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赚钱的。”
看来他确实很需要一个人保护他,他有这样的容貌本身就是别人觊觎的宝物。
但大话谁不会说,赚钱,怎么赚,用什么去赚,清晓倒是可以说这个话,可眼前这个人嘛——
不值得。
清晓抿着唇,最后还是点了头。
……
谢一水在入夜之后,才堪堪醒过来,姚京墨屏退了一屋子的人,只剩下他守着谢一水。
他将谢一水扶起来,谢一水目光清明,明明已经是孱弱之躯,但她停不下来休息,谢家危机四伏,容不得她继续睡着。
“你给我的信我收到了,屿阔真的在沈府?”谢一水哑着嗓子问,她的声音跟她这个人一样,都是摇摇欲坠的。
姚京墨拿了水过来,小心翼翼捧着让谢一水喝了两口,他有些担心,“妻主,这些都先别管了,太医说你要静养,不可再劳神劳力。”
谢一水握住姚京墨的手,“我去了一趟别院,别院的仆人欺上瞒下,屿阔早就失踪了。”
姚京墨一惊,“那在沈府的就是——”
“就是屿阔。”谢一水闭了闭眼睛,现如今就是这样微弱的烛火,都让她觉得晃眼了。
她连日来,一直在被打击,接连被贬,发现谢屿阔失踪,姚京墨写信告诉她、谢屿阔疯了出现在沈家,她这口气,已然喘不回来了。
其实早在姚京墨看见谢屿阔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确认了,父亲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眼下最要紧的是,谢屿阔为什么会失踪,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沈府。
“那些人有没有说,屿阔是怎么失踪的?”
“没有,他们矢口否认,坚持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还随口胡诌,是上天派了神仙下凡,带走屿阔。”谢一水被这些话硬生生气得笑起来,还没笑几声,就又急急咳起来,连着她整片胸腔都是疼的。
“妻主,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姚京墨的眼泪跟着掉。
“我没事,又死不了。”谢一水一味固执地撑着,在找出真相以前,她是不会死的,要死也得带那些狼心狗肺谋算谢家的人一起去死。
“那他们怎么不告诉我们,屿阔不见了?”姚京墨伸手擦了擦谢一水额头上细密的汗。
“怕死啊,我一定会杀他们的。”
谢一水要这些人在别院,不止是照顾谢屿阔,更是盯紧谢屿阔,别让他跑了,要是让谢一水知道谢屿阔失踪的话,谢一水绝对会大发雷霆,别院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谢一水素来心狠,只为了自己的目的,旁人的性命她一点儿也不会在乎。
谢一水又问:“祁太安那边呢?”
谢一水没想到,祁太安无缘无故对谢家动手,到最后,又是她亲自下旨将自己给召了回来。
谁知道这位天子,心里在琢磨什么。
“祁太安不止派太医过来为你诊治,还让清晓送来了这个。”
姚京墨将清晓白天留下的信封拿过来,里面不是什么绝密,但谢一水最好知道。
知道是谁在动她们谢家,知道是谁狼子野心当面是至亲背地里却刺谢家一刀,如此才能让谢家彻底死心,如此才能让他们两家斗得不留余地。
“到时候,谢一水自然会将谢屿阔被拐走和谢屿阔出现在沈家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沈岁复和沈若一等谢一水被贬,就动谢家的产业,她们以为够谨慎,做的天衣无缝,但其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祁太安手底下的人早已将一切都调查的很清楚。
只要将这些东西交给谢一水,她自然会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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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以为是沈岁复下令将谢屿阔拐走了。”祁晏想过来。
沈家未必犯了这桩事,但谢一水气在心头,多一件又如何。
“是。”
“难道沈岁复不会解释吗?”
