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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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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1 章

    即使不伤皮肉, 刑部也有一万种法子让人生不如死。

    第?二份供书被毁后,我被拖到一间蒸汽缭绕、油脂味浓郁的房间里。

    东北角有一个灶台,灶台上?架着一口大锅, 锅上罩着蒸屉。和家用蒸屉相?比,这个蒸屉无比巨大, 上?面挂着铁锁链, 边缘还留着一个圆洞。

    行刑者把我绑在西南角的椅子上?,拉开厚重的棉布窗帘,好让雾气散去, 视线得以清明。

    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犯人被带上?来,在凄厉的喊叫和?拼死挣扎中, 被强硬塞进蒸屉里, 用铁锁链困住手脚, 徒留脑袋露在外面。

    然后,灶台上?开始烧起大火。

    虽然我可以闭上?眼睛,却无法堵住耳朵和?鼻子。

    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窜鼻的肉香, 就像一颗装了永动机的电钻,在我灵魂深处打洞,打的千疮百孔。

    大脑好像已经?停止思考, 心脏则完全麻木。

    恐惧吗?这会儿不。憎恶吗?这会儿也不。我只想吐。

    行刑者将供书递到我面前, “签!不签下一个被蒸的就是你!”

    这一次, 我连手都抬不起来, 像一瘫死肉毫无反应。

    狱卒提醒道:“要不要先拉出去缓一会儿?”

    行刑者却道:“端盆冰水过来。”

    狱卒哎了一声,脚步挪动之前, 却好奇一问:“让她按个手印不行吗?为什么非要签字画押?”

    “因为她是官, 供书会呈到皇上?面前!”

    “那可做不得假!”狱卒一跺脚,“怪不得只能给?她上?这种看不出来的刑。”

    大约过了几分钟, 脚步声去而复返。

    哗啦!

    行刑者被泼了一头冰水,踉跄退后,接着被人一脚踹飞。

    来人迅速割断我手上?脚上?的绳子,扶着我肩膀,拍拍我的脸:“大人,你怎么样?”

    他穿着夜行衣,连眼睛上?都蒙着半透明的纱巾,但我认得他声音。

    阿克敦……你怎么敢闯刑部大牢!

    我的反应太迟钝,他来不及分辨,直接将我扛到肩膀上?,一边发足狂奔一边急促地说:“大人别怕,卑职一定将你带出刑部!”

    刑房中间的过道里火光明灭,脚步声嘈杂,似乎有无数人正围堵过来,而我们?走?过的地方,血迹斑斑,兵甲散落,甚至还?有断臂残肢。

    前方则充斥着兵刃交接的声音和?喝骂恐吓声,我趴在阿克敦肩头,迷迷糊糊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与狱卒缠斗。

    敌众我寡,那些从丰台大营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手,终归也是凡胎□□,这时都已经?浑身浴血。

    然而当阿克敦带着我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却都振奋精神,扬声高喊:“大人别怕,我等誓死护你安危!”

    声声呐喊,就像战场上?的号角,带着自由反叛的灵魂,挣破刑部腐朽糜烂的权力之爪,飞到九霄云外。

    “秋童别怕!”刑房外,亦传来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应和?声。

    麻木的心脏震颤起来,热泪滚滚而下,我攥紧阿克敦的衣角,哽咽着问:“还?有谁……”

    “还?有巡捕营都司高忠,他带了五十个弟兄在外面接应。”

    出了刑房,我才知道,这个外面,并不是刑部外面,而是在衙门正中央。

    高忠甚至比阿克敦更野,他根本没做任何伪装,直接用他本来面目示人,彻底赌上?了性?命和?前途!

    天快亮了,人们?手上?的火把快熄灭了。

    “高忠!你身为朝廷四品大员,竟敢带兵擅闯刑部大狱劫走?重犯,你可知这是形同谋逆的大罪,可株连九族!”

