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猛地拍响喇叭。
突如其来的刺耳声响,让小姑娘脚下慌忙一顿。
一辆车风驰电掣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撕开她脆弱的神经,急速带起来的劲风卷起一身后怕的鸡皮疙瘩,让她原本就血色不足的脸更显苍白。
小姑娘回头,看向救了她一命的陈幻。
小脸上惊魂未定的神情还未消散,屏着一口气不敢喘,让她瑟瑟发抖的身体更显脆弱。
这副未经世事的纯然模样,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陈幻有些陌生。
这女孩不善掩饰的瞳孔内,惊恐和脆弱一览无余。
偏偏又在下一刻,迅速压抑了下去。
警惕、且生人勿进的凶劲儿,一下涌上了脸。
第33章
“你就是陈幻了。”
小姑娘一开口,熟悉的直呼其名,没大没小。
是给她打电话的那位了。
“直接去殡仪馆吧,他死了。”
小姑娘转身往厂区里去。
陈幻跟在她身后。
通往老厂区的路灯早就坏了一大半。
小女孩走了几步,回头。
“不知道殡仪馆怎么走?”
陈幻:“你不去?”
“去,我回家找张照片当遗照。”
陈幻继续不紧不慢地跟着,来到一栋红砖楼前。
陈幻很小的时候来过这儿,还有点印象。
她爷爷奶奶还活着的那些个暑假,她爸妈会带她来。
那时候这厂里有人养鸡养鸭,陈幻将鸡鸭撵得到处跑,开心坏了,最后被她妈拎回去一顿好骂。
记忆里这儿不是什么富贵的地方,但有活气儿,来来往往的都是同一厂的职工,大型居住区里满当当的烟火气,一到夏天的夜里家家户户出来乘凉,吃着水果瞎聊天。一直到午夜,细碎的人声才会消停。
那是生活的火焰,本以为会在时光中永远炙热地燃烧。
而今时过境迁,只剩荒凉。
看这周围的野草,长得小腿高,根本没人管。
这房子曾经和陈幻相关,后来成了陈光廷和另一个家庭生活的地方。
这份沾染了陌生人气息关联让陈幻不适,转过头,懒得看。
门半合着,小姑娘规矩地穿鞋进屋,将沉重的书包挂起来,坐在木柜前,拿出一本沉甸甸的相册。
翻了一会儿,选出一张,沉默地看着。
屋里的光白得刺眼。
灯光下,女孩短短的学生头很清爽,衣领整洁,看得出来她被照顾得很好,性格要强,即便眼睛红彤彤的,带着明显的不舍,却没允许自己真的哭出来。
她找了个信封,把照片装进去,捏着信封出门踩上鞋的时候对陈幻说:
“殡仪馆就在造纸厂对面,你自己去。”
陈幻并不知道造纸厂在哪儿。
“你跟我车走。”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陈幻的车。
从未见过面,突然硬凑在一起,年龄差了一代人的“姐妹”,独处时的尴尬不言而喻。
全程谁也没说话。
幸好览村很小,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尴尬没持续多久。
殡仪馆里面放在哀乐,满地瓜子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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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摆了好几桌麻将。
正在打麻将的人说着当地的土话,骂骂咧咧。
一口棺材放在挽联下方,隐约看到里面有个瘦小的轮廓,被人群隔绝在外,仿佛来这儿的人不是为了送他最后一程。他只是个没人在意的摆件。
小姑娘进去了。
陈幻站在门口,人群的最外围,抽了个根烟出来含在唇中,没点。
有个中年妇女转头看到她,打量了一番,用憋足的普通话说:
“这里不能抽烟。”
陈幻反问:“我抽了吗?”
一个外来客这么凶,中年妇女退到另一边去,低声问一个戴着的黑袖箍女人:“那谁啊。”
带着黑袖箍的女人正在给小姑娘穿孝衣,她年近五十,整个人精瘦又黝黑,回头看陈幻。
这张脸陈幻有点印象,是陈光廷的表妹。
也是在场陈幻唯一见过的人。
她一开始没认出陈幻,寻思了片刻,终于从记忆里抓起了一丝可能性。
“你是陈幻吧?”
