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先垫一垫。”
面前的人接过去,笑得眉飞色舞,且藏着几分得意,“吃着好就好,我让人去赏那厨子。”
他也抿着唇笑,抬手轻轻扶了扶腰。
这些日子,孩子渐渐地大起来,虽然他的身量瘦,肚子倒还不很明显,但终究是负担着一个生命在腹中,免不了腰上常有酸疼,真真切切地提醒着他,他和她的孩子就在那里,按部就班地好好长大。
“腰又酸了?”身边人道,“我替你按按。”
“我可不要。你那些都是军中跌打损伤的手法,谁要你按?”他拿眼角斜着她。
就见她撇了撇嘴,“亏我还特意向医女学了呢,这么嫌我。”
他险些绷不住笑。
其实,并不是真嫌她,而是孕夫的身子异于往常,实在不敢让她多碰。但这样的话,又怎么好意思同她说呢。
他只轻轻倚在她肩上,盯着那盘梅子糕,忽然道:“你说,我近日这样爱吃酸的,腹中怀的会不会是个儿子?”
“什么讲究?”她扭头困惑道。
“这都不知道。从前老话都说,酸儿辣女。”
“你们陈国人规矩是多,这么多老话呢。”她嘟哝了一句,“儿子挺好啊,长得像你一样好看,多好。”
他抬起眼来,盯着她的侧脸,“你真的,我是说如果真是儿子,你真的不介意吗?”
自古以来,无论皇家还是民间,总以生女为喜。若是正室迟迟不能得女,那便要纳侧室续香火,这被视为天经地义的事。
虽然这还是他的头一胎,远没有到考虑这些事的份上,但是,他心里终究是有些担心的。
赫连姝如今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她必须有女儿,有后嗣。而因为她固执地不要三宫六院,只守着他一人,便连带着他也难免紧张起来。
他有些怕,假如他生下的是个男孩,太后和朝臣都难免要表达些失望。
身边的人看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忽地将他身子一揽,带着他倒向榻上。
哪怕她动作其实很小心,护他很紧,他仍然忍不住慌了一下,轻声斥她:“你做什么?如今可不能再动手动脚的了。”
话音刚落,下巴就被她轻轻捏了一下。
“我丑话先说在前面。”她像是有几分置气的模样,“你再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我可不管那么多了。”
“你要干嘛呀?”
“我才不管孩子是女是男,我只想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出来,让我好好尝尝他爹。”
这样不要脸面的话,她也只当寻常来说,且埋头在崔冉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清香,惹得他险些喘出声来。
她的语气听起来还颇为丧气,“我自己的夫郎,才过了多久,就让这个小崽子给抢去了,我自己还没……算了算了,怪我太行了。”
“说什么呢你!”
崔冉哪怕被她勾得身上燥热,听见这话也忍不住,转身要从榻上抓了软枕丢她,被她一把搂回来。
“我不说了,不说还不行吗。”
他停了挣扎,靠在她怀里,就如每一日里一样。
就听她忽然道:“对了,我问过医女,五六个月的时候孩子最稳当。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底下的官员去准备,趁那时候把册后大典给办了,迎你进宫去。”
她低低地笑,“孩子都有了,他爹爹没名分可不行。”
崔冉狠狠一怔,却并不是因为名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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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而是抓住了她话里的一个字眼。
“册后?”
北凉的君王,世代都称大可汗,其夫称阏氏,此乃常理。先王曾说过,要到一统天下之日,才肯称帝,以此勉励女孙,不可忘其伟业。
如今到了她的手上,她要违背先王的旨意吗?
眼前人倒是豁达得很,甚至有些不讲道理。
“我母亲不称帝,关我什么事。”她淡淡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爹是君后对吧?”
他不解其意,点了点头。
“爹是君后,儿子也不能委屈了。”她眼睛微微眯起,带着笑意,“虽然也没跟他打过商量,但是他的儿子嫁到凉国来,也做君后,也算是我有个交代了吧。”
崔冉望着她,喉头忽地微微堵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涩,“其实你不用这样。”
哪怕她同他说,为了朝纲计,她不能册他为正室,他也是会理解的。只要她的心放在他身上,他并非一定看重名分。
她肯排除万难,给他正室之位,他已经极为知足了,并不必要再为他做到这一步。
她给他的太多了,他受之亦有愧。
赫连姝却只笑得没心没肺似的,伸手在他头顶粗暴地揉了两把,将他柔顺的黑发揉乱。
“我的男人,没有受委屈的道理。你从南边来,让人阏氏、阏氏地喊你,你听着也不习惯,心里没准还得说,自己嫁了个蛮子。”
她逗弄似的摸摸他下巴,“是不是,小皇子?”
