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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0-140(第2页/共2页)

p; “一想到娇娇在背叛纪若昙之前,都没办法住到虚极峰来,我?就?心如?刀绞——”

    “我?好恨啊,好恨!”

    “明澹,你能不能快点杀了他!”

    “杀了他”

    说到最后,兰赋控制不住声?调,柔美的嗓音化?作了尖刻的咆哮,吵嚷得明澹鼓膜发胀。

    他嫌恶地看了她一眼:“闭嘴,你想把你的好娇娇吵醒吗?”

    “纪若昙终归是要死的,只是在死之前,他必须要帮我?完成?那件事。”

    一说起会将许娇河吵醒,兰赋瞬间安静了下来,她恢复平日的语调,但终究掩藏不住扭曲的表情:“你在极雪境内那样算计他,就?不怕他回到小洞天后,当众诘问你心怀不轨吗?”

    “这千百年来,极雪境唯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过,我?又不了解其中?的情况,就?算有?什么失误不也很正常吗?”明澹一面无谓地回应,一面俯首,将一绺被药液浸湿的黑发挽到许娇河的耳后。

    “你要小心,纪若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兰赋拧着柳眉,勉强接受了他的应对措辞,又忍不住提醒道?:“可不要到最后功亏一篑了。”

    “别?再说出?那些我?不想听的话,兰赋,否则你知晓后果的。”

    明澹笑意不变,撩完头发,又抚摸起许娇河的嘴唇。

    在他怪异的爱/抚之下,闭眼的许娇河缓缓抬起了头。

    她睁开双眼,瞳孔却不具任何清醒的光彩。

    兰赋唬了一跳,只以为是自己将她吵醒了,连忙想要恢复平素伪装的表情。

    明澹嗤笑:“胆小如?鼠。”

    他不再关心兰赋的动静,转头全神贯注地掌控起睁眼无神的许娇河。

    “娇河。”

    明澹柔情万般地唤道?,“纪若昙是个不可信、不可靠的废物,对吗?”

    “……”

    许娇河没有?说话。

    须臾过后,才在他的灵力操纵下僵硬地点了点头。

    明澹感到满意,又不那么满意,指腹磨蹭着她光洁的脸孔,“跟我?说,纪若昙是废物。”

    “纪若昙、是、废物。”

    明澹终于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他不给你写信,说明从头到尾都没有?挂念过你。”

    “而我?不一样,哪怕忙着商议要事,也会抽空过来见你。”

    “……”

    许娇河依旧沉默。

    “你说,是我?好,还是纪若昙好?”

    明澹轻轻歪着头,万分爱怜地问道?。

    “你、你好……”

    “所以,我?是谁?”

    明澹的语声?渐低,在兰赋也不曾发现的角度中?,他眼底蛰伏已久的疯狂渐渐涌现。

    “我?是夫君。”

    “我?,明澹,才是你的夫君。”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三十四天

    两日后, 纪若昙自极雪境返归,宣称找到了传说中的神石补天。

    而在离开欲海之前,他则利用?另一只天号鸟, 将这条消息传给了明澹。

    至此, 两只天号鸟悉数完成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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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作为道侣的许娇河,却不?曾收到只字片语。

    入夜, 云衔宗, 山门外。

    明澹步下云辇, 亲自等?候在护山大阵入口, 他的身?边是秉礼长老、紫台父子、如梦世纪云相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人众如静默的鸦群一般屏息而立, 直至纪若昙挺拔瘦削的身?影显于夜幕之中。

    “若昙!”

    隔着几十丈的距离, 明澹遥遥呼唤,他眉眼和话音间的欣喜显而易见。

    随着纪若昙的飞近,其他人亦不?自觉凑向前了几步。

    面对能够修复娲皇像的补天神石,没有人可以克制住心?中的好奇和窥探之欲。

    毕竟比起偶尔能在野史孤本上见到的承命者描述, 关于补天石的记载则更是少得可怜, 唯独在女娲大神的平生事迹中可见寥寥数语,以及上附一张不?知?真假的水墨绘图。

    纪若昙的雪白道袍在肃风中轻扬,迎着星辰寥落的夜景, 恍若一抹锋利而疏冷的月色。

    他在护山大阵的屏障前下落, 而后同守门人相互颔首示意, 这才从容不?迫穿过结界来到山门下。

    “宗主。”