没等陈幻应答,正在给孝衣挽袖子的小姑娘帮她应了:
“她是。”
看得出来陈光廷生前没做过多少好事,来送他的人寥寥无几。
除了他表妹,也就是陈幻表姑,落了几滴撑场面的眼泪。其他人,包括他那个小女儿在内,大家的表情都是淡淡的,甚至还有人在窃窃私语,面带笑意。
陈幻始终站在外面,没进去。
她觉得这儿发生的事跟自己没关系。
她有些后悔。
来览村的唯一目的就是想知道,属于她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来的路上看那小鬼眼眶一直红红的,陈幻一时心软,没问。
错过最好的机会,只能干等着了。
陈幻想到一件很头疼的事。
从来没听说过晚上火化的。
那她岂不是要等到第二天?
陈幻看着已经降下的满天星辰,无言以对。
这一年,这一夜。
二十八岁的白境虞在得而复失,极端糟糕情绪下,硬着头皮和团队同事开会至深夜。午夜时分,站在十字路口,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还要回去工作的她,也望向了同一片夜空,想起了曾经困住她的噩梦。那噩梦,竟又再临。
二十七岁的陈幻打算就睡在车里。双臂空空,只能抱紧自己。赶了一整天的路,疲倦至极,本以为很快就会进入梦境,没想到一闭眼,全是白境虞的脸。或许不该回来。这一夜的陈幻觉得,她的选择好像永远没有对的时候。
而她十三岁的妹妹,一边守着灵一边写作业。困了的时候站起来走一走,走到父亲遗体面前,看看他。倒是不害怕,十三岁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只是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更不知道她的人生就是从这一夜起,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十三岁的舒泉和大她十岁的上司林恃回到酒店,两人在房门口告别时,舒泉打了个呵欠,林恃被她传染,也打了个一模一样的呵欠。相视一笑后,推开了各自的房门。舒泉不会想到这趟出差回去之后,将面临何等残酷的现实。
三十一岁的裴醒依旧在午夜小岛书店睡着了。梦中,一页又一页的纸,被无穷无尽的藤蔓缠绕着,在她周围蔓延,编织成巨大的牢笼,将她死死锁在里面。她读书,只是读书,在沉默中哭泣,在寂寞中慢慢死去。
二十五岁的易织年回家陪妈妈,母女两人看着电视一块儿睡的。她的梦里偶尔有裴醒,偶尔还会有裴醒身边各式各样的女朋友,但大多数的时间里还是那些好吃好玩的。梦中她正在吃睡前看到的惠灵顿牛排,忽然,被一阵慌张的脚步声惊醒。
……
白境虞将车开到小区门口时,天已经快亮了。
高强度的工作让她暂时将一些事遗忘了。
忙碌过后,疼痛感又在跃跃欲试。
嘴角的伤口被公司同事默默围观了一天,没人敢问这是怎么弄的,她也没用创可贴遮挡,就这么晾着。
伤口已经结痂,但随便一牵扯就有种火辣辣的撕裂痛感。
这一整天下来,她说话的时候多少有点牵扯到,疼得她一阵阵的冷汗。
吃饭更惨,嘴张都张不开。
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好,最后就喝了点鱼片粥。
今天调休,她打算在家睡上一整天。
谁都别想打扰她。
初开的天际刚刚挤出来一些光。
万物被幽幽的暗蓝笼罩着,让熬了一夜的白境虞看不太清晰。
但有个女人站在她车前,还是能一眼看见的。
白境虞以为她在等人,轻打方向盘,打算绕过去。
车头转,那女人也转,还是堵在她车前,且向她车的方向走过来。
白境虞将车停下。
天都没亮,就有人来碰瓷了?
白境虞这些年工作上见惯了腥风血雨的事儿。
利益斗争中,她不是看客,也不是随波逐流的追随者,她是操盘手。
有人在她的帮助下顺利上市,坐拥巨额财富,就有人觉得自己蛋糕被人狠吃掉一块,对她怀恨在心。
白境虞脑子里始终有根绷着的弦,对周围靠近她的人一些异常行为保持着敏感。
这个女人就很奇怪。
或许不是碰瓷那么简单。
那女人越靠越近,白境虞立即打开远光灯,打算喝退对方的同时,用行车记录仪记录下对方的长相。
刺眼的光一瞬间让那女人睁不开眼睛。
她抬手挡住脸庞,停下了脚步。
其实在那一刻,白境虞还没有看到她的脸。
对她的穿着风格也不太熟悉,只不过能看得出来,这是个五十多岁,保养得很不错的女人。
却有种奇异的感觉在白境虞的心口徘徊。
让她的目光紧贴在对方脸上,想要看清她的模样。
随着女人遮挡的手臂缓缓降下来,白境虞看清了她的脸。
白境虞眼眸内撞进汹涌的惊诧,手指蓦然紧握方向盘。
不可能。
……
“在那。”
夏步青一说,易织年就看见了十多米之外的白境虞。
副驾上的易雪林“啊”了一声,捂住了嘴。
白境虞正被个女人拽着胳膊,两人拉扯不清。
那女人一副想要将她带走的模样。
易织年整个人往前探。
白境虞的嘴角怎么还红了一块?被打伤了?居然还动起手来了?
