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都是要刻到脑海里。
沈誉见这种流露出来的亲昵,从鼻间笑了一声,不自觉的,舌尖抵抵后槽牙。
沈誉扯了下嵇无靖另一边的手,让他坐好。
嵇无靖被打扰,抬眼盯着他,沈誉冷嗤:“不爽么,我也不爽,打一架?”
嵇无靖漆黑的眼瞳里,似乎燃起一簇火,他知道打架是什么,而从小到大,他打架就没输过。
他忽的动了动唇角,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似乎在回应沈誉的话。
顷刻,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突然,千凝在他们背后咳了一声:“干什么呢?”
一听这口吻,霎时,嵇无靖身上的气焰就被压下,乖顺得似不曾做出挑衅动作,看得沈誉心中也一阵的不快。
他心内一哂,很好,千凝这手段还是妥妥的。
瞧十三这样子,等真的恢复归一真人的记忆,恐怕也没多少抵抗的机会。
偏生他们都吃这套,啧。
就是像他一样,自诩再清醒的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下去。
千凝倒真怕两人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嵇无靖,谁让嵇无靖现在是凡人,要打,也得等嵇无靖恢复记忆,才公平。
为转移话题,千凝又说:“对了,云州潜伏大妖的事,你知道了吧?”
沈誉没找着机会揍嵇无靖一顿,正暗自不爽,嘴上回:“知道。”
知道那大妖的动静,他其实不会立刻回修真界,刚刚他给的二选一,只是下意识的试探,只可惜,连试探也没有成功。
千凝继续说:“九歌姐姐说会通知修真界宗门,哦对了,你们修真界……还好吧?”
她可没忘记,陆决涉岩浆而来。
沈誉戳开她伪装:“你想问陆决?”
千凝清清嗓子:“你那天和陆决怎么样?”
不提陆决还好,提起他,沈誉额角就跳了跳,他随手拿起嵇无靖编的草环,扯断,道:“打了一架。”
千凝发出“喔”的声音,看热闹不嫌事大。
沈誉将草环一丢:“你跑了,我们也就没必要再打了,怎么,你是觉得陆决能打赢我?”
该认怂时就认怂,千凝立刻说:“不敢不敢,你也很厉害。”
“那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
突兀的,穿插进一个低沉的声音,陌生之中,带着些许熟悉。
千凝头皮微麻,心里说着不能吧,便抬起头——空中传送阵正在弥合,而陆决脚下踩着步下凝成的阶梯,背着手,一步步走下来。
他一身白衣,袍袖口绣着滚滚金丝,衬得肤白象牙,眼眸深邃狭长,眉宇间,凝着冷霜,薄唇微抿,目光笔直地定在千凝身上。
千凝:“……”
她很快反应过来,接上陆决的话:“怎会,你也很厉害。”
救命这是什么情况!
她下意识看了眼沈誉,沈誉模仿她的动作,眨了下眼睛,些许狡黠:“我请来的。”
千凝:“呵呵。”
陆决神色冷淡如昔,他看了眼千凝,黑琉璃般的眼瞳四周,泛着些微的暗红。
千凝既忐忑的同时,又有些自暴自弃。
她本就不打算在陆决前演一辈子的,那样多累,而且早在离开魔界的时候,陆决可能也有所察觉。
所以,现在就算过去,朝他肩膀捶一下,喊声“哥们儿”,还比叫他十三合适呢。
千凝只好大大方方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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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起眼睛,笑了笑:“咳,尊上,好久不见。”
早知今日,那句“永别”就别说出口,脸多疼啊。
好在,陆决看起来比沈誉大度,反问完刚刚那句,也不死追着不放,更没有对千凝当时一刀扎他致他重伤的事,耿耿于怀。
至少表面看不出什么。
与此同时,嵇无靖站起来。
他拧起眉头。
他不理解,从没有人像他们一样,带着异常明显的强势,尤其他们与千凝的熟稔,让他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不该让这两人涉足。
他的眼神,也是少见的,充满攻击性。
陆决目光从千凝身上挪开,发现嵇无靖,瞥了他一眼。
千凝拉了下嵇无靖,没有犹豫,道:“这是十三。”
如果陆决能承认嵇无靖就是十三,那他们之间,或许就能翻篇了,毕竟一切的开始,源于一场诈骗。
只看,陆决抻直唇线,面色冷冰冰的,轻点了下头,权作招呼。
千凝悄悄松口气。
沈誉面容带笑,在看着千凝和陆决对视时,不由收起笑容。
他心内“啧”了一声,本想看陆决冲动之下,杀了归一的转世,然而,陆决倒好像真不在意。
会不在意么?沈誉忽的又有了点兴致,他笃定,只是掩饰。
眼下是三个男人,一前一后,一坐二站,杵在千凝跟前。
沈誉突然说:“不介意我们今晚在你这里待一晚吧?”