“她应该早就想跟谢一水撕破脸了,何况,她解释也没有用,人一旦认定一样东西,剩下的便都成了错。”
“可谢一水病痛缠身,这对她来说,应该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祁晏抬头看向祁太安,“你不怕谢一水就此……”
“我就是怕她倒下去,才将那些东西给她的,她应该有个明确报复的目标,才能好的更快。”
而且祁太安了解谢一水,仇人不死在她前面,她是不会死的,她可是谢一水啊,最先带领谢家起来,牢牢稳坐世家前面的谢一水。
手段狠,心思深,哪有那么容易死。
这些算计一环扣一环,谢家和沈家斗起来必定会元气大伤,不成威胁。
只是,祁晏与祁太安躺在长乐宫的床上,外面的烛火早灭,独留床边一盏,荧荧之光,祁晏恰好能看见祁太安的神色,势在必得。
从祁太安要强硬地娶他为皇夫开始,他就知道他从小看顾长大的祁太安不太一样了。
蛮横,强势,像一位深谋远虑的执棋者,在棋盘上运筹帷幄,精心谋划她想要的棋局。
阻碍她的人全部铲除,谁也不例外,就连对待他,虽然事事顺从,但一旦涉及某些事情,她半步都不会退。
比如娶他,比如在床上要他。
她喜欢他,这份喜欢体贴,又霸道,到现在,祁晏才知道,什么是帝王的威严。
祁太安是天子,天子不怒自威,杀伐果断,她比她的母皇,要更出色。
祁晏忽然有些害怕,祁太安是虎,将他啮咬啃噬,拆解入腹,不会过问他的。
祁太安的手搭过来,环上祁晏的腰,半开玩笑地问:“怎么,阿晏害怕了?”
声音太低,染上笑意,只是一场情|事开始前的缠绵。
祁晏心里咯噔一下,“我,我怎么会怕你。”
祁太安笑得更厉害,“谁不怕我,民间都在传新帝残忍嗜杀,一个不高兴,便要伏尸百万,血流千里。”祁太安箍紧祁晏的腰,感受到祁晏的呼吸急切,她转过身撑在祁晏身上,眼波流转,“我可真是了不起,是吧,阿晏?”
“是,陛下是——”
祁太安轻轻拍了拍祁晏,她总是不厌其烦地纠正他:“不是陛下,是太安,我是所有人的陛下,只是你的太安。”
“太安。”祁晏垂下眼帘,不敢再看祁太安。
“阿晏想也知道了,从前那个乖巧柔顺的我,全是我装出来的,我这个人心计太深,善于隐藏,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阿晏,是不是很失望?”
祁太安早就准备好了,她今夜向祁晏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就是要告诉祁晏,她将人心玩弄股掌之间,她就是如此阴暗,如此伪善,皇叔一心想要她正直仁厚,做个明君,他要是对自己失望,也是应该的。
其实她老埋怨祁晏已经对她动心,就该全心全意相信她才是,反而摇摆不定,以为她会喜欢别人,他们两个都一样,都怕得不到。
祁晏环住祁太安,烛光微晃,照得他的眼睛格外亮——
“我不会对你失望,永远也不会。”
“你是什么样子都好。”祁晏咬咬牙,闭了闭眼睛,“我都喜欢。”
人一旦动心,就无法背弃自己的本心。
任凭如何摇摇欲坠,任凭如何挣扎盘算,百转千回,兜兜转转,最后还会是那个人。
是祁晏,是祁太安。
祁太安勾勾唇,“阿晏,别后悔。”
别后悔,在榻上说喜欢我。
顺着肌肤一寸一寸摸下去,哪里都烧得人发慌,祁太安抬手,烛火灭得正当时。
作者有话说:
我摊牌了,祁太安的脑子里和要做的全是不能播的东西。
本来还有一章,但我改来改去,都不太满意,明天发三章。
我不发我就是狗。(心不狠,不成器)
? 第三十五章
四更。
祁太安罩着披风从长乐宫的侧门出来, 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苏玉在门口等着,见到祁太安过来,意味不明地看了祁太安一眼,故意赞叹道:“陛下, 你竟也舍得出来, 可见确实是大才。”
温香软玉在怀,祁太安也能毫不犹豫地起身, 至少他们这位陛下,以后不会为美色所惑,江山岂不是唾手可得。
“不舍得。”声调很冷, 道尽她的不愿意, 祁太安扭过头, 露出来半张脸, 杀气腾腾,“所以朕脾气不好,希望那人不会太拖延。”
她走的时候, 衣带都还被祁晏攥在手心里,她要脱身, 祁晏还蹭了蹭她的手掌。
他脸上泛着潮红,祁太安真不想善罢甘休, 违背她所愿,她自然不会太开心。
可眼下的事也很要紧, 倘若她不雷厉风行, 怎能保皇叔高枕无忧。
未央宫里, 除了中央的相思殿, 还有左右的偏殿, 其中房间数不胜数,但未央宫满打满算,也就住了一半,还有很多屋子空着,望隐就被关在其中一间。
祁太安并不着急去见他,他对于祁晏来说很重要,这份重要不得不让他在祁太安心里有了转圜的余地,她得好好想一想,怎么处置这个胆大包天装疯卖傻的望隐。
至于旁的,顾昭然那边她倒是没什么顾忌,反正都是要斗得你死我活的,看谁先握住把柄罢了。
