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冷白修长的手指端着汤碗,指骨分明的地方昨日还戴着订婚戒,今天却已看不出任何痕迹。
“坐好。”
明明是亲密情人才有的距离,语气却冰冷毫无感情。
周梦岑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倔强地想要拒绝。
她不想掺和别人的婚姻,哪怕这个人是她女儿的父亲。
“要是洒床上,我是不是还得给你收拾。”
“不会。”周梦岑坚持。
只是声音低弱,没什么说服力。
秦墨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表情不甚耐烦:“我等会儿还有个会议,所以,就麻烦周总配合一下。”
周梦岑默了两秒,无语往靠垫一靠,一副任凭处置的表情。
几分生无可恋,又几分倔强尴尬。
秦墨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捏着瓷勺凑在唇边吹了吹,敷衍地递了过去。
也不是没有喂她吃过东西,如今不过是旧事重演,两人都心不在焉。
直到扑鼻而来的香浓鲜味,令周梦岑忍不住挑了下眉。
她愣了片刻,才发现他端上来的,竟是热乎乎的腌笃鲜!
符姨今天要给她做的。
父母去世后,周梦岑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这道汤了,骤然闻到熟悉的味道,难免会为之动容。
奶白色的汤汁浓稠,入口鲜美香浓,勾起了一些细碎的回忆,心情也没来由地有些沉重,看着那碗汤怔怔出神。
“怎么,不合你胃口?”秦墨出言讽刺了一句。
周梦岑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摇了摇头,连忙去就着他凑过来的汤勺,抿了一口。
其实味道很美好,美好到她有些不舍喝完。
大概是没有买到金华火腿,秦墨用的西班牙火腿代替,冬笋还算鲜嫩,熟悉的是,百叶结依旧是用豆皮打的花结。
在北市念书的那年冬天,周梦岑无意念叨过这个海城特色美食,第二天,秦墨就买了食材去她的公寓,照着美食书籍上的步骤,亲手给她煲了一锅。
她喜欢葱花的味道,却不喜欢葱花入口,所以端上来之前,秦墨会小心翼翼去掉碎葱花。
他没有忘记她的喜好。
一碗很快见底,只留了些难消化的几块肉,见她没有开口,秦墨难得好声好气问了一句:“再来一碗?”
周梦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虚弱的气色让她看起来有些乖巧,像是等着投喂的猫咪。
秦墨忽觉心情有些愉悦,心中低笑了一声。
得,大小姐也有大小姐的骄傲!
再后来,直至窗外风雪再次停歇,这位大小姐终于身子一软,往床头一靠,一副本小姐心满意足的模样,抿着唇也不开口说话。
许是吃饱喝足后的困顿,又大概是退烧药效上来,她半眯着眸,浑身散发着慵懒,却不忘掀眸去看他。
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秦墨声音瞬间低哑下来:“睡吧。”
他克制着想要用指腹揉擦她唇瓣沾的汤渍,转身抽了张纸巾为她轻轻擦拭,而后抬眸看了她一眼,“她们很快就回来了。”
闻言,周梦岑才阖上眼,抱着柔软的枕头,脸颊在上面无意识蹭了蹭,嘴角微微翘着。
高贵冷傲的大小姐,也只有在睡着时,才能被人窥见那份隐藏的少女模样。
秦墨提起被褥盖到她肩上,正要离开,忽听她喃喃出声。
他下意识俯身贴耳凑近。
“……谢谢……”
她吐息灼热,咬字含糊,让人难以分辨。
秦墨知道,她在跟自己道谢。
但他要的,不是这一声谢谢。
他低眸紧紧盯着女人沉睡的容颜,忍着心脏的发紧与要亲吻她的欲望,伸手拂过她脸上的碎发。
“周梦岑,好久不见。”
甚为想念。
没有回应。
指腹下的肌肤温度倒是渐渐恢复正常,光滑细腻,只眉心微皱着。
没多久,他掌心被她温热的汗水浸湿。
应该是烧退了。
