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纸书屋

正文 22-30(第2页/共2页)

迟疑之时,将其神情收入眼?底的明澹,出声?帮她解决了困局:“该行的礼已经行完了,该见的人也都见过了,依我看,就?不要在宗门?口前站着说话?了,不如请叶尊主带我们入如梦世一观。”

    叶流裳戏谑的弧度在唇畔一顿,又若无其事道:“怪本尊太久没有同明宗主相见,一时兴致颇高?忘了时辰,竟然将贵客们耽误在此处——云相暂且退下?,余下?的诸位快快随本尊进去痛饮一番。”

    许娇河松了口气,正想退回去,叶流裳偏偏盯住她不放,抬高?声?调喊了声?她的名。

    “叶尊主,请问有何?吩咐?”

    叶流裳笑容可亲地?说道:“前几日听无盈禀报,说是娇河君此行前来如梦世参拜娲皇像和老尊主,是为了完成考验,从她手中接过繁阁的掌事之权。”

    明澹费心帮自己遮掩的不光彩实情,对方竟毫不避忌地?当众说出。

    且还说得如此恶意。

    这简直是伸出手去打许娇河的脸。

    此话?出口,许娇河的脚步像是在原地?生?了根,尴尬窘迫交织之下?,上窜的气血直冲天灵盖。

    叶流裳像是没有瞧见她慢慢涨红的脸色,径自把话?说了下?去:“不过我如梦世有一规定,不管是否诚心前来参拜娲皇像和老尊主,都要遵守仪式,拜前焚香沐浴、禁酒断食一日。”

    “是而,这宴会恐怕娇河君不能同去了。”

    离开黄金笼的第二十五天

    叶流裳的话, 湮灭了在场仅剩的声响。

    仿佛冻结的气氛里,所有人的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话:她如此不顾及许娇河的颜面,显然同时?也打了云衔宗的脸, 这后头的宴饮, 还如何进行得下去?

    果然片刻之后,身处二人中央, 静观叶流裳所作所为的明澹, 沉沉蹙起眉梢:“叶尊主, 娇……”

    “没关系的, 宗主。”

    咬唇垂首, 从方才缄默到?现在的许娇河, 却于此刻突兀出声,打断了明澹的言语——她用?荡心?池上,同明澹说话时?一般细细弱弱的嗓子,阻止了他的护短。

    她的声音听起来仿佛要哭了。

    明澹略带担忧地向后看去, 见落后几步的许娇河, 倚在船畔,将头低到?不能再?低。

    她用?一双素手?死死捏住衣袖的边缘,直至指尖泛出血色尽褪的苍白, 较普通女子更单薄些的身子发出肉眼可见的颤抖:“叶尊主说得?对, 娇河是失去夫君的寡妇, 确实不适合同大家一起饮酒共宴。”

    许娇河没有替自己辩白。

    只是怯怯地道出这番通情达理的言语。

    她也实在说得?没错。

    不管如梦世有没有焚香沐浴、禁酒断食的规矩在, 按照她的身份, 都不适合出席人多?的场面。

    就是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奇怪。

    倒仿佛是叶流裳趁着无衍道君新丧, 故意欺负他留下的遗孀似的。

    再?配上许娇河那副天生惹人怜惜的清艳相貌, 哪怕众人知晓她不顾名声难听,也要把夫君资产争到?手?里的心?思叵测, 也情不自禁生出几分同情,于心?底为她自动?寻找起辩解的借口——对方不过是一个孱弱无依的凡人女子,没了夫君庇护,想要得?到?些钱财权利为自己傍身,不也情有可原吗?

