?人……”
话还没说完,毕竟是敏感人物,带着口罩仅露出一双眼睛的?护士看她的?眼神立马变了,蒋冬霓连忙说,“我是他的?朋友,听说他肺炎生病了,我想来看看他。”
护士仔细地打量了蒋冬霓一番,“是的?,但已经?好了,他刚刚睡着,你要进去的?话小声一点。”
“好的?,所以他是真的?肺炎了吗?”
护士眉头嫌恶地皱起,环顾四周,蒋冬霓怀疑她是想叫保安,赶紧胡诌自辨:“他经?纪人刘先?生和我说他生病了,我刚刚赶过来,还不清楚,刘先?生也马上上来。”
这回护士看起来对?她有了点“自己人”的?意思,蒋冬霓连忙道谢离开。
重新走回到304房间,白?色的?门上有一小块磨砂玻璃,并不能看清房内的?情形。蒋冬霓伸出的?手抚摸那片颗粒状的?模糊……根本?数不清的?沙砾,她的?手下滑,落在门把上。
第52章 出现又离开(9)
一张白色的床靠窗, 冬日金色的阳光在窗帘后轻轻摇曳,偌大的房间在昏昏的静谧里。
蒋冬霓的手还在放在不锈钢的门把手上,像握着块冰。她站在门口,而病床上的张旬安安静静地躺着, 好一会儿, 蒋冬霓才?悄声关上门, 走到床边。
张旬穿着淡灰色条纹的病号服, 蒋冬霓俯视着他, 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他是有点瘦了?,这?样平躺着面部也非常立体?,两扇长长的睫毛覆在眉毛下,像个漂亮姑娘似的,可?以去?演白雪公主或者?睡美?人。
……蒋冬霓反省自己此刻不合时宜的幻想,她面对的毕竟是一个病人。
但这?个时候不想些?什么分散下注意?力吧, 她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说来探病,但她是空手来的, 而且人家现在都睡着了?。难道她就这?样坐到等?他醒来吗?望着张旬的睡颜蒋冬霓默默想着。
恍惚间, 她觉得此时此景好像回到一年多前那次意?外的重逢。她把他扛回家, 在沙发?边守了?他一夜,就是当时的环境比这?样的高级病房相对艰苦了?那么一点点。
蒋冬霓不禁感慨她当时竟然如此的善良。
他为什么要假装自己失忆呢?蒋冬霓没有问过?张旬这?个问题,张旬几次三番地来烦她,道歉得情深意?切, 也没有向她好好解释过?。
其实是因为他自己心虚吧, 知道他在她心里的印象很差, 而她并没有冤枉他。
她先是对张旬的伪善有所察觉,但当众骂了?他一通却被轻轻放过?, 让她摸不着头脑,时隔多年,她以为真的是自己误会了?,结果就是张旬装的。
事实上他记得很清楚。
他把她骗得团团转,图什么,觉得有趣?还是就像毕彭说的,自尊心强到记恨了?这?么多年,那他想怎么“报复”她呢?
当她像他现在这?样睡着的时候偷偷进她的房间,甚至上她的床……正常人如蒋冬霓实在无法模拟推演张旬的所思所想,如果说这?是喜欢,那也太畸形了?,他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诶,你?到底怎么回事?”她忍不住轻声问。
她自言自语解闷呢,没想到张旬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蒋冬霓吓得立刻站了?起来,但张旬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蒋冬霓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决定就这?样待十分钟好了?,和刘昌豪说就当作她从来没有来过?,本来她也没想好和张旬见面,是特地跑这?么一趟,不过?是为了?心安罢了?。
姑且算作站她家楼下站出的病,无论如何,她还做不到那么狠心。
窗帘被太阳光镶出一圈毛边,蒋冬霓看着出了?会神。一看时间,还有漫长的七分钟,她站起来,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水,这?个时候,她的手指被抓住了?。
这?种感觉,无异于下床时脚腕被床底伸出来的一只手抓住,但蒋冬霓只是低头看了?看张旬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也许是因为见识过?了?张旬的骗人功夫,刚才?被吓到后,蒋冬霓潜意?识里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能他已?经醒了?,在她不小心出声的时候、在她刚进来的时候,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睡着。
张旬仍然闭着眼睛,而蒋冬霓试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有成功。
蒋冬霓的脑海里冒出大力甩开张旬手的想法,但她还是坐了?回去?,等?待十分钟期满。
