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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江月令》40-50

    第41章 火场

    ◎恒亲王你什么意思!◎

    “离开这里。”

    这是古筝从二楼坠落时, 听到箜篌对她说的最后一句。

    她落到了柔软的草垛上。

    妙音坊所有的姑娘都知道,明面上热闹繁华的妙音坊其实还有这样一个背阴的地方,若站在二楼窗户边上瞧下来, 就知道这一隅已经荒废许久了, 因为没办法临街, 出口窄得只能容一个孩子通过, 所以只有一些杂草堆叠的草垛,原本要养狗的, 后来狗跑丢了, 只剩下了这堆草。

    黑暗里, 她伸手一摸, 摸到了一盒胭脂。

    再摸,又是一个绣花的帕子。

    古筝把这些小东西拿了起来, 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 这是之前坊主挨个查房间时, 几个小丫头实在没办法了, 只能忍痛从二楼丢下来, 丢在这草垛里面, 既能避免被严厉的坊主责骂, 又能保全自己的东西。

    古筝抱着膝头, 无声地坐在草垛间, 看到方才的那扇窗户被箜篌关上了, 紧接着,整个妙音坊变得喧闹起来,某个房间起了火光, 转瞬间……火舌席卷了整个房间, 妙音坊其他房间也有了浓烟, 滚滚黑烟甚至蔓延到了窗户外面。

    妙音坊的二楼不高,坊主也一直没有封上这扇窗。

    从被官府查封的那天,大家完全可以从这扇窗户逃走的,可古筝却听到姐姐们说不可以。

    因为坊主被抓走时叮嘱过——她们有人可能染了蛊虫,除非官府找到杀灭蛊虫的办法,否则一定不能离开,若是离开,会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古筝安静地仰头看着上面,一双圆眼在火光中显得格外乖巧。

    她只在这里等着人来,也不会走的。

    转瞬间,大火起,妙音坊陷入了一片火海中。

    “走水了!快救人!”

    “不可,几位大人都没有下令,我们贸然闯入必然获罪!”

    “都什么时候了,先救人啊。”

    “她们关在里面就是等死的,不然你以为大人为何不叫大夫来妙音坊给她们治!”

    “没有上面的命令,我们就不能进去,没有明确的发话,她们也不能出来!”

    眼看起火,为首的几位差役当即慌了神,一边各执己见地吵了起来,一边领着数十人不停地救着火。

    古筝坐在草垛间,一边听着远处的喧哗,一边抬头看着方才的那扇窗。

    姐姐们都知道这一扇窗户,她们会跳下来陪着自己吗?

    她这样想着,又等了片刻,终于看到那扇窗户开了,几个姐姐还是习惯性地凑在一起,像是没有主心骨的羊群,又像是没法攀附外物的牵牛花。

    古筝挨个瞧过她们的脸,发现箜篌姐姐和轻琴姐姐都没有出来。

    那么。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帮她们做决定了。

    “姐姐,你们如果要关上窗户的话。”古筝问道,“可以给我丢一个烛台下来吗。”

    “这妙音坊后面哪儿来的草垛!火星掉到上面,也起了好大的火!”救火时,突然有人问,“老大,要去后面救火吗。”

    “先救妙音坊里面的火!”答话的人给他来了一记脑瓜,骂道,“这条巷子连人都过不去,说不定草垛旁边就个狗窝呢,先别管。”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提着桶救火,等恒亲王等人从郡主府那边赶过来时,却见火已经快要灭了。

    “江家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白景辰来不及询问妙音坊起火的缘由,反而是朝着手下人问了这么一句。

    他身旁站着的江闻夕:??

    江闻夕足足愣了好几句话的功夫,才意识到这瑞京城暂时没有别的“江家”了,恒亲王他什么意思?

    紧接着,恒亲王眼里冒火地朝他这边瞧了一眼,问:“江闻夕你又擅离职守了吗?”

    江闻夕冤得险些当面给他跪了:“臣没有!”

