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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 三十一、下朝
◎得这里。◎
“臣, 有负圣恩,未能保护好泽国太子,致使两国不睦, 还望陛下赐罪。”楚王最后这一句铿锵有力,那重重地一叩听得左右的官员都头皮一麻。
无妄之灾, 真是无妄之灾。
他们自忖做不到楚王想的这般心细,一路护送泽国太子, 谁能想到最后马儿会惊呢?那些趁乱试图控制马儿的马夫也跑了个没影, 难得抓到一个, 也立即咬舌自尽了。马儿都是驿站换过的,走这一程, 换过许多次。这些马夫是何时戴上□□混进来的,一处一处查到底, 也只是笔糊涂账。归根结底, 是大雍内部有内鬼。
崔凛听他哭得发麻, 堂堂楚王,传闻中那般铁铮铮的人物竟会在这殿上哭成这样, 他想自己确实是高看了这位王伯。难怪当年皇爷爷没有选他当天子,除了打仗一无是处,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站出来为他求情, 求一条“死罪可免”。
他一直忌惮他什么呢?崔凛越想越是好笑, 命刘公公将萧灼的第二封奏折递给崔伯烨细看:“王伯先别哭, 帮朕看看, 这是什么?”
“诺。”崔伯烨捧过奏折,震惊当地, “这……这不是……”他故作纠结, 想着到底该不该说。
“上回平澜湾大捷, 王伯的奏报就没写清楚。朕今日想要一句实话,别再遮遮掩掩,这已经不是小事了。”崔凛给了崔伯烨暗示。
崔伯烨当即凛声道:“平澜湾大战前夕,臣在军中抓到二十余名细作。在其中几名细作身上,发现了类似的徽记。严刑审问之下,他们招供,这些徽记皆源自韩州。”他还是没有直接点明是韩绍公那只老狐狸,百官们却已哗然。
当初那些流言蜚语在京畿城闹得沸沸扬扬,若不是韩绍公肯把世子送往京畿为质,只怕这些流言蜚语根本压不下来。
“韩绍公世子可抵京了?”天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即问道。
礼部尚书如实答道:“原本今日可至,可世子在路上病了一场,算算脚程,只怕要后日方能抵京。”
“病得可真是时候!”天子握拳怒喝。如今京畿出了这样的事,只怕这位世子要连夜折返韩州了。崔凛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当即下旨:“燕王!朕命你带领京畿卫,追拿韩绍公世子!”
“陛下,只拿世子?”萧灼淡声反问。
崔凛也想拿那只老狐狸,可山高路远,就算命萧灼带领全部京畿卫前去,只怕也抓不到老狐狸。韩州有水师两万,陆军常备两万,这些年来,不知这只老狐狸私下养了多少,萧灼手里那一万京畿卫可是崔凛的最后护身符,他可不能贸然拿去硬碰硬。
“此事真不是小事。”萧灼不得不松了崔泠的手,拱手对着崔凛一拜,“已不是我国一国之案。”
崔凛倒抽一口凉气,猜到她想在这个时候把泽国太子搬出来。
“泽国有水师十万,最近韩州。”萧灼故意强调后一句话,“如若处理不当,只怕泽国水师强攻我大雍,大夏那边趁机突袭楚州,我大雍才是真正危矣。”
殿中有官员听得云里雾里的,忍不住问道:“怎的突然把泽国太子也牵扯进来了?”
“泽国太子已在殿外候着,就等陛下传召,详说当日惊马一事!”萧灼话音刚落,便看向了大殿门外。
泽国太子晋祈不知何时已候在外面,正等着天子传召。
事情到了这一步,天子也听懂了萧灼的意思。如若可借泽国水师震慑韩州,让韩绍公那只老狐狸腹背受敌,他能动用的便只有那些陆军。此事只管闹大,坐实韩绍公的通敌之举,一旦朝廷下旨剿灭韩绍公,其他两州也不敢观望。
崔凛现下舒坦了,先前他一再猜忌萧灼,如今看来,萧灼还是当年那个敢为他挡剑的夭夭姐姐。他越想越激动,自从李妩回到他的身边后,似乎一切都变得好了起来,他甚至觉得他能比父亲做得更好:“传!”
这声兴奋又年轻的呼喝,让百官们不得不重新审视龙椅上的这位天子。若是他真拿下了韩绍公,便等于解决了大雍的一记大患。他们都拭目以待,瞧瞧平日这位性情反复的天子是否真能办成这件大事。
晋祈大步走入殿中,恭敬地朝着崔凛行了礼。
崔伯烨瞧见泽国太子无事,便等于自己已经过了这一关。他激动地望了一眼崔泠,看女儿无惊无喜,想来是早知此事。
崔泠悄悄地舒了一口气,萧灼果然一切照着约定的行事,也算是守诺之人。刚想到这里,便觉察萧灼贴了过来,竟是勾了她的手臂扶着。
“泠妹妹身子单薄,脚又伤了,还是扶着你好些。”萧灼随口解释了一句,这里虽是朝堂,却也拦不住她心疼泠妹妹的小心思。
崔泠一时没能忍住,笑出了声来。心道:可真是脸皮厚!