    刹那间,尽管某些鄙夷不屑的目光犹在,而其中夹杂着的怜悯不忍,亦如雨后青笋般渐次出现。

    【搜索哇叽文学q.yfwaji.com】提供的《寡妇峰前是非多》22-30

    叶流裳意识到?事情没有按照她想象中的发展,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只是她作为一宗之主,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个无所依靠的寡妇,便假装听不出许娇河话里另外的意思,漾起欣慰而虚假的笑容道:“娇河君能这样?想,也不枉无衍道君同你结契恩爱一场,青霜,还不赶紧将娇河君带到?她的住处,好?好?侍奉她完成?参拜娲皇像前的仪式。”

    名唤青霜的舞姬越众而出,飘飘然来到?许娇河的面前,向她行了个礼。

    许娇河恰好?在这时?抬起头,叫众人瞧见她因为思念夫君而发红的眼尾。

    她侧过身只受了青霜半礼,小声答谢道:“那就麻烦青霜姐姐了。”

    ……

    青霜领着许娇河和露华二人,向停留在门口的众位道别。

    三人进?了如梦世的宗门,向右行走在半露天的长廊上。

    考虑到?许娇河只是凡人,行动?于漂浮在空中的建筑之间不太方便,青霜便从怀中掏出一对手?镯戴在了许娇河腕上,告诉她,镯中运转的轻身法阵,可以帮助其度过这两天的如梦世生活。

    许娇河答谢后,依然低垂着头颅,装出副人尽可欺的样?子。

    映在眸中伪装出来的哀戚情绪,却在青霜回身的瞬间,化作无形无踪的泡影。

    她用?余光打量四周,又神清气爽地想道,果然在同嫡母恶仆斗争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还是有用?,叶流裳如梦世尊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只有她叫自己难堪,哪有自己让她下不来台的。

    虽然明澹的地位足够高,可以出声说话,但?不管怎么样?,云衔宗和如梦世见面的第一天,就闹成?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终归不太好?看,也不利于明澹想要借走娲皇像的计划。

    倒不如像她这样?不解释不反驳,拿夫君新丧的事实装柔弱,对方反而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许娇河越想越得?意,只觉得?自己刚才临危生智的行为,简直称得?上九州第一聪明人。

    她差点忘记了侍女青霜还在前面带路,幸而露华一个眼神投过来,定住了她上扬到?一半的唇角。

    三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如梦世为她安排的住处。

    位置僻静了些,室内的布置倒是上乘。

    青霜只打开房门,让许娇河一个人进?去,转头叫住了紧随其后的露华:“这位姐姐,且缓缓再?进?去,要进?行拜见娲皇和老尊主的仪式,还有些东西需要你随我一同去取。”

    许娇河只好?放走露华,自己则在四面不开窗的屋子里坐等。

    这一等就从下午等到?了晚上。

    只是如梦世的结界之中,唯有永恒的黄昏,而无夜晚和白昼,许娇河无法根据日升日落判断眼下大概是什么时?辰。她起得?早又没吃午饭,困饿交缠,一不小心?歪在太师椅上浅浅眠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室外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又将打盹的她弄醒。

    许娇河慢吞吞地起身,一边揉着朦胧的睡眼,一边行去开门。

    她只以为来人是露华,于是头也不抬地娇声抱怨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呀?”

    下一瞬,霍然闯入的寒梅冷香和远处飘渺的奏乐声,共同捕获了她的耳朵和鼻腔。

    “娇河君。”

    在神风空行舫上听过一回的青年音,兀自出现在许娇河的门前。

    她下意识仰起面孔,猝不及防与一双眼睛对视,只觉浑身跌进?了漆黑而阒寂的夜空。

    仔细看纪云相,其实仅与纪若昙有七分相似。

    相比纪若昙看淡世事的清冷,他的身上多?了几分属于少?年人的压抑的桀骜。

    “啊,纪、纪云相。”

    许娇河倒退一步,庆幸自己这回终于记住了他的名字,奈何不知对方的道号,只得?以姓名相称。

    她询问对方前来有什么事,又借此机会偷偷看了看他身后,发现露华并没有跟来。

    许娇河正有些疑惑,纪云相却没有答话,眼神径直穿过她看向虚空之处,船板上的情景再?度上演。

    这孩子怎的这么没有礼貌?