千凝:“我说介意有用吗?”
沈誉:“没用。”
千凝:“……”
沈誉轻打了个呵欠,懒散地说:“今晚可能是最后安宁的一晚,明天,我们都得往云州去。”
千凝:“我们?”
沈誉蜷起手指,放在下颌,说:“自然你也要,大妖虽然尚未完全苏醒,不过,他已经可能察觉,你是难得一见的玄天皿。”
千凝趁着思考的片刻,敲菜菜:“沈誉是不是在唬我?”
菜菜:“……还真不一定,这六千年的大妖,可能也感受到了,你确实跟在沈誉陆决身边,比较稳妥一点。”毕竟嵇无靖还没恢复记忆,大妖要是要找麻烦,很危险。
千凝便回沈誉:“那行。”
反正有他们两人在,其他宗门的人见了她,也无可奈何。
不过,千凝还有一点挺好奇的:“那,宗门的人见尊上……没异议?”
沈誉懒得解释,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沉默许久的陆决,突然对千凝说:“不用叫我尊上。”
千凝咬住舌尖,小心翼翼地,用明亮的眼睛瞟了瞟他,似乎在询问,想要什么称呼,她都听他的。
毕竟曾给人家那么一刀子,理亏。
陆决轻提了下唇角:“随你。”
千凝小小吸一口气,没立刻说话。
再看看一旁安静过头的嵇无靖,千凝说:“十三就不去了,你知道的,大妖和他有仇。”
嵇无靖听到自己被点名,又好像不能跟着千凝了,不由抿了下唇。
“去,”沈誉说,“只有他去了,才能从根源上,镇住大妖。”
见他这般的严肃,千凝也没追问,反正大事上,沈誉不会犯糊涂。
这一天晚上,沈誉在屋顶,陆决盘腿坐在堂内,嵇无靖在自己的屋子,千凝躺在床上,问菜菜:“我怎么有种,他们是来团建的错觉啊?”
菜菜:“咋,团建对象是你吗?”
千凝:“不要讲这些少儿不宜的话。”
菜菜:“?”
菜菜不懂,这哪儿少儿不宜了。
当然,千凝调侃早了,第二日清晨,就在他们决定前往云州之时,微风拂过,冒出春意的山林间,发来树叶相互打闹的声音,却安静了这么一息。
只因三只手,齐齐朝她伸过来,对应三个人,神色都不一。
千凝:“……”
救命!不要团建!
现在该怎么办
第四十五章 新婚
最终千凝谁的手也没牵, 她又不是没腿,自己走路不行吗?
沈誉挑眉嗤笑一声,陆决不动声色收回手, 嵇无靖压了压唇角。
千凝:“……”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跨过传送阵, 他们又一次来到云州.
嵇无靖第一次接触传送阵, 对这种一步千里的东西,倒没有多少新奇,只是, 他也看得见半空中的金刚罩,昂起脖子,蹙起眉头。
怕嵇无靖不适应,千凝想和嵇无靖说句话, 发现沈誉搁在中间,她往前一点,沈誉就朝前走一步, 她后退,沈誉也跟着她的步调。
千凝瞪他,他露出一笑:“没错,我故意的。”
千凝:“……”
也只有沈誉这么无聊。
秦九歌迎面走来, 她手臂上还缠着一圈鞭子, 对沈誉、陆决抱拳:“沈前辈,陆尊主。”
与此同时,斜侧方走来一白衣蓝襕边的俊秀修士,正是谢承宣。
谢承宣也对二人行礼,随后,一眼看到他们身后的千凝,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见到熟人, 千凝自也展颜一笑。
云州这一片,除了百丽门,还有天剑阁、阴阳府、御兽门等修士,大家不约而同不提玄天皿,因为眼下更重要的,是大妖复出之事。
谢承宣作为天剑阁首席大师兄,便由他和沈誉陆决交涉。
他们在一旁讲着什么阵法,灵力回送之类的,千凝观察完四周,终于觉得哪儿不对了——这出镜的只有六个宗门,还有一个飞剑宗没出现。
她还记得,飞剑宗的制式袍服,是黛蓝与红色结合,她还幻想过陆决穿这颜色。
眼下不见他们,千凝拉拉秦九歌的袖子,八卦:“飞剑宗怎么没人来啊?”