萧灼尽收眼底,得意在心头,反正今日什么都办好了,就等着看戏便好,顺便给泠妹妹献点殷勤也是极好的。
自从昭宁郡主入京后,燕王与她向来姐妹情深,朝臣们也没有当回事,现下心思也都放在了劫后余生的泽国太子身上,哪里有空注意萧灼的这些小举动。
晋祈从袖底摸出一段染血碎布来,双手奉上:“孤自大泽远道而来,只为两国盟好,奈何半途遇上了凶徒,慌乱之中,撕扯下了凶徒的衣布,在上面发现了这个。”
崔凛示意刘公公呈上来。
刘公公听命行事,将碎布呈给了天子。天子拿在掌中翻开之后,怒喝道:“又是这个老匹夫!”是的,碎布上肯定有那个一模一样的徽记。
众臣哗然。
“孤乃国使,贵国下臣包藏祸心,竟敢设局截杀孤,还请大雍陛下为孤做主,重惩此人!”晋祈重重一拜。
崔凛正欲顺势下旨,却有臣子站了出来:“陛下,此事兹事体大,涉及两国邦交,还请陛下明日再议。”
“朕若今日就要下旨呢?”崔凛冷声反问。
臣子如实回答:“调派兵马需要时日,如今已是九月末,天气渐凉……”
“兵部侍郎所言极是。”萧灼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冬日行军确实耗时,泽国就算有水师可往大雍海域威慑韩州,也要顾忌冬日海上天气复杂,绝不是开战的良机。若等明年开春再挥师攻击,韩绍公怕是早就准备妥当,以逸待劳,对大雍的内耗是加倍的。
这朝堂之上,官员们各怀鬼胎,有些事绝不可在朝堂上详说。
听见燕王附和,崔凛忍下了恼怒,大手一挥:“明日再议!”
“陛下,楚王舅舅这边……”燕王提醒崔凛,有些事不能仓促决断,可有些事可以先行筹谋。
崔凛深望了一眼崔伯烨,独女已在京中,他也不怕他回楚州之后作乱:“既然泽国太子安然无事,王伯也负荆请罪了,便罚银万两,以充国库。王伯还是早些折返楚州,好好镇守平澜湾。”
“臣接旨!”崔伯烨叩拜接旨。
崔凛看向泽国太子时,目光变得温和了起来:“太子之事,朕已清楚,还请太子耐心等待数日,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晋祈拱手一拜:“谢大雍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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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的大事已经议完,崔凛命人领晋祈去静苑安置,随后给萧灼递了个眼色,便命刘公公宣布退朝。
萧灼心中了然,天子今日会等她,给他一个良策。还真是麻烦呢。萧灼本想着看戏便好,哪知兵部侍郎突然来这一记提醒,好是好心,却给她添了一件烦心事。
“泠妹妹,请。”
“萧姐姐当是有正事要办,不必管我,先忙正事吧。”崔泠也见了崔凛的眼色,想来这几日萧灼怕是不会来府上吵扰她。
“也要送到宫门外。”萧灼温声说完,看向了一旁目光复杂的崔伯烨,“楚王舅舅放心,泠妹妹在京畿一日,我便保护她一日,绝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崔伯烨从萧灼的话中品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如此,就劳烦夭夭多多上心了。”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萧灼含笑说完,已扶着崔泠来到了殿门外,忽然绕到了崔泠的面前,微微屈身,“宫阶难行,我送你一程。”
崔伯烨干咳两声,让崔泠收敛一二。
“这是萧姐姐的一份心意,他日若是萧姐姐需要,我也可以背萧姐姐一程。”说完,她便趴上了萧灼的背脊,圈住了萧灼。
崔伯烨不知这两小娃私下里约成了什么,姐妹情深得好似亲姐妹一样。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偏生一时半会儿又不知哪里不对。
正当这时,刘公公给崔伯烨抱来了一件大氅:“楚王请留步。”说着,便吩咐左右太监速速将楚王身上的荆棘去掉。
“楚王舅舅,今日我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了。”萧灼也不等他,便背着崔泠沿着宫阶走了下去。
崔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与他虽是父女,却也是人质与臣子,今日闹出这样的大事来,两人若是走得太近,亦或是聊得太久,难免会被人猜疑。
崔伯烨欲言又止,看着女儿那瘦弱的身子,只能无奈一叹。冬日将近,这孩子最是畏寒,希望府中的下人可以伺候好她,少让她染几回风寒。待他穿上大氅后,谢过了刘公公,沿着宫阶走了几步后,回头望向这座巍峨的议政殿,心底五味杂陈。
骄傲如他,也要像只狗一样对着自己的侄儿如此叩首。想到细作所言,平澜湾一战若不是因为崔泠那个歪打正着的梦,只怕他已成白骨。今日在百官面前丢下的尊严,在崔凛面前丧失的傲气,他日一定要百倍索回!
萧灼背着崔泠一路走下宫阶,却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反倒是打趣道:“我没想到今日你会来。”
崔泠轻笑:“事关楚王府,哪里能少了我?”
