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雾气霭霭,春雨淅淅沥沥,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流燕微啼,飞入寻常百姓家。
宫中,光华殿内寂寥无声,唯有棋子起落的声音,司马炽正在与卫璪下棋。
卫璪面色平静,可眼中却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忧虑之色。
“你今日怎么了。”
忽而听见司马炽清冷的声音响起,卫璪棋子一落,心中微惊,急忙道:“陛下恕罪。”
司马炽轻轻抬眸,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扬,勾勒出几分冰凉的神韵。
“你且说说是何事?”
卫璪垂目微思,眼中有几分顾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陛下,臣听闻羊皇后近日时常入光华殿,宫中已经有了几分闲言闲语,臣怕此事会传到大司马的耳中,于陛下不利。”
言讫,司马炽面色如常,手中拈着一颗棋子优雅的落了下去,声音如初冬冰河下潺潺流动的流水,带着几分寒气。
“你也说了,那是闲言闲语。”
闻言,卫璪脸色微变,带有几分心惊和慌乱。陛下自登基之后,君临天下,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很多时候,在无形之中已经多了几分傲慢和猜疑。
“臣失言了。”
司马炽目光落在卫璪身上,声音似有几分疲倦。
“你下去吧。”
卫璪起身,急忙行礼告退。
卫玠一早便收到了舅舅王济与王澄的邀请,简单收拾了一下,刚走到府门口,有几分头疼的掩着面,只见远处有许多姑娘遥望过来,卫玠慌忙上了羊车,车帘一落,即可命令车夫驾车启程。
还好有惊无险,卫玠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这副皮囊,好几次出来不设防备,被人当成猴一样观摩着,想到这,卫玠有几分无奈的叹息了声:美色误人。
车子驱驰前行,卫玠闲暇之余,倒了一杯茶正饮着,阿瑶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卫玠,突然语出惊人道:“公子其实阿瑶一直都怀疑,公子你是不是一个女人?”
语刚落,茶水一下子呛住了卫玠的喉咙,她极其难受的咳嗽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脸色通红起来,阿瑶惊乱,急忙抚了抚她的背,担忧道:“公子!”
过了一会儿,卫玠脸色稍微恢复了过来,阿瑶急忙问道:“公子好些了吗?”
闻言,卫玠困难的摇了摇手,眼中带了几滴眼泪,咬牙切齿道:“你说呢?”
阿瑶心虚的笑了笑。
过了良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王府的管家急忙领着她们进去。
这次卫玠面色平静,毕竟来过几次,阿瑶倒是像上次一样,惊叹不已,毕竟王府实在太繁华了。
她们脚下走的路都是用金子铺的,更别提其他的了。
卫玠走入了大厅内,微微扫视了一眼,今日王府邀请的文人雅士众多,卫玠鲜少出席这样的场面,自然不怎么认识这里面的人,不出多时,只见舅舅王济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走了过来,笑意浓浓。
“叔宝来了。”
卫玠简单的行了行礼,喊道:“舅舅。”
王澄款款而来,在看见卫玠的那一刻眼睛一亮,上前喊道:“叔宝。”
卫玠微疑,循声望去,只见王澄被众星捧月般的围着走来。
“二舅舅。”
卫玠极其有礼的俯身行礼,却一把被阻止住。
“无需多礼。”
远处一个内着浅色挂外配青色长袍的男子颇为不屑的看了一眼卫玠,眼神中有几分挑衅,他喝了几杯酒,眼中略带了几分醉意。
这就是卫瓘之孙,卫玠,近几日常常被父亲挂在嘴边之人。
如一个女人一般,竟能得到父亲如此称赞。
刘伶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暗自摇了摇头。
不远处王济与、王澄与卫玠几人畅谈愉悦,笑意连连,众人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叔宝见识不凡,心胸开阔,实在难得啊。”
王澄手持着白玉柄的麈尾,说到精彩之处便扇着麈尾,风雅超凡,姿态风流。
“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深的见地,不愧是帝师卫瓘之孙,不辱名家风范。”
又有人赞赏道。
此时,刘若竟大声的笑了笑,风流不羁的走了过来。
“原来,你就是卫玠啊。”
刘若的口气中带了几分暗讽之意,可眼中却流转着笑意,当真如一只笑面虎一般。
“失礼了诸位,这是小儿刘若。”刘伶不知刘若想做什么,却隐隐察觉有几分不妙,刚想拉着他退下,刘若却兴致勃勃的朝卫玠走来,围着她走了一圈,笑着道。
“我倒是有疑问想请教一下卫兄,如今官府重设不久,众公卿征召人才,要在平民百姓中寻求才华出众的人,在山林隐逸中寻访才德高深之士。若是卫兄,不知有什么特殊才能,敢来接受这一选拔?”
闻言,卫玠极为温和的笑了笑,谦虚回答说:“夜明珠又不一定出在孟津一带的河中,满把大的璧玉,不一定都从昆仑山开采来。大禹出生在东夷,周文王出生在西羌,从前周武王打败了殷纣,把殷代的顽民迁移到洛邑,莫非诸位先生就是那些人的后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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