    纪若昙拱手向作为仙道魁首的明澹一弯腰。

    在场身?份低于纪若昙者众多。

    待他行礼完毕, 一时?间但?见几十颗头颅纷纷长揖到底, 响亮的问候声如同山呼。

    纪若昙寡言, 扔下一句“不?必多礼”, 遂径自向着议事的清思殿走去。

    明澹亦与他并肩,其余人落后半步。

    “若昙你一将寻到补天石的消息告知?于我, 我便?立时?通知?了小洞天内的所?有宗门,大家心?中悬着的巨石放下之余,更称赞你心?怀大义?,实乃诸修士之中的楷模。”

    冬夜的寒风吹拂过耳,隐有呼啸。

    明澹的话音混合着风声,其间的欣然?和赞许便?有些不?真切。

    纪若昙却道:“我虽按图索骥寻到了补天石,但?也难以确定它是否真的有修补万物之效,倘若届时?难以令得娲皇像恢复原来的神效,岂非叫九州之人耻笑我云衔宗信口开河。”

    他的话并不?避人,身?后最近的宋阙父子听得一清二楚,转眼他们二人起了窃窃的议论。

    立功者尚未确定、不?见喜色,庆功者却先兀自欢愉。

    如此鲜明的对比,多少令得大张旗鼓行事的明澹有些尴尬。

    他维持着唇畔的弧度,只眼底的笑意淡去:“若昙言之有理,此事竟是我疏忽了——但?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补天石,就?连我云衔宗也仅在传说中得闻,因而哪怕不?是真的,大约各位同道也能理解。”

    “无妨,等?会儿到了清思殿,叫叶尊主亲手修复一下就?知?真假。”

    纪若昙并不?在意明澹的窘迫,他说着微微向后扭头,目光巡视一圈,而后略带不?解地问道,“我仿佛只看见了如梦世的几个弟子,怎么?今日叶尊主没抵达云衔宗吗?”

    “此事正是我要同你提起的另一件要紧事。”

    见纪若昙转移了话题,没有抓着自己的一点错漏大做文章,明澹也立刻调整好面上的神情。

    他正色解释道:“我在几个时?辰前就?向叶尊主传递了消息,请她即刻带着娲皇像前来,不?过如梦世那头回复,叶尊主尚在闭关,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出?关,所?以今日没办法进行修补之举。”

    “有欲海勾结内应盗走娲皇像的前车之鉴在前,我也知?晓越快修补越不?会出?错。”

    “不?过……”

    明澹的话停在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纪若昙顷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从上次被他当众诘问,叶流裳自觉失去了作为一宗之主的颜面,这些日子以来性格行事越发?古怪。她说明天才能出?关,纵然?明澹心?中着急,也不?可能亲去如梦世将她强行拖到这里。

    纪若昙略一思忖,道:“那就?把补天石镇在清思殿吧,再?请宗主分别?从当事的云衔宗、紫台和如梦世众人中分别?抽调人手,以三人为一组看守补天石,直到叶尊主抵达云衔宗为止。”

    他的提议很快被明澹应允:“好,还是若昙思虑周全,那就?这样行事吧。”

    毕竟补天石多放在纪若昙手中一天,万钧之责便?担负在云衔宗的肩头一天。

    若不?出?错还好,若中间突生变故,那到时?候不?仅没了功劳,或许还会被架在火上烤。

    修仙者的脚程很快,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了清思殿。

    明澹将他同纪若昙讨论的结果话与所?有人知?晓,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

    简短商议之后,三宗看守补天石的人选各自抉出?——云衔宗丹阁阁主和阵阁阁主,紫台宋昶和一位分部主,而如梦世则是为首的纪云相和另一位长老。

    纪若昙原想亲自看守,但?他的脸色难掩疲态,实在不?好。

    明澹遂命他回去休整一日。

    “无衍道君,您这一行劳苦功高,看守补天石这么?点小事,我们底下人会做好的!”

    “是啊,是啊,若看守之事再?叫无衍道君亲自费心?,未免显得我们太不?近人情了!”