    数量众多的刑部衙役把值班的官员护在衙门里。

    仗着人多,大胡子官员并无半分畏惧,气势汹汹地指着高忠质问。

    高忠站在朗朗乾坤下,抱拳道:“杜侍郎在刑部一手遮天惯了,说定谁的罪就定谁的罪!可惜高忠并不是ba九品末流小?官,我有上?奏面圣之权!是谋逆,还?是为君父分忧,明日到了金銮殿,自有皇上?评说!”

    “大胆!刑部怎样,轮不到你巡捕营来管!我知道十四爷对你有救命之恩,为了救他的相?好你可以不要命,可你这群下属,凭什么为他的风流债送命?你想过没有,他们?家里还?有老人孩子……”

    “放你娘的狗屁!十四爷人品端方深得圣宠,现在身在前线为大清百姓浴血奋战,岂容你这狗杂种在背后污蔑!”高忠完全豁出去了,一点也不顾及对方官比他大,还?是要脸不要命的文官,怒骂一句将他打断,接着暴走?咆哮:“老子今天来,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大清所有官员!今日你们?敢弃国法于不顾,随便对朝廷命官上?枷用刑,就是藐视国威、藐视皇权!要是哪个官员漠视这种事情发生,而不阻止,不让皇上?知晓,那才是不忠不孝!这些末流小?官也不是在我号令下来的,他们?只是不想日后稀里糊涂成为你们?砧板上?的鱼而已!”

    “刑部无权对官员上?枷用刑!不救秋童,就等于不救我们?自己!”巡捕营的将士们?齐声附和?。

    训练有素的战士把刑部衙门散漫参差的衙役们?死死压制,竟无一人反驳。

    堂上?的杜侍郎不由缩了缩脖子,眼看阿克顿背着我将要出门,遥遥一指,厉声喝道:“秋童!你敢出这道门,就是越狱!便是无罪也成了有罪!你可想清楚!”

    阿克顿道:“大人不必理这老狗,卑职带你去敲登闻鼓!”

    “竖子敢尔!朝廷规定,只有涉及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才可敲鼓,违者重罪!你这是蛊惑她朝死路上?奔!”杜侍郎真?如老狗一般狂吠。

    说的好像你们?给?我留生路了一般。

    我叫阿克敦停一停,对那狗侍郎道:“多谢提醒,这鼓我敲定了!大清的司法系统若能因为我血溅三尺有所优化,我也算死得其所!”

    “秋童!”狗侍郎又喊住我,紧追几步走?出大堂,但仍不敢走?出衙役们?的保护圈,急切道:“你不走?,今夜为你出头的这些人顶多算聚众闹事,尚书大人开开恩,也许就抹过去了,你要是走?了,就算他们?师出正义,也构成劫狱事实!即便皇上?法外开恩,免他们?死罪,也不可能再用他们?,你真?要自私得毁掉他们?的前途?”

    我看了眼高忠,他并无半分惧色,满眼尽是凛然赴死的决心,而巡捕营的其他人亦然。

    阿克顿道:“大人,卑职敢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这些汉人文狗狡诈刁钻,结党贪腐,把朝廷搅得乌烟瘴气,人人敢怒不敢言。只要你有痛击他们?的决心,必有千千万万人站在你身后!”

    我本来没有的,现在有了!

    胸中一团激荡之气,撞得我心口发烫!

    “侍郎大人,收起你的大饼吧!你当我们?是傻子吗?尚书大人开开恩,这事就抹过去了?怕是事情平息之后,才是秋后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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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账的时候吧!今天我们?低了头,往后你们?刑部捉谁拿谁给?谁上?刑,更无忌惮!我偏要敲登闻鼓,让皇上?知道你们?如何欺上?瞒下、儿戏律法!让朝廷官员知道,你们?如何罗织罪名、打击异己!让天下人知道你们?如何道貌岸然、公器私用!”

    为了让高忠的行为合理化,我还?得再拔高一层。

    “刑部,决不能成为你们?结党营私的小?会堂!”

    侍郎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声音都劈叉了,“拦住她!按越狱处置,杀无赦!”