秦墨起身去洗手间抽了湿毛巾,搭上温水,俯下身给她细致擦着冒出的细汗,从额头到鼻翼、从脸颊到唇角、再到颈窝耳后……
回想这次重逢,她的冷漠疏离、傲慢不屑,她的雷厉风行、孤独清冷,是她,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她,却一如既往是折磨他的毒药。
秦墨从前觉得,自己已经快忘了这个女人长什么样了,可偏偏她突然再次闯入自己的生活,像是撕开他伪装的面具,面具之下的灵魂,依旧藏着她周梦岑的一颦一笑。
哪怕这个周梦岑变得自己不再熟悉,却仍然能让他为之疯狂。
周梦岑沉睡中隐约碰触到清凉的肌肤,忍不住用脸颊凑了过去,英气的眉峰微微蹙着,似不够,还要贴过去。
秦墨的手背猝不及防被她紧贴着,触到温柔光滑的肌肤时,不禁顿住了。
她瘦了许多。
从前的丰姿绰约如今却已形销骨立,只那一双锐利的眼神看人时,永远是不达眼底的浅笑盈盈,礼貌疏离、凛若冰霜。
秦墨很清楚,要坐上她如今的位置,需要一颗多么强大而孤独的心,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开心。
然而七年前出国留学的前一夜,秦墨就下定决心,这辈子要对周梦岑三个字不闻不问,将她彻底从心里摘除,哪怕有朝一日,他功成名就成为她要倚靠的那种人,他也绝不会再回头。
可直到真正
【请收藏文学网,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文学网提供的《潮湿雪夜》9、顶峰
见到她那一刻,从他没控制住自己在舞池抓住她手腕开始、从他彻夜坐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只为第一眼看到她从车上下来开始、从他下意识来到这里看见她病弱的身影开始……
秦墨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多年的伪装和逃避,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原来,他并非自己认为的那样心如死灰。
有些情感,只是被他刻意尘封着,直至再见到她时,汹涌而出,再难作假,开始蠢蠢欲动。
——
周梦岑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过后。
苏琪和罗奕在秦墨司机的帮助下,在中央公园的一张长椅上,找到正在陪小孩子们玩雪球的符姨。
她果然忘了自己今天要出门做什么,看到那些小孩想起了书颜,就忍不住停下脚步。
周梦岑看着那份关于阿尔茨海默症的检测报告,也终于明白这半年来,她健忘的原因。
“需要告诉符姨吗?”苏琪问。
周梦岑摇了摇头:“她要是知道,不会愿意留在我身边的。”
符姨没有什么亲人,十五岁开始就在温家照顾温雪兰,后来温雪兰嫁给周云亭,符姨便也跟着去了海城,温雪兰生下周家两姐弟,也一直是由她照顾,再后来温雪兰去世,周家历经最艰难的时候,是她守着两个孩子长大,以及后来意外出生的周书颜。
整整五十年,在周家,符姨是如同亲奶奶一般的长辈。
“把机票改到下午吧。”
周梦岑看着在厨房忙活的符姨,低声吩咐罗奕。
她想尽快回国,给符姨最好的治疗。
“说起来今天多亏了paiged的那位秦总,不然这么大的曼哈顿,我们真没有那么快找到符姨,我们要不要跟他亲自道谢?”
苏琪回忆着问,她今天对那位冷漠的秦总有所改观,想着也许借这次机会,合作还有可能的机会。
“不必了。”
周梦岑抬眸看了眼厨房。
醒来时,房间里安静如斯,厨房也干净得没有留下痕迹,就连羊毛毯上她打翻的那杯水,也消失得毫无痕迹。
一切都好似梦境一般虚无。
他来过。
亦或者没来过,好像都不重要了。
周梦岑想起他离开前问的那句话。
七年前未发射出的子弹,直到今日,她扣下扳机,将那场镜花水月的梦,亲自打碎。
【请收藏文学网,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