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下来。
“半年。”终于有个问题,是裴昱自己回答。“等到新年的时候,我就回来。”
半年啊……盛时安咬咬唇,低下头,抹了下眼睛:“好。”
这么简单?
裴昱反而有些惊讶。
“让舅舅陪你去!”盛时安又说。
他是拖累,舅舅总不是拖累。
“不用。”裴昱拒绝。
他跟盛淮哥商量过,安安的情况,他们俩总要有一个在他身边,给够他安全感。
盛淮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帝都,不是真的国外,他两头跑就是。
暗暗下好决定,他很坦然,叫裴昱回房休息。
他们一个两个都挺坦然平静,裴昱于是也坦然了。
吃过药安睡一整晚,一直到第二天上飞机,他心里才忽然惆怅起来。
“哥,帮我勾一天。”他手上抱着本日历——登机前,崽送他的。
他俩一人一本,勾完了,就又见面了。
“幼不幼稚?”裴知远接过来,没好气地给他打了个勾。
裴昱没接他的话,隔了半晌,才驴唇不对马嘴地来了句:“哥,我会不会……回不来?”
“不会。”裴知远神色僵了僵,“别胡思乱想。”
没有胡思乱想。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裴昱只是想把一切规划好:“万一我回不来,你们别告诉安安我死了,编点儿什么谎话告诉他。”
“胡说八道什么。”裴知远用力攥了下拳,又松开,抖开空调毯给他盖上,又给他套上耳机,“你要没事儿就听听音乐,或者听书,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哦。”裴昱消停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啰嗦起来——
“还有墓地,墓地我还没买成,你帮我联系下,我要买妈后面那块。”
裴知远深吸口气。
“不买。”他瞪他一眼,“真敢回不来,我就把你撒外面。”
裴昱呆住了。
呆了几秒,眼圈竟然红起来:“你还是不是我哥?!”
笨蛋。裴知远胡乱揉了把他脑袋,“行了,多大人了,你还红眼圈?开玩笑你听不出来?”
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不要被撒外面……”
笨蛋!
这回,裴知远自己红了眼圈。
是他太慌,口不择言。
他怎么会舍得把他——不,根本不会有那一天。
既然不会有那一天,他敷衍他两句也好:“不会让你待外面,会带你回家,让你待在最熟悉的地方。”
裴昱这才满意,并顽固地将话题拐回起点:“那你记得帮我选墓地。”
要不还是拜托盛淮哥吧?盛淮哥也许更靠谱。
“……给你选。”裴知远咬牙切齿。
“盛淮是怎么看上你的?”
嗯?裴昱愣了愣:“你上次不是这么问的……”
上次他明明问他看中盛淮哥哪里……
他也不知道看中他哪儿——但是——裴昱敲敲手指,摸出钥匙扣,反复把玩起上面的小如意……
时光荏苒。
半年一晃而过。
圣诞刚过,盛时安早上出门前,搂着日历本,又划掉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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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四天。”上了车,他对盛淮说。
盛淮知道他说什么,揉了下他脑袋:“不一定那么准确,爸爸可能还要去周边旅旅行。”
他进舱移植前发生了一次严重感染,险些……
总之耽搁了一些时间,现在移植后不满一个月,还出不了院。
“爸爸不想我们吗?”盛时安小肩膀垮了垮。
他每天度日如年,爸爸怎么还有心情去旅行……
裴昱才是真的度日如年,几度撑不下去。
但,怕被“撒外面”,也怕崽崩溃,他每次都咬牙熬过来了。
出院的时候,全科室医护都夸赞他勇敢坚强有毅力,把他捧得尾巴都翘了起来。
“小裴老师付出这么多,可不能前功尽弃,出院要继续努力啊。”夸赞差不多后,主治医生柳主任图穷匕见,“至少半年,一定要注意防护,远离人群,你现在造血功能还没恢复,免疫力还很弱。”
裴昱认真点头:“我知道。”
他不说他也会远离人群。
“谢谢各位。”他郑重鞠了一躬,谢过所有医护,捧着花束,跟上拉着行李的裴知远,并肩离开。
“真的不通知盛淮?”走出医院,裴知远给他拉好羽绒服,扣好帽子,裹好围巾,迟疑看他一眼。
“不通知。”隔了双层口罩加厚厚的围巾,裴昱声音瓮声瓮气,“我要给他们惊喜。”
他最近看了很多以“浪漫”著称的电影,很是学了些桥段。
那也该提前通知盛淮,让他把家里消消毒……裴知远脑子里转过念头,又强忍下来。
算了,遭了半年的罪,且纵容他一回。
把行李丢上车,他回头看了眼医院,心里长长舒了口气,开车门把笨蛋卷上车,毫不留恋地发动车子,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爸爸那边也下雪了吗?”