秦九歌些微讶异:“沈誉没说?”
见千凝摇头,她又压了压声音:“因为……”她瞥了眼陆决,说,“被灭门了。”
千凝:“?”
好家伙,飞剑宗不是号称修真界排行前三的,三大宗门之一吗?
陆决这是行走的大杀器吗?居然能把飞剑宗灭门?
菜菜适时跳出来补充:“还好,该报的仇都报了,有些人,到现在魂魄都被拿出来鞭笞。”
比如当年背叛过陆决的,曾经的“兄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
其余,飞剑宗的修士,和其他宗门有姻亲的,就去其他宗门,有资质好的进天剑阁大剑府,女子进百丽门,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反正从此,是没有飞剑宗。
说来,陆决的复仇,不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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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其余宗门,甚至与其余宗门签订互不干扰的契约,六个宗门就作壁上观。
毕竟,谁也不会为了一个飞剑宗,和陆决以及魔界对抗,甚至飞剑宗的覆灭,让修真界多出一个空余小界,这样一来,资源反而多了。
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一个宗门身上,其他宗门都不会做出头鸟。
这就是修真界的凉薄之处。
秦九歌摇头,似为飞剑宗惋惜,但也仅限于此:“再加之,如今大妖隐有动作,多一个伙伴,也是好事。”
当然,这个伙伴也只是暂时合作,谁也说不准,陆决最后会做什么,毕竟他身怀煞骨。
她又叹了声:“人人都道,他煞骨在身,必将成为修真界之敌,我瞧,他却清醒极了。”
如今天下有大妖将出,陆决愿与修真界联手,实在不是煞骨魔主的风格,天生煞骨之人,应当暴戾无常,难以克制毁灭欲才对。
总之,种种奇怪,秦九歌也解释不来,只好说:“可能煞骨,并不像古籍记载的那样。”
千凝想起,几次陆决煞骨发作的模样。
她不置可否。
终于,等对付大妖的方案敲定下来时,千凝收起打哈欠的手势,连忙仔细听最终结果。
原来要布阵,千凝倒没了解是什么阵,只大概听个明白,东西南北,各守一人,东是沈誉,西是陆决,南是……嵇无靖?
而嵇无靖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千凝立刻开口:“可十三是个凡人。”
沈誉耷拉着上眼睑,轻笑:“你没听前面?这个阵,只是压住妖气,而不是开打的征兆,十三作为……转世,有这个能耐压阵。”
千凝心说,他们说的太冗杂,她又不懂修真界的术语,前面确实走神。
不过肯定有风险,千凝还在斟酌,嵇无靖忽的说:“我可以。”
千凝惊讶:“你?”
嵇无靖轻轻点头,从跨过传送阵时,他就一直思考,他知道,来找千凝的人,都很强大,比现在的他要强大。
他不希望,自己是里面最不强大的人,所以他答应。
见千凝这态度,沈誉眯了下眼睛,又说:“怎么,我和陆决上阵法就没事,你就这么舍不得你的十三?”
后面那几个字,着重加重,听起来就有一点,酸不溜秋的。
沈誉话音一落,似乎也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抿了下嘴唇,而周围一圈子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秦九歌摸了摸自己脸颊,酸的。
沈誉干脆笑了下,云淡风轻,算是贯彻“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理念。
千凝:“……”
救命,她身上没有八卦!
好在,大家面上都是正经人,这话听听就算,秦九歌还给千凝解围:“对了,北面的站位呢?”