    三宗之中,敬仰纪若昙者人数众多,听闻明澹的建议,又见纪若昙的面色,纷纷关怀响应。

    纪若昙不?再?多言。

    他摊平右手,一枚闪烁着七色之光的嶙峋奇石瞬息悬浮在掌心?。

    若忽略光彩,单看补天石的外形,实在与殿外地界上随处可见的石头别?无二致。

    可那不?断变化的华光,温润不?散,似有神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纪若昙抬起手,放任奇石越升越高,悬浮在众修士的头顶。

    然?后他合并二指,一道清凌的灵力打在补天石之上,随即迅速扩张,化作结界环绕在其周围。

    “今晚镇守的事就?拜托诸位了,纪某告辞。”

    做完这一切,纪若昙再?无客套,他拱手作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

    相比外界目的不?纯的欢迎,怀渊峰上的众人在得知?纪若昙归来的消息后,高兴的模样更显真诚。

    纪若昙外院的住所?被打扫得纤尘不?染,书案上的花瓶中,则插上了他最喜欢的植物凝香枝。

    三五守门弟子在天日未落时?就?候在了院门旁,只为争先向纪若昙请安。

    而整座怀渊峰中,唯有许娇河居住的内院静悄悄的。

    门扉厚掩,无人进出?。

    仿佛拥有这座院落的主人,根本不?知?晓自己的道侣会在今日旋返相聚。

    “道君好!”

    “道君终于回来了!”

    “那极雪境危不?危险,道君可有受伤!”

    纪若昙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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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得人心?,因此欢迎者中抛开成年的守门弟子,还有几个早些年归于剑阁修行,但?不?属于纪若昙门下的年轻道童簇拥在一起——他们一面将他迎入外院,一面叽叽喳喳地问着问题。

    略显稚嫩的童声清亮,如净泉般冲刷着纪若昙瞳孔深处的倦怠。

    他柔和下眉目,伸出?手掌,挨个抚摸过身?高不?及他腰间的小娃娃们的脑袋:“还好,也不?算很累,没有受伤。你们都用?过饭了吗?天色不?早了,应该早点回到自己的山峰休息。”

    “不?累不?累,还是道君更加辛苦!”

    热烘烘的体温,形成一层温暖的肉身?结界,抵挡了寒冬无孔不?入的寒风。

    纪若昙在道童和看门弟子的陪伴下进入住所?,又命更加年长些的弟子去拿松子糖来给道童们吃。

    道童们挨着纪若昙,在他房内的八仙桌旁坐了下来。

    其中,一位梳着双平髻的年幼女童仰面问道:“道君,我看我娘每次下山做任务,我爹若是得空,就?会在家备好酒等?她回来,为何娇河君没有在外院等?着你,难道她也没有空吗?”

    “不?对!”

    另一个头发?裹呈个圆球竖在头顶的男童接过话道,“我看娇河君每天也就?早上和下午去虚极峰练剑,平时?这个点她早就?回到房中啦,此刻内院的角灯俱还亮着呢!”

    “那是为什么?呀?”

    “娇河君平日就?生得懒,定是她嫌麻烦,又贪图房内温暖,不?愿来迎接道君!”

    “嘻嘻,嘻嘻,好懒,好懒!”

    道童们拍着手笑了起来,他们纯澈的目光中不?具恶意,唯余好奇。

    将话听入耳中的纪若昙,却无意识抿紧了薄唇。

    不?多时?,守门弟子将盛在罐子中的松子糖拿来,挨个分给小道童们每人两颗。

    见过了道君,也吃到了糖。

    小道童们来此的心?愿达成,笑着将糖攥在小小的拳头里,起身?向纪若昙告辞。

    奈何步子还没迈出?,他们又被纪若昙拦了下来。

    年轻的道君肃然?眉宇,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诫道:“不?是娇河君懒,不?愿来迎接于我——是我不?好,我做错了事,伤了她的心?,她才会躲起来不?同我相见,你们知?道了吗?”

    “不?可随意诋毁娇河君。”

    “噢——”

    小道童们懵懵懂懂,齐声应道。

    ……

    送走了道童,时?间又被耽搁不?少,夜幕更是黑得阴沉。

    纪若昙坐在正对外院大门的太师椅上,缓缓举盏饮茶。

    他喝得很慢,说是饮茶,又仿佛在凝神想事。

    “道君,外面天寒地冻,可要把屋门关上?”