她的耐心是没有张旬好的,但这?一次她一点也不想做那个打破沉默的人了?,因为她确实已?经无话可?说。
蒋冬霓觉得既然她都已?经来了?,其实算是给?张旬面子了?吧?如果有什么要说的,也应该张旬开口才?是,可?是等?时间到了?,张旬什么也没说,只是依然握着她的手。
他的手有点凉。
蒋冬霓看着他的侧脸,嘴唇自然地抿着,看不出任何波动,好像一个真的睡着了?的人——就算刚才?没睡着,现在也是睡着了?的。他演失忆都能演的那么像,演个睡觉根本不在话下。
蒋冬霓很难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依然生气,又觉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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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觉得张旬幼稚,又觉得他有点可?怜。她是有点窝囊的,但原来他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勇敢,是因为稀少而珍贵的品质。
蒋冬霓重新站起来,张旬攥紧了?她,蒋冬霓无奈:“……我要走了?。”
张旬没反应。
蒋冬霓只好接去?掰他的手指,掰开两根,一根又黏回来,互相较着劲,张旬终于舍得睁开他的眼睛了。
蒋冬霓用眼神谴责和嘲讽他的行为,但当她对上张旬的视线后……蒋冬霓重新低下头去与他的手指作战。
她不是没见过?他温柔或可?怜的模样,无论是不是假扮,但可?能是生病吧,刚才?的那份脆弱晶莹剔透,似有千言万语的缱绻,对上一眼就让蒋冬霓内心产生了?不该有的动摇。
她看错了?吧,蒋冬霓心里嘟囔,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不断提醒自己。
“……你?怎么来了??”张旬问,他的声音有点低哑,语调很平静,手上的力气一点儿没松懈。
这确实是快要好了的迹象。
蒋冬霓放弃了?挣扎,“你?经纪人打电话跟我说你?肺炎住院了?。”
张旬默了?默,似乎有点因为这?事非他预期的难堪,“嗯……本来就有点感冒,现在已?经好了?。”
“哦,所以你?还特意?来我家,故意?想要传染给?我?”
张旬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有。”
过?了?会,蒋冬霓还是问了?,“……你?那天在楼下待了?多久?"
“没多久。”张旬柔声说,蒋冬霓没想到他也会说客套话,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你?在阳台上可?能会看到我。”
“我没去?阳台。”那么冷,“就算我看到了?,我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张旬黑色的眼睛看着她,轻轻地眨了?一下,“那你?今天为什么来?”
“……毕竟肺炎住院是一件大事,我就是来看看你?,看完就走,所以你?现在可?以把我的手放开了?吗?”
张旬轻叹了?口气般说:“那就再陪我一会吧。”
蒋冬霓挑了?挑眉。
他不讲道理地闭上了?眼睛。
蒋冬霓被气笑,卯足了?力气,这?回硬是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我走了?,你?好好休……”
最后一个字被抢白,“你?为什么来看我?”
同?一个问题他又问了?一遍,蒋冬霓有点奇怪,别是生病坏到脑子了?,“我说了?,因为你?肺炎住院,这?个病有点严重,虽然不是我造成的,但我有一点愧疚吧,你?可?以理解为愧疚,所以我来看看你?。”
她把理由说得具体?又详细,换来张旬如此总结:“你?关心我。”
蒋冬霓:“……”
关心不关心的,蒋冬霓管张旬怎么想,她呛道:“是啊,我关心你?。”
所以呢,代表了?什么吗?
张旬重新睁开眼睛,看了?她几秒,别开脸,再又盯回来,“你?是不是还是很讨厌我。”
蒋冬霓:“是啊。”
“那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蒋冬霓:“……”
诶,逻辑呢。
张旬的恬不知耻到再一次超出蒋冬霓的想象,还没想好怎么骂人呢,张旬却貌似疲倦地轻了?声音请求道:“我想再睡一会,你?可?以等?我睡着之后再走吗?”
蒋冬霓:“……”
通过?与张旬的数次短兵交接,蒋冬霓一次次见识人类的演技可?以到达什么程度。
他示弱的姿态刚刚好,因为并没有提过?分的要求,以至于把她架到了?道德高地,好像她现在立刻离开是非常残忍、没有人道的冷酷行为,可?能下一秒他的心脏就会骤停,因此必须得有人监护着。
如果她就是要走呢?