他轻轻地偏开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泛起的泪意,但脸上却忍不住红起来,在窗外日光的映照下,像是从篱笆上探头的那一朵蔷薇,让赫连姝轻轻凑近过来,亲了一下。
他终究是没有忍住,从眼角落了两滴泪下来,飞快地洇进了身上的衣衫里,自觉应当是没有让她发现。她却只伸手过来,默默地将他拥紧了。
他靠在她怀里,侧头望着窗外。
北凉的春日,比南国来得晚,但也终究会来。院墙上一丛蔷薇开得正温柔。
第80章 80 . 番外一 狼会立地成佛吗?
崔冉睁眼的时候, 天色早已经大亮了。
随着腹中孩子的月份逐渐增大,他这个做爹爹的,也一日比一日容易困倦,常常是没醒几个时辰, 下午又瞌睡。要是赫连姝的政事结束得早, 回来陪他, 就放肆地窝在她怀里,一同睡一个长长的午觉。
她笑话他,简直要睡成猫儿一样了, 他也只毫不客气地点头。
她便道,瞧他腹中的孩子这样气定神闲,安然高卧,想必往后一定是个福气重的。
这话他很爱听。他和她的孩子,历经了这样多的事, 如今安然无恙,且将来一出生, 面对的便是一个太平的世道, 福气如何会浅。
“君后,”鹦哥儿见他醒了, 悉心上前伺候, “您慢点起身。”
如此称呼,他起初很是不能适应,如今倒也慢慢地习惯了。
“她没在吗?”他随口问。
眼前人就笑,“您说陛下呀, 她教训人去了,大约中午前能回来的。我让下面人备了点心,您先垫一垫, 等陛下回来,就能一起用午膳了。”
说罢,又忍不住打趣他,“您还是老样子,从前不肯喊她‘殿下’,如今也不爱叫‘陛下’,她就是宠着您。”
崔冉眨了眨眼,也不否认。
起初,是因为他是被她强抢在身边的,他总觉得,对她低头不但灭自己的威风,且像是把陈国的尊严一同交了出去一样,犟着脖子不肯说一句软话。
后来,就变成了没有必要。
他喜欢被她拥在怀里,轻吻他的额头和眼角。喜欢她哪怕刚为政事烦不胜烦,回到宫里仍旧好声好气,亲手剥了新橙递给他。喜欢她在床榻间轻柔体贴,处处顾着他,一声声唤他“冉冉”。
她是他的妻主,只是他一个人的。若要拿了人人嘴边挂着的称呼来叫她,反倒总觉得像是隔得远了。
反正他已经被她惯上天了,也不差这些细枝末节。
“她教训人去了?”他没有漏过鹦哥儿话里的细节,“谁又惹了她生气?”
赫连姝坐上金殿的这些日子以来,脾气终归是比从前稳重了很多,轻易不发火,更不动刀动枪,越发有了帝王的气度,朝野上下也是交口称赞的。
她自己也笑言,哪怕只是为了他和腹中的孩子,她横竖也得积点德,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骄横。
是什么人,能惹得这尊转了性子的阎王,又要亲自教训?
鹦哥儿听了,却止不住笑,“是一个千户,从前在她军中的。说起这人您大概不认得,她的夫郎您却是知道的,就是您从前相熟的,顾长欢,顾郎君。”
他一怔,轻轻“哦”了一声。
那他的确是想得起来的。他记得,顾长欢也有孕了,比他还早,算算日子,如今倒也快到了孩子出生的时候了。
近些日子他精神不济,竟没留意,改天也该遣人前去问问,送些礼物。
“她犯什么事了?”他道。
顾长欢是个性子好的人,在北行的一路上,对他也是颇有照拂的。既然是他的妻主,假如错处不大,他倒是想着替她求一求情,看在她家夫郎临盆,孩子新生的份上,别让他们难过。
不料,鹦哥儿却撇撇嘴,颇为不屑,“您不知道,她家顾郎君生啦,是个女儿,她却竟然要将孩子扼死。您说,陛下罚她对不对?”