    许娇河暗自嘀咕一句,心?中渐渐感到?不快。

    嫁于纪若昙多?年,凭美貌也好?,夫君的权势地位也罢,从不曾有人如纪云相一般将她无视个彻底。

    纪若昙不在,她这半个纪家人也是他的长辈。

    长辈管教小辈,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料想纪云相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于是借着一股不知何处来的底气,许娇河挺直脊背,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规矩,冲青年柔声道:“虽说你们如梦世规定拜见娲皇前需要断酒禁食,可口干了没有酒,总可以喝水吧?”

    她侧开半截肩膀,指着桌上纹路精致的青花瓷茶壶,又暗示性地伸出一点红舌,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不知能否麻烦云相帮我装一壶茶水来?”

    许娇河想,纪云相愿意去倒水那是最好?。

    倘若不愿意,她正好?可以端起长辈的架子教训他几句,出了头次相见时?对方目无尊长的闷气。

    前也行得?通,后也行得?通。

    许娇河一瞬不瞬地盯着纪云相,自诩盘算得?宜。

    谁料青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甚至懒得?把眼神挪上半寸以作敷衍。

    再?次被?无视了个彻底,许娇河恼得?跺了跺脚:“你——”

    她话才说了个开头,院落外突然一前一后走进?两个人影。

    似乎是仆婢的打扮,依然不是露华,也不是许娇河见过的青霜。

    纪云相自动?为这两位侍女让开道路,无言许久的他终于开口道:“把她带去收拾一下。”

    侍女们的面孔不再?年轻,或者?称呼为嬷嬷更加合适。

    她们听到?纪云相的吩咐,一左一右来到?许娇河的身边。

    许娇河只感觉身体一轻,两条手?臂就被?人架起,连带着双脚都碰不着地。

    身处后宅时?,被?嫡母身边管事婆子们处罚的不堪回忆,再?度充斥于她的脑海。

    这是干什么??

    总不会趁着明澹不在,要把自己秘密处理了吧??

    许娇河无端端害怕起来,面对纪云相时?铆足了劲要他好?看的心?绪,一下如同泄完气的皮球瘪了个彻底,只剩一对穿着银缎鞋的脚掌来回摇晃挣扎,还不小心?蹬掉了一只鞋。

    “喂,你们要干什么?!”

    房门猛地被?人关上。

    纪云相在前,嬷嬷们在后,架着许娇河走出了院子,任凭她怎么闹腾也无人答话。

    “你想干什么!纪云相,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的长辈!”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来人呀,有人要谋杀云衔宗的贵客啦”

    “……

    【搜索哇叽文学q.yfwaji.com】提供的《寡妇峰前是非多》22-30

    吵死了。”

    纪云相加快步伐,离许娇河远了点,顺手?抛出浅蓝色的灵光,用?禁言术封住了她的嘴。

    “唔唔!”

    许娇河拼命抗争,直弄得?衣衫不整、鬓发散乱。

    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被?人带进?了一处烛火幽微的房间。

    除了必要的照明,和四面作为阻挡的一人高屏风,屋内没有任何摆设,唯一能够吸引人们的目光,便是正中央偌大的温泉池,方形的水池宽敞到?足以容纳几十人共浴。

    四周雕刻成?青鸾式样?的纯金鸟首中,正吐出涓涓的活水。

    一时?之间,白雾袅袅,热气腾腾。

    纪云相用?一个眼神示意嬷嬷们把许娇河放下,然后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

    闭眼胡乱反抗之下,许娇河的手?掌堪堪擦过青年英俊的面孔,发出不轻不重的难堪声响。

    啪。

    这下不只是纪云相,就连许娇河身旁泥胎木偶般的嬷嬷们,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她们苍老而沉寂的眸光带出一点惊恐,仿佛看到?了唯有死人才能得?知的秘密。

    “啧。”

    纪云相用?舌尖顶起被?许娇河打过的那块肌肤,淡色嘴唇中溢出忍耐到?极点的气声。

    他冷冷看了许娇河几息,像是在用?目光将许娇河的血肉一片一片凌迟。

    漫长的对视过后,他手?掌一抬,接着把她一把推进?了水里。

    离开黄金笼的第二十六天

    许娇河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后腰上猛地推了一下。

    再反应过来, 人?已经扑通一声投入水中。

    “”