蒋冬霓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一口喝完了?,扔掉被捏扁了?的一次性纸杯,她坐回到了?椅子上。
她不知道张旬什么时候会睡着,张旬要睡着了?的话,也不会提前和她打声招呼“我要睡着了?哦”,所以蒋冬霓只是再待了?十分钟,这?一次,她走得干脆了?,“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吧。"
往外走了?两步,折返回来,无论张旬能不能听见,她说:“不管怎么样,你?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吧,之前的事情我原谅你?了?,真的原谅你?了?,我不讨厌你?,也不喜欢你?,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就这?样吧,看在我之前收留了?你?的份上。”
蒋冬霓离开病房,在电梯口碰上刘昌豪。
“睡着吗?”刘昌豪问她。
“嗯。”蒋冬霓说,“中?途醒了?会我走的时候睡了?。”
应该是又睡了?吧。
“怎么样?”刘昌豪问、
“他看起来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蒋冬霓说。
刘昌豪笑容莫测:“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蒋冬霓说:“没有什么怎么样,刘先生,我希望你?之后帮我……怎么说,我希望这?是我和张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明白,但这?我也是真管不了?,我和你?说过?,如果你?这?次不来,我可?能还能帮你?劝上几句,但你?这?面都见上了?……”
刘昌豪一只手的手背拍着另一只手的掌心,作惋惜状。
蒋冬霓:“……”
果然是张旬的经纪人,戏也是很大。
刘昌豪觑蒋冬霓一眼:“我尽量,好吧?”
“没事。”蒋冬霓笑笑,“你?们随意?。”
第53章 怦怦(1)
刘昌豪说的“尽量”极大可能是在搪塞她, 蒋冬霓心?里有数。
她也承认,如果?张旬又来找她,是她自找的,但是她没想?到她的报应来得这么快。从医院回来后?没几?天, 猫眼往外看, 张旬带着口罩站在门前。
外面飘了一天雨夹雪, 声控灯短暂地亮了会, 没声音了灭了, 楼道里陷入一片漆黑,阳台外的雨丝隐隐约约。
门铃没再被按响,蒋冬霓推测假装她不在家的可行性,但最后?问题落在张旬在她家门口杵到变成冰柱的可能性。
蒋冬霓还是打开了门。
灯又亮了。
她看见?张旬黑色的羊绒大衣上飘着雪花,略长?了些的头发垂着,微微遮挡住了眉毛。他只露出一双眼睛,可能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开门, 愣了愣,随即漾满了笑意。
蒋冬霓堵在门口, 张了张嘴, 无话可说, 最后?抿住嘴深呼吸了一口气。冰湿的空气灌入鼻腔钻进胸口,稍稍把蒋冬霓浑身那股难以言喻的感受按了按。
张旬丝毫不尴尬,他示意了下楼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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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外头,冷风呼呼地吹着, “雪下大了。”
“所以呢?”
张旬咳嗽了一下。
蒋冬霓:“……”
她退后?一步要关门送客, 而张旬明显从上回受伤中得出了经验, 半个身子立刻就卡进来,顺利地进了屋。
蒋冬霓瞪大眼睛:“喂!”
张旬充耳不闻, 自然地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
“那双是旧的!”
蒋冬霓想?以此阻止他,但张旬毫不介意地穿上:“没事。”
他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那样,穿过客厅,径直走到侧卧打开门、打开灯,审查了一番后?把再把灯和门都关上。
这个房子不像他第一次醒来时见?到的那样混乱,但也不像有重新精心?布置过,只是在他整理过的基础上维护。
他住进来的时候把餐桌换了个方向,橱柜搬到沙发旁边靠墙,现在格局也依然是这样。
不过蒋冬霓把旧的沙发罩又铺上了,除此之外,茶几?上有一个仙人掌,而次卧重新被当做了杂物间,但基本保留着他搬走时的状态。
“我住一晚可以吗?”
蒋冬霓双手抱胸:“如果?我说不可以,你打算把自己再搞到住院吗?”