    这问题一问出来,傻子也知道恒亲王是什么意思了,加入本群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也难怪对方今日一直不停地拖着自己,给自己各式各样的苦活打发时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支开自己,好派人去江家办点儿什么。

    江闻夕气得胸膛起伏不止,连忙拎出自己的王八缓和了一下心情。

    “王爷!辅国大将军终于赶来了!”

    约摸过了半柱香,功夫,手下人一嗓子把众人喊回了神,紧接着,远处有一身形魁梧的男子驾马而来,走近时甚至没来得及下马,径直先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朝江闻夕丢了过来。

    那些卷轴兜头落下,江闻夕立刻手忙脚乱地去接,谁料想越急越接不住,好似噼里啪啦地被揍了一通,眼睁睁地看着卷轴全掉地上了。

    江闻夕:“……”

    “废物!”那马上的人这才一扯缰绳,对着江闻夕来了一句,“能指望你个什么?”

    被自己亲爹在众目睽睽下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江闻夕很难不维持自己的平静,他隐忍着俯身挨个捡起地上的卷轴,也没去问候父亲,而是转身先把东西递给了恒亲王。

    这一刻,他宁愿面对恒亲王,也不想回头看一眼自己的父亲。

    “本将来迟,王爷勿怪。”辅国大将军江穆安威风凛凛地下了马,路过自己儿子身边时顺手一拍他后背,厉声训斥道,“成何体统,把背挺起来。”

    可江闻夕的肩背已经挺得不能再挺了,他想,可能只是自己太累了,肩疼背酸,才被训斥了吧。

    “先妻素日喜好一些医书,本将依着王爷的话亲自翻找了先妻的遗物,果不其然,查到了美人蛊的破解之法。”江穆安干脆利落地找到某个特别的卷轴,打开给他看,“这一卷轴是杀死蛊虫的办法,其余的则是对付其他梁域蛊术的秘法。”

    江闻夕沉默地看着那些卷轴,突然难以忍受地走开了。

    父亲他骗了自己,明明之前说把母亲的遗物都丢了,为什么现在还能拿出这么多的卷轴?

    这些东西,自己从未见过,更没有从父亲口中听说过。

    原来,是被父亲藏起来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身为自己的父亲,明知自己在查这桩案子,却没有想过把这些可以立功破案的卷轴交给自己,反而是越过自己,全都交代给了恒亲王。

    江闻夕整个后背都疼极了,好像刚才父亲挨过的地方被插了一把刀,疼得他不得不弯下脊骨缓一缓。

    “世子,你怎么了。”姗姗来迟的温宛意来到这里,率先看见的却是江闻夕一副半笑不笑的表情。

    江闻夕别扭地转过头:“温姑娘别看我。”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幅面容必然不好看。

    “好。”温宛意知道他现在需要自己缓一缓,便也不作叨扰,马上朝着表哥的方向走了。

    妙音坊门口一片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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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下来的小姑娘接二连三地被差役带了出来,劫后余生的她们再次抱成了一团,从彼此身上汲取着安心。

    “王爷,有两位已经完全烧死了,当时我们进去时,那间房门不只是锁着,甚至还拿桌椅堵住了。”手下人禀告道,“这种情况,应当是那二人自己纵火烧的。”

    “不对,还少一人。”白景辰清楚地记过人数,眼下再怎么数,加上被烧死的,也缺一个,“妙音坊上下都查过了吗,为什么会少一个人。”

    手下人面面相觑,想不明白。

    白景辰眉间泛着愁,看向妙音坊背阴的地方:“不是说火灭了吗,为什么那里还在烧。”

    手下人解释:“这条巷子太窄了,我们的人进不去。”

    “王爷,这种时候不该问他们。”参与救火的步安良从人堆里出来,满脸灰地上前道,“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问这堆小丫头了。”

    白景辰点头,随即看向劫后余生的小姑娘们:“你们之中还少了一人,去哪里了?”

    他自诩已经足够温和了,但那些丫头们还是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和他说话。

    “表哥,我来。”温宛意及时赶到,半蹲下身子,温柔地看向其中的一位小姑娘,“还少了一人,你应该知道她的去处吧?”