祁太安从前世醒过来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祁晏为皇夫,世人都以为她是心血来潮,短短一夜之间,风云突变,但已经够祁太安打算了。
祁晏一向温柔和善,未央宫给他,要是有什么居心叵测之人,祁太安担心他识别不出来,更何况,要是祁晏永远不愿意,他也就走不出未央宫。
未央宫必须都是祁太安的人,苏玉一夜之间就将未央宫替换成了她手底下的人。
大概是在祁晏被关进未央宫的那几天,苏玉告诉祁太安,总能见到顾昭然身边的人,尤以春山秋水次数居多,在未央宫周围鬼鬼祟祟。
祁太安并不意外,她开始只是以为顾昭然是冲着祁晏去的,幸好她早有准备,未央宫上上下下都是苏玉的人,只听祁太安的命令。
即使顾昭然有通天的本事,都别想靠近祁晏。
但很快,祁太安通过苏玉得知,事实并非如此,他们好像是在打未央宫的主意。
当时顾昭然已经迁入安平宫,未央宫里面属于他的东西都搬走了,照理来说,他不会太在意未央宫,宫殿素来都是其次的,人到哪儿,宫殿自然要换一副主人喜欢的样子。
顾昭然贵为太夫,他大可以将安平宫重新修整,何必盯着未央宫,一朝天子一朝臣,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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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做了天子,他自然是要挪走的。
从那个时候起,祁太安就疑心上了顾昭然,也许他是在未央宫里留下了什么东西,才让他如此小心彷徨。
再者就是清晓过来告诉她,派去蜀地的人非但没查到线索,还死了几个人。
蜀地那边的人是去查明祁晏身世真相的,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居然会死在顾家这种高宅大院里。
祁太安联想这种种的一切——
顾家一定有问题,连带着顾昭然也不例外,并不是指顾昭然谋反的野心,而是别的什么,顾家隐瞒了什么,而且与皇叔有关。
顾昭然病重,至亲不进京城,反而送来了与顾家关系很差的祁晏,思念亲人,当时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时候,这个借口确实是说得通的。
祁晏是顾昭然的胞弟,可后来宫廷上下都知道,祁晏与顾昭然并无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不是至亲,又怎能抚慰顾昭然心中的思亲之情,要么顾昭然在装病,要么就是祁晏确实能起到关键作用。
既然与祁晏有关,祁太安就更加不能放过这一切的不寻常。
上一世,她没有这么快打理未央宫,她的心思都在祁晏和把权力收回来上面,况且她又不着急立皇夫收侍君,未央宫理所应当地被空了出来,只有宫侍每日例行打扫。
苏玉被她放在暗处,清晓在明,苏玉在暗,行事方便很多,而如今,苏玉是被她突然放在未央宫的。
她要让未央宫与世隔绝,谁都不能来打扰祁晏,她将未央宫打造成了一座桃花源,一座只属于祁晏的桃花源。
也许刚好打顾昭然一个措手不及,先帝走得太急,祁太安也是匆匆即位,忙着料理朝政,后宫谁也没顾得上。
顾昭然大概没有想到,未央宫这么快就全是祁太安的人,无论是他还是他的人,只要没有祁太安的命令,谁也别想进未央宫。
但也只是怀疑,毕竟在未央宫里,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直到前些日子,春山和秋水居然想潜进未央宫,苏玉不动声色,想要引他们主动露馅,可他们什么也没做,仅仅是在未央宫里走了一圈。
苦心孤诣翻墙进来,只是为了在未央宫里散散步,要么他们吃饱了没事做找死,要么顾昭然在未央宫藏了什么东西。
而这东西,就在春山秋水走过的路线上。
苏玉这些日子都在留心这件事情,一路寻过去,终于在今日有了发现。
未央宫是苏玉主管,就算是短短几日,苏玉也能对整个未央宫了如指掌,何况是好几个月,要在她眼皮子底下藏什么东西,可没那么容易,即使是密室,也能被苏玉给挖出来。
果然是一个潜藏在地下的密室,入口在相思殿的床板之下。
顺着阶梯往下走,这里每一寸都黑得可怕,没有半点光亮透进来,很快就到底了,这个密室并不大。
可是祁太安环顾周围,冷哼了一声,“他要是随便凿个洞,那倒没事,可若是在地下挖个密室出来,可就没办法瞒天过海了。”
先帝多疑,侍君又多是世家的公子,几乎每个宫里都有她的眼线,修个密室这么大的动静,瞒不过她。
“也就是说,先帝知道这件事,而且同意了?”苏玉脑子快,很快就明白过来,她终于找到墙壁上的烛台,将其点燃,这方小小天地,很快就亮了起来。