    守门弟子来问过一回,被他沉默着摇头拒绝。

    又问需不?需要准备热水沐浴,纪若昙复而回答:“你出?去做自己的事就?行。”

    纠结几秒,表情变了再?变的守门弟子决定出?去,只是等?到差一步就?要离开屋门之际,他忽然?回过头大着胆子道:“其实道君您也很思念夫人,何不?去内院看望她呢?”

    “……”

    长时?间的安静。

    纪若昙维持着端直的坐姿,一双冷得发?沉的瞳孔盯得守门弟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弟子惶然?跪地道:“抱、抱歉,道君,是弟子失言了!”

    “……”

    纪若昙还是没有说话。

    他倏忽站起身?,支起朝向内院方向的窗户木架,看着远处,只留给弟子一个岑寂的背影。

    半晌,才道:“算了,你下去吧,替我关上门,我要休息了。”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三十五天

    怀渊峰内院, 房中?。

    许娇河正坐在窗棂边。

    她手前的梨花木矮案上,则摆放着大大小小十来个锦盒,以?及一面精致的竹筛。

    许娇河整理出一小片空地, 放上这些天不离身的《玄命九宫》。随后, 她挨个打开锦盒,又?将书翻到关?于承命者的那?页, 仔细对比起其上罗列的灵材, 是否与自己?得到的一致。

    熬制断契汤所要耗费的灵材十分繁琐, 昏黄油灯下, 许娇河挑检得心无?旁骛。

    灯火拉长了她专注的身影, 流逝的时间仿佛冻结在这份静谧之中?。

    直至被门外的敲打声破坏。

    叩叩。

    叩叩。

    “夫人, 奴婢把您想喝的牛乳茶端来了,您看是否方便叫奴婢进来?”

    闻言,许娇河随手将书塞到矮案底下,道:“你进来就?是。”

    一声微不可闻的吱嘎声响起, 露华进来的足音无?声无?息。

    自从那?次两难的抉择后, 她待许娇河总是处处小心翼翼。

    许娇河看破不说破,由着露华从拔步床的雕花倚栏内抽出一把方凳。

    露华又?将方凳搁在她的手边,单手自腰间掏出馨香的丝帕, 将其擦拭上上下下擦拭干净。

    做完这些活计, 她才缓缓俯身, 把牛乳茶放在凳面, 垂眸道:“温度刚好, 请夫人慢用?。”

    许娇河心系《玄命九宫》, 无?意寒暄, 鼻尖淡淡沁出一个“嗯”字。

    可习惯了察言观色的露华却没有识趣走人。

    她立在许娇河的身边,被长睫遮挡的眸光盯住牛乳茶不放。

    须臾后道:“夫人, 道君回来了。”

    许娇河平静的目色便有些动?荡。

    她怎会不知道纪若昙已经归来?

    这么浩大的声势,几乎整个云衔宗都出动?的阵仗。

    她便是后山灵池中?一条不谙世事?的鱼,也应当早就?感应到了。

    许娇河分出额外的心思,把脸转向露华,喜怒不辨地问?道:“你打算说什么?若是这么多天没瞧见,很是思念他,那?也不必向我通禀——你最近闲暇的时间很多,想见随时去见就?行了。”

    “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我早前就?已知晓了,何必解释?”

    许娇河勾着不点而朱的唇瓣,像是在笑。

    露华清楚她指得早前是什么,隐忍的面孔但见几分惭愧。

    成为主仆多年,她自是清楚许娇河的性子。

    许娇河的信任很珍贵,也很难给。

    一旦给出去了,倘若触犯到她的死穴,便会永远收回。

    她的话答得不好,后续再?想补救,在许娇河眼里,也如破镜般难以?重圆。

    露华意识到今非昔比,自己?和许娇河的关?系之间业已相隔一道天堑。

    但她嗫嚅几瞬,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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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或许夫人可以?去看看道君……他,一定很想念您。”

    许娇河用?手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同露华相望。

    面对露华的请求,她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方凳上的牛乳茶冒着袅袅的热气,入口微烫,回味甜香,是许娇河最喜欢的口感和温度。

    可她不曾理会牛乳茶,也不曾理会露华。

    在对方黑得寂寥的目光中?,露华情不自禁地想要说些什么补救。

    许娇河忽道:“你把这扇窗户推开,然后看外院的方向。”

    露华不明就?里,还?是听话照做。

    她绕过许娇河和许娇河身前的矮案,行至窗户的另一侧,轻轻撑起支木。

    映入眼帘的,是遥遥处浅淡如江上渔火的角灯之光。

    四方院落除此之外,所有的照明皆已熄灭。

    许娇河把身子转了过来,支着下颌的姿态不改,问?她道:“你明白了吗?”

