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逐渐步入了秋季,宫墙之内梧桐红浓翠减,枝叶飘零,飞檐楼宇上,大雁南飞,更添了几许凄凉。
“如今处于河北的汲桑频繁作乱,依你之见,该派谁人去平定?”
司马炽神色凝重,这奏折之上众臣所举荐之人,皆是司马越。
立于下首的司马覃思虑再三,垂下眸子,缓缓道:“臣认为派大司马去平乱最合适。”
却见司马炽眸子微沉,将手中的折子扔在案桌上。
司马覃知道陛下在担忧什么,若是司马越此次前去成功平定了河北。陛下是怕司马越功高盖主,有了异心。
“退下吧。”司马炽眉目间似有倦意。
司马覃离开后,高银岚从殿外走进来。
“参见陛下。”
司马炽双眸轻瞌,手势示意他起身。
“臣知道陛下如今正在担忧河北作乱的汲桑,陛下可还记得苟曦此人。”高银岚细长的眸子神秘一笑。
司马炽缓然睁开双眸,苟曦?
高银岚薄唇轻抿,垂下面容,徐徐道:“苟曦曾和广平太守丁绍一同击退公师藩,此人精通兵法,勇猛无比。”
司马炽沉吟不语,苟曦一直是司马越的人,不知高银岚为何会提起此人。
“苟曦与大司马关系匪浅,自投奔大司马帐下,屡建战功。”高银岚微微一顿,看着司马炽脸色微沉,又接着道:“此番去平定河北汲桑,大司马必然会派此人为先锋,若是此人立了战功,陛下可大加封赏此人。”
司马炽眸子逐渐幽深,轻轻一愣,难道他的意思是……
“苟曦虽是大司马帐下之人,但司马越向来多疑,善于猜忌,妒忌他人,若是苟曦因此一战成名,名声盖过司马越,他必然不悦,甚至容不下苟曦。”
高银岚说完,司马炽眸子露出一丝极冷的笑意。
夜晚,司马炽缓缓执起笔拟下一道旨意。
第二日,大司马便接到去平定河北作乱的汲桑的旨意。
银岚猜的分文不差,司马越果然派苟曦为前锋讨伐汲桑,苟曦与汲桑部将石勒在阳平、平原二郡相持,并互有胜负。
汲桑素来畏惧苟曦,于是在苟曦攻来时在城外设栏栅加强防卫,苟曦先让士兵休息,只派单骑向汲桑部众陈述祸福,汲桑部众大惊而退入城,后苟曦又领兵在东武阳击败汲桑,汲桑连连退走。
这个消息传到宫中,高银岚与司马炽相视一笑。
皇太后这几日梦魇之症有所好转,陛下便差人在御花园里移植了一大片太后最爱的牡丹“魏紫”。
惠皇后时常陪伴皇太后闲聊解闷,颇得太后的喜爱。
忽然御花园外面匆匆走来一个宫人靠近司马炽旁边细语了几句,司马炽脸色微变。
“母后,朕先回光华殿处理公务。”
皇太后淡淡的点了点头,惠皇后脸色却有些苍白,她怔怔的看着司马炽离开,眸子微微泛着苦色。
地牢里,光线昏暗,混浊的气息扑面而来,高银岚引着陛下走到一处牢房前,只见一个犯人早已面目全非,身上烙痕斑斑,七零八歪的鞭痕纵横交错,特别是那双眼睛竟然被活生生的挖了出来,眼眶满是浓血。
司马炽平静的看着这一幕,高银岚恭敬朝司马炽俯身,唇角扬起一缕残酷的笑意。
“陛下,魏总管嘴倒是硬的很,废了臣四天时间才让他说出来。”
司马炽眼眸极凉,带了几分骇人的阴鸷之色。
“魏总管,招认出指使你下毒害朕的人,朕便立刻给你一个痛快。”
魏总管双臂被铁链缠绕着,脑袋无力的垂了下去,整个人恍如一具尸体,毫无人气,他听到司马炽的话,身体微微一动,发白的嘴轻轻蠕动。
“陛下,奴才招……是……是吏部郎周穆与诸葛玫二人指使奴才谋害陛下的。”
司马炽眸子微沉,移步靠近魏总管,那完美的容颜恍如从地狱里索命的罗刹,美好而又残酷。
“魏总管可想好了,朕告诉你,诸葛玫与周穆二人已经被大司马杀死了,你到现在还敢骗朕。”
闻言,魏总管忽然拼命挣扎,那空洞的眼眶血迹斑斑,十分煞人。
“陛下,奴才说的是真的……真的,是吏部郎周穆与诸葛玫收买奴才,奴才一时糊涂,才……求陛下杀了奴才,给奴才一个痛快的死法吧……”
司马炽侧眸看向高银岚,其中的意思高银岚已经明白。
“魏总管,您还是永远呆在着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吧。”高银岚唇角轻勾,示意用刑的牢吏进去继续施刑。
很快,地牢里又响起了魏总管惨绝人寰的叫声。
回到光华殿,高银岚见陛下似乎若有所思,他沉下心,思量了一会儿,缓缓道:“陛下,臣觉得魏总管的话未必不是真话,既然周穆与诸葛玫已经死了,那么这件事情便死无对证了。”
司马炽缓缓坐椅榻上,一只手微微撑着额头,眼中露出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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