    那小姑娘也是个拎不起来的软性子,哪怕温宛意只问了她,她也只会害怕地躲在别人身后。

    温宛意也没了办法,和表哥有了同样的疑惑——难道她很凶吗?

    他们都没有料想到,从小在坊间长大的小丫头虽然被培养了多年,但都是一齐上台弹奏曲子,也不敢单独露面去见那些权贵大人,更别提眼下妙音坊门口站了这么多的大人物了。要不是因为她们刚从火场出来还没缓过神,不然多少要对着他们哭出声了。

    “让老夫来问。”辅国大将军江穆安把豪言往出一甩,利落地上前拎起了一个小丫头,只见他络腮胡子一动,板着一张黑沉沉的脸,用对待战俘的那种语气威胁道,“不管你知不知道,今天必须要给个答案,还不快说!”

    众人:“……”

    谁也不好拂将军的面子,只能彼此尴尬地别过视线,不愿在孩子面前丢人现眼。

    不得不说,将军的这一套法子格外有用,那丫头一哭,其他丫头也齐齐哭了起来,终于有人壮着胆子站了出来,抬手一指小巷子后面的方向,小声地说了一句“在那里”。

    “那里还在着火!”步安良立刻起了一身冷汗,“继续去救火,不,先救人!”

    可那条小巷子连人都进不去啊。

    “江闻夕!”江穆安一嗓子,直接把远在百步之外的倒霉儿子喊了回来,“去救人。”

    在场的不乏有功夫傍身的人,情急之下,说什么也轮不到堂堂江世子去做这种隐含危险的事情,但眼下恒亲王还没来得及发话,其他人也还轮不到呢,大将军就把江提刑江大人给派走了。

    “咦,你们这帮小丫头又要干什么?”步安良本来也准备跳上屋檐去救人,谁想到一转头,却看到胆小的小姑娘们竟然悄无声息地跑到了水桶旁,两人共同提起一个装满水的桶,默契地朝着妙音坊后面跑了过去。

    “这次倒是胆子大了一回。”步安良没有阻拦,他说,“看来也不是咱家王爷凶,是孩子们太胆小。”

    “那些檐木被火烧过,人走上去不太稳,虽然江世子承有将军之风,既能上阵杀敌又能飞檐走壁,但火场残垣难免不安全。”当着江穆安的面,白景辰实在不好薄待人家儿子,只能把刚刚口无遮拦的步安良给罚过去,“步安良,你带人去下面接应江世子,他若摔了,你自罚几个板子。”

    就不该嘴欠的步安良:“……”

    作者有话说:

    表哥:虚假关心一下

    酱柿子:谢谢你

    第42章 慈父

    ◎或者你可以劝表哥昏聩一回◎

    江闻夕轻飘飘地往下一跳, 落了地站稳了,才见那步安良假惺惺地过来扶了他胳膊一下。

    “江大人好身手。”步安良不走心地恭维一句,问他, “没找到人吗?”

    江闻夕来去一遭, 竹月色的窄袖长袍连半点儿灰都没沾上, 但他还是很爱干净地掸了掸袖子:“死了。”

    “死了?”

    步安良惊异中往小巷那边瞧了一眼——那些小丫头还在着急地灭着火, 显然并不知道这个事实。

    “草垛本就容易着火,那地方又不大, 火势起来后小丫头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只能缩成一团等死了。”江闻夕一摊手, “看那个死状, 已经完全没办法救了。”

    可就算没法救也得把尸身带出来,直到妙音坊门口整整齐齐停了三具尸体, 这事儿才算告一段落。

    “古筝跟着箜篌姐姐走了。”

    有一个丫头突然哽咽地说了这样一句, 围着她的一堆小姑娘也立刻跟着哭出了声。

    江闻夕被她们哭得头大, 他面无表情地往恒亲王那边瞧了一眼, 腹诽道——这恒亲王哪儿来的这么多精力, 这一天从早到晚都在忙着断案, 连回府的功夫都没有, 眼下一直折腾到了晚上, 对方不仅面上没有疲态, 甚至还有心思在那里查看那些卷轴。

    还有自己的那个爹, 也是一直尽心尽力地陪着恒亲王解释那些梁域文字。

    恒亲王是不会困吗?