    露华望着朦胧的黑暗,无?意识地出口:“明白什么……”

    许娇河笑了笑:“纪若昙把灯灭了。”

    露华的肌肤一下子血色尽褪。

    “所以?这不就?是答案吗?”

    自己?始终不愿打开的那?扇窗,借由露华的手打开。

    许娇河沿着灌入房间的簌簌冷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静默在群峰轮廓中?的黢黑院落。

    她瞧见了早已预料到的结果,笑容都带着一丝认命的意味:“他要是想念我,难道会不来见我吗?更何况,就?算我真的有想过主动?去见他,在看见熄灭的灯火后,这份愚蠢的心思也应当明了。”

    许娇河像是累了,拂了拂手:“你退下吧,露华。”

    “有些东西,不是你有心就?能?改变的。”

    门扉又?是一声吱嘎。

    若非缓缓冷却的牛乳茶依旧存在,露华像是今日从未来过。

    许娇河目送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

    侧过面颊笑着摇头,只是不知在笑露华,还?是笑自己?。

    她重新掏出《玄命九宫》,埋首于灵材的比对之中?,强行驱逐脑海内的情情爱爱。

    比对的事?务不算繁琐,不出一刻钟,她便得出结论?,还?剩下三种灵材,就?能?凑齐书上的清单。

    这数量残缺的药植,就?像一个越来越迫近的诅咒,宣告着距离他们分开还?剩下多少时间。

    许娇河的眼前重复出现?的,是纪若昙所居的外院屋内尽数漆黑的灯火。

    她又?不自觉想起他们的过往。

    但其实快乐的日子好像刚开始萌芽没多久,就?被纪若昙亲手斩断了。她甚至都无?法确切地知道,纪若昙斩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也许是自己?没有利用?了价值,也许是他终将成仙飞升。

    许娇河不再?摆弄灵材,她端起手畔全然冷却的牛乳茶一口气饮下。

    放了很多糖的牛乳茶,喝起来回味有点苦,就?像她此刻的情绪。

    哪怕不想将来,不念过去,单单品味她和纪若昙的甜蜜时光,那?回忆的基调也带着交易、合作、结盟的名词,以?及互相遮掩的心思,是不纯的、苦涩的。

    许娇河放下支木,闭合窗阁。

    她亦吹灭室内的灯火,褪下外衣闭目平躺在拔步床之上。

    过了很久很久,在许娇河迷迷糊糊即将步入梦境之时,忽然感觉到相隔一层肌肤,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出现?了一只浅青色的蝴蝶,那?蝴蝶停落在不起眼的角落,像是在对她行注目之礼。

    许娇河想要抬起眼皮,最终却抵挡不住睡意来袭。

    ……

    蝴蝶乍现?于门窗紧闭的屋内的记忆,持续到了第二日许娇河晨起。

    她醒得很早,比往昔提前半个时辰。

    山水屏风的时间正好是卯时末刻,睡眠的不足丝毫没有影响许娇河的意志。

    清晨的院外也不安静。

    许娇河侧耳倾听,时不时有来回奔忙的脚步声传入她敏锐的听觉之内。

    她披了衣服坐起身来,阖目使用?识灵之术,探知房间的空气中?有没有残留的灵力。

    令人失望的是,并没有。

    微小的希冀落空,许娇河的瞳孔深处难掩失意之色。

    她暗自嘲笑着自己?的异想天开。

    纪若昙正是因为不想见面才早早灭了灯,又?怎么会趁着深夜释放灵蝶潜入房间来看望她?

    许娇河用?力拍打两下自己?睡得酡红的面孔,待心绪平复后翻身下床。

    她一摇床畔的金铃,训练有素的露华立刻带着两名女?婢进来侍奉洗漱。

    “我昨天数了数需要的灵材,发现?还?少几味,是那?些搜罗的人漏了吗?”