易织年生气地“靠”了一声。
什么意思啊?人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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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来了?
还抢这么大一只的民女?以为我们家没人了?
坐在后座上的易织年双手扒着前座的主副驾车椅的两角,脑袋从中间的缝隙里探出来,活像一只已经按上弹弓的愤怒小鸟,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弹射出去,炸飞坏蛋。
“停车!”
她一声令下,夏步青将车停到路边。
车刚停下来,她就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易雪林处于震惊的状态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女儿已经下车了,怒气冲冲地从她身边的车窗一晃而过。
易织年这颗小炮弹炸进了白境虞和那女人中间,用力一推,直接将那莫名其妙的女人给推开。
白境虞趁机将胳膊拽了回来。
那女人被推得往后倒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幸好被她身后高大的男人扶住。
易雪林也没想到,一向都在避免和任何人起冲突,一心只想着吃的年年,居然会为了白境虞这么凶。
易织年将白境虞挡到她身后,问:“没事吧?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白境虞眼神飘忽,很明显魂不守舍,低声说了句:
“我没事……”
看到白境虞这副模样,易织年心里咯噔一下。
能让白境虞脸色惨白,看来事情是真的大条了。
易织年看向对面那个女人。
她穿着宝蓝色的圆领连衣裙,剪裁非常贴身,干练中不乏风韵。
一串珍珠项链遮住颈纹,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看似恳切,脚下七厘米的高跟鞋和她的年龄有种微妙的违和。
她和国内经常见到的中年女人,气质有细微的偏差。
而她身后扶着她的男人,穿着一整套黑色西装,金色的头发全往后梳,戴着蓝牙耳机,警惕的蓝眼睛正盯着她们。这是个白种人。
易织年再去琢磨中年女人长相,更觉得熟悉。
“这谁啊?”易织年问白境虞,“我怎么觉得在哪见过。”
白境虞已经平静了不少,“你没见过,她是我妈。”
“你……哈?!”易织年脑子里轰地一下,逻辑险些被夷为平地。
“可可可是,你妈妈不是已经……”
“对,我也想问。”白境虞问厉心湛,“你不是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吗?”.
咣咣咣。
陈幻睁开眼,正好被阳光刺了个正着。
她眯着眼睛缓了缓,看见小姑娘在敲她的车窗。
阳光之下,小姑娘红肿的眼睛更是睁不开,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她向殡仪馆的方向偏了偏脑袋。
时间到了,该火化了。
陈幻吃了颗漱口粒下车。
早上六点过五分。
晾了她一晚上的方栀还是没搭理她。
试着给白境虞发了条微信,依旧是被拉黑状态。
隔着稀薄的人群,陈幻见陈光廷的遗体被推到了火化炉前。
小姑娘穿着比她身子大了许多的孝衣,更显羸弱。
她没法跟着进去,只能在门口,向着陈光廷的方向跪着。
虽是跪着,但脊柱挺得正,像根直直的青竹。
人送进火化炉,一阵哀叹中,小姑娘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各个都真情实意。
原来这小鬼还是个情不外露的性子。
陈幻想,老狗死的时候还能有个女儿给磕头,也算是便宜他了。
看来老狗的后半生,起码做了几年父亲。
送骨灰上山的时候,陈幻没去,坐在山脚下的车中抽烟,就等着小姑娘下来问她事儿。
一小时后,小姑娘独自一人抱着陈光廷的遗像下来了。
低垂着脑袋,一开始没注意到陈幻停在路边的车,直到陈幻开车跟了上去,对她“喂”了一声。
车窗降下来,陈幻戴着墨镜,手里拿着根燃了一半的烟。
“我的东西呢?”