沈誉朝梵音宗那边点了点:“他们出人。”
梵音宗几个修士,揖了一礼。
说起来,梵音宗也十分低调,在刚刚的讨论之中,能不发声就不发声,直到阵法开始前,千凝才看到,梵音宗又来了一人。
不过这时候,千凝离得有点远,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和那颗光头。
真是圆润的光头啊。
光头一手竖直放在颌前,与陆决、沈誉和嵇无靖说话。
千凝下意识觉得,这人好像挺不一般,毕竟,东西南都是这等强大的人镇压,虽然说嵇无靖是凡人,但他可是有挂的凡人。
这佛修能镇压北边,实力上也不差吧。
安静了小半会儿的菜菜,又开始它的科普之旅:“这话就不对了,拿‘实力不差’说他,小心佛修们拿木鱼砸你。”
千凝:“啥呀?”
菜菜:“那是梵音宗千年不遇的天才,法号天臧。”
千凝:“怪我孤陋寡闻,没听说过。”
菜菜唏嘘:“那是梵音宗太过低调,当时针对玄天皿的争夺,梵音宗都没出人的,你没发现?”
千凝恍然:“哦对,我说呢!”
从天剑阁逃出来,明明有百丽门小姐姐,阴阳府小道士,御兽门小狼人,飞剑宗大剑府都出动,但她总觉得集邮差谁:“原来是梵音宗的小和尚!”
梵音宗能位列其大宗门,可不弱,不会因为没能力,比它还弱的阴阳府,都能劫走她呢,所以它那是不劫。
引天下大乱的玄天珠出世,还这般淡定,梵音宗确实低调。
菜菜感觉到自己的价值,有点嘚瑟,继续讲:“你别看梵音宗低调,其实,天臧也到了佛陀境的修为,怎么说,这修为的体量,不比归一真人差吧。”
只不过,佛修的修为进阶,和其余修士不一样。
天剑阁为首的修士,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分神、渡劫,佛修完全不用这一套,自有自己一套系统,所以乍然说什么“佛陀境”,很难让人跟其他修士做横向对比。
何况,佛修也从不爱在宗门大比强出头,很是“佛系”。
他们不主杀,有缘则比一场,无缘则主动投降,这样打下去,连百丽门也打不过。
而且,别人宗门大比,是在千万里挑一,找优秀弟子去,佛修却除了十余个首脑,其余全部出场。
千凝:“这么少?”
佛修少,少到几千年来,拢共加起来就几百修士,如今还在世上的佛修,一共也才五十多个,比起天剑阁这种近万人修士的体量,佛修像极了随时会断代的小宗门。
毕竟修真为求快活,而佛修大部分是苦修,若非不得已,不会有人走这条路。
不过,梵音宗以五十多人立足于修真界,也可见其强大了,
但人少也是真的少。
所以,每当其他宗门的修士,提起七大宗门,总会有点忘了,梵音宗的存在。
这样一来,天臧作为什么千年难得一遇的佛修,光芒自不如归一真人,甚至,修真界都默认,天臧就是比不过归一,反正他们没打过,也不会打一场。
“当然,天臧没什么知名度,以上都只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是梵音宗的大本营,是人界。”
千凝:“人界?”
菜菜:“对,他们在人界超度怨灵。”
千凝咋舌:“实干派啊。”
她还以为,修真界的人,是真的不管人界凡人的死活呢。
恰这时,似感觉到千凝盯着他,天臧抬起头,远远朝她看了一眼,又双手合十,弯腰。
千凝有点猝不及防,连忙有样学样,回了一礼,调侃归调侃,她打心底觉得,这种能为凡人好的人,十分高尚。
又过去一日,云州整座城的百姓,都迁移出去,阵法也布好。
嵇无靖因为是凡人,手上戴了一个法器,站在南方位。
千凝瞅着四人站定,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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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浮现一个圆阵。
千凝忽的奇怪,问菜菜:“那我是来干什么的?”