    许娇河坐在梳妆台前,任凭其中?一位女?婢替她扣上靠近颈项处的纽绊。

    露华在背后为她打理着长发,低声回答道:“奴婢再?三耳提面命,面对夫人的委托,他们也不敢不尽心,只是剩下的几种灵材极其珍贵,往往可遇不可求,短时间之内,很难凑得上来。”

    许娇河问?道:“那?要多久才能?有?”

    “这……奴婢也不好说……”

    模棱两可的答案令得许娇河颇为不满:“你要多去催催。”

    “是,奴婢想着,这几种灵材时常出现?在高阶修士历练的秘境之中?,不如从这方面着手。”

    “我又?不认识那?些高阶修士。”

    许娇河嘟囔了一句。

    但她说完话又?倏忽忆及一处所在,“繁阁那?里——”

    言语堪堪起了个头,被外面一声骤然拔高的动?静打断。

    许娇河惊得心肝一颤,不虞地蹙起两弯柳叶眉:“外面怎么那?么吵?”

    露华顿了顿,道:“今晨卯初如梦世的叶尊主便抵达了云衔宗,她在清思殿中?主持娲皇像的修复仪式,但不知怎的,道君带来的那?块补天石,随着灵力的输入竟然直接裂开了,而后碎块中?出现?了一道指向东方的笔直光束,众人沿着光束的方向出殿,忽见天幕中?映出了虚清境的景象。”

    “虚清境是什么?”

    对于这个词汇,许娇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如何也想不起曾在哪里听到过。

    “……”

    “‘剑荡虚清境,白衣震九州’,是称赞无?衍道君威名的颂诗。”

    不待露华回应,替许娇河系扣的女?婢沉默了须臾,回答道。

    “哦,补天石裂开,大家?都这么激动?做什么?又?不是一味激动?就?能?把它修好。”

    见许娇河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露华犹豫刹那?,决定将清思殿内的真相告知:“……紫台提出质疑,言及道君为了贪图功劳,刻意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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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颗假的补天石。”

    “紫台的人当真可笑!”

    露华的话音未落,许娇河立刻护起短来。

    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莫说纪若昙从不在意这些虚浮的名声,便是真的想立下功劳,又?何必行如此蠢钝之举——众目睽睽之下,补天石修复不好娲皇像,岂非连瞒都瞒不过去?”

    听了许娇河的话,露华响应道:“正是这个理!他们愚蠢,竟把道君也想得如此粗浅!”

    她义正辞严地迎合着许娇河的话,直觉则敏锐捕捉到对方不经意的言语间,流泄出来的对于纪若昙的关?心,阴雨绵绵多日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放晴的迹象。

    “那?些人还?有闲心纠结补天石是不是伪造的——”

    “依我看,还?不如好好查查那?束光,以?及虚清境和补天石到底有什么联系!”

    许娇河说得义愤填膺。

    她可以?讨厌纪若昙,可以?认为他不可靠、不可信。

    但在没有断契之前,他们还?是道侣,若纪若昙的身上被泼了脏水,她亦将无?法幸免。

    “夫人说得对!”

    在这方面的话题面前,露华和许娇河谈得十分投契。

    她们正痛骂着动?机存疑的紫台,外面的喧哗声益发接近。

    守门弟子的声音伴随着敲门传入许娇河的耳际:“夫人,道君有事?请您过去!”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三十六日

    自内院到外院, 尚有一段路程。

    纪若昙点明叫许娇河一个人?前去?,因此一路行来,队伍之?中唯有前来禀告的守门弟子和她二人?。

    纪若昙寡言少语, 生?性?喜爱安静。

    侍奉在他身边的人也承袭了同样的秉性?。

    守门弟子埋首行路, 悄然无言,许娇河的心却仿佛有所预兆般惴惴不安起来。

    这种不安感, 在她抵达熟悉的屋门前沿, 愈发放大。

    守门弟子留下一句“道君就在里面?, 夫人?请进后”, 连同令侧的同伴一起撤离得飞快。

    空荡荡的院落, 转眼只剩下许娇河自己。

    她没有第一时间进去?, 而是?大着胆子,透过微启的门扉,窥了窥里头的场景。

    房内未曾支起窗阁,晨晖倾洒不进来, 略显阴沉昏暗。

    更重要的是?, 在她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并未出现纪若昙的身影。

    许娇河深呼一口气,强迫鼓胀的脉搏稍稍镇定, 然后推开门步入室内。

    “把门关上吧。”