他惊了一跳,“为什么,她疯了吗?”
面前的人凑近过来,带了几分神秘。
“我也是听人说了,才知道缘由的。说是这北凉人呀,对男子的贞操不大讲究,寡夫也娶,自己母亲的侧室也收,所以但凡是夫郎生下的头一个孩子,她们都不大疼爱,认为血脉上有些说不清楚的地方。”
他道:“顾郎君不是被抢过来的吗,在北行的一路上,是什么处境您也是知道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遭报应的,去和他妻主拱火,说是他在路途中没的让人给欺辱了,这孩子的来路有些不明白。这女人也真是个傻的,还真信了,险些就要将孩子清理门户。”
他气呼呼的,“要我说,陛下该狠狠打她板子才是。”
“荒唐!”崔冉忍不住一拍桌子,“对自己的夫郎和孩子,也能如此心狠?”
慌得鹦哥儿连忙翻过他手来看,一连声道:“您小心手疼,生气也别伤了自个儿身子,不然一会儿陛下铁定要说我了。”
又倒了一盏茶与他,才道:“可不是吗,好险是让陛下听说,给拦下来了,多造孽啊。”
正在此时,却听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背后又说我什么?也让我听听。”
“陛下。”鹦哥儿赶紧乖巧行礼。但瞧模样,也并不如何紧张。
赫连姝点了点头,他便下去了,只留她从容走过来,坐在崔冉身边,手顺势就揽上他的腰。
“今日怎么样?”她双唇在他颊边轻轻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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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孩子乖吗,有没有闹你?”
他微微笑道:“没有,今天还算老实。大约是我起身了,他还没醒。”
他抬眼望着她的脸。
她比从前更好看了,眉目间少了那股骄纵飞扬的意味,气度就一下变得温和朗润起来,哪怕是日日相对,他仍有些时候,会为之稍稍目眩。
真像是个山匪头子,立地成佛了。
他为心里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忍俊不禁,就见她作势眯了眯眼,“干什么,一看就没安好心。”
他抿着嘴,压下了笑意,“听说你去教训人了,救了顾郎君的孩子?”
她就道:“你那小侍人,倒是和他的名字很般配,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也学了舌来和你说。不行,我回头得罚他。”
他也知道她是说笑。
“那可不行,罚了他谁来看顾我?”他道,“放心吧,你家孩儿有个总是提刀吓唬人的娘亲,这点事还吓不着他。”
眼前的人就十分理亏似的,挠了挠头,“这都过去的事了,你看你。”
他没忍住,掩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笑罢了,才认真道:“我只是没想到,你都是一国之君了,竟还会理这些小事,护他们父子。”
他说话时,赫连姝正在动手剥桌上的荔枝。
从南方快马送来的荔枝,又精心挑选过,颗颗又大又圆,嫣红喜人。
“那本来就是不着边际的浑话。她自家的男人,自己信不过,都到这会儿工夫了,因为旁人的三两句闲话,就要对一个小孩喊打喊杀的。孩子有什么罪过?她夫郎尽心伺候她这么些日子,又有什么罪过?我手底下,容不得这样没脑子没良心的人。”
她道:“再说了,她夫郎不是和你有些交情吗。”
崔冉望着她丝毫没有帝王架子,专心剥荔枝的模样,不由得微有触动,心底里暖融融的,却又有一丝酸。
“我也是被俘的男子,也是一路被押解着北上的。”他轻声道。
这人立刻抬了头,眼睛一瞪,“你想说什么?”
他眼神闪了闪,在她这副威胁的神色里,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紧接着,嘴里就被塞进了一枚荔枝。
刚剥出来的荔枝肉,雪白柔软,又清甜得很,一咬便是一汪蜜水,沁人心脾。
“好吃吗?”她粗声粗气问。
他顾不上言语,只点点头。
就听她道:“那我再给你剥些,好堵住你的嘴。一天天的,到处瞎想还不算,净拿些话来挑我,果然老话说男子与小人难养呢。”
他眼看着她身为一国之君,亲手做这些伺候人的事,也无意拦着,只笑眯眯的靠坐在一边。
“你要是嫌难养,不养也是可以的。你学学你手底下那些人,将她们的没良心学来几分就够用了,将我打发出去,我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他声音轻软,摆明了是玩笑,眼前的人却动作一顿,忽地恶狠狠把手中荔枝扔到一边,在帕子上胡乱抹了抹手。
“不行了,”她道,“要是再不教训,得无法无天了。”
她终究是高挑修长的,平日里顾及着他身子,小心让着他,并不代表她本性就不是狼了。只一下,她就将他堵在了榻上,欺身上来,双手往他腰上探。
崔冉轻轻惊呼一声,只觉得腰上软肉让她一碰,身子便酥得厉害,慌忙推她,道:“你别乱来,我实在是碰不得,你小心孩子。”
她其实仍旧是有分寸的,支撑着身体,并不敢当真碰到他,只是悬在他身子上方,十分带有压迫感,眸子暗沉沉的,直盯着他。
“一天天的说些没边的话来戳我,就这么算了?知道错了没?”