“先帝宠爱顾昭然举世皆知,为他挖个密室,又算得什么。”
祁太安冷冷地笑着,和苏玉一起,往前走了几步。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两个小小的台面,台面上各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没有盖子,若是合上,与棺木无异,只不过太小。
祁太安走过去,两个盒子之间有红色的丝线,连接的是盒子内的东西。
红线有些暗沉,好像里里外外都用血浸润过一样,祁太安低头往盒子里看。
第一个盒子里,是半块碎掉的玉佩。
第二个盒子里的东西,更加匪夷所思,是块破布,这两样东西放在这里应该有些时日了。
祁太安想起顾昭然的话,他如果死了,祁晏也会跟着死,她素来不信神佛,她是天子,天下是她的天下,但经皇叔身死她又失而复得一事之后,她不得不信。
她不知道满殿神佛为何全她心愿,但有所得就会有所付出,无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承受得起。
再没有比皇叔死在祁太安面前,更让她痛彻心扉的了。
祁太安伸手拿起那半块玉佩,玉是上好的玉,缺口处却有陈旧的血迹,祁太安翻来覆去地看,她不认得这样一块碎玉,也不记得祁晏身上有没有这块玉。
至于那块破布,那就更无从找起。
“这些东西,可能会有懂行的知道。”苏玉提醒祁太安,就像开坛做法,有人需要,那就会有人修习。
只要找个懂行的过来,一问便知。
但祁太安却在想,要将两个人的命连在一起,这是何其匪夷所思的事情,总要生辰八字,可这里一眼就看完了,除了这两个盒子,什么也没有。
更让祁太安有所顾虑的是,她那已经故去的母皇,为什么要默许这件事。
她在这中间,究竟起到什么作用。
……
安平宫里仍旧点着灯,顾昭然正襟危坐在烛台边,仿佛在等着什么,他眼中已有血丝,却还是一味撑着。
会来的,一定会来的,他口中喃喃。
春山从外间进来,递给顾昭然一封信,顾昭然的手抖得厉害,他勉强镇定下来,将信打开——
“天无绝人之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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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你说什么?”沈若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像是不可置信, 她不相信有人居然敢违逆她。
“小姐,她不愿意来。”迎着沈若那宛若毒蛇的目光,来人又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
“她不愿意走进来,”沈若唇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你问问她, 愿不愿意躺着进来。”
她杀的人不算少,多那个废物不多, 少那个废物不少。
“我就让她办这样一件事情,她都办不好,你说, 她是不是该死呢?”
沈若步步逼近底下的人, “要是她还是不来, 你也不用回来了。”
沈若抬手按住来人的肩膀, 其中意味很明显,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来人抖了抖,脸上冷汗直冒, 她不敢不从,“是, 小姐,我一定带她过来。”
等到那人出去, 沈若侧过身,对着烛火照不亮的那一片阴影道:“跟着她, 查清楚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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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留她们两个的性命。”
烛火晃了晃, 似有风过去。
沈若望着窗外, 谢屿阔那个疯子还关在府里, 要不是那人办事不力,她如今也不会有这样的麻烦,她要杀那个人,合情合理,沈若眼底一片杀意。
谢南轩又光着脚跑了出来,许是谢一水回来的消息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病情有所好转,只是仍旧有些恍惚。
沈若敛起神色,眼中是温温柔柔的笑意,与刚刚那个她相去甚远,她揽着谢南轩在椅子上坐下,谢南轩被她圈在怀里,扬起脸看她:“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母亲?”