“爸爸那里现在几点,我能给爸爸打电话吗?”
“今天周三,爸爸去不去逛那里的超市?”
“爸爸那里还是早上,应该还在睡觉,不要吵他。”盛淮娴熟撒着谎,修长手指整理好货架上被弄乱的盒子。
舅舅怎么也添了这个毛病?
盛时安扫他一眼,又无趣地移开视线,望了眼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又买一堆没用的东西。
奇怪,舅舅跟前世越来越像。
不同的是,他这半年好像异常忙碌,飞来飞去,人都飞瘦了。
“舅舅,你该保养保养了。”盛时安忽然开口。
“什么?”走神的盛淮把注意力转向他。
“爸爸快回来了,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盛淮僵了僵,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他忽然没心思采购了,匆忙结了账,带盛时安回家。
今晚要早点睡。
下车时,他一边提袋子,一边想。
一只戴了厚厚手套的手伸过来,接过购物袋。
他没多想,以为是张伯,随口叮嘱他:“把我收藏室的画拿出来。”
他要把那些宝贝都挂上,给小笨蛋开心开心。
“什么画?”裴昱好奇。
盛淮动作一顿,僵住身体,猛地回头看过来。
盛时安更激动,等不及穿好外套,呲溜从车上蹿下来:“爸爸!”
“爸爸爸爸!”他冒着漫天雪花,像小炮弹一样扑到裴昱身上,抱住裴昱大腿,一如当初重生后见面,紧扒不放。
不过现在,裴昱不会担心他咬人了。
“我回来了,安安。”他弯弯嘴角,俯身把穿的圆滚滚的崽抱起来。
“别抱他。”盛淮顿时紧张,拿下他手上的袋子,又去扒盛时安。
身体还弱,他怕他撑不住。
何况盛时安刚去过超市,没有消毒。
“盛淮哥。”放下盛时安,裴昱又朝盛淮张开双臂,眼睛亮亮的,满是欢愉。
雪花绕着他飞舞,像无数调皮的孩子。
盛淮不由自主动了动,却又生生控制住自己——没有消毒,不能抱他。
“外面冷,快进屋。”
好吧。
裴昱放下手,有一丝丝不解:怎么和电影里对不上?
他还在出神,已经被盛淮推着转了个方向,稀里糊涂进了屋。
张伯和李婶都惊讶地迎出来。
盛淮没让他们太靠近裴昱,自己先熟练给自己消了毒,随后动手帮裴昱摘了帽子、围巾、口罩,脱了外套,又亲自带他去洗手。
“怎么提前出院了?医生同意你出了吗?”
到洗手间,他打开热水,习惯性帮他卷袖子。
“我自己来,盛淮哥。”裴昱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看着他,“我已经有力气了。”
“嗯。”盛淮顿了顿动作,却又继续抓了他的手在水龙头下冲洗,“我喜欢帮你。”
裴昱怔了怔,任他抓着,唇角勾了勾。
“盛淮哥。”
“嗯。”
“我很想你。”
盛淮动作慢下来,关了水,低头帮他擦手:“才几天没见。”
他语气从容,嘴角却牵得好高好高。
“一天不见都会想你。”裴昱很认真地说。
“疼的时候想你,不疼的时候也想你。看电影的时候想你,看书的时候也想你。就连不想想你的时候,也在想你。”
傻瓜。
这让他怎么忍得住。
盛淮伸手,紧紧抱他在怀里,冰凉的鼻尖贴住他颈间温热的动脉:“欢迎回来,阿昱,我也很想你。”
曾想到无声中发疯,寂静里癫狂。
万幸,人间仍有你。
“这就对上了。”盛淮正贪婪又不动声色地嗅闻他气息,裴昱忽然出声。
“对上什么?”
“电影。”
“什么电影?”
“爱情电影啊。”
爱情电影?
爱情电影,可不止是这样。
盛淮勾勾唇,鼻尖上移,嘴唇若有若无蹭过他脸颊,试探着落在他唇角,又试探着,覆上他唇瓣。
“痒……”
裴昱哼唧一声,也咬上他的唇瓣。
盛淮呼吸一紧,克制不住,将他更紧地往怀里收了收。
像冷极了的旅人,拥抱住他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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