他被她一瞪,手脚竟忍不住有些软,伴随着身子里面渐起的热意,很有些难耐。
他仰望着这虎视眈眈的人,胸口微微起伏,软声道:“我错了,你就饶我一饶,好不好?”
这人的目光猛地一颤,喉头轻轻滑动了一下,竟心虚似的偏开了视线,才从他身上下来,只将他揽在怀里,在颈间吻了一下。
“嗯,还算乖。”
崔冉轻喘着气,平复呼吸,才知道,原来狼终究是狼,立地成佛也改不了本性的。
第81章 81 . 番外二 册后大典。
举办册后大典的这一日, 天朗气清,碧空如洗。
虽然朝野上下都知道,如今中宫里住着的这一位,早已经是实际上的君后, 这大典办得如何, 也并不影响他的荣宠。但真到这一日时, 气派仍旧大得令人叹为观止。
一百零八匹高头骏马,披红挂彩,由金甲武士驾着, 在大殿前两列排开。全副帝王仪仗,将崔冉从后宫请到金殿上来。
按照赫连姝的话说:“既然朕已经登基,改号称帝,我大凉国力又日渐强盛,典礼自然也应当隆重, 气象一新。”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位新帝原本是个粗人, 在这些事上并不耐烦讲究什么排场。她如此上心, 无非是为了尽其所能,显示对那位君后的在意。
大凉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君后。
北凉人的礼仪没有那样重, 并不避讳直视尊位, 眼看着仪仗远远走来,文武百官站在阶下,皆翘首以盼,都想一睹这位君后的真容, 瞧瞧这能令新帝做到如此地步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其中自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早就打探清楚了——这位坐上中宫的, 原先竟然是陈国的皇子,就是当初在金殿上,让两位皇女为之争执,最终被赫连姝收入府中的那一位。
一时之间,这倒成了白龙城里最时兴的谈资。
一个亡国皇子,本该命如飘萍的人,竟能让新帝珍视至此,将他册为君后,为他遣散后宫,且据闻,前些日子围绕皇位的争夺中,新帝之所以使出钢铁手腕,毫不留情,也是因为有人误传了他的死讯。
其跌宕起伏,简直连街头巷尾的话本子都编不出来。
人人都想亲眼看一看,这位君后是何等的天姿国色。
崔冉的肩舆抵达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副场面。
他到底是在陈国宫廷里长大的人,虽然如今已经习惯许多,但让这样多的女子盯着看,脸上仍然不免有些发热。
怀胎六个月的身子,已经颇有些沉重,他低着头正要小心起身,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修长有力,袖口纹饰精美,一眼就能瞧出是谁。
“你怎么来了?”他抬头诧异道。
赫连姝站在他跟前,穿着一袭隆重礼裙,灿若明霞,望着他的眼里尽是笑意。
他记得,负责大典流程的男官同他讲过,他应当在金殿前走下肩舆,独自走上长阶,一直走到高高的殿堂上,拜见他的君王和妻主,接受册封。
她应当端坐在宝座上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怔神的工夫,这人已经俯下身来,双手扶住他,与其说是搀他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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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像是当众将他抱了起来。
“我怎么不能来?”她挑挑眉,“我自己娶夫郎,还不让我出席了?”
