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则一路沉默,扶着盛清歌坐到沙发上,观察了下她脸色,随后转身接了杯温水、放到她手里。
“你办公室有没有零食?”陆斯则抬眼,看向陆鸣舟。
后者从愤愤不平中回过神来,“有。”
陆斯则淡声道:“拿过来,饼干或者其他都可以。”
说完,他走到盛清歌身边坐下,拉过她手腕。
三根手指搭到她脉搏皮肤上。
手腕突然被温热触感搭上,盛清歌才回过神来。
“没吃午饭。”陆斯则没松开她,只是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眼神是询问的,语气却是肯定句。
一种熟悉的、不遵医嘱且被医生抓包的心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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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面而来。
盛清歌老实地点点头,“是。”
陆斯则了然,继续毫不留情地戳穿:“昨晚熬夜了,至少凌晨两点。”
两点半才睡觉的盛清歌:“……”
像一团乱麻忽然被揪住了个线头,像烧烬的香灰被一缕微风吹起。
心情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仿佛那些难过都被一层保鲜膜牢牢封死住,可以延后爆发。
她有点无助地抬头看陆鸣舟。
只知道他哥是个医生,哪知道还会中医?
不是说是在国外留学的医学博士吗?
陆鸣舟很得意,扬扬眉:“我哥很厉害吧,你这要是一年前嫁的是他,医药费都省下来一大笔!”
休息室立时变安静。
婚约被提起,面前的人也从医生身份变成前联姻对象。
盛清歌就没办法那么自然了。
陆斯则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随后松开。
仿佛没听见陆鸣舟那句话,他神色如常,“先吃点东西。”
盛清歌也装作没听到,接过他递过来的饼干,“谢谢。”
陆斯则没一直坐在她身边,看见她吃东西正常,便径自站起来,走去落地窗前,背对他们,也不知道看着窗外风景在想些什么。
倒是陆鸣舟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
“啥时候离婚?我说你一年前啊,我真应该把你绑着不让你去跟他领证。他妈的那个王八蛋那时候找你结婚是为了什么啊?不就是怕干不过他家里那个私生子吗?”
盛清歌垂着脑袋,胳膊搭在自己膝盖上,身体前倾,两只手握着装有热水的玻璃杯。
耳边嗡嗡的,但是自己理亏,她也没反驳。
“陆鸣舟。”过了一会儿,站在窗边的陆斯则忽然出声。
“怎么了哥?”陆鸣舟顿住,忙看过去。
陆斯则说:“太吵了。”那语气太平淡,仿佛在吐槽菜放多了盐那样。
陆鸣舟有些怕他哥,一副小学生的模样,抬手在自己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盛清歌被逗得笑了下。
抬头,却看见陆斯则正在往她的方向看。
男人仿佛在想事情,深邃眉眼微凝,想的很入神。
以致于,在对上盛清歌视线时,他目光闪躲了下。
他垂眸、弯唇,为自己的失态抱歉。
盛清歌也朝他点点头,就当作打招呼。
她想,陆斯则可能也有些尴尬吧。
“谢谢你们,我想出去透透气。”
陆斯则用了个很适合两人关系、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的回答:“注意安全。”
陆鸣舟却一把抓住她胳膊,自认很机智体贴地问:“擦你该不会是要为了个男人轻生吧?”
盛清歌体力恢复了,还有心情怼他:“你以为我是你?”
陆鸣舟讪讪松开手。
……
盛清歌远没有她表现的那样不在意。
出门左拐,是落地窗阳台,窗前摆有三桌白色休息椅。
盛清歌走到最里面,背对走廊方向坐。
天色还没彻底黑下来,尙还未褪尽的火烧云层远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后。
盛清歌突然就想起来高中时候,每周五放学,经常有这种火烧云的傍晚。
她家里管得严,出校门就要上车,司机直接载她回家。
江临不一样,他每周五都去步行街街角唱歌。
少年把摩托车停在路旁,打开车灯,他站在车灯前,怀里抱一把吉他。
周围不时有路人驻足,或是觉得有趣听两句,或是指指点点、说这是小混混做派。
可江临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眼里都是他的梦想。
不在乎他人看法,是盛清歌从小到大都没有做到的。
她活在父母制定的条条框框里,成为家长口中的骄傲,是长辈眼里的乖乖女。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从来都没说出口,也从来没有争取过。
就像在七岁那年,为了让父母开心,她在玩具赛车和故事书之间选择了后者。自那以后,所有的选择便都不再是她真正想要的选择了。
违抗父母安排的联姻,拒绝嫁给不喜欢的人,先斩后奏和江临领证,大概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事情。
可事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告诉她,这唯一一次鼓起勇气的争取,是错的。
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哭不能解决问题,却能够解决情绪。
这次她没有先去观察四周是否有人,没有考虑在公共场合哭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给家里丢人。
她只想把情绪宣泄出去。
因此也没注意到,在走廊尽头,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那里。
正注视着她的背影。
眼里满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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