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澹的意思,似乎只要来荡心池,就得重复一遍可怕的体验,不由得耍赖道:“……那后面的治疗能不能不来这里……或、或者者宗主您来的时候带上我也行。”
明澹无视了许娇河的第一个问题,也没有同她计较第二句的逾越之处,只是好声好气地答应了下来,“好,那剩下的两次治疗,我会准时到你房间外等着你。”
许娇河这才消散了一半怨气,自甬道中慢吞吞走出,来到明澹面前,敷衍行礼:“谢宗主体恤。”
她实在太像一只胆小又敏感的兔子,不小心弄痛了一点或是受到惊吓,就要跳起来咬破人的皮。
明澹淡然无波的目光将许娇河的每一个举动收入眼底,而后抬起手指,将灵力聚集在许娇河的脚底,将她从池水的另一畔,运到了自己所在的玉台之上。
“哎呀!”
灵力散尽时,许娇河没有站稳,笨拙地跪坐在地。
她近距离望着明澹的面孔,又因为他与初恋的公子有几分神似,而在心里稍稍宽恕了此事。
“是我没有思虑周全,害得娇河君吃了不少苦。”明澹诚恳地拱手道歉,全无一宗之主的架势,又转眼褒奖起许娇河,“话说回来,能够凭借凡人之身渡过天梯,娇河君真是古今第一人。”
“也没、没有宗主说得那么好啦。”
许娇河受宠若惊地摆手道,恐惧恼怒暂且压上,一点欣悦浮现眼底。
“那你可愿意现在开始接受治疗?”
既给了台阶下,许娇河也不敢太为难身份高出自己许多的明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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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忙学着明澹的姿势双腿盘坐,将手掌分别搭在两边膝盖上:“麻烦宗主了。”
话音出口的下一息,和池水一般冰冷的手掌握住了许娇河纤细的脖颈。
“宗主?!”
许娇河几乎以为刚才的对话得罪了明澹,他要将自己就地诛杀。
谁料对面的青年却宽慰道:“娇河君别紧张,那魔头正是借着这一片肌肤将魔气注入你体内的,我要为你彻底治疗,也须得从此处入手。”
“哦哦……”
没见过世面的许娇河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接着听他指示:“请把眼睛也闭上。”
她听话地照做,脖颈的肌肤变成了此刻感知外界最敏感的器官。
不似其他修仙者登临上等境界后,就力图将容貌身量变化到最完美的状态,明澹手指上生有薄茧。
他的体温也没有因为接触到许娇河肌肤的温热,而显出回升的趋势。
指腹的粗糙和触感的冰冷,两者夹击之下,令许娇河的脑海下意识陷入奇怪的错觉。
仿佛她是被巨蟒缠绕的可怜猎物,只待饥饿之时用力绞紧,将她吞吃入腹。
“娇河君此刻感觉如何,可会觉得无法承受?”
明澹的声音又将她从荒诞的错觉中拉回。许娇河静下心来感受着纯厚的灵力通过脖颈的接触,在自己的血脉中游走,那些蛰伏在精神中的浑浊和倦怠悉数除净。
“没有,感觉还、挺舒服的……”
她的声音也软了下来,诚实地表达着自己的愉快。
“那我便放心了。”
明澹安静一瞬,又说,“那魔头心思狡诈,见从娇河君这里夺得《惊剑册》的指望落空,临走前竟然在你身上种植了一缕分裂自它本体的魔气。”
“种植……魔气?”
“是,魔头境界深厚,旁人无法察觉,幸亏我担心娇河君,前往怀渊峰走了一遭,否则再多耽搁一阵,说不好娇河君的神智会被魔气污染,沦为只知嗜血啖肉、全无理智可言的活尸。”
明澹说得平淡,口吻全无恐吓之意,作为听众的许娇河却仿佛身临其境,吓得腰肢抖了抖。
“娇河胆小,宗主可别吓我……”她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下唇瓣,用细细的嗓音说道,“我是云衔宗的人,受宗主庇护,宗主自然不会、不会看着我出事的,对吧?”
许娇河早就忘记了自己前头因为天桥的事,将明澹放在心头骂了无数回的举动。
她阖起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睛,那藏在眸光其中的颐指气使和娇气任性便少了许多,配着示弱的话语和颤抖的柔躯,只让人觉得哪怕蠢钝自私,她也实在可爱可怜。
明澹的视线落在她面孔上许久。
久到许娇河的眼珠忍不住在眼皮下转了个来回,就想打开一条缝来偷看他的表情。
“当然。”
明澹分出一小缕灵力,压住她两扇不老实的眼睫,“我身为云衔宗之主,当然会对娇河君负责任,不过娇河君现在,也要好好听我的话,治疗过程中不得随意睁开眼睛。”
“好好好宗主大人,是我蠢笨,竟然会拿这种想都不用想的事情询问您。”
许娇河偷看被抓,心虚地吐了下舌尖,像是没有骨头般乖巧地答应道。
“……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娇河君都会信任我吗?”
明澹的反问挨着她的话语出现得极快,后半句更是模糊在喉咙深处。
许娇河没听清楚,下意识抬头问了句:“什么?”
明澹却不再重复,只是笃定地下了结论:“若昙已死,我与他又有半段师生之谊,所以娇河君不管有什么难处,尽可以说给我听,我会替你解决任何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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