    江闻夕实在无法理解,因此,他趁着恒亲王某个稍微空闲的时刻, 凑过去提议道:“王爷, 依臣的意思看——眼下我们收获不少, 既然抓到了徐蛰和妙音坊坊主,又得到了破蛊的法子,不如今晚早些歇了吧,待日后再慢慢审问抓回去的那些人,也能迅速地结了这桩案,还让陛下安心。”

    他想,又不是和陛下没个交代的东西,管那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呢,糊弄过去不就得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身旁的亲爹给了一记眼刀,警告道——你小子在胡言乱语什么呢,案子正是一团乱麻呢就想着匆匆结案了吗,这种馊主意还敢张嘴?

    江闻夕眉心一动,眯着眼眸提了提嘴角,像是在告诉他爹——这怕什么,天塌下来也有恒亲王顶着呢,就算事情搞砸了,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

    江穆安瞧了一眼恒亲王,又扭过头来瞪他——难道恒亲王是那种敷衍了事的人吗?

    众所周知,恒亲王身为最受皇恩的皇子,背后有陛下做保,根本不怕得罪什么人,之前瑞京府内部的案子涉及众多权贵他都敢大刀阔斧地彻查下去,眼下这案子就更拦不住他了,所以,他不可能做出这种匆匆结案的混事儿。

    江闻夕这话说出来后,别说众人没有附和他,就连他亲爹也和没听到一样在一旁袖着手不说话。

    几乎所有人都把这句话当成了玩笑。

    可是下一刻,一向事事躬亲的恒亲王却一抬袖子,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他:“世子说的很在理,此事也该早点有个了结。”

    江闻夕:???

    说句实话,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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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敢信白景辰会答应。

    “江提刑也辛苦了,今日早些回府歇着吧。”白景辰镇定自若地走过来,目光逡巡一遍,拍了拍江闻夕的肩膀,“诸位也都歇下吧,接下来的几日都无需大费周章地查了。”

    步安良险些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回头往妙音坊那边看了一眼,磕磕绊绊地问:“啊?王爷,真不管了吗。”

    白景辰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转身熟练地领了自己的表妹,直接带着人就离开了。

    留下众人在无措中面面相觑。

    “父亲,那我们……”江闻夕心里突然有些不踏实,他谨慎地喊了亲爹一声,问他,“现在要回府吗?”

    “王爷都走了,我们不回干什么?”江穆安瞥了妙音坊的废墟一眼,反问他,“难道你要帮着清理残局吗。”

    当然不是,江闻夕早就不想待了。

    “父亲我来为您牵马。”江闻夕扯过黑马的辔头,却见他父亲没有上马,而是跟在他身侧要陪他一起走回去。

    “陛下让你辅佐王爷,虽说是抬举你,但你心里也该清楚——恒亲王的身后是天子,所以无论你功劳几许,都不能压过恒亲王,这桩案子若是办得太差了,陛下舍不得真的责罚恒亲王,很可能会拿你发火。”江穆安一边背着手往回走,一边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儿啊,为父只希望你老实安分些,不要太妄想出头,这段时日谨慎地跟着恒亲王办案,说不定还能分到点儿甜头。”

    已经不可能了,江闻夕心道,自从自己第一次咽不下那口气选择忤逆白景辰开始,就回不去了。

    “父亲之前从不会和我说这些。”江闻夕浅浅地笑了笑,发现自己亲爹在人前对自己格外差,哪怕当着府里的下人都会责骂他,反而只有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候才能像个父亲一样慈祥。

    江穆安冷哼一声,直率道:“这不是看你刚刚没脑子吗。”

    江闻夕:“……”

    他常被这猝不及防的“关爱”弄得无措又尴尬。

    “还有。”江穆安板着脸猛地停住脚步,问他,“你是不是很喜欢和恒亲王对着干?”