    一声令下,衙役和?巡捕营的官兵全面对抗!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受过刑后再看这样的场面,我麻木的内心已经?感?觉不到恐惧,只恨自己不能提刀上?阵!

    这毕竟是‘敌方大营’,对方在人数、器械和?对环境的熟悉程度上?占尽优势,不一会儿高忠右臂被砍,长?刀掉落。阿克敦大腿中到,趔趄摔倒。

    我被甩飞出去,眼见刀刃迎面劈来!

    嗖!

    一只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刀身。

    哗啦!

    长?刀应声碎裂,洒落当场。

    箭头穿过刀身,带着余力钉入衙役肩头!

    旭日冲破浓云,第?一缕阳光照亮了那人肩头晕开的血。

    清弓的力道果然霸气惊人!

    “都住手!”头顶传来一声气贯长?虹的暴喝。

    我仰头望去,只见晨曦中,满柱手握长?弓,犹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场内厮杀的人陆陆续续停手,扔掉武器。

    清风送来浓重的血腥味。

    丢了帽子,蹭了一头血的杜侍郎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一把抱住满柱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满大人来的正好,巡捕营都司谋反劫狱,翻译院秋童杀人越狱,请代刑部将他们?就地正法!”

    满柱毫不客气地甩开他,冷笑:“杜大人,区区一个翻译官,值得你们?这么大动干戈吗?你看,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差点叫人团灭了,丢不丢人?”

    杜侍郎脸色一沉,嘴角抽搐,“满大人,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帮逆贼和?杀人犯说话?,难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满柱哼了一声:“你当人人都喜欢抱团结党吗?”

    杜侍郎被噎得脸色一白?,怒道:“满大人,这种话?岂能乱说!你难道不知道皇上?最忌朝臣结党吗?”

    “话?当然不能乱说,朝廷官员也不能乱抓,否则国法纲纪岂不全乱了?”满柱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杜大人,刑部今天好大的排场啊,整个京城都知道大清第?一女官杀了人,被你们?拿了。现在末品小?官人人自危,到处找护身符,可我这个二品小?官不敢应承任何人啊,我也怕哪天被你们?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塞进冤狱里屈打成招!”

    杜侍郎擦擦头上?的汗:“哪个杂碎去满大人跟前进谗言!我们?抓人是有证据的,诚然,不该上?枷过市,这件事是直隶司的李达办的不对,我会奏明尚书大人,重重罚他!但我们?绝没有对嫌犯用刑,不信你看她!”

    满柱眼皮都不翻一下,“有没有用刑,可不是嘴一张一闭说出来的。”

    “你……”

    “来人!”满柱扬声一唤。

    步兵统领衙门的官兵立即鱼贯而入,将全场包围起来。

    “把持械斗殴的官差衙役全都抓起来就地关押!把刑房所有刑官全部收押!若有一人漏网,提头来见!”

    “是!”厚重利落的应答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这群穿甲持刀的京城防卫依令行动起来。

    高忠束手就擒,巡捕营的战士们?也随之举起双手。

    刑部衙役蛮横惯了,不甘心把自家地盘让给?旁人,挣扎怒骂。

    满柱看了杜侍郎一眼。

    杜侍郎恼怒道:“满大人,你的职责是守卫京城,有什么权力接管刑部?”

    “你们?聚众闹事,影响皇城安危,我责无旁贷!”

    满柱这个‘聚众闹事’和?之前那个‘持械斗殴’用得一样高明,把杜侍郎气的直翻白?眼,指着他哆嗦道:“你这是滥用兵权,我要参你,我要去皇上?面前参你!”

    满柱将他一揽,“巧了,我也要去汇报此事,咱们?一起吧!”

    转头瞪一眼自己的兵:“刑部衙役怎么还?不卸甲去兵?!”

    话?音才落,刑部衙役纷纷被踹倒夺兵,扭送自家监狱。

    满柱这才看我一眼,吩咐身边人:“找一间干净的监室,单独关押秋大人。记住,她是朝廷命官,关押期间,不可夺其体面!”