他一直惦记着这个,沈若顺着他散开的头发摸下去,“你想什么时候去?”
“明天。”
脱口而出,定是谢南轩已经想好了的,其实沈若无所谓哪天,只要她们沈家做的事情一日不事发,她跟谢家明面上就过得去。
只是谢一水才刚回来,底下的人告诉沈若,谢一水病得很重,要是让谢南轩见到谢一水垂死的模样,恐怕会更刺激到他。
谢南轩的病才刚刚有了起色,沈若不敢冒险。
明天实在不是个好时候,沈若转开话头,轻声问他:“你要送给母亲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谢南轩这几日一直在府里调养身子,根本没有出府,遑论去置办什么,他摇了摇头,坦白道:“还没有。”
“那明日我陪着你去置办东西,往后一天,再去看望母亲。”
谢南轩低着头,大概是在费尽心力地纠结,他想要尽快见到谢一水,可他不能空着手去见她,这于礼不合,何况从小到大,母亲都不喜欢他,他还是想亲近亲近母亲,讨她几分欢心的。
谢南轩咬了咬嘴唇,“那好。”
沈若得偿所愿,有些轻快地说:“回房间去吧,时辰还早。”
“你怎么总是不在房间?”谢南轩有些委屈,他惨兮兮地拉住沈若的手,“不是说好一起睡的吗?”
“是,是要一起睡,”沈若安抚他,“我只不过出来书房看看,正要回去,你就来了。”
沈若将谢南轩抱紧,自从病了之后,谢南轩更加粘人了,时时刻刻都要她在身边陪着。
从小就没有什么人喜欢他,好不容易有个疼他爱他的妻主,他自然要牢牢抓住,他怕妻主也舍他而去。
沈若一瞧谢南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敲了敲谢南轩的脑袋,“别胡思乱想,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偏执地在心里又加了一句,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那我要妻主抱我回去。”谢南轩扑进沈若怀里。
“又不穿鞋就出来,要你光着脚回去,我可舍不得。”
沈若将谢南轩抱起来,低头发现谢南轩在窃喜,沈若很快明白过来,她故意晃了晃,吓得谢南轩赶紧搂住她的脖子。
“下次还敢吗?”
“不,不敢了。”谢南轩头摇得倒是干脆,他小小声地说——
“下次还敢。”
……
自从祁晏回到未央宫以来,他就没有看见望隐,望隐经常不见人影,总是这里看看那里跑跑,这未央宫都是他的天地,特别是后院的小厨房。
祁晏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想着望隐总要回来的,但直到晚饭的时候祁晏都还没有见到望隐,他就有些着急了。
“望隐呢?”
未央宫上下都知道内情,谁也不好答他。
苏玉去取了瓜果过来,她依旧沉稳,“跟着宋阿山去城外挑选时蔬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苏玉站在祁晏身前,这是她昨晚和祁太安审问望隐之后,一起商量好的说辞。
望隐最爱吃,贪图一时新鲜,跟着那个蜀地厨子宋阿山跑了,也是情有可原。
苏玉和祁太安都以为能瞒住祁晏,但祁晏却摇了摇头,“不会的,望隐每次要走,都会告诉我的。”
望隐不常出门,他老是记不住路,从前在王府时,他就很少出去,何况是到了皇宫里。
他与那个蜀地厨子并不相熟,否则早在祁晏跟前嚷起来了,望隐挂在嘴边最多的是给他糕点的大同。
祁晏从未听过宋阿山这个名字,所以,望隐根本不可能跟着那个厨子去挑什么时蔬。
昨日就有些不对劲了,祁太安频频问起望隐,她明明是知道望隐底细的,此时再问,她是在确认细节。
若是平常,望隐是他身边的人,祁太安不会上心,也不需要确认细节,除非,祁太安怀疑望隐有问题,又或者,她是真的想帮望隐找到亲人。
但这两样,只有前面那条可以让望隐直接消失,祁太安不会允许有问题的人继续留在祁晏身边。
祁晏惴惴不安地问:“望隐有问题?”