    大脑中的意识被汹涌而来的水流瞬息吞没,许娇河来不及控制身体在浴池中站稳,没有鞋履包裹的那只脚尖便触及光滑的底部向左一歪, 整个人?直直向水波深处坠去。

    由于禁言术的作用, 她的尖叫被封锁在喉咙之中,只能凭借求生的意识, 伸出双手拼命挣扎。

    温热的水流扑击在面上, 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面具。

    身体即将窒息, 许娇河试图张开口企图汲取空气, 喉道和?气管又被无色无味的液体堵塞占据。

    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 才在视线彻底被迷蒙占据之?前, 找到了浴池的边缘。

    抬起?胳膊,趴在岸旁,狼狈地喘着气。

    与池底一般平整无痕的白?玉砖,让人?生出随时会跌回水中溺亡的错觉。

    气息奄奄的许娇河涣散着瞳孔向四周搜寻一圈, 最?终选择伸出左手, 抓住站立于咫尺之?间,垂眸欣赏着自己劫后余生窘态的纪云相的衣摆。

    布料垂落处,传来下沉的微弱力度, 促使纪云相的目光从许娇河的发顶, 转移到了她的手上。

    她又想干什么?

    只是不论?有多少疑惑, 被手掌擦过的小片面颊肌肤热意未褪, 依旧直白?提醒着纪云相刚才受到的屈辱——他盯着与自己衣摆执拗相连的素白?手指, 心中因许娇河落水呛个半死不活而稍稍平复的情绪, 转眼又翻涌起?来。

    纪云相想也不想, 用灵力凝出法诀,试图打掉对方紧握着的手。

    谁知下一瞬, 许娇河无意识抬起?的眸光,却将他烦躁的视线抓了个正着。

    纪云相一顿,摇曳如灯火的法诀便静止在并起?的指尖。

    白?雾之?内,泉池之?畔,无纹无绣的薄衫簇拥着许娇河胜雪的躯体。

    挽发束髻的珠钗在前头的挣扎中,通通跌下乌黑发间,消失无影。

    一头及腰的黑发如鸦羽般披散在许娇河身后,她浑身上下湿了个彻底,于是半透明?的布料间,便显出一痕杏红色的细带,淌过两弯纤细锁骨,如溪水缓缓隐入无人?探访的隐秘之?地。

    ……不。

    并不是无人?探访的隐秘之?地。

    能拥如此姝色在怀,哪怕清心寡欲如纪若昙,也不一定能够克制得住。

    纪云相的心间不知为何生出朦胧又污秽的想法。

    他用视线一寸寸攀描着许娇河的面孔,自细细拧起?的柳叶眉,到吓得薄绯尽褪的两瓣唇。

    不施粉黛的许娇河清纯之?下,又透着股矛盾的靡艳。

    叫人?禁不住抓住她的腰身,肆意亵玩,尽兴摧毁。

    纪云相的心莫名错乱了一个节拍,随着意识动摇,攻击术法转瞬化作揭破心事的灰烬消弭在指尖。

    他突然想转身离开,可许娇河依然不屈不挠地攥着他的衣摆。

    而且似有越发用力的趋势。

    许娇河蕴着两汪清水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望着纪云相,啊啊几声,其中近似于瞪的情绪越来越明?显。

    她在命令他解开用在自己身上的禁言术。

    偏偏心绪紊乱的纪云相误解了她的意思。

    僵硬几秒过后,青年蹲下身体,改为用相对温和?的方式,一根一根掰开了她的手指。

    纪云相没费什么劲,因为许娇河僵持的力气本就?小得可怜。

    他不肯再与许娇河对视,做完这些后猛地站了起?来,身体也退到对方触碰不到的范围外。

    “把她洗干净。”