张旬闻言,想?了想?,歪着脑袋笑:“有可能。”
蒋冬霓眉毛竖起来,张旬摸了摸眼睛,困了似的放低声音:“可以吗?就一个晚上,沙发就行。”
蒋冬霓:“……”
蒋冬霓觉得自己胸口的气越堵越憋,她不想?和张旬无意义地掰扯纠缠,直接拿了钥匙,一边套外套一边冷冷地说:“你要住这就住这吧,我去?外面住行了吧?让给你。”
气势汹汹地关上门,被外头裹着雪粒子的冷风兜头一吹,蒋冬霓缩起脖子打了个哆嗦。
楼下黄色路灯照亮的雪路一片泥泞,一想?到这深更?半夜的她还要自己去?赔钱找酒店,蒋冬霓刚才的火啊气啊顿时就灭了,留下一堆都还没烧起来就湿了的木柴。
这明明是她的家,没错吧?怎么还变成她主动让鸠占鹊巢了?
蒋冬霓定了定心?,转过身,钥匙重新插进门锁里,缩头乌龟好歹还是缩回自己的壳里呢。
屋内,张旬正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来,只剩一件白?色衬衫打底,展臂伸手间,衬衫上滑,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腹,他从毛衣里钻出来脑袋,头发翘起了几?根。
看到蒋霓来他眼睛微微一亮,好像完全没想?到她会回来似的,这一脸无辜迷茫一下子把蒋冬霓的理智拽了回来,她沉着脸:“你怎么还真的敢在我家里洗澡?”
张旬低头解衬衫扣子,闻言抬起眼睛,他眼角被冻得微红,轻轻“啊”了一声。
蒋冬霓别开脸,望向天花板,嘴抿紧紧的,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
“你要先?洗吗?”张旬问。
蒋冬霓手背朝他,嫌弃地赶他进浴室。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蒋冬霓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
大脑空白?,什?么都没有思考出来,水声一停,她立刻躲到自己屋里去?了,贴着门,感觉张旬好像进了隔壁屋,她赶紧开门直奔浴室。
人是避开了,但浴室里还未散去?的水汽裹着她,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陌生,是因为不是蒋冬霓用?的便宜量大家庭装的玫瑰味,不陌生,则是因为这是去?年夏天她在张旬身上常闻到的味道。
她看见?洗漱台上多出来的洗漱用?品,真想?一把扫进垃圾桶里去?。
蒋冬霓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张旬已经把沙发布置好了,他从次卧搬了一床被子。蒋冬霓也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睡沙发,又在装?不过随便他咯。
“我们聊聊吧,蒋冬霓。”张旬喊住她。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蒋冬霓说,“你要睡就赶快睡吧,睡了明天一早记得马上走。”
“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一点前奏也没有,情绪也没有给到位,蒋冬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却还是缩了一下。
他怎么这么轻易说这些话?蒋冬霓很奇怪。
他们之间梗着如此多的问题,比如说重新开始什?么,怎么重新开始,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喜欢她,如果?是,喜欢她什?么,真的是喜欢吗等等等等,刨根问底,有问不完的问题。
但蒋冬霓一点儿也不想?她问张旬才答。
反过来张旬或许也有想?问她的问题吧,他就什?么都没问,自作多情的、一厢情愿地做他想?要做的事,死皮赖脸赖进了她的生活,还要先?斩后?奏地问她要一个机会。
其实她也是一个讨厌发问质问的人,有的时候是自我逃避,有的时候自认清醒,对?应的,有些事情很清楚、有些事情很糊涂,明白?与否,从来不是问出来的。
张旬坐在沙发上,他身上穿着之前那套灰色的真丝居家睡衣,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蒋冬霓站在卧室门前,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方位里,两个人的距离并没有很远,但张旬望过来的目光,却像穿越了很多年的时间。从他们刚刚认识那时候起,不是一年前,而是十六岁的高二,让蒋冬霓恍惚觉得,张旬的目光过去?也曾这样在她身上停留过。
蒋冬霓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张旬先?问她了,或者换一种?说法?,是他对?她说:“蒋冬霓,其实你还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对?吧?”
真自信啊,蒋冬霓心?里当即是嗤笑出声的,但这个声音没有发出来。
当一个人在用?百分百的真诚提问时,一般人其实很难做到撒谎,即使要撒谎也很难做到反应极快的回答,于是几?秒钟的沉默就错过了敷衍掉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因为沉默本身代表了一种?回答。
蒋冬霓看到张旬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可以被称为如愿以偿的笑容,“你不觉得你自己很过分吗?”