啧,苏玉垂眸,她小看这位皇夫了,毕竟是跟陛下议论朝事的人,才智过人,又岂是她三言两语可以瞒过去的。
“陛下坦言,若是皇夫猜到,就由奴婢带皇夫过去见望隐。”
居然是真的,祁晏心一紧。
苏玉服了服身,手掌往前一展,“皇夫请。”
不远,就在偏殿,可每一步都让祁晏走得很难受,望隐一直都跟在他身边,他不敢相信望隐会有什么问题。
可祁太安向来是有真凭实据才会让人动手,她多疑,但抓人杀人从来都是凭证据。
已经将望隐关起来了,那就一定是有问题了。
苏玉带着祁晏停在一扇门前,“望隐在里面。”
祁晏的手顿在门前,迟迟没有推下去,最后反倒是苏玉一把推开了门。
望隐被绑在椅子上,正朝着门,他已经听到苏玉和祁晏的动静,两人的目光恰好对上,望隐有些闪躲,他最怕见祁晏。
祁晏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至少从望隐的神情来看,他并不傻。
等到祁晏进去,苏玉利索地将门关上,屋里只剩下了祁晏和望隐。
“你是不是全都好了?好了也好。”祁晏怔怔地开口,望隐虽然傻得不厉害,但祁晏总是希望他能如常人一般的。
望隐没想到祁晏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一句话,没有指责,像是在真心高兴他已经痊愈,仿佛他们之间仍旧是亲近的主仆。
但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他根本不傻,祁太安和苏玉昨晚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假装,但祁晏却以为他是好了。
望隐低下头,他无地自容,“我是装的,我一直在骗你。”
祁晏尽量克制平静地问:“为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藏在袖中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一个闲散王爷,谁都不待见的人,居然也值得有人在他身边潜伏好几年。
为了什么,他身上还有值得谋算的东西吗?
他明明孑然一身,连一份真心都被蚕食得不剩什么了。他将望隐捡回去,细心照顾,到头来,都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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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空。
他大概是不配有什么亲近之人。
望隐看一眼祁晏,最终还是坦白道:“是顾家要你的消息。”
顾家,远在蜀地的顾家,即使是他到了京城都不放过他的顾家。
“顾家?顾家。”祁晏喃喃自语,他神色恍惚,感觉数年来受到的一切不公,都被这场背叛堆砌起来,望隐明明知道他最讨厌顾家。
过往的一切如潮水般袭来,快要将他淹没了,他手脚发麻,僵硬地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只能硬生生承受着,他快要死了,在这房间中溺死,谁来救救他,哪怕一刻也是好的。
他的人生中曾发出过无数次这样的呐喊,就像他在顾家孤立无援,任人欺凌的时候,他努力地喊,他声嘶力竭地喊,希望有谁能来救救他。
没有,一个也没有,周围尽是冷眼旁观,他不想待在顾家,他要逃出去。
他一路来到京城,自以为逃出顾家的掌控,自以为可以在他的蜀王府中自由自在地逍遥。
可顾家的人就在他身边,时时刻刻盯着他。他捂住头,往后一退,差点跌坐在地上。
“王爷,你怎么了?”望隐急急地问。
望隐的任何字句都是在为这场谋杀添砖加瓦,祁晏周身无力,目光混沌。
他实在是忍受得太久了,结果只要顾家露出来一点点端倪,他就分崩离析。
铺天盖地的窒息,谁来救救他。
? 第三十七章
门被推开了, 祁太安走了进来, 她一把将摇摇欲坠的祁晏抱住,她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撑住他,祁晏的脸色很难看,祁太安伸手在祁晏眼前晃了晃, “阿晏, 阿晏,怎么了?”
溺水之人不见光, 只能攀附任何可以攀附的东西,比如眼前的祁太安,祁晏抱着求生的信念吻上去, 比祁太安以往都要更狠, 更疯狂。
唇齿相依, 你即是我, 我即是你。
血腥气蔓延开,祁晏清醒过来,他的眼睛张得大大的, 想要将祁太安推开,却被祁太安按住头, 恶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祁晏的脸通红,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 祁太安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撑住虚软的祁晏, 在椅子上坐下。
祁晏迷迷糊糊地抬头去看, 才发现苏玉和阮言都在门外, 他掩住面, 呜咽了两声。
祁太安以为祁晏照旧是害羞, 没怎么在意,还逗了他两句:“难得阿晏如此主动,简直是如狼似虎啊。”
祁晏没理她,呜咽声更大,祁太安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她将祁晏的手拽下来,祁晏一张哭得通红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眼尾泛红,眼眶中还有大颗大颗的泪往下滚落,无声,却让祁太安跟着难过,她的心像是被揪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她那些恶劣的性子全都收了起来,她是喜欢看祁晏哭,但绝不是在这种时候。
她抱住祁晏,柔声哄他:“怎么了?”