菜菜:“不是沈誉说你得来的吗?这我就不知道了。”
千凝:“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她双脚突然腾空,一股妖风将她掳到半空,千凝惊了一下,很快淡定了:“我就知道,沈誉那厮没和我说实话。”
她肯定被当成引子了。
她甚至想得到,她如果追问指责他,他还会笑眯眯地说,她是玄天皿,这么好的诱饵,不用白不用。
最终,千凝漂浮半空,不是很高,大约三丈,似有一股力量托着她,她俯瞰大地,随着她周身的异动,整片大地,远到地平线处,都匀速地颤抖着。
自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出现一道光柱,光柱冲天之后,连成一个圆。
千凝发现自己就在这个圆的正中心。
她叹口气,玄天皿果然命途多舛。
结果她这口气叹早了,真正“多舛”的还在后头。
倏地,圆阵里传来一阵波动,菜菜一声“不好”传来的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千凝往一个虚空的地方拽——
“这是浮世!”菜菜声音紧张。
千凝也觉得大脑一阵阵的刺疼,菜菜说:“那大妖,早有准备应付之计!你要是被拉进浮世里,麻烦就大了!”
千凝脑壳嗡嗡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也不敢对抗这股力量,不然她有预感,她会被撕裂。
她勉强睁开眼,却发觉原来自己在下坠,东西南北,四道身影,正飞一般地在冲过来。
千凝心想,她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观察,嵇无靖居然追得上其他三人的步伐。
下一刻,她眼前一片白亮,失去意识,而这变故产生的风波,席卷四周,站在阵法外的秦九歌,挡了亮光,大声呼唤:“千凝!”
大剑府的修士震惊:“沈誉前辈!”
跟着陆决的几个魔修,也在疯狂找他的足迹。
谢承宣紧盯着天空,重重叹口气:“他们都被卷进去了。”
倒是梵音宗的,好似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一个老僧人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外界如何一团乱糟,千凝是不得而知,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不是吧,又来,我又瞎了眼了?”
同一个套路能不能别玩那么多次?
突然,一个肖似菜菜的声音说:“不是,这是你的潜意识世界,过于紧急,我只能叫醒你。”
说是“肖似”,因为平时菜菜说话,都是在千凝脑海里的,但现在听着菜菜的声音,就有了个距离感,就像菜菜被剥离出来。
千凝一惊,她能感觉自己在转移视角,过了一会儿,定格在一座雕塑上。
雕塑异常巨大,这雕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但不是火红的,它雪白通透,似白玉也像冰刻,似乎泛着某种奇异的光芒,只叫人瞧一眼,就有种心平气和的力量。
千凝说:“你?菜菜?”
菜菜:“就是我。”
千凝:“所以你菜菜的名字,是来自菜鸡的开头吗?”
菜菜:“……老子是凤凰!”
千凝哈哈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能量体呢,再不济就是兔子啊猫啊之类的,软萌软萌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凤凰雕塑。”
菜菜:“怎么样,意想不到的帅吧?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菜菜立刻说:“我在浮世里的状态,我自己没办法确定,因为浮世是扭曲的,所以我会和你断了联系,至于怎么重新联系,我不确定,所以,我尽量把事情在你这讲明白。”
简单解释完,菜菜废话不多说:“你被卷入的‘浮世’,就是回溯时间。”
“但不完全回溯时间,是把过去的事,变成梦境,而你被卷入这个梦境,那大妖修为并不低,即使沉睡这么多年,他留了这一招杀手锏。”
千凝也收起玩笑心态,问:“过去的事?会是什么事?”
菜菜说:“不清楚,要你自己经历,当然,你是变数,你的轨迹会影响既定结局,所以它更像一个梦境,介于现实和虚幻的梦境,和外界时间流速也不一样,一日约等于一月。”
千凝问到关键:“我要怎么出梦境?”
菜菜:“找到在浮世里的,东西南北。”
在浮世里,灵魂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要找到四样代表东西南北的东西,这四样在浮世里就相当于阵眼。
——当时,沈陆嵇天四人,应当也是意识到,所以,以肉身融入浮世,铸造东西南北,却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然有时候谁也说不准,东西南北会是什么东西。
菜菜说:“所以,你到时候只要找到沈誉、陆决、嵇无靖和天臧,就能破开浮世。”
千凝:“不然呢?”
菜菜:“不然,无法在七日之内出来,你的身躯灵魂,会被大妖浸透,就是夺舍,换算成浮世的时间,是七个月,你千万把握好。”
这大妖挺有手段,千凝吹了个口哨,问菜菜:“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菜菜再次强调:“见机行事,我没办法时时应声,你一个人别乱来,别瞎几把赌。”
“还有,你要是在浮世‘死’了,大妖能直接夺舍,等他成为你,拿到七颗玄天珠,他又会回到自己身体,这个世界就凉了!”