小姑娘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在家里。跟我去,我拿给你。”
陈幻就是不想进那个家。
“上车。”
到时候还是在门口等着好了。
回到老厂区,小姑娘抱着遗像进屋,回头看陈幻没跟上来,也不多问。
将遗像放在客厅正中间的柜子上,和她妈妈的并排放在一起,上了两炷香。
陈幻溜达了两圈,小姑娘出来了,给她一个牛皮信封。
“你的。”她说。
陈幻拿过来一看,里面有一张纸,大概是信。
以及一本五万块的存折。
信写得歪歪扭扭,估计是陈光廷快不行的时候写的。
字里行间的意思是让陈幻照顾她妹妹。
【……她只有你一个血亲了。】
陈幻觉得可笑,拿来打火机,将信和存折当着小姑娘的面一块儿烧了。
陈幻墨镜上映着的火苗一下窜高。
小姑娘眼睛睁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野蛮的女人。
陈幻随手一丢,小姑娘立即上来,想用双手去扑火。
陈幻“啧”一声,比她动作更快一步,踢了一脚沙子上去,火很快被盖灭。
小姑娘还是用手将存折扒了出来,幸好只烧了一点边。
“给你。”
小姑娘估计恨陈幻恨得牙痒,但还是递了过来。
“拿上你的东西,走。”
陈幻靠着车,透过墨镜看她,心想,跟老狗真是一点都不像。
老狗负义奸猾,而这小鬼是一根筋,显而易见的死心眼。
第34章
早上九点,总部的车停在酒店楼下,接林恃和舒泉去开会。
总部在B城坐拥地标建筑双子塔,从B城城市中心任何一个景点打卡景点望出去,都能看到双子塔的身影。
“启丰国际”四个熟悉的字,镶嵌在雄伟的建筑物上,更显野心勃勃。
来到总部五十五层,舒泉跟着林恃从走廊穿过,路过的同事看到林恃,再忙都要过来跟她打声招呼。
问她为什么突然就决定去S城了,问她还习不习惯在S城的生活,说下班要好好聚一聚。
这里的每个人都还称呼她为恃总。
去会议室的这一段路,堪称行走艰难。
舒泉只想要躲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就好,偏偏林恃一直和她保持着并肩的距离。
有人过来聊上几句,林恃就会向对方介绍舒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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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在S城的同事,舒泉,很能干。”
林恃简单的夸赞,让舒泉成了焦点。
舒泉一个个打招呼回去,脸都快要笑僵了。
林恃见她实在应付不了这样热闹的场面,以马上要开会为借口,带她离开了人群。
人声渐渐消失在身后,舒泉轻轻叹了一声。
林恃:“这么社恐?”
舒泉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嗯,有点。”
商初总说她内向,她自己也明白不善交际的性子,放在职场上是非常致命的弱点。
刚才林恃大方介绍她,她却只会跟傻子一样跟人握手、鞠躬,话都没说两句,更没有得体地回赠几句好话。
是不是给林恃丢脸了?
难怪林恃会说她社恐。
想到了这层,舒泉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更加惭愧。
林恃这样雷厉风行的上司,应该最不喜欢她这种不会来事儿的下属。
舒泉以为林恃会直接进会议室,不再搭理她。
没想到林恃对她淡笑了一下,说:
“没有人是完美的。你工作能力强,性格内向点很正常,说明老天爷没有太偏心你。”
舒泉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强”这个词来形容她。
正因为是第一次,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会被这个字撩拨,不自禁地悸动。
开完会出来,舒泉主动和总部这边的同事询问下午送机事宜。
舒泉和人沟通的过程没问题,其实很顺畅,只是有些不自信。
林恃正在观察舒泉,没发现高寒从她身边路过,假装咳嗽了好几声,一声比一声大。
“我说。”高寒最后放弃了,直接来拍林恃的肩膀,“眼珠子还会转吗?”
林恃不仅转了眼珠子,还顺便翻了高寒一个白眼。
“少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
两人在公司内,还是保持着半生不熟的冷漠同事关系。
高寒问她:“中午你们在哪儿吃饭?”
林恃明白她的意思:“那去老地方吧。”.
老厂区大门口对面是个公交车站,边上有家门脸灰突突的小超市。
陈幻去买了两瓶水,准备带路上喝。
拎着水撇开竖料帘子,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弯在小巷子里。
瘦瘦的小身板收拾起比她人还大的纸壳倒是很利落。
陈幻把水丢进车里,走到小姑娘身后,问:
“干嘛呢?”
小姑娘手上的动作没停,将折扁成一大摞的纸壳全部捆上。
“卖垃圾。”
“老狗……你爸没给你留钱?”
