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心地说:“拟诏用不着中书省。”
谢晏惑然,拟诏用不着中书省?凡是诏书皆交由中书省有关官员来草拟,除此以外还有谁能拟诏?
齐珩这话说得颇为含糊。
“中书省那些官员的文采配不上她。”
“咳……”谢晏本在喝茶,听了这话差点没被呛死。
这要是中书省的官员听到了,怕是会寒了心,竟然被陛下在背后这么腹诽。
“那难不成你亲自写?”谢晏忍不住打个寒颤,要是中书省都写不出来,他更不信齐珩能写出来。
“朕若记得不错,先帝在时,政令多出于顾氏之手。”齐珩淡淡道。
“顾有容?”谢晏问道。
啊对,若论当世谁才最高,确是顾有容无疑,她胜过天下所有男子。
能品评天下才子,又能在楼阁毫不留情地丢弃他人诗文的,只有顾有容一个。
他甚至如今还记得当年顾有容奉命为东昌公主制加封的诏书。
“月至渐宫,下金娥而毓照;星分汉渚,回宝婺以凝姿。【9】不得不说,顾有容是大晋第一才女。”
“你让顾昭容来写这立后诏书,妙!真是妙啊!”
他倒有些佩服起齐珩来了。但他又想起了另一个人,于是问齐珩:“明之,你会纳中书令的妹妹王子衿为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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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朝闻道》 14、愿乞终养(第2/2页)
他带了些试探,其实这已经算僭越了,谢晏没有理由过问天子的家务事。
或许是因为他与齐珩的关系匪浅,齐珩并未在意他的僭越,只说了句:
“我只知齐明之不愿。”
齐明之不愿而非天子不愿,若是天子有一日需要平衡朝局,那么齐珩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个决定。
谢晏听到这个答案,笑了笑,他明白了齐珩的意思,忍了忍眼中的苦涩,他再次提醒着:
“她可不是含章。”
“她不是王含章,也没有王含章的手腕,怕是应付不得王子衿。”谢晏道。
所以,待她好些。
谢晏并未说出这句。只是有些叹惋,又有谁人能知他少年轻狂的表皮下是什么样子?
落日晚霞,本是美景,此刻沾染了些愁绪。
夕阳光打在谢晏的青衫上,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谢晏素爱着青衫,有人曾多次调侃他,明明是意气少年,不爱着绯色等鲜亮的颜色,偏喜欢青色这种平淡至极的颜色。
其中缘由,无人能知。
他亦不会说。
齐珩向谢晏问道:“华阳公主的病好些了么?”
齐珩可是知道王含章为何会离宫的。
“有孙女在近侧侍奉汤药,不曾废离【4】,身体自是大好。”谢晏回答道。
“呵,看来朕的这个姑母倒是没给华阳公主下死手。”
华阳公主是王含章的亲祖母,而在江式微回长安之前,廷议【5】最合适的皇后之选便是王含章。
王含章,是琅琊王氏长房独女,早失怙恃【6】,又无兄弟,身出高门,嫡亲祖母是齐珩的姑祖母华阳公主,跟齐珩同是表兄妹,身兼皇室血脉。虽有叔伯,但听说不甚亲近。
这样的人,是最适合做皇后的,唯须高胄,不须强门,王氏荫华族弱,实允外戚之义。【7】
出身既压得住后宫嫔御,又没有外戚干涉朝政的风险。
王含章是由祖母华阳公主一手带大的,祖孙俩感情甚笃,王含章天性聪敏,又借华阳公主之力拜了顾有容为师,礼仪学识并不比现在的江式微差多少,后来更是入宫任正五品尚宫,掌管宫中事多年。
王含章、齐珩、谢晏也算是相熟十多年,齐珩也不是没想过娶王含章。
他和含章相识多年,对彼此也算有个底儿,与其娶个陌生人,倒不如与含章相互扶持。
士族当时推举之人正是王含章,然而就在齐珩准备将立后诏令发往中书省时,传出了华阳公主病重的消息。
这病重的原因才是让人匪夷所思的。
按仪制,华阳公主若是因此病故,便是立后诏书下达,王含章也必须守孝。这其间有人要是想做什么手脚也不是没可能。
齐珩也不是没想过等她,可是王含章怎么说来着?
齐珩想了想当日的场景,也是在紫宸殿内,一袭素衣的王含章就跪在他的面前。
他道:“含章,你若有什么事起来说便是。”
他和王含章十多年的情分,也不甚忍心见她如此。
王含章泣涕涟涟,道:“臣今日是想与陛下辞行的。”
“祖母病重,日薄西山,臣想请陛下能够顾念昔日情分收回立后诏命,让臣出宫侍奉祖母。”
齐珩想挽留她,“含章,你真的想好了么?”
真的想好为了你的祖母,放弃皇后的位置吗?
王含章答了四句,他便知道王含章这是铁了心地要离宫。
“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8】
随后又言:“乌鸟私情,愿乞终养。”
她顿了顿,忍着清泪俯身叩首,道出了最后的话:
“所以,陛下,请您让我出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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