菜菜操心得不行。
千凝安慰:“不带怕的,看我操作,哦看不到也好,反正我操作准没事。”
菜菜:“……”
打开潜意识的时间要用完,菜菜最后落下一句:“好了,去吧!”
千凝感觉到大脑一阵刺痛,下一刻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一阵女人的哭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个孽女……”
千凝先在脑海里找菜菜:“菜菜?”
一阵安静,看来真的失联,然后,她才睁开眼睛,这入目的烛光,不由让她眯起眼睛。
适应了一下光线,她能看到,绣着暗红色海棠花的床帐,她此刻躺在床上,大脑传来的刺痛格外真实。
她抬手摸摸脑袋,还能摸到绷带。
顷刻之间,一些记忆流入她的大脑。
她是上京徐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女徐漾,今天,母亲告诉她,皇宫有意选她为皇后,让徐家做好准备。
而她早些年,不是没爱慕过还是太子爷的皇帝,她还曾暗暗自喜,太子爷不近女色,房中连个侍妾都没有,说明为人正直,她有朝一日成为主母,定能独享宠爱。
可前不久,一场意外,她和宫里那皇帝再相遇,她放下女子的自持,主动示好,才知道,他不是不近女色,他是对整个天下的女子,都毫无兴趣。
那时候,他黑黢黢的眼睛,冷冰冰的看着她,那眼神,和看一条死鱼,完全没有差别。
陛下压根就没有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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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打算,如果她非要上去凑这个热闹,只怕会成为出头鸟。
到时候,不仅徐家落个没脸,她也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她是皇帝不要的女人。
她根本无法面对这种事实。
自尊心极强的她,在和母亲争执时,一气之下,选择撞柱。
千凝:“……”
诶,这一撞,把千凝给撞出来了。
在千凝的一旁,那衣着华贵的妇人,还在一声声叫着她不孝女,与她记忆里的母亲重叠起来。
千凝心想,徐家,那个出了三个皇后、五个宰相的勋贵世家?不近女色的皇帝,那就是……可恶,徐漾的记忆很碎片,千凝记不起皇帝的样貌。
她浑身突然有了劲,翻起身,抓着母亲的鹅手,轻车熟路喊:“娘。”
徐母被她这动作一唬,顿时忘了哭。
千凝只问:“这是不是梁朝?今年是何年?咱家还没有叫徐瑶的女子吧?”
徐母被问愣了,擦擦眼泪才说:“是梁朝,今年是天奉三年,你问徐瑶?这是谁?你怎么了,别是撞坏了脑子吧?”
千凝隐约确定。
这个梦境构建的现实,是嵇无靖的第一世,这一世的他,是大梁的皇帝,还活到一百零三岁!
等等,千凝又追问:“陛下……几岁登基?”
徐母怀疑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得叫大夫来看看,你是不是脑子哪里不对。”
千凝掐了掐掌心,感受到一丝疼痛,她连忙拉住徐母,说:“娘你告诉我,让我算算,我再考虑进宫。”
听到女儿松口肯进宫,徐母神色稍霁,说:“算什么?陛下十七岁登基的,你要算什么?”
千凝实在顶不住这追问,赶紧说:“唉,我头疼。”
徐母瞪她一眼:“你可别再做傻事!”又叫丫鬟去喊大夫,徐母虽然骂徐漾,但也爱她,她没醒来,大夫就还在厅堂等着没走。
趁着这间隙,千凝要了枚镜子,发现这张脸,和自己现世长得一模一样,这也好,不会有陌生感。
不过脸是自己的,身上的衣物饰品就不是了,至少她的储物袋就不见了。
还好菜菜说时间流速不一样,大约七天,不然,肯定会叫储物戒里的千玖久等。
接着,她整理目前的信息。
已知这个时间段,是嵇无靖的第一世,嵇无靖十七登基,今年年号天奉三年,大概还没改过年号,所以他二十岁。
而这一年,沈誉似乎才十几岁?她记得,他说过他游历过人界与修真界各个小界,所以沈誉很可能在梁国。
而陆决,这一年,他从天之骄子堕入泥地,也是在这一年,彻底觉醒煞骨。
啧,看来浮世的时间选择上,必须选“东西南北”四人交汇之点,千凝突然顿住,不对,北呢!天臧呢!