    纪云相丢下这句话,步履匆匆消失在一侧华美屏风之?后。

    两位旁观半晌的嬷嬷围了上来,纪云相不在,她们也客气了些,低声道一句“得罪”,便手脚利索地一个人?拉住许娇河的一边胳膊,替她褪去蔽体的衣袍,开始逐寸清洗。

    事情进行到现在,许娇河大致明?白?了如梦世究竟想做什么。

    沐浴完毕,方能焚香祝祷。

    ……只是她猜不到这仪式竟然进行得如此粗鲁。

    嬷嬷们将温泉水一捧一捧浇在许娇河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浸泡的时辰逐渐变长,她发觉饥饿、困顿、呛水、窒息的不适感也在慢慢褪去,一股更加舒缓温暖的气息渗入躯干,充盈着身体和?意识。

    其中一位嬷嬷靠近问道:“娇河君身上可有携带什么宝物灵器,若是有的话,还请尽数交给?奴婢,否则到了娲皇像前,万一发生什么灵力冲撞,尊主怪罪下来奴婢们可承担不起?。”

    她们都这样对待自己了,还指望自己好好配合?

    许娇河自觉不是个任人?搓扁揉圆的软柿子,便忿忿地转移着视线,抗拒摇了摇头:“没有。”

    话音出口,她愣了一下。

    纪云相走后,禁言术居然自动解除了。

    嬷嬷们左右看?了一圈,发觉她身上确实一件像是宝物灵器的东西都没有。

    可若说无衍道君没有留下什么物件给?自己的道侣防身,她们也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没有纪云相兜底,也不好随意对待身后有云衔宗撑腰的贵客。

    【搜索哇叽文学q.yfwaji.com】提供的《寡妇峰前是非多》22-30

    嬷嬷们交换眼神,顿觉有些束手无策。

    许娇河冷眼瞧着两人?,心想她们定是没有多高?的灵力,所?以查不出来宗主和?夫君给?她的灵宝。

    她扳回一局,气也顺了些。

    屏风后冷不丁再度传来纪云相的声音:“把她戒指和?外袍都拿走。”

    他的话音响起?的太过突然,叫许娇河一愣。

    紧接着,她拔高?声调叫骂一声,猛地合拢双臂捂住自己的胸前:“你这登徒子怎么还在那里!”

    她又羞又怒的眼神怫然射向那扇纪云相藏身的屏风,口中却对两位嬷嬷喝道,“我是无衍道君的遗孀,怀渊峰的主人?,云衔宗之?内,哪怕宗主也礼遇我几分,你们如梦世怎敢如此待我!”

    疾言厉色之?下,许娇河娇滴滴的声线也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嬷嬷们手中泼水的动作一滞,正欲惶恐告罪,却闻纪云相端着喜怒不辨的嗓音,平淡以对:“娇河君明?明?身负灵宝,还要说谎欺瞒,我如梦世之?举,也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罢了。”

    他顿了顿,眼前再度闪现蜿蜒在许娇河雪白?肌肤上的肚兜细带,端着探灵盘的手不禁颤抖了两下,酝酿在喉咙中撇清自己的话语,顿时多了几分可笑。

    眼下的情景,纪云相也顾不得许多,他一边驱逐着脑海内旖旎香艳的画面,一边冷冷言明?:“更何况,有这四面遮挡视线的屏风存在,我连娇河君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又何来登徒子一说?”

    青年连珠炮似的一通话语压下来,脑子转得不够快的许娇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只得在心头恨恨思量起?应对他的回答。

    然而未等她思量到一半,纪云相反倒表现出临阵脱逃的意思:

    “灵宝既已探查明?确,我也不宜在此久留,就?此告辞。”

    许娇河:“?”

    浴室内无形的压力一轻,昭示着青年已然离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把她推倒水池里,又占完口头便宜,还不给?机会反击?!

    许娇河看?了看?两位面露歉意的嬷嬷,到底不好对着年纪可以做自己祖母的老人?发泄。

    她的一腔怒火憋在胸口,失去理智之?下,不管不顾将手掌攥成拳头,朝岸沿打去。

    “哎呦!”