小姑娘没说话,更卖力干活。
陈幻明白了。
老狗手里就那五万块钱,全留给她了。
就算多年没见,陈幻的事没少通过各亲朋好友的嘴传到他耳朵里。
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他心里有数。
老狗知道她心软,千里迢迢将人骗回来,让她知道他将所有钱都留给她,自己那懂事又会念书的小女儿却什么都没有。
想用这笔钱买她同情,让她将这小鬼带走照顾。
不然为什么要给这小鬼起那样的名字?
还要在信里反反复复地提及。
不就是想让陈幻看那名字一眼,就觉得小鬼和她有关,是血脉相连的姐妹?
陈幻确定了,她对老狗的印象没有偏差,他就是个精于算计,擅长道德绑架的无耻混蛋。
艳阳之下,小姑娘利落地干着活,汗水从额头滑落,将发尖沾湿,滴在地上,她却浑然不觉。
直到肚子传来一阵饥饿的鸣叫。
小姑娘尴尬地停了一下动作。
陈幻思绪也被打断。
“吃早饭了吗?”
“我不饿。”
似乎是为了拆穿她的谎言,刚刚否认,肚子就发出一声更加绵延的哀嚎。
“……”
也是服了。
陈幻已经不太确定,是她的演技太好太自然,还是老狗根本就没有教她该怎么博同情。
“上车。”
“干嘛……”
“带你吃饭。”
“不要。”
说着继续去收拾纸壳。
陈幻懒得跟她废话,揪着衣领直接将她塞到车里。
就算过程中遭到了抵抗,也半点不费劲。
力量悬殊之下,小姑娘被丢到副驾上,震惊地看陈幻。
“你怎么动手?”
陈幻将车发动的时候说:
“能动手就不废话,我就这样。”
“……”
“麦当劳在哪儿?”
“我们这里没有麦当劳。”
“那你们小鬼都吃什么?”
“不知道。”
跟这小鬼说话真是费劲,陈幻将音乐打开,懒得再给她多说。
开车到市中心,看到一家德克士,陈幻没再问她意见,直接下车说去吃这家。
两人站在点餐台前,陈幻随便点了一个汉堡套餐,又选了个儿童套餐。
小姑娘似乎对“儿童套餐”这个名字有些意见,但也只是干瞪眼,没说话。
陈幻又点了一大堆的甜点,还有各种小吃。
小姑娘看她越点越多,明显地心慌,拉了她一下说:
“不要了。”
陈幻看她。
“我没钱还你。”
“我要你钱了吗?”
“……”
“坐那儿等着。”
陈幻指了一下靠窗的位置,小姑娘只好坐过去。
陈幻端了一个大盘子回来,食物多到摞在一起,在桌上布局都很艰难。
小姑娘垂着头,说了一声“谢谢”。
陈幻将儿童套餐都放到她面前,对她的感谢没回应,只安静地吃着汉堡。
她俩只吃了一小半。
小姑娘很规矩,将儿童餐吃完就没再动别的了。
剩下的陈幻全部打包,正好回S城的路上可以吃。
临走时,小姑娘拿着套餐里送的哆啦A梦玩偶,问陈幻:
“这个我可以拿走吗?”
“当然可以,我付钱了。”
小姑娘有点开心,露出了一点点笑意。
陈幻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
两人出来的时候,小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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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说:“谢谢你请我吃饭,以后等我长大了,赚钱了,也会请你吃饭的。你手机号不会换吧?”
小孩已经开始真情实意地规划很远的未来了。
陈幻打开车门,“那就不换了。上车吧。”
小姑娘这回没有表现得特别抗拒,很快上车。
再次回到老厂区。
陈幻一直拒绝走进那间屋子。
那里面有她的回忆,但那份对于她而言独一无二的记忆,早就被另一家人生活的痕迹覆盖。
不完全属于她的东西,她不感兴趣。
可是这二十多个小时下来,有几件事让她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陈光廷那样的男人,是怎么能教出这么个女儿的?
小鬼到底知不知道陈光廷的想法?
当年拐走陈光廷的白裙子女人又去了哪?
此刻的陈幻,想知道答案了.
这段时间白决一直在国外谈生意,易织年怕她妈自己在家寂寞,就回去陪住几天。
今早天还没亮,易织年就被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吵醒。
睁眼看见易雪林单手挽着包,神情中带着明显的焦虑,在给夏步青打电话。
“对,现在,我要去一趟。”
易织年很少见到她妈这么慌乱。
“出什么事了?”
易雪林挂了电话,稍微镇定了一些。
“你白叔叔打电话过来,让我去看看境虞。没什么事,你继续睡吧。”
“找白境虞?她怎么了吗?”