    江闻夕没想到父亲居然还会管这个,他一直都以为对方不甚关心自己这边的情况,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

    他喉咙里那个“是”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别犯蠢了。你以为恒亲王是谁,就算他把天捅个窟窿出来,陛下被他气得跳脚,最后那父子俩也能重修于好。”江穆安咬牙道,“为父问你,你和恒亲王闹僵后,要怎么收场?”

    “我朝的皇子难道只有他一个吗?”江闻夕回道,“太子忠君爱国,仁心宽厚,这么多年追随太子的官员不胜其数,再说了,我们江家说到底也该与太子那边更近一些。”

    “太子。”江穆安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沉沉一吐息,语气低了下来,“可太子的出身那样含糊,如今的样貌又那么像异域的长相,陛下始终没有放下对他的怀疑。再加上太子的生母……唉,贞妃是梁域人送进后宫的,又和陛下闹了个不死不休,贞妃临死也没原谅陛下,把陛下气得一病就是五年。”

    江闻夕安安静静地听着父亲说这些旧事,又听到对方突然情绪一沉,语气别扭地来了一句——你母亲其实在贞妃身边伺候过。

    江闻夕之前只听父亲说过?璍母亲可能是陛下派来的眼线,但真不知道这么详细的事情。

    “难怪父亲能从母亲遗物中找到那些秘术卷轴。”江闻夕这样说着,隐约觉得父亲话里有话,好像自己再追问下去,能得到别的什么意外的东西。

    比如,那一点点稀缺的爱。

    父亲选择把卷轴交给恒亲王,而不是给他,不是胳膊肘往外人身上拐,而是为了护他吗?

    江闻夕简直都不敢奢望这个可能。

    “嗯。”江穆安果真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解释当初为什么绕过他把卷轴给了恒亲王。

    父子间再次沉默下来,同行的路上,只有黑马蹄铁落地的哒哒声。

    “我不希望你卷入他们的党派之争中去。”江穆安说他,“若非逼不得已,也不要去过分亲近太子,太子在位这么多年,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哪怕他愿意收拢你,陛下那边也会忌惮。”

    “儿子知道了。”江闻夕有些发愁,但也只能先答应下来。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为父知道你生气,但说到底——权势远比什么感情更重要,而且你与那温家女没什么感情,人家恒亲王确是自幼陪着他表妹长大的,肯定护短得很。所以你别糊涂,因小失了大,得不偿失。”江穆安说,“温宛意是当朝国舅公唯一女儿,她们温家背靠皇后,也就是恒亲王一派,再怎么也不会嫁给你的。你也看到陛下那日的反应了,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怕是早就忘记了指婚的许诺,你安分些,别把恒亲王惹急了,到时候皇帝一心疼儿子,把你发落去偏远的地方驻守边境,你又怎么办?”

    “儿子会好好考虑的。”江闻夕从未见过父亲对自己说这么多话,他也认真听了,“多谢父亲。”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回到了府门口,江穆安又回到了不近人情的模样,仿佛方才的慈眉善目全是装的,他也没再管身后的儿子,直接背着手抬步进门。

    没有多说半句。

    江闻夕孤单地扯着缰绳,身边陪的只有一匹征战多年的黑马,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回头往恒亲王府的方向望了一眼……好像穿过了不太平的瑞京城,望向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人。

    温宛意。

    他在第一次发觉她的好时,就不得不放开手了。

    想到这里,江闻夕自嘲地低下头一笑,为什么还要心存幻想呢。

    “表哥。”刚走到合至殿门口,温宛意心头猛地慌了一下,她拉住表哥衣袖,问他,“这桩案子真的不打算继续查下去了吗。”

    “当然会查,只不过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白景辰回头,俨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我们这边佯装结案了,才能叫他们安心入瓮。”

    温宛意还是不安:“可南骆郡主那边……”