张旬点了头,但蒋冬霓觉得他根本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
蒋冬霓不再多说,转身进了房间,准备锁门时稍微迟疑了一下。
锁门的声音外面肯定能听见?,她不喜欢做掩耳盗铃、明知故问的事,但她还是锁了门,因为这表示的是她的态度,落了锁,心?里还能多一份安心?,她希望明天早上醒来张旬就已经走了。
对?张旬,她不得不妨。
蒋冬霓如常入睡,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一点点想?起昨晚可能刚出院就冒着雪跑过来的人,她躺在床上半天没动。
待在房间里不出去?不是办法?。
正值中午饭点,张旬如蒋冬霓所盼望地那样已经走了,而餐桌上摆好了三菜一汤。
因为她拉黑了他,张旬估计是没有在她家找到便利贴之类的东西,所以在蒋冬霓随手拿来垫碗的旧本子上留了言:包了馄饨和饺子在冰箱里,记得吃,有事,先?走了。
蒋冬霓第一次见?张旬的字迹,意外的不错,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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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尽显自恋本色。
过了一天,张旬提着两大袋子的菜又来了,蒋冬霓不想?让他进屋,他便咳嗽,一下不够,就两下。
蒋冬霓:“你有完没完?”
张旬:“好冷。”
蒋冬霓:“……”
“今天煮牛肉汤,可以吗?”张旬提了提其中一个袋子。
蒋冬霓:“……”
厨房里,张旬戴上围裙,手指绕到背后?灵活地打上了一个蝴蝶结,围裙还是蒋冬霓之前买的那件——她花钱买的,自然没有扔掉,但因为当初买的时候尺寸买大了点,加上蒋冬霓自己做菜非常粗糙,所以她并不经常戴,如果?不是张旬里头穿得是一件灰色卫衣,这样的情形好像时间被拨回了。
蒋冬霓打算贯彻不和张旬说一句话的原则,他要做菜,就让他做菜,免费家政嘛不是,望他好自为之,蒋冬霓自己进了房间画画。
张旬叫她出来吃饭,蒋冬霓也出来吃饭。
他手里拿着刚刚摘掉的围裙,问蒋冬霓:“多久没洗了?”
蒋冬霓:“……”
其实也就几?个月,蒋冬霓在解释和不搭理中徘徊,张旬已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先?把围裙放到了卫生间,估计是要在吃完饭后?清洗。
蒋冬霓微微一笑,告诉自己没关系,她还能忍,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把这种?自我感动牺牲的戏码演到什?么份上。
第54章 怦怦(2)
等吃完了饭, 张旬洗了碗,洗了围裙,他没走,在沙发上坐下, 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可能是剧本?的本?子, 就这么看了起来。
蒋冬霓:“……”
她不?赶他, 把舞台让给他。她进了房间, 先后给两个人打电话。
第一个人就是刘昌豪。
蒋冬霓从?通话记录里找到刘昌豪的电话号码, 对方很?快接了,并率先打招呼:“你好,蒋小姐。”
“你好,刘先生。”蒋冬霓尽量让自己字正腔圆而不?是咬牙切齿,“你现在能不?能来我家一趟?你应该知道我家地址。”
“哦?怎么了吗?”
“张旬现在在我家。”
刘昌豪:“这样啊。”
蒋冬霓:“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搬家了。”
刘昌豪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蒋小姐,我个人的确是尽力了, 比如我和张旬说了,他这样叫骚扰, 追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 但他不?在乎, 你越讨厌他,他可能反而更高兴,觉得你更在乎他了,你知道的, 人有?的时候固执起来, 这个钻牛角尖的劲儿, 光靠别人掰是掰不?过来的。”
“他好歹也是公?众人物吧,你不?怕他被认出来?”
“哎——这我也不?能绑了他腿不?是, 而且我现在在外?地……他最近休假,你要不?再忍一段时间,等他过阵子忙起来就没时间来烦你了。”
蒋冬霓沉默,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都有?点怀疑刘昌豪和她说张旬住院的那通电话可能是在后者的授意下打的,瞧这狼狈为奸的样,而且刘昌豪哪来她的手机号码?当时她没多想,默认他总能查到。
第二个电话,蒋冬霓是打给毕彭的。
蒋冬霓说:“我有?个朋友……”
毕彭:“嗯。”
“有?个男生……嗯……”蒋冬霓卡词了,她有?心找毕彭分担烦恼,但话到嘴边,感到非常羞耻。
“我猜猜,不?会是——”电话那头毕彭拉长了声音,“张旬回来找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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