    水波哗啦一声,许娇河捂着自己的手掌,又软下骨头,含泪发出呼痛的抽气声。

    ……

    折腾半天,终于结束了沐浴这道仪式。

    由于被纪云相揭破伪装成素衣的天蚕白?羽衣是件宝物,嬷嬷们又另外找了件衣衫给?许娇河换上。

    如梦世与云衔宗不同,素来崇尚绚烂靡艳的事物,能寻来浅色的衣袍已然是用尽全?力。

    只是颜色再淡雅,那刺绣在下缘左右的海棠花依旧开得妩媚夺目。

    许娇河站在池畔,任由两位年长婢女将层层叠叠的衣裙穿戴上身,黑发如缎,雪肤似妖。

    等到最?后,她倏忽在换下的衣物堆里看?见?了孤零零盘在一起?的柳夭。

    真是奇怪。

    纪云相开口收走了自己的天蚕白?羽衣和?灵宝戒,怎的对软剑化作的绦带视而不见??

    不过许娇河也不打算把这点错漏说出口。

    她将双手放在腰间,装出一番整理衣衫的架势,又故作不经意地对嬷嬷们说道:“这衣服到底不是根据我的尺寸做出来的,腰身处大了些,你们把那绦带为我取来,我好系在腰上。”

    许娇河眸色坦然,一番话又合情合理。

    嬷嬷们不疑有他,便拿起?地上的绦带,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所?有事情做完,许娇河的浑身上下也打扮得焕然一新。

    嬷嬷们没有像来时那样粗鲁地将她架起?,一如侍奉主上的女婢般走在左右,指引她通往焚香室。

    绕过高?大的屏风,浴室别有洞天,绯红的镂花木门打开,半日未见?的露华和?青霜皆在此处。

    捧着一座金色香炉的露华,冲许娇河投来一个隐晦的眼神,却没有开口说话。

    嬷嬷们和?青霜相互见?礼后,将许娇河带到供奉着半人?高?的女娲彩塑的香案前,让她跪在蒲团上:“请娇河君在此诚心祝祷,跪足一夜,待第二日辰时初,自会有人?来领您前往娲皇像所?在之?处。”

    说完这句话,她们朝女娲塑像虔诚地鞠了一躬,化作无声的影子,沉默地退了下去。

    绯红开了又关,紧紧闭合,外头随即亮起?一道禁止出入的结界。

    许娇河瞧着好笑,就?算负责监视她的青霜不在,凭自己的能力,也只能于此处老实待上一晚。

    她目送嬷嬷们的身影离去,又转过头来望着露华,有心与她交谈两句,奈何换掉舞女服装,换上侍女打扮的的青霜捧着同样造型的香炉,门神似地立在左侧,没有情绪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她。

    许娇河被她看?得心里发慌,缩了缩脖子,暗自向女娲祈祷,这漫长的一夜赶紧过去。

    离开黄金笼的第二十七天

    许娇河支起腰杆跪过一刻钟, 才发觉这个中体验,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苦不堪言。

    身体里?一直有股温热的暖流游走在四肢百骸,消弭了?单薄蒲团阻挡不?住的地砖寒凉之气, 也让滴水未进、饥肠辘辘的肚腹得到充盈——简而言之, 她不?困也不?累,除了?无聊, 反而越跪越精神。

    到?后半夜, 实在跪得生无可恋的许娇河打起了?青霜的主意?。

    软磨硬泡之下, 对方不?得?已告诉她, 前头沐浴时浸泡的青鸾池, 是如梦世另一样不对外传的天灵地宝, 有强身提神之效,只要在其中待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整整三日让身体保持最佳状态。

    青霜道?出这些话,与其说是跟许娇河闲聊, 倒更像是为了?向另一旁默默站立的露华解释清楚, 如梦世并没有虐待云衔宗远道?到?来的贵客。

    她说完自己想说的,重新变成一尊有体温无知觉的雕像,任凭许娇河怎么搭话, 都不?再开口。

    许娇河只好两眼?发直地跪着?, 她想起自己看过的传说故事, 思忖里?头的弼马温被佛祖压在五指山下几百年是不?是这种滋味, 没有吃喝拉撒的困扰, 只剩无趣逼得?人发疯。