陷在祁太安的温柔里,祁晏终于在毫无边际的绝望中窥见一丝希望。
他哭出声来,上气不接下气,艰难地说:“望隐,望隐是顾家的人。”
祁晏一直活在顾家的阴影里,如今骤然得知身边的人也是顾家的人,他自然不堪打击,茫然之间又吻了祁太安还叫那么多人看见,他更加无地自容。
“我还在这里,我永远是你的人。”祁太安伸手去给祁晏擦眼泪。
祁晏愣住,眼泪还是没停,像个空洞的木头美人,失去七情六欲,只是一味地往下垂泪。
祁太安有些慌乱地吩咐:“苏玉,去请太医。”
她以为祁晏是被打击得太狠,已然神志不清,祁太安很担心他。
祁晏却握住祁太安的手,他的理智回笼,他哑着嗓子道:“我没事。”
望隐是顾家的人,只当他识人不清,他还有祁太安,祁晏眨了眨眼睛,有些心酸地想,他还会有祁太安吗?
祁晏问:“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他迫切地需要答案,几乎是死死搂住了祁太安,在等着她的回答。
犹如被风吹雨打的小舟,但求庇佑,祁晏问过之后就再也后话,他在等待命运发落。
他其实什么也没有,无父无母,无家可归,顾家一直如影随形,无论是蜀地还是京城,都没打算放过他。
他想摆脱顾家,他不知道为什么顾家要盯着他不放,他无所依靠,只好一遍一遍地问祁太安。
问他仅仅拥有但也不确定的祁太安。
彷徨,凄凉,让祁太安不忍细看,她郑重而坚定地答:“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喜欢你,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弃你,我不会。”
祁太安握紧祁晏的手,抵上他的额头,“我们永远在一起。”
如此肯定,祁晏应该知足了,但是他又问:“你不会是顾家的人吧?”
顾家犹如鬼魅,驱散不尽。
祁太安哭笑不得,但也知道眼下安慰祁晏最重要。
“不是,我是你的人。”
祁晏手指一缩,他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知道该应什么了,祁太安抱着他站起来,“我送你回相思殿。”
“我,我想知道更多。”他低着头,拽住祁太安,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这么怕顾家,他实在是高看了自己,以为他早已经走出了顾家。
殊不知仍旧如临深渊,忐忑不安,像是易碎的琉璃,很容易就会破开。
即使如此,他还是想要知道更多,知道为什么望隐要背叛他,知道顾家为什么还要盯着他。
“那好。”祁太安又坐回去,旁边就有一把椅子,她却把祁晏揽在怀里,不打算放手。
祁晏的背牢牢贴着祁太安,祁太安握着他的手,祁晏不自在地动了动,但没想着要下去。
有祁太安在,祁晏那颗乱动的心终于沉静下来,祁太安的手心很热,化解一切寒意,祁晏也不是太害怕了。
他有可以依靠的祁太安。
“说吧。”祁太安看着望隐,其实昨晚上她跟苏玉已经问得很清楚,但既然祁晏想要知道,望隐再说一遍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望隐背叛的本就是祁晏,祁晏才是望隐需要坦白的人。
“你捡到我之后,大夫说我高烧,可能会烧糊涂,但其实那只是暂时的,不过三五日,我就好了。”
望隐不敢看祁晏,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话,“我本来就是四处飘荡,死了都没人知道的乞丐,我怕你知道我痊愈之后,不肯留下我,便继续装傻。”
祁晏对他很好很好,是他这短暂一生里,遇见的最好的人,不仅让他有地方住,有新衣服穿,还会给他好吃的东西。
“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弃你。”望隐昨夜向祁太安坦白的时候,远不如他今日对着祁晏这般痛苦。
没有人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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