    第 82 章

    监狱有一种专门陪伴女犯人的职业叫伴婆, 伴婆不在体制内,只有特殊征召才?出工。

    我?被单独关押后不久就有一位伴婆到位,领我?去沐浴更?衣。

    伴婆生的五大三粗、凶神恶煞, 手里拿着一根藤条,却不是对付我?的。

    沐浴完, 我换上了赭色麻布做的干净囚服, 往回走的时候,但凡狱卒多看?我?两眼,她就挥一挥藤条, 怒骂:“看?什么看?,大?清第一女官也是你这种腌臜贱种配看?的!”

    她骂人的语言丰富到令石榴姐也?要甘拜下风, 直把他们骂的敢怒不敢言。以至于我?经过的地方?, 所有男人都?自觉垂下头?。

    囚室中已?备好四菜一汤, 还冒着蒸腾热气。

    伴婆殷勤得拉开椅子,邀我?入座。可我?连看?一眼都?觉得反胃。

    “大?人,不吃饭可不行!我?在衙门伴监多年, 没见过哪一个犯人一两天就能出去的。你这?个案子轰动全?城,只怕更?是不能轻易善了,你得好好吃饭, 才?有力气和那些臭男人斗!”她跟在我?后面谆谆劝导。

    我?走到囚室一角, 背靠着墙, 感觉有了少许安全?感, 这?才?定下神问她:“是谁安排你来的?”

    “我?常在步兵统领衙门监狱伴监,我?当家的也?是那里的狱卒。”

    那应该是满柱的人。

    满大?人考虑得还真是周到。

    “他们起?初叫的不是我?, 是我?自己要求来的。从大?人第一次进步兵统领衙门监狱, 我?就见过你,当时你不肯吃监狱的饭, 我?还想,矫情,看?你能撑几天!没想到你硬挺了五天,惊动了雍亲王,从那之后,步兵统领衙门没人不知道?你的名字。监狱里那些人提起?你,都?要竖个大?拇指呢!”

    我?苦笑着摇摇头?,谁曾想,我?这?样一个‘天真娇气’的人,在别人眼里是硬骨头?的代表呢?

    “后来你登殿封官,办基金会,哪一件不叫人拍手称快?偏有那些龌龊无能的男人,朝你身上泼脏水,说你是靠男人上位,这?种狗屁话我?就听不下去!便是十四爷自己,能办得了基金会吗?那些郡主格格们,哪一个父兄不可靠?她们怎么就扶不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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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呢?说你争风吃醋杀人,才?是最可笑的!你是干大?事的人,岂会把男人这?种烂到根的东西放在眼里!再说,谁不知道?四爷和十四爷为你大?打出手……”

    “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就不提了罢!”

    我?为她独立鲜明的女性意?识感到惊艳,同?时,也?猛然认识到一件事:我?总以为自己是微不足道?的,事实上,我?已?经具有一定的大?众影响力;我?以为我?只代表我?自己,可很多人已?经根据我?展现出来的某一个标签,朝我?靠拢:比如‘与男权对抗’和‘与文人对抗’这?两个标签。

    在我?不管不顾往前冲的时候,后面悄悄跟了很多追随者。

    阿克敦是劫狱的第一责任人,他带着情同?手足的下属,深入监狱内部,杀死狱卒,彻底构成劫狱事实,这?是无论如何都?洗脱不了的。

    他如此奋不顾身,固然是为了对十四爷尽忠,多多少少也?有些私心:作为旗人,他对汉人官员抱团霸朝的行为很不满。而我?和文人的对抗,寄托了他的希望。

    这?些无形却有力的影响,或许正是我?落到如此田地的原罪。

    他们用刺杀的方?式警告我?,没想到我?越挫越勇,在京圈混的风生水起?,便采用釜底抽薪的招数,先毁再杀。

    那么我?对他们最有效的反击必然是——扩大?影响力,争当领航人!