    “这得看郡马怎么选择了。”白景辰和她开了个玩笑话,“或者你可以劝表哥昏聩一回,把罪名全给徐蛰扣上去,强行保下南骆郡主。”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叨扰

    ◎表妹在王府,不叨扰的◎

    温宛意本以为这瑞京城能太平几日的, 她趁着官府放松了对郡主府的监视,想要去帮南骆郡主把孩子接出来,却听到了一个噩耗——

    南骆郡主的孩子, 也丢了。

    这消息一出来, 整个瑞京城都炸了, 温宛意从未见过这么多官员动用手下势力前来帮忙, 三省各院几司的人都凭空冒出来去协助瑞京府找人,甚至连“御史中丞”和“鸿胪寺少卿”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被炸出来了, 恨不得把整个瑞京城的每一寸地皮都翻出来, 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温宛意心道——之前南骆郡主落难时怎么不见他们来助, 原来众人一直都在观望呢?

    “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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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当年之恩, 如今也是回报的时候了。”她这样想着,心中好歹不似刚听闻消息时那么慌了。

    或许是这次帮忙的人足够多, 不只是把孩子找回来了, 顺势还发现了隐匿在瑞京城的梁域人老巢——上巳节快到了, 梁域人急着用中原女子做成祭器去祭祀, 据说这样, 可以毁了整个王朝的国运。

    “童谣是假的, 梁域人传出来那种童谣, 也是为了混淆视线, 让我们误以为这次是当年的女儿塔巫术又卷土重来了。其实不是的, 这次不怪我朝官员, 也没人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种残杀手足的荒谬事。”步安良来王府回禀事,摇了摇头,说, “全怪梁域人, 属下带人端了他们老巢时, 在里面找到了很多人皮做的鼓,从大到小,八岁、六岁、五岁、两岁……都有,他们弄走了很多百姓家的女儿,种入蛊虫让她们安宁地死去,这样剥下来的皮才是有寓意的。

    素日里各家各户都管得严,事情发生后,再想悄无声息地把人偷走更难,可上巳节就要到了,再凑不齐人数就只能再等下一个十年,他们便只能盯上了妙音坊的姑娘们。”

    步安良正说着,又见恒亲王拿出了一个形如蝎子的符。

    白景辰道:“此物可眼熟?”

    步安良若有所思:“当年女儿塔一案,臣见过这个纹饰……不对,这次的少女鼓上面也有这样的图案。”

    “都是同根同源的。”白景辰把那蝎子符放在一边,又问他道,“你曾说过,皮肤受了伤的小姑娘就算被拐走也会被放弃,那为什么妙音坊的女子却也被这些人盯上了。”

    “妙音坊符合年纪的小丫头全都带着伤,她们说是坊主打的,属下也不知那梁域人怎么会盯上妙音坊的姑娘,可能……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可能,是为了报复妙音坊?”步安良一摊手,“毕竟有的人真的只是纯粹的坏,哪里要讲什么道理呢。”

    “本王总有一事想不明白。”白景辰看着手下人递上来的详呈,细思道,“当年的女儿塔一案,很多生辰八字符合的小丫头全被妙音坊收走了,如今的少女鼓案子,符合特定年纪的小丫头也是在妙音坊出事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妙音坊坊主看似和两桩案子有捋不清的关系,其实根本不是在和梁域人勾结,而是在保护那些流落在外很容易被盯上的女子?

    “那妙音坊坊主,现在还扣在牢里。”步安良也觉得有理,“那日表姑娘去牢里给她送了件狐裘,她也没有和表姑娘多提半句。”

    白景辰倏地笑了:“本王的表妹哪里知道那嬷嬷就是妙音坊坊主呢。”

    步安良“啊”了一声,也跟着笑了:“原来坊主一直在瞒着表姑娘呢?”