    她强迫自己在脑海里?回忆些有意?思的话本?内容, 好打发这寥落无边的夜晚。

    不?知过了?多久, 身后大门吱嘎一声打开,裹挟着?寂寂风霜的黑绸长靴走近几步, 停在她身边。

    “二位持香一夜辛苦了?,且去休息吧。”

    “时?辰已到?,师尊嘱咐我带娇河君去浮屠塔。”

    又是好死不?死的纪云相。

    仇人相见,许娇河分外眼?红。

    纪云相朝她伸出手,像是忘记了?前一夜两人之间发生

    【搜索哇叽文学q.yfwaji.com】提供的《寡妇峰前是非多》22-30

    的过节:“娇河君,请跟我走。”

    许娇河盯着?青年端持自矜的美人面孔,恨恨咬紧牙关。

    只是顾忌着?场面,终究无法做些什么。

    她侧开身体,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撑住地板,姿态虽有些不?雅,到?底没有借着?纪云相的手站起。

    “我自己会走。”

    她丢下一句话,看也不?看纪云相,自顾自走了?出去。

    一路行至暗沉沉的浴室外,如梦世的天空惯有的黄昏和晚霞映入眼?帘。

    许娇河环视建筑一圈,只觉耸立在最中央的直入云霄的高塔,才配得?上“浮屠塔”这个名?讳。

    纪云相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倏忽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干什么,放开我!”

    被丢下水的糟糕记忆历历在目,许娇河活像受惊的兔子紧绷身体,大幅度挣扎起来。

    “乱动什么。”

    “没有我,单凭娇河君一个人,飞得?上我如梦世的浮屠塔吗?”

    青年隽秀深邃的眉目逆着?昏光,八风不?动的冷淡,许娇河却愣是瞧出了?一丝鄙夷。

    他在鄙夷自己。

    ……他怎么敢鄙夷自己?

    同样是目中无人,纪若昙起码比他有礼貌多了?!

    自尊受到?冒犯,许娇河的心里?炸开了?花。

    怒极之下,她反而弯起丰润的嘴唇,对纪云相露出一丝柔媚的微笑。

    察觉到?青年一瞬间的发怔,许娇河反客为主,将纤巧的手指反盖在对方骨节分明的手背之上。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又不?事生产,养尊处优多年不?见半寸粗糙的娇嫩指腹,极轻极慢地蹭过偏冷的肌肤,她浓密的眼?睫一弯,低婉又驯顺地说道?:“那便麻烦云相了?。”

    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纪云相,再度想起了?昨日那抹呈在雪白柔腻之上的靡艳色彩。

    任务当头,他罕见地走起了?神。

    须臾之后,又被一道?尖锐的疼痛激得?重新聚焦起视线。

    许娇河涂成春樱之色的指甲正死死钉入他的手掌——她犹嫌不?足,还发了?狠使?劲掐了?他两下。

    见纪云相阴冷地望着?自己,眉峰因疼痛浅淡拧起一道?折痕,许娇河转怒为喜,又故作天真无知与他对视道?:“云相怎么这么看着?我?可?是我身为长辈,哪里?做得?还不?够?”

    心眼?多,爱记仇,偏偏使?得?是不?入流的手段。

    果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纪云相借着?这点痛楚,坚定了?自己内心对于许娇河的评价。

    他轻易挣脱了?束缚,面无表情地攥紧掌心纤巧的腕骨,也不?顾许娇河口中低嚷着?他捏疼自己了?,便脚尖猛地点地,如疾行的鹰隼般朝如梦世的中心飞去。

    ……

    远观浮屠塔不?觉,等到?了?近处,许娇河才发现这一共九十九层的高塔,悬浮在如山一般高大的人形金光中——光芒虽淡,细细观察,却是三头六臂的修士法相,看不?出性别特征,只让人感觉威仪俱足。

    许娇河忽然想到?游闻羽曾说过的话,叶棠座下最强大的魂灵媲美大乘境界,通晓法天象地之力,后叶棠即将身死,临终前将其镇压在如梦世高塔之中,以充世世代代守护之用。

    那魂灵,莫非就?是这头?