    我?不仅要办基金会和医学院,还要办到全?国!让全?天下的百姓都?从中受惠,成为我?的拥蹙者!

    当然,现在最要紧的是破解无头?案,从阴谋中成功脱身。

    昨晚发生的劫狱事件非常恶劣,皇上必会震怒,重罚高忠和刑部一干官员。按照以往的惯例,很可能会派钦差接管此案。

    到了这?一步,案件的真相就必须理清楚,但依然不如钦差的态度更?重要。

    我?翻看?过一个卷宗,康熙五十年,江南辛卯科乡试,两江总督噶礼受贿50万两白银,卖举人功名。发榜之日,众人发现上榜之人多无才?学,引起?群情激愤,噶礼恐事态扩大?,予以弹压,但扬州织造曹寅奏报说今次乡试有情弊。

    皇上于是派钦差去调查,没想到被噶礼收买,回奏说一切正常。皇上和曹寅那是什么关系,显然更?相信曹寅,于是又派了当时的工部尚书张廷枢去,不想仍被收买!

    皇上极为不满,遂令九卿科道?詹事共同?审议,最后案情大?白于天下。

    可见钦差不一定是正直的,朝中多的是胆大?妄为之辈,敢顶风作案欺瞒圣上!

    尤为讽刺的是,第二任钦差张廷枢因此事被罢官,两年后重新启用,正是现任刑部尚书!

    这?多荒唐!

    所以我?不能赌,万一遇上一个和张廷枢狼狈为奸的钦差,不就死路一条?!

    我?也?不能等,一旦钦差定下来,再去做工作就晚了!毕竟一个人的立场是很难改变的!

    我?看?向伴婆:“帮我?个忙行吗?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伴婆激动得仿佛要去拯救世界,“你只管说!高大?人那么大?的官,为救你连命都?不要了,我?这?条贱命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偶像的力量有多强大?,此刻我?算见识了。

    我?写了张纸条给九贝勒,让他去求八贝勒自请当这?个钦差。

    我?相信八贝勒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之前因为黄侍郎,他和十四的关系有了裂痕,这?是最佳修复时机。

    皇上处理这?件事的速度比我?想象的慢,一直到晚上,临时管控都?没解除,我?也?没等来钦差。

    长夜漫漫,诸事纷杂,身心疲惫。

    就算连续两天未进食,我?也?感觉不到饥饿。

    一闭上眼,就被浓密的水蒸气堵得无法呼吸。

    我?不敢躺,只能坐着靠在墙上,强撑眼皮。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里我?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常峥女士,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把我?抱在怀里,温柔抚摸我?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帮我?拭去眼泪和鼻涕,叫我?别怕。

    梦里的世界是混乱的,她从前只用祖马龙的小苍兰,这?回却换了不知什么牌子的檀香。

    那味道?让人心安。

    1715年6月22日 康熙五十四年 五月初九 雨

    等了三天,刑部大?牢悄然换防。

    步兵统领衙门的人已?经撤去,被关押的刑部官员也?都?放了出来。

    时不时有人到我?这?里来晃一圈,翘着脚从门上的送餐口?偷窥一下,偶尔还会说两句下流的话。

    我?的粉丝伴婆也?被换,来了个阴沉脸的哑巴。现在我?的生活水平较前两天直线下降,连餐具都?变成了粗瓷大?海碗。

    膳食也?不再

    弋?

    是小灶做出来的,而是和其他犯人吃一样。这?倒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到了下午,外面忽然敲锣打鼓,钦差驾到!

    是八爷!