他就哭笑不得,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众人,压低声音,“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垂下衣袖,将他的手握进自己掌心里,才笑了一笑,“这破台阶那么高,当然是我陪你一起走。”
既高且长的石阶,原本是为了让人低头躬身,谦卑地走到帝王座前,显示的是天家威严。如今,她却亲自扶着他走上去。
一手与他的手相握,另一手绕过他身后,将他牢牢揽住,毫不避忌旁人的目光。
步子又慢又稳,生怕他有一星半点的不方便。
崔冉身怀有孕,说实在的,是有些累,但倚靠在她的怀里,却只觉得无端的安心。他仰头望着高高的金殿,不免有几分恍惚。
这一处地方,他一共也只来过两回。
上一次,还是阶下囚,衣衫褴褛,形容消瘦,满心忐忑地等着觐见大可汗,随后被分赏到各处,迎接未知的命运。
而这一次,他已经是凉国的君后了。
世事无常,竟至于此。
“怎么了?”他听见身旁有人低声问,“是不是累了?”
他摇摇头,抿嘴笑了一下,“没有,只是凤冠有些重。”
他身上的全副衣冠,皆是南国形制,赫连姝说了,男儿家出嫁,自然要随母家的婚俗,不能叫好好的男儿身穿异族服饰成亲,平白受了委屈。
宫中的尚服局不懂得,就去民间找来从陈国来的裁缝,一同画图稿,选绣样,又件件都拿来问他的意思,须得他满意才行。
要不是他的身子重,时间赶,再往后就有些不方便了,照赫连姝的意思,还要更精美隆重才好。
他头戴的凤冠也是,纯金打造,嵌着鸽血红的宝石和东海珍珠,戴上去沉甸甸的,脖子转起来也吃力。
正好像她待他的用心,不可轻视,不可辜负。
“怪我。”身边人低声道,“只顾着让她们往隆重里做,倒是疏忽了,让你受累。”
他只摇头,望着她微笑。
礼官唱祝,群臣跪拜,他将手交到她手里,被她握得既紧,又小心翼翼。
从今往后,他便是她的君后,江山为聘,余生同往。
第82章 82 . 番外三 孕中也会被吃掉。
他的册后大典, 是赫连姝着意吩咐过礼官的。
一切不必要的繁文缛节都尽量删减,不许让他太过劳累,更不许让他跪拜她这个身为君王的妻主。
因而,崔冉自己并不觉得如何辛劳, 只觉得是在她无微不至的保护底下, 顺顺畅畅地从金殿上走了一遭。反倒是她, 直到陪着他回到宫中,仍旧问东问西的,生怕哪里不妥当。
譬如此刻, 她一手接了鹦哥儿递过来的帕子,替他擦汗,一边还要问:“外头是不是太热了?”
帕子在冷水里浸过,轻轻覆在额上,任是什么暑气也解了。崔冉瞧着她郑重的神色, 仿佛在做什么头等大事一般,只觉得微微感慨。
她这双手, 从前是动刀动枪的, 起初连拉他一把,他都能疼得害怕。如今却也能这样精细了。
“还好。”他微笑道。
如今的时节, 在南方早已是骄阳蝉鸣, 穿着纱衣也冒汗的天气,在这北国却尚且不算很热,金殿更是造得既高又阔,梁下颇为阴凉。
哪怕他眼下身子重, 正是怕热的时候,又穿着层层礼服,倒也还能够支撑, 并不觉得有哪里不适。
然而赫连姝却仍旧是过分小心的。
“是我不好,该让她们把日子再往前提一些的。”她的手轻轻抚过他鬓边,声音低低的,“辛苦你了。”
他就越发笑得无奈。
她说的倒像是容易,他却也知道,眼下正是她登基不久,朝中忙碌的时候,册后所需的一切吉服金宝,人手用度,又需要现准备。底下的人已经是紧赶慢赶,让她催得脚不沾地了。
鹦哥儿偷着和他说过,她的意思是,一定要在孩子降生之前,将这个名分给了他。他和他们的孩子,半点委屈也不能受。
要不然,照她的脾性,还要办得更隆重更精美才好。
她的用心,他如何会不知道。
“我真的没事,不用这样紧张。”他带着笑道。
过了片刻,才又轻声道:“已经太过隆重了,你要是还觉得东也不好,西也不好,反倒是我心里不安了。”
他知道,太后对此,其实颇有一些微词。
尽管当初在争夺皇位时,千钧一发之际,他肯配合做出假死之计,助赫连姝放手一搏,太后为此对他有些改观,但终究也称不上太喜欢他。他并不是太后心中理想的女婿。
此后,赫连姝先是为他废了祖制,将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君侍全都遣散了出宫,接着又将他册为君后,独享荣宠。更不顾宫中规矩,与他合宫而居,同寝同食,日常亲自照料他,简直如同民间恩爱夫妻一般。
太后就难免有些看不过眼,私下里也发过牢骚,说:“堂堂一个女人,竟干起这些伺候人的活计了。”
但是,这些话都是下人偷偷学来的,并不能真的在明面上传到崔冉跟前,而是都被赫连姝一力挡了回去。
据传她是这样对太后说的:“女儿这一辈子,只打算娶这么一个人。对男人吆五喝六不是本事,能把自家男人宠在手心里,才算是有本事。”
这样的话,崔冉此生还是第一回 听说。
而这会儿,这面对太后也毫不服软的人,在他跟前反倒平和得很,几乎是对他言听计从。
“也是,要是办得再隆重些,反倒更让你累着了。”她一边端茶与他,一边问,“孩子乖吗,有没有闹你?”
