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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烦(第2页/共2页)

,有些眼熟,像是梁恪言的车。

    梁恪言高中的时候,每逢周末就会带着弟弟梁锐言去老宅。老宅的那帮人知道梁继衷的独子梁安成收养了柳絮宁,可他们瞧不上柳絮宁那因病去世的妈妈江虹绫,自然也殃及池鱼地瞧不上自己。

    梁恪言在楼上画图的时候,梁锐言就在大院里向同龄孩子介绍柳絮宁。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思也无大人的弯弯绕绕,直言无讳。同龄男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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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说不喜欢柳絮宁,还质疑她为什么能进老宅。更有甚者揣测她是梁安成偷养在外的私生女,纸包不住火才安了个名头把她送进梁家来。

    孩子哪里说得出这些话。

    柳絮宁想,大概梁安成收养已故初恋的女儿这件事已经沦为了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梁锐言是这个圈子里说一不二的混世魔王,他看着柳絮宁发红的眼眶和摇摇欲坠的眼泪,还有在夏日午后因为太阳晒面而透红的白净脸蛋,怒气倏然上头,挥拳狠狠打向那个说话声音最大的男生。

    场面混乱,没人敢去拉架。

    浸润在宠爱里长大的人不知道“度”为何物,柳絮宁在事态严重之前走上前劝架。见此状,其他孩子们也跟着拉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柳絮宁好像站在圈子最中间,却又似游离在外,推搡挤攘都挨不到她。她慢慢抬起脚,踹向那个男生,力道狠重。他毫无防备地落入浅浅的池塘中,脑袋磕到边缘,他捂着脑袋哇哇大哭。

    赶过来的家长一股怒气盘踞在喉咙间,她把儿子搂在怀里,肉麻地絮叨着。低头问儿子,是谁动的手,抬眼又瞧见和自家儿子打架的是梁锐言,怒气只得硬生生压至胸口。

    梁继衷下楼的时候,家长便开始煽风点火。

    梁锐言护在柳絮宁身前:“对啊,这衰人就是我踹的,谁让他讲我宁宁坏话。”

    梁家祖籍在广城佛山,产业重心迁移的缘故,梁锐言是在青城长大的,所以和梁恪言不一样,青城话讲得生疏,粤语也讲得四不像,唯独那个“宁宁”,标标准准,先三声后二声,转音后上扬,有点勾人。

    幸而是磕到脑袋,再往下几分就要撞到眼睛了。

    梁继衷用戒尺抽他手,又让他在烈日底下罚站。

    梁锐言对柳絮宁说不要担心,又瞧见大厅里阿姨在给孩子们拿冰淇淋,让柳絮宁主动去拿。柳絮宁拿了两根老式盐水棒冰,撕开棒冰的包装,一手拿着自己的,一手拿着梁锐言的,又喂到他嘴边。

    梁锐言愤愤咬着棒冰,终于开始慢半拍地回忆,而后碎碎念叨自己明明没踢到那男生,分明是那个小缺西自己脚滑掉进去的。

    柳絮宁小小咬了口棒冰,盐水味道在口腔里化开。她没应声,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三楼阳台上的梁恪言。那年他高二,穿着白色t恤,手肘撑在栏杆上,干净侧脸被阳光勾勒,短发随风动,指尖夹着一支铅笔。

    不知道站了多久。

    晚间吃饭的时候,柳絮宁和梁锐言从外面进来。说不清是故意还是无意,大圆桌上早已没有并排而立的位子。柳絮宁被梁锐言不由分说地按在了梁恪言身边,还嘱咐他多照顾些宁宁。

    梁恪言没说话。

    席间,上了一道咸蛋黄鸡翅。不知道谁多吃了一个,转了一圈转到柳絮宁跟前时只剩下最后一个。

    她观察着这桌上每个人的餐碟。

    只有她和梁恪言没有夹了。

    柳絮宁说:“哥哥,你吃吧。”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她无比清晰地听见了从梁恪言喉间溢出的一声轻笑。

    短促到会让人以为只是一声咳嗽。

    可那笑分明像一记鞭打,干脆利落地降临在她脸上。难堪顺着肌理爬入骨髓,在年少的夜晚反复鞭笞。

    他饶有兴致地看人演戏,然后笑她的拙劣演技,笑她的不自量力。

    ·

    “哎呀不好意思。”一道女声打断柳絮宁的思绪。

    炙热阳光烘烤着她的后颈,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栋楼下站了许久。

    “没事。”

    柳絮宁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然后看见了靠在车门边的梁恪言。

    刚刚穿得规整的西装外套被脱下,白衬衫最顶端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衬衫下摆落下一道蜿蜒的咖啡痕迹,些许滴淌至西装裤上。透过薄薄的西装布料,似乎都能看见紧绷有力的臀腿线条。

    他面前站着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脸红耳朵红,咬着的唇间露出无措。

    柳絮宁认得那个女生,是同专业二班的。

    “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走路不小心。”女生眼含歉意地看着他,“可以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我洗好了之后……”

    梁恪言有些走神,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那栋艺术楼,视线往下,停留在门口那道身影上。

    突然轻笑一声。

    女生有些愣,她以为这笑是嘲讽,可眼前的年轻男人似乎并无此意,只是直直看着前方,都忘记了回答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当然不例外。只是没有得到回应的对话实在无趣,她随意扯了几句便自然离开。

    四目相对,避无可避。

    柳絮宁已经走到最高的一格台阶,又扭身往下走,走到最后一格时,蓦然想起那声笑,思绪缥缈,鞋跟没有踩稳,脚一歪,幸好扶住了一边的扶手,才在地上将将站稳。

    脚一动,脚踝处的疼痛丝丝扣扣地传来。

    她没动,梁恪言也没动。

    午后的这条路上,学生拿着课本来来往往,单车穿行其中。有西装笔挺的大四生从礼堂走出来,低头看着手中将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缩略成薄薄纸张的履历;有拿着课本往教学楼走的学生;也有穿着军训服,三五成群从操场回来的新生,摇晃的汽水里冒出的是一腔对大学美好生活的希翼。

    这里面,不乏富家子弟,也不缺寒窗苦读数年才踏入大都市的少年。

    当然,还有另一种人。

    无论是学业的繁重,还是生活的心酸酿成的苦楚都无法浇灌到他们身上,他们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生无需为任何事忧愁。譬如,梁恪言。

    而柳絮宁又是其中特例,凭借已故的江虹绫,蹭到了点金汤匙的余光。

    人生没有意义,出身富贵就是惊喜。像她这种“半路出生”的也算。

    柳絮宁动了动自己的脚踝,慢慢往梁恪言的方向走。

    怎么就回国了呢?真令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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