    陪他一起?到牢房的,还有刑部另一位满人尚书——赖都?。

    和满脸络腮胡子的赖都?相比,三十四岁的八爷稳重雍容,堪称美?男子。

    从五官到气质,他看?上去毫无攻击力,一派温润如玉,总是气定神闲,眼角总带三分笑意?,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面对面,实在很难在他眼里看?到算计、轻蔑、厌恶等类似的情绪,只觉得他平和真诚,不争不抢,甚至有点内秀害羞。

    见钦差如见皇上,我?行了三跪九叩之礼,他俯身扶我?一把——不像三爷那样虚扶,而是切切实实地扶,当然,只是托了下胳膊肘。

    这?个举动瞬间提醒了我?,他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内秀呢。

    “赖大?人,你们刑部的牢房已?经很多年没修缮了吧?”他先将牢房打量了一番,伸手摸了摸硬木板床,抚了一把带倒刺的席子,还拎起?我?从没盖过的被子看?了看?,啧啧道?:“这?条件,给一般女犯住也?算不得优待,更?何况是秋大?人。娘娘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掉眼泪。”

    赖都?正拢着手打盹儿?,闭着眼道?:“刑部没钱啊,钦差大?人管着户部,要不先给我?们拨点资费。”

    八爷拍了拍手上的灰,温和笑道?:“好说,好说。”

    接着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娘娘托我?给秋大?人送的膳食费,请问赖大?人,要想让她在这?里吃得好一点,该给谁呢?”

    赖都?睁开一只眼瞄了下,看?到银票上写着五千两,轻蔑得撇撇嘴,云淡风轻道?:“一向是杜侍郎管膳食,而今他被连将三级,调往大?理寺,往后谁管,怕是要问问张尚书。”

    八爷好脾气地收起?银票,笑道?;“行,待会儿?我?去问问他。”

    赖大?人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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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详细案卷和证据都?放在公堂上了,钦差要查要看?,请随意?。我?还有事儿?,就不陪你审问了。”

    八爷依然好脾气地笑:“忙去吧,让人案卷送到这?里,我?一边看?一边审。”

    等赖大?人走了,八爷转过身来舒了口?气,半是抱怨半似撒娇地朝我?说:“秋童啊,你给我?安排的这?个活,实在不好干啊!”

    第 83 章

    我还从未见哪位皇子如他这般放得下架子!

    仿佛我并不是一个身陷囹圄、等着他救命的八品微末小官, 而?是与他平级,甚至知交多年的好友一般!

    换成任何一个?人,怕是已经感激涕零地跪下磕头了。

    可我没法和他共情。

    黄侍郎企图谋杀我证据确凿, 只不过?没得手罢了。不管是不是他授意,他凭这件事, 在清流那里刷了不少好感度是不争的事实, 或许还因此拉拢了一批人。

    我们之间不仅没有交情,还有杀身之仇。他愿意当这个?钦差,完全是出于自身利益考量, 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在我面前?和赖都演戏、惺惺作态,无非就是让我知道他的难处, 从而?对他感恩戴德。当然, 也?可能是因为习惯性卖好, 对谁都这样。

    对了,他有个?雅称,八贤王。

    称贤者, 无不在意美?名,而?他真正图谋的是皇位,所以?他想要的是别人的臣服。

    但他不像雍亲王, 通过?强硬手段和高?明的处事能力征服别人, 也?不像十四爷通过?人格魅力感染别人, 他走?的是施恩的路子, 让受惠者被道德感束缚,无法摆脱他的控制。

    施恩之后?, 他要通过?别人的情绪反馈来确定?操控进度。

    所以?我得吊着他, 不能让他一开始就满足,否则他没有动力与我周旋到最?后?, 甚至没有兴趣和我谈条件,只会按照自己的步调操控整个?案件。

    我对他深深做了个?揖,郑重道:“事关刑部、巡捕营,甚至朝廷所有官员,这件事的确复杂难办,但八爷贤名在外,无有不服的,放眼整个?朝堂,除了您,没人能当好这个?钦差。而?且,对八爷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他撩着衣摆往下坐的动作顿了顿,讶然望了望我,若有所思得坐下去,笑着摇摇头道:“我是冲你来的,你倒绝口不提你自己。难道不是你让九爷来找我的?”