    “何止她一个人,就连康国公都在帮着瞒。”白景辰叫人点了支檀香,中和了书房的笔墨味道,“不过本王已经叫人去和国舅说过了,现在这个时候,该拿出来的也别拖了。”

    “国舅今日要来府上啊。”步安良一听这话,立刻懂了,“难怪那坊主能安然无恙地做个甩手掌柜,自己待在国公府,却在明面上把妙音坊交给了别人管,原来是身后有国公府做靠山。”

    白景辰也道:“本王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试着从国舅那边问个答案。”

    “王爷,也到该用膳的时候了,臣该回去了。”步安良眼见时辰到了,也知道自己再留着就该碍眼了,“臣候着您的命令,再叫人去放了那牢狱里的周嬷嬷。”

    他走后,温宛意那边突然收到个消息——自己爹爹居然来了王府,正在去找表哥的路上。

    元音高高兴兴地把这件事告诉她,随即问:“姑娘,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当然。”温宛意喜悦万分,带着她俩就往那边赶,“还有,带上那日从福恩寺求来的平安符。”

    “王爷,你可知当年陛下亲封的‘暗司三君’。”康国公郑重其事地拿出一物,正是当年陛下封臣的诏书,“暗司从不在明面上出现,只为了梁域方面的事宜,直接听命于陛下,皇城中甚至没有独属于暗司的地方,无人知晓她们在哪里会面……暗司共同由三君管束,三君的名号也分别对应天上的三垣,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妙音坊坊主,便是其中的太微垣太微君。”

    恒亲王查看过这受封的皇诏,也点了点头:“本王会想个办法把人放出来,不会暴露她的真实身份。”

    “当年周嬷嬷入府,其实也是老夫求来的。”康国公想起旧事,无奈地一叹息,“王爷,你还记得宛意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吗。”

    “本王不记得,但是听母后提到过。”白景辰问他,“可是三岁那年的事情?”

    “正是。”哪怕只是想起,康国公也忍不住愁眉苦脸,“那不是简单的发热,是梁域传过来的小儿病,孩童很容易染上,老夫实在没办法了,陛下便给指了个人——从此以后,周氏就顺势留在了府中,依靠着国公府自由行动,一方面也能在各方各面保护宛意。”

    白景辰顿时心情有些复杂,他轻提一口气,问:“这暗司确实也太隐匿了,这位太微君入了牢狱,那几日竟然无人去捞她?”

    “不能管,一旦有人出手去管,那梁域的宵小就会察觉到这种反常。”康国公一摆手,说,“三君之中,这位太微君行事最激越,为了多保一些人,甚至不顾自己本身,这些年要不是她常常往妙音坊带人,也不至于被梁域那帮子人记恨上。”

    白景辰点头,也悟了:“难怪这次的梁域人根本不管妙音坊的小丫头身上的伤口,也要来上这么一出。”

    “太微君就是这种利落的性子,这次的人皮鼓事件发生之前的那些年她便开始提防了,这些小丫头早早弄了一身伤出来,本以为可以逃脱梁域人的惦记,谁想到……”康国公叹了口气,“谁想到他们太过没人性,得知坊主被抓,不择手段地来报复妙音坊。”

    “既是如此,那太微君不能简单地找个缘由放出去。”白景辰思索良久,和国舅商议道,“不如来上一出假死的戏,让妙音坊坊主在世上除名,从此她明面的身份只是国公府的嬷嬷。”

    康国公应了:“可行。”

    温宛意刚进门,听到的便是自己爹爹对表哥答应了什么事情。她已经许久不见阿爹了,一见面便忍不住去黏他,谁想到话还没说几句,就被对方这样来了一句——

    康国公半开玩笑地问她:“宛意原来还记得爹爹呢?”

    温宛意:“……”

    听到这酸溜溜的一句话,她马上就把伸出去的手又藏回了袖口,哪里还敢吭声。

    “舅父,宛意怎么会忘了您呢。”白景辰眼看表妹怯了,连忙站出来圆场,“她常在我耳畔提到国公府,说很想念阿爹阿娘。”

    康国公当真了,果然开怀一笑,看似满意地开口道:“想念便够了,也不用回府瞧爹娘一眼,你说对吗,女儿?”