他瞧着她小心的模样,就忍不住笑。
“孩子倒是省心得很。”他说着,轻轻睨她一眼,“要说让我受累,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
眼前人呆了呆,脸上浮起几分尴尬,但底下的笑容却又难掩喜悦,两相交映,颇有些滑稽。
好像一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大狗,憨憨地吐着舌头,尾巴摇得欢。
“怪我,都怪我。”她挂着笑,靠近前来抱他,“如今我伺候你,给你赔罪,行不行?”
崔冉作势推了两下,没能推开,也就任凭她照料。
身上穿的礼服厚重,终究是不自在,她动作轻柔,替他一件件慢慢脱下。他看着她,不由抿嘴笑了一下。
还记得她同他初次行事的时候,撕扯他的衣衫,毫无章法,如今竟也转了性子了。
脱到只余中衣,她在他小腿上轻轻摸了一摸,抬头问:“是不是有些肿了?”
他点点头,“仿佛是有一些,也不碍事。”
他如今已经是孕六个月的身子了,尽管这个孩子称得上很乖,平日里大抵是省事的,但当爹爹却终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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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辛苦的事。这些天来,他稍有走动,腿脚便容易浮肿,今日在金殿上站了那么些时候,也是躲不过的。
赫连姝的眉头一皱,便道:“不行,我得再把医官揪来看看。”
他就忙着拦她。
这些事情,原是孕中都要经历的,即便是医官,又能有什么办法。他眼看着那两个老婆子为了他这一胎,三天两头让她问话,战战兢兢的,他也于心不忍。
于是便被她腰上一揽,抱着他就往床上去。
“那我替你按一按。”
裤腿被她卷起来,雪白的小腿露在她跟前。
别人都说男子怀胎时,不如从前做少年郎的时候好看,他却反其道而行之,身子养得比从前还要细腻,肌肤又白又滑,从底子里透着润泽。
医官私底下同他说过,这大约表明这一胎怀的是男孩。话里话外,有些担心他不高兴的意思。
他却已经毫不在意了。就瞧赫连姝如今的模样,不论生下来的是什么,哪怕是头小狼,她都能疼到骨子里去。
但嘴上却还是要扭捏一番的。
“你说,我是不是胖些了?”
正专心替他按腿的人就顿了一顿,露出两分哭笑不得,“问第几遍了?”