    纪若昙淡然无波的嗓音, 自帘幔半遮的内室而来。

    许娇河正好没做足与归来的他面?对?面?交谈的准备, 便借着这求之?不得的嘱咐, 慢吞吞地旋身闭门, 又慢吞吞地趿拉着脚步, 走向纪若昙的声源所在。

    出乎许娇河的意料, 纪若昙没有打坐修行,也不曾伏案阅读。

    他床榻旁的雪白墙壁上, 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幅用色清淡的春晖图。

    而此刻的他,正静立在春晖图前,仰首注视着其上的群山日升。

    许娇河相隔于他身畔半步,一同欣赏了片刻画作,发觉其并无落款,不是?名家名作。

    在样样简朴,实?则处处考究的纪若昙屋内,怎会出现这样一幅无名无姓的图画?

    许娇河心有疑虑,却听见咫尺间足音微动。

    纪若昙没有任何解释,仅是?垂下长睫,收回视线,率先走向令旁待客的隔间。

    她望着对?方?的背影,脚步来不及跟上,心间已是?扑通一声骤响。

    纪若昙房内的隔间,秉礼长老来过,明澹也来过。

    只因他们与纪若昙的关系并非外人?,但也算不上自己人?,因而选择这样一处折中的所在。

    如今,竟也轮到?了她。

    许娇河蜷紧手掌,攥成了两握拳头,指甲边缘泛出忍耐的苍白。

    她沉默地跟了进去?,以一架漆黑方?长的檀木茶案为界限,与纪若昙相对?而坐。

    迅流如水的结界,将这略显局促的空间彻底包裹。

    许娇河想?问纪若昙有什么要对?自己解释的,对?方?却突然在她面?前平抬右手。

    一把她见过无数次的长剑浮现在冷白的手掌上方?。

    剑柄和剑身连接起了一半,美中不足的是?尚有小块空缺。

    纵然如此,灵剑的威能已然可?见一斑。

    在纪若昙收拢五指,将它握住之?后,宛若浑然天成的机构咬合紧密,周围空气中的精纯灵力迅速聚集在它周围,伴随着剑锋的震颤,一同发出密如蜂群般的阵阵嗡鸣。

    许娇河立即难受地捂住了耳朵。

    尽管她不再是?毫无力量的凡人?,但仅凭炼气的微薄境界,依然抵挡不住灵剑破妄的惊人?起势。

    五脏六腑一同颤抖的滋味,令许娇河难以形容。

    在与受伤的痛楚截然相反的折磨中,她被逼得眼尾湿红,溢出了生?理泪水。

    瞧着她受不了了,纪若昙才手掌向下,砰地将破妄拍在茶案之?上。

    顷刻后,长剑消失,溃散的灵力重归天地。

    “咳咳……”

    许娇河捂着口鼻,一阵狼狈的咳嗽。

    在到?来的路上设想?过的各式各样的质问语句,被尽数抛到?九霄云外,她趴在茶案上,平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湿漉漉的双眼,沙哑着嗓音问道:“你又集齐了一块是?不是??”

    “嗯,抱歉。”

    纪若昙毫无诚意地道歉,“我也没想?到?之?前都是?好好的,这次你见到?它会有这么大反应。”

    许娇河喘着气,身子向后,仰面?靠在了隔间的墙壁上,她没有多问纪若昙是?从哪找到?第四块灵剑碎片的,毕竟自打塑成肉身之?后,有关这方?面?的事情?,纪若昙很少再与她提及。

    她只说:“还差一块你就能回到?大乘境是?不是??”

    纪若昙颔首:“所以半个时辰后,我要启程去?虚清境。”

    虚清境。

    不久前露华和另一位女婢才堪堪提及,说是?补天石裂开后的光束,指向的便是?此处。

    为何他说的不是?去?虚清境寻找补天石的真相,而是?为了集齐破妄的碎片。

    许娇河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又隐隐感觉到?,或许补天石会开裂,并非偶然的原因。

    纪若昙从来说什么做什么都藏起一半,显露一半,哪怕对?着她这个枕边人?亦复如是?。

    许娇河不意用追问去?得到?一个没有结果的答案,她面?色疏冷地笑了笑:“启程去?虚清境,得到?第五块碎片,合成破妄,重返大乘境界……之?后呢?终于达成了一直以来的计划,之?后你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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