    “是我。”

    我刚开了个?头,他便指着硬板床道:“坐着说?吧。听说?你受了刑,看着确实比前?些日子单薄多了。”

    “谢八爷。”我退回床边坐下。

    他微微笑道:“你这个?人精啊,占了便宜还卖乖。怪不得老十四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甘愿当你的马前?卒。”

    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十四,左右绕不过?他去。

    “恕我斗胆,您这话说?的,不像夸我,倒像埋汰十四爷多傻似得。”

    “按照外面现在的评价,是不太聪明。几个?最?衷心的奴才,全都折在你身上。再这么下去,他自己也?得疯魔。”

    我心一沉,“皇上怎么处置高?忠和阿克敦他们?”

    “高?忠罢官,和夜闯刑部的余众一起,由步兵统领衙门?拘押,待钦差彻查此案后?定?罪。阿克敦这几个?杀人劫狱的,斩监候。”八爷面上一片惋惜。

    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

    尽管我设想过?这个?结局,现在变成事实,还是难以?接受。

    好在不是斩立决,还有刀下留人的可能,罢官也?能重新启用!只有我翻案,他们的牺牲才有价值。

    缓了缓,我重新看向八爷,“照外人的标准,聪明人不会在朝堂上为您挡剑,傻子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誓死效忠。然而?这正是十四爷比他们高?明的地方。”

    八爷点点头:“十四弟是至情至性之人,的确有王者风范。”

    你有点太敏感了吧……也?不必什么都往皇位上扯。

    “我们兄弟二十几个?,他与我最?亲,我最?疼爱的几个?弟弟里,他又是最?小的。自小,我和九爷十爷就对他百般维护宠纵,他要什么,我们不计代价得捧给他,他调皮犯的错,都是我们轮流顶缸,慢慢的,就养成这么个?洒脱恣意的个?性。无形中吸引了很多脾气相投得年轻人,皇阿玛也?钟爱他身上这股子莽劲儿。在你出现之前?,我为教出这么个?弟弟骄傲得很。”

    干嘛摆出一副自家养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神情……你失望的明明是他不像小时?候那么听你的话了吧!

    我坦然望着他,毫无愧色。

    他轻叹一口气,“从你出现之后?,我才发现少教了他一堂课。我们这样的天皇贵胄原本不需要在女人身上花心思,只要上了心,都能娶回家。只要娶回家,没有收不服的。何况十四弟这种男人,最?招女人喜欢,往常只有他看不上的,没有看不上他的。可惜,万物?相生相克,偏叫他遇见了你。这傻小子毫无防备,一脚陷进去,让人看了多少笑话。当哥哥的有什么办法呢,从小疼大的弟弟,闯再大的祸,也?得帮他兜着。就是你不让九爷来找我,我也?得勉为其难,接下这摊子事儿。”

    嗯,说?得太真挚了,我都快信了。

    “那您打算怎么兜这个?底?高?忠和阿克敦,您能保下吗?我家里的无头女尸,究竟是谁放进去的,您会查到底吗?”

    他摆摆手让我放松,“秋童,我冒着得罪天下文人和整个?刑部的风险争当这个?钦差,完全是为了老十四。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我知道你有野心,想同男人那样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可你并不适合官场。你没有宗族、恩师也?就罢了,对士大夫阶层毫无敬畏之心,这是最?致命的。要知道,前?朝宰相张居正深耕官场数十年,背靠太后?把持小皇帝,还有东厂大太监冯保保驾护航,才敢触动士大夫阶层的根本利益。就这样,还落得身死政息的下场,你有什么?你除了十四一时?的迷恋,什么都没有。十四为了你,把这些年攒下的声望人脉,都快抖落光了。一旦战场失利,他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你就是现成的罪魁祸首,必将成为文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一不小心,就会遗臭万年。”

    我承认他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

    决定?开办医学院之前?,我也?有顾虑。我担心自己才刚落地没有打开局面,步子迈太大会扯蛋。

    但种种因素凑在一起,机缘到了,由不得我拖。

    事实上,仔细想象,要是我等下去,被大清污浊混乱的官场磨平了棱角,就不一定?有这个?勇气了。

    何况我怕什么遗臭万年?!哪怕是骂名,也?是时?光对我的馈赠!