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躲开目光,轻声道:“要是不好看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话音刚落,这人的手便从他腿上移开了,一下拥住他腰身,欺上前来。他没防备,轻轻惊呼了一声,腰却已经抵在了床头软枕上,再退也无处可退了。
如此相拥,二人的体温之间,也只隔薄薄一层中衣。
其实要说胖,是决计称不上的。
他从前是太过清瘦了,在北行的一路上,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的,损了身子,形容都有些憔悴。后来到了王府里,衣食是无忧了,事情却一桩接着一桩,层出不穷,心里始终装着事,心思既重,自然也养不起来。
如今有了身孕,又被赫连姝这样无微不至地护着,才算是终于养起来了几分肉,反倒是显得整个人比从前更好看了,抱在手上更是身子柔软温润,如同暖玉一般,令人神迷。
赫连姝自然是最明白此间妙处的人,此刻贴在他身前,吸着他身上清香,目光微微失神。
他的小腹眼下已经隆起许多了,紧紧地挨着她的身子,碰不得,她稍一动,便令他腰间一酥,一阵热意蹿过,搅得人心慌意乱。
他反手扶着床头,将后背抵在上面,想极力离她远些,却没忍住轻喘了两声,此情此景,反倒显得更是靡艳。
“不,不行。”他勉强找回几分清醒,匆忙道,“孩子在闹我了。”
其实都是谎话。
他腹中的孩子异乎寻常地乖巧,仿佛不愿让他这个做爹爹的多受辛苦。
赫连姝却当了真,俯下身来,抱着他,轻轻贴在他的小腹上,侧耳去听那里的动静,身子就挤在他双腿之间。
他如今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样摆弄,一下就喘着气告饶,道:“不行了,你快起来,我受不住这个。”
眼前的人却眸子忽地一暗,定定地望着他。
他让她盯得心悸不已,自己身子里的火也早已渐渐旺起来。数月没有经过这样的事,头脑虽还在推拒,身子却渴得厉害,手脚俱是发软。
他终究记得自己是要做爹爹的人,轻声道:“你别乱来,要是压坏了孩子怎么办。”
赫连姝却只低笑了一声,果真没有翻身上来,只将他抱在怀里,另一手慢慢地向他衣衫里探去。
“你……”
“都说了,我伺候你。”
第83章 83 . 番外四
白龙城的秋夜, 本该是夜深人静的,眼下的皇宫里却忙碌得厉害。
路上来往的宫人皆是行色匆匆,手上各有差事,帝后所居的宫殿更是一片灯火通明, 只闻人声纷杂, 脚步声、传话声此起彼伏。
而那位一国之君, 这座皇城的主人,此刻反而被拦在寝殿门外,一步也不让踏进去。
在赫连姝的人生中, 还从未有过这样憋屈的境遇。
“给朕起开。”她一边骂,一边就要拂袖进去。
门外站的是宫里的医官,老婆子头发花白,躬着身颤颤巍巍,只是口气异乎寻常地坚定。
“男子生产, 血光污秽,对女子身上的阳气颇有损害。要是冲撞了陛下, 可怎么担待得起。”
她赔着笑道:“这门实在是进不得, 还请陛下到偏殿里等着吧。这生孩子的事,快的也要几个时辰, 慢的三天三夜也有, 陛下要是困倦,在偏殿榻上先歇一夜,也是不妨事的。”
赫连姝听着,心头就窝了一包的气。
“糟老婆子, 你家夫郎生孩子,你也睡得着吗?”
她不管不顾,抬腿就要往里面闯, 被对面忙不迭地拦下,张开双臂挡在她跟前,将路给堵得严严实实。
“陛下,陛下,规矩不可坏。男子血污肮脏,不能沾染了您的圣体啊。”
“朕瞧着是你的脑子肮脏!”
她既急且怒,一时没忍住,从前的匪气又升起来,抬手就往腰间摸刀,不料摸了个空,自己也愣了愣,颇有些下不来台。
如今她已经是凉国的皇帝,自然不可能再大刀不离身了。
正僵持着,门却从那医官的身后打开。
出来的是个小侍人,见了她们相持不下,也呆了一呆,却连向赫连姝行礼也顾不上了,只一福身,急急忙忙道:“医官大人,劳驾您让奴过去。”
“是什么事?”
“君后的力气小,使不上劲儿,接生的伯伯让取了参片来含着。”
只一句话,赫连姝的眉头便紧皱起来,眼里几乎盛了火。
正逢对面侧过身,让那小侍人过路,她一把就将那老婆子扯开了,仗着自己身手敏捷,一个箭步就闪进了门去,任凭身后呼喊不止。
屋内的人也早听见了外间争执,此刻正忙碌间,忽然见她闯进来,也不由得惊愕非常。
两个产公还有意要来劝她,道:“哎呀,陛下怎么进来了,这等腌臜地方,哪里是能让您瞧见的呢。”
说着还将目光投向鹦哥儿,“总管,您帮着劝劝陛下吧。”
鹦哥儿两眼一翻,好像半个字也没听见。
而赫连姝已经跪到了床头边。
她是天之骄女,除却天地祖宗,一辈子没有跪过旁人,此刻却结结实实地跪在君后的床边,神情疼惜,并不觉得有丝毫不妥。
一旁众人倒是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片刻,终究是不敢在此时去招惹这位陛下,只低下头各忙各的活计。
“你怎么进来了?”崔冉诧异道。
她凑在他身边,抬手理了理他发丝,干笑了一声,“怎么,我的男人生孩子,还不许我陪着了?”
床上的人眨了眨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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