易织年想了想,也不对啊,白叔叔人在国外,怎么会知道白境虞的事?
易雪林分明知道一些内情,但不太好说。
易织年没有追问,只提醒她道:
“妈,你要出门的话,起码把睡衣换了吧。”
易雪林低头一看,慌忙间自己还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
易织年实在不放心,跟着她妈一起去了。
随后就是在白境虞家楼下发生的事。
易织年越想越觉得离奇。
白境虞她那个过世了二十年的妈,突然又出现了?
还是在大清早乍现,现在想起来还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回想白决生日那天的异状,白境虞曾直言这件事和她妈有关。
白境虞该死的直觉,该死的准。
所以,白境虞妈妈并没有死?
二十年前那场车祸又是怎么回事?
易织年的大脑转得飞快。
那现在人家回来了,易雪林该如何自处?
白叔叔和白境虞会怎么选择呢……
厉心湛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白境虞谈。
白境虞让她上楼了,还亲自为她倒了杯咖啡。
将咖啡放到厉心湛面前,白境虞坐到对面,平静地问:
“说吧,什么事。”
厉心湛看向一旁的易雪林她们。
“请问,你们是否能回避一下?”
还没等易雪林开口,白境虞就说了一句“不必”。
近二十四小时没有合眼,按理来说,疲倦感应该早就将白境虞压垮。
多亏投行惊人工作量将她千锤百炼,此刻在她神采依旧,态度明晰。
白境虞说:“她们是我的家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我们向来不避讳。”
厉心湛略有些惊讶,与此同时,加大了笑容的弧度。
她惊讶的不是白境虞身边多了这些人。
她甚至已经猜到了这漂亮温婉的女人,应该是白决现在的妻子。
坐在她身边和她相貌相似的年轻女孩,自然是她的女儿。
另一位么,是家中重要的管家。
她意外的是,白境虞维护她们的姿态。
厉心湛笑得从容,尽量掩饰着尴尬的情绪。
跟着她一块儿来的男人,没问过主人的意愿,随意拎来一把椅子。
白境虞喜欢几何线条的利落干净,家具多是此风格。那男人庞大的身躯压在纤细的椅子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它压塌。
白境虞冷眼看着,暂时没说话。
厉心湛说:“妈妈先解释一下,为什么妈妈会离开这么多年。”
厉心湛的声线平稳,声音洪亮,还未开口就先露出温和的笑容,看上去便是经常演讲留下的习惯。
白境虞将咖啡杯从唇上移开,提醒她:
“不是为什么会离开这么多年,而是你为什么死了,现在又是怎么复生的。”
“这件事……”
“你的脸、脖子和双手都没有明显的疤痕。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当初你根本就没有遭遇车祸。那只是你的障眼法,利用那场车祸,让‘厉心湛’这个身份顺利死去,对吗?”
易织年在心里“妈耶”了一声,悄悄去看易雪林和夏步青。
连夏步青听到这话,眉心都有拧起的趋势。
而易雪林却是脸色沉沉如死水,并不惊讶。
看来白境虞的猜测正确,且易雪林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厉心湛看白境虞这般伶俐,眼睛里漫起欣慰的眼泪。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意想逃离让我痛苦的家。当年,你爸爸不顾我的反对,执意要搬到S城来,拿所有的身家去冒险,这太不理智了。我不赞成他的思维方式,这是我们矛盾的根源。境虞,你应该还记得,你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总是和你爸爸吵架。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对我而言实在太痛苦,我只能选择离开。不然我不死在那场车祸中,有朝一日也是死在自己手里。我选择了一场逃亡,让自己得以喘息,活了下来,虽然这是我引以为豪的自救,但对于你而言,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厉心湛握住白境虞的手,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砸。
“能不能,给妈妈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回S城的飞机是下午三点半。
中午,林恃带舒泉到一家创意菜馆吃饭。
这家创意菜馆离启丰双子塔不近,是家会员制餐厅,环境清静。
舒泉跟着林恃到包厢的整条路上,都没见着其他客人。
坐下后,林恃将厚厚的一本菜单递给舒泉。
舒泉推了回去,说:“我不会点菜,恃总吃什么我跟着吃点就好。”
“你有什么忌口?”
“没有忌口,那个,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要我带你去吗?”
舒泉没想到林恃对她挺有耐心。
“不用不用,我问问服务员就好。”
“嗯。”
舒泉前脚刚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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