    温宛意、白景辰:“……”

    温宛意果断认错:“爹爹我错了,那日从福恩寺下来,我该回家一趟的。”

    康国公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逗自家女儿,一听这话,马上摇头晃脑地闭上眼睛:“听不见,听不见,爹爹我啊,伤心了。”

    “表哥,你有闻到书房有什么味道吗。”温宛意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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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爹爹这么不讲道理,正要拿出来的平安符又收了回去,她目光在书房绕了一圈,问表哥,“是不是酸溜溜的?”

    白景辰懂了她的意思,顺着她的意思笑道:“那是因为表哥点了酸溜溜的檀香,绝对不是舅父身上的醋味。”

    两人果断把康国公晾在一边,默契地笑了起来。

    须臾后,康国公果然面上挂不住了,灰溜溜地睁开眼,结果却看到了自家女儿递过来的一对平安符。

    “开过光的平安符,可以祛邪免灾,女儿祝愿阿爹阿娘永远康健懿安。”温宛意把这一对平安符拿出来,果然见自家爹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很显然已经被哄好了。

    康国公连连称好:“好好好,有女儿在心里头惦念着,比什么都好。”

    温宛意顺势又试探着问:“那阿爹……我应该还能在王府多住几日吧?”

    康国公笑僵了的脸马上就板着了。

    温宛意拖着音调,央求道:“阿——爹——好不好?”

    康国公闹心地蹙起眉,虽然拿着平安符,但心里总不是个滋味:“你这孩子,也不怕叨扰你表哥。”

    白景辰和顺一笑:“当然不叨扰,儿时最吵闹的年纪都彼此陪伴着过来了,如今怎么会觉得叨扰呢。”

    “小时候你俩凑在一起,仿佛要把府里的瓦片都掀了似的。”康国公思考片刻,下了结论,“或许只是老夫觉得你俩在一起闹腾得很。”

    第44章 郡马

    ◎他愿意舍命地对她好,无论她怎么想◎

    上巳节到了, 这一日,温宛意也如期带着送给清瑶的礼物去了南骆郡主府。

    在临行之前,她听到表哥说, 郡马被查抄的东西里, 有几样是留给女儿的, 已经派人及时送回郡主府了。

    温宛意道:“可是挑这个时候送回郡主府, 南骆姐姐会不会心情不好?”

    此人耽误了南骆郡主这么多年,要不是最后独自揽过所有罪责, 甚至还会害死南骆郡主母女, 但转念一想, 对方哪怕再罪大恶极, 毕竟也是清瑶的父亲。

    她叹了口气:“可怜清瑶早早便没了父亲。”

    “上巳节本不该行刑的,但徐蛰罪行昭彰, 触怒了天颜, 陛下便特意让他在今日受酷刑而死。”白景辰面带悲悯地看向外面, 不像是论罪公正的府尹, 反而更像是长身玉立的文人公子, 他迟迟等了很久, 直到外面起了上巳节的锣鼓声, 这才回身对表妹道, “宛意, 表哥……是不是做错了。”

    温宛意不解, 但她很少见表哥露出这样忧愁怜悯的神色,这是表哥第一个着手处理的案子,明明已经很好地收尾了, 为何表哥还是忍不住惋惜?

    “那日在牢狱中, 我去见了徐蛰, 他知道——若如实结案,整个郡主府都会被拉下水,妻女也难逃一死。所以,他求我,把所有过错都压到他身上,他愿意孤身赴死,保南骆郡主母女安然无恙。”白景辰看到下人送了摘好的兰草,抬手整理了几株兰草的茎枝,为温宛意别在了身上,“按理说,他不该被腰斩的。”

    “腰斩”这两个字在温宛意耳畔炸开,她无法想象为什么徐蛰会愿意主动承受这极致的苦痛与残忍,为了保全妻女吗?那徐蛰看起来对南骆郡主那么冷淡,也不像是重情之人。

    “表哥,到底发生了什么?”温宛意上前拉着他衣袖追问道,“他怎么可能愿意呢,‘喜欢’二字难道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赴死吗……不,不只是赴死,是极端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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