完蛋,她对天臧的了解,可是等于无啊,东西南还有点头绪,天臧怎么办?
菜菜说过,梵音宗的大本营在人界,所以天臧一定在,只是在哪就不肯定。
不管了,到时候去佛寺啥的问一问,应该能有点线索。
这般想好后,千凝打算第一个找的,就是嵇无靖,南。
她自己有现世的记忆,嵇无靖应该也有,还好她穿成徐家嫡女,不然皇帝在深宫中,她还不确定自己要怎么遇上。
所以,在确定身体无碍,送走大夫后,千凝对徐母笑了笑:“我要进宫。”
徐母一方面是觉得,徐漾有点不对劲,但另一方面,又欣喜于她的想通,便没有深究,立刻去找徐大人。
而这一次,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得多,皇帝再没有压下封后一事,反而给出指令,要尽快完婚。
瞧,这和现实里的嵇无靖第一世的不娶,就不一样。
千凝知道这消息,松口气,看来嵇无靖也有记忆,并且也有方式能感知,她是徐漾。
千凝习惯地问菜菜:“他怎么发现我是徐漾?”
安静了好一会儿,千凝才发觉,菜菜不在,不由拍了下额头。
而皇宫的要求,是一个月内,用最快的速度完婚,这可忙坏礼部,但没人敢提异议,毕竟关于九五之尊的婚姻大事,朝堂已经吵了三年,贬罚了好些人,上个月,陛下一怒,更是让所有人心惊胆战,这个月。突然改了风向,是天大的喜事。
接下来,就是确定婚期,千凝心里急,好在陛下比她更急,居然能定在二十天后。
也得是嵇无靖的专断无情,不然,哪个臣下肯由着皇帝胡来。
二十天,千凝把宫中规矩学个遍,终于,被迎进宫中,待接受朝廷命官和官妇的朝拜时,千凝隔着眼前的帘子,斜觑了眼站在自己跟前的男子。
男子穿着大婚的红色喜服,身姿挺拔,这么多人盯着,她动作不敢太大,只看到他肩膀,没能看到他的脸。
不过也猜得到,应当就是嵇无靖的模样。
千凝心想,可以了,找到南,嵇无靖又是至高无上的身份,再找其他三人,能有一些便利。
要是菜菜在,还得接她一句吐槽:“其实我是二婚。”
第一婚要算到魔界去。
终于,千凝应付完命妇那边的宴席,先回到寝宫。
她打量一眼寝宫,有宫女进来给她揉肩,喂她吃了点羹,又给她补妆。
那宫女有意讨好她,一切做得小心翼翼,千凝对她笑了笑,宫女立刻就脸红了。
接下来,千凝又是等待。
她本来放空精神,还以为至少要等到天黑,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听到门外传来行礼声:“陛下。”
千凝立刻精神起来。
只见门被推开,候在房内的女官,还要迎上去,一只手挥了挥,她们不敢再说什么,男人道:“给她更衣。”
听令,女官们帮千凝拆卸朱钗,稍顷,她们束手退下。
更衣时,他就站在远处,千凝只能看着他的身影,这会儿,脚步声终于渐近,千凝吸口气,刚仰起头,却倏地对上那双眼睛。
嵇无靖确实还是那副模样,但他眼沟略深的双眸,有明显的不一样,有一种少见的冷肃,仪态俊拔,持重又矜贵。
不得不说,无怪乎徐漾会将芳心交付与他,嵇无靖的样貌姿态,本就能轻易吸引姑娘的倾慕,何况是这般权力在握,至高无上的身份。
只是,他身上,是受帝王家教育熏陶,才可能有的气质,和乡野出身的嵇无靖,用一张皮,却不像一个人。
千凝心口一紧,有一瞬,不肯定他是不是十三。
他抖了下下摆,在床沿坐下,目光笔直地盯着她,须臾,他手指挑起珠帘,目光从她的额角,逡巡到她的下巴。
不想再耗下去,千凝直接问:“你是不是十三?”
嵇无靖些微愣了愣,不答,反说:“你不是徐漾,你是千凝。”
听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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