    “您说?的对,我除了十四爷的爱护,什么都没有。但身为皇子,您有没有想过?,打造一个?全新局面,让有心为百姓做事的人,不必花费大量精力拜恩师找靠山,也?不必瞻前?顾后?,全心全意为朝廷出力?”

    从八爷说?得这些话,我就知道他没有上位者思维。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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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想适应封建帝制几千年遗留的问题,通过?妥协和平衡的办法,获得士大夫阶层的支持,而?没有雷霆变革的决心,更没有和他们对抗的勇气。

    他只能承接太平盛世,不能接手千疮百孔的盛世末年。

    八爷微微一怔,仿佛第一次被人当面质问。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但很快,固有思维战胜了这一点点犹疑,“不可能有那样的局面。人人都站在父辈的肩膀上,每一个?父辈都想托起自己的孩子。站得高?的,自然看得比别人远,拿到的资源就比别人多,朝廷不可能摁住他,让他等后?来者,一起公平竞争。所有人都只能一步一步地积累,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那阶层岂不是完全固化了?当朝廷发现,被推到最?上面的一批人不堪重用时?,想从浩瀚沙海里捞出钻石,不仅难如?登天,还会遭到重重阻力。”

    他沉默了,同时?眼角似有若无的笑意也?消失了。

    大清非常注重皇子教育,他通古博今,肯定?知道这意味一个?朝代走?向终结。

    我深吸一口气,打出我的王牌:“八爷,您是为十四爷来的,但我不是为了自己,才请求您当钦差,我是为了您。您有没有想过?,皇上为什么打破祖制,敕封女官?”

    他现在一脸郑重,扬了杨手示意你说?。

    “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外来人,‘翰林辱官’事件让我非常震惊,这么多官员,竟然理直气壮地通敌叛国,还肆无忌惮地羞辱唯一一个?维护国家利益的官员!这次亲身经?历刑部罔顾律法,随意抓人随意刑讯,我更心惊!即便我有罪,也?不应该被这样对待。可他们依然无所顾忌!”

    皇上能不痛心吗?他肯定?想罚,可他们抱成一团,总不能连锅端了!

    我没有说?到底,但他肯定?明白我想说?的是,吏治松弛成这样,不变革不行了!

    “诚如?您所言,变革太难了,一不小心就会动摇国本。重要的是,没人敢做!历来变革者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所以?,也?许,我是变革的试水工具。我的来历、性别和行为,无一不挑战士大夫阶层的认知和利益。容不下我的,未必是奸臣,但一定?要除之而?后?快的,肯定?会是第一批跳出来阻挠变革的人。

    阻挠变革是朝臣正当权益,一旦打压,会让反对者越加团结。但污蔑、残害女人,女官,于法于理于情都该被谴责。这样的刺儿头,不会成为反对者的英雄,而?会被天下人唾弃。自然,他就失去了带领虾兵蟹将反对变革的威信。

    所以?,这次的钦差,肩负着揪出‘国之害虫’的重任。要是能抓出几个?典型,让他们威严扫地身败名裂,再也?不能一呼百应,就是为皇上分忧,甚至……出口恶气。”

    八爷悄悄吸了口气,看我的眼神尖锐如?刀,双手也?不自觉地抓紧桌沿。

    我知道这番话出动了他,抓住时?机,再接再厉:“八爷,皇上知道您爱护十四爷,也?知道十四爷爱护我,他同意让您当钦差,就是为了保我。但这道题,保住我顶多算及格,想要得满分,就得碰到皇上心眼里。此前?,因为歹人作祟,皇上对您有所误会,要是您能抓住这个?机会,肯定?能打个?漂亮得翻身仗。”

    他猛得站起来,背过?身去,隐藏汹涌的情绪。

    他这个?人,就喜欢当老好人。

    从他上来对我说?的话,我就知道,他原本的打算,是劝我放弃做官,回到贝勒府,这样既能给十四一个?交代,也?让文官舒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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