    许娇河心生好奇,又不?好询问纪云相,只暗自记下,等待与游闻羽相见之时?一一问询。

    纪云相飞行的速度极快,不?多时?,二人穿过法相的金身,递达浮屠塔的最高层入口。

    天地仿佛知晓许娇河心底记挂着?某人,她跟在青年身后,走进第九十九层唯一的房间,一抬眸便看到?了?作为后辈,占据着?一处不?起眼?角落的游闻羽。

    房间不?大,异香萦绕,沉下心来感知,似有微不?可?闻的天音自鸿蒙空远处传来。

    游闻羽在东,西边是比肩而立的叶流裳和明澹,一黑一白,高位者的气度比容貌更让人无法直视。

    “师尊,明宗主,我将娇河君带来了?。”

    纪云相拱手向前,面对二人格外尊崇恭敬。

    许娇河被他高挑的身体挡住,堪堪露出一颗头颅,她和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游闻羽对视一眼?,转而也上前几步,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见过宗主、叶尊主。”

    待游闻羽唤了?声师母后,纪云相退到?和他一边处,只留许娇河独自站在原地。

    叶流裳瞧她片刻,笑道?:“即将拜见娲皇真容,娇河君可?做好准备了??”

    她会这么说,是因为相传娲皇像是女娲大神按照亲手为自己绘成的自画像。

    一笔一划,还原了?神明的风仪和音容笑貌。

    妖孽邪魔,或是心思污浊者,见到?娲皇像的第一眼?,皆会被神光灼伤,灵台动荡。

    许娇河点点头,低眉顺眼?应承道?准备好了?。

    她生来没有灵根,与仙道?无缘,修士们战战兢兢对待的异宝,于她而言,反而没什么心理负担。

    叶流裳笑容不?变,自广绣中撷出一道?金光,朝着?空无一物的堂上射去。

    渺远的天音顿时?清晰,万千华彩于许娇河眼?前旋转盛放。

    等她从愣怔的状态醒转,堂前多了?一道?香案、一块蒲团,和一副看起来普通又神圣的画像。

    说普通,只因它通身并无贵重装饰,更像是不?入流的画师随手绘就?的卷轴。

    说神圣,则为着?画中女神面容饱满如满月,唇畔虽无笑容,却充斥着?悲天悯人的慈悲气息。

    在场的三人均面色肃穆起来,双手合掌,面对神明郑重三拜。

    许娇河望着?娲皇像的双眼?,顿觉灵魂化身成鱼,脱离了?躯壳的束缚,即将游入浩瀚的汪洋中去。

    “娇河君。”

    明澹清朗的声音恰到?好处涌入耳廓,才阻止了?许娇河的失神,“你?与我们不?同,既想得?到?温养其中的悬灵老祖的认可?,须得?礼数周全,你?且跪下去,对娲皇像行三叩九拜之礼。”

    许娇河一向是很听明澹话的。

    闻言,她垂落目光,寻到?蒲团的所?在,维持一夜的膝盖像是习惯了?这个姿势,自发屈膝跪下。

    她双手相合,面上的轻佻之色一荡而空,便要引头至地,行第一礼。

    “慢着?。”

    叶流裳轻飘飘的两个字,将许娇河做了?一半的动作定住。她眼?白略多于眼?黑的双瞳微微偏转,红唇一勾道?,“娇河君急什么,本?尊还没道?明怎样算是通过考验呢?”

    这么重要的事,她先前就?可?以讲……拖到?现在装出一副才记起来的样子,明显就?是故意?的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徒弟,就?会有什么样的师父。

    【搜索哇叽文学q.yfwaji.com】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