“也是。”萧灼也笑了,背着她穿过了宫门,径直走到了郡主府的马车边上。
杨猛没有看见楚王跟着一起出来,慌声问道:“王上呢?”
“爹爹在后面,没事了。”崔泠简单说完,提醒萧灼,“萧姐姐送到这里便好。”
银翠连忙上来搀扶郡主,却被萧灼拦住了:“我背泠妹妹上车,顺便请泠妹妹载我一程。”
崔泠愕然:“萧姐姐要去哪里?”
“燕王府。”萧灼说完,便将崔泠背上了马车,压低了自己的身子,安然将崔泠放了下来。
银翠想要上车伺候,却听崔泠道:“银翠,不必上来。”
“哦。”银翠只得乖乖候在了车边。
“杨猛,赶车,马上走。”崔泠掀起车帘,对着杨猛下令。
杨猛迟疑问道:“不等王上了么?”
“父亲入京是请罪来的,不是来与我话家常的。”崔泠点到即止。
杨猛点头,拍了拍身侧,示意银翠坐上来。银翠乖顺坐到了边上,杨猛调转马头,便赶车往燕王府的方向去了。
“萧姐姐可以直言了。”崔泠待马车行了一段路程,打破了沉默。
萧灼哑笑,感慨道:“泠妹妹这脑袋瓜子啊,真是聪明。”
“我在军中待过一阵,所以兵部侍郎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崔泠沉下眸子,“今日朝廷之事,想必很快会传到老狐狸那边。他若是做好了准备,可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说到这里,崔泠想到了另外一事,“陛下不是让你带兵捉拿韩州世子么?你这一耽搁,人怕是追不上了!”
“你当来的真是韩州的世子?”萧灼莞尔,“不仅如此,你家那位齐王叔叔送来的也不是真正的世子。”
崔泠无疑是惊讶的,可转念又想,时局如此,也无可厚非。她必须承认,萧灼此人的情报网已经超脱了她所想象的。万幸与她现下并非敌手,而是同伙,否则她在京畿一日,楚王府的兵马就难入京畿一步。
“泠妹妹帮我个忙。”萧灼凑近了她,几是气音,“知会楚王舅舅,离京之后,盯紧这几处。”说话间,往崔泠掌中塞了一张纸方子。
“好。”崔泠没有细看,先将纸方子收入了袖底。
萧灼轻舒了一口气:“我怕的不是老狐狸起兵,而是老狐狸不起兵。”
“已经逼到这份上,老狐狸还能沉得住气的话……”崔泠的话说到一半,霎时明白了什么,“只怕他有后招!”
“大雍将入冬了,确实不宜打仗,就靠六部那几个酒囊饭袋,这个冬季绝对备不齐所需的军饷粮草。”萧灼反思先前是冒进了些,“入冬这几个月,不仅足够老狐狸游说其他两州,也足够老狐狸与对岸那两国约定点什么。”萧灼并不怕其他几州,怕的只是老狐狸沉寂下来,突然来把大的。
崔泠神色凝重了起来。
“不过,这是他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萧灼温声安抚,“泠妹妹,你我回去都好好想想,若真遇上老狐狸发了狠,你我该如何应对?”
“嗯。”崔泠点头。
燕王府离大隆宫不远,是以很快马车便停在了燕王府门外。
杨猛恭声道:“王上,燕王府到了。”
萧灼不舍地叹了声,笑道:“泠妹妹多多保重。”说完,便准备掀帘下车。哪知帘子才掀开一线,便听见崔泠在后轻唤一声。
“萧姐姐。”
“何事?”
崔泠突然凑近,不轻不重地在萧灼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今日,多谢萧姐姐。”
“下次,这个可不够了。”萧灼得寸进尺,指了指自己的唇,“得这里。”
崔泠耳根一烧,绷着笑意道:“只要萧姐姐敢要,我便敢给。”
“啧啧!看不出啊,泠妹妹胆子也不小啊。”萧灼明媚大笑,掀帘跳下了车去,大步走入了燕王府。
银翠赶紧钻入车厢,急问道:“郡主,可是燕王又欺负你了?”
崔泠摸了摸银翠的后脑,“没事,别多想。”后一句与其说是提醒银翠,倒不如是提醒自己。
不过是一场交易,亦或是燕王的一次信口试探。回想燕王下车的那一瞬,她瞥见了燕王通红的耳根,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她敢给,萧灼也不一定敢要。
作者有话说:
更文
趁着眼睛舒服一点点,赶紧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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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对策
◎这种小把戏,可不只她萧灼会耍,崔泠也会。◎
崔泠回到郡主府后, 便将萧灼送去的纸方子展开来,细看之下,竟是韩州与魏州贴近京畿的兵营所在。她当即取来母亲送她的五州图, 详细比对,萧灼给她的这几处竟不在母亲送她的五州图之上。
这世上有些地方是钱也打听不到的, 萧灼探知这几处屯兵之所,不知用了多少探子。崔泠不知, 可萧灼知道。上辈子她与齐州那边盟好, 反攻京畿城时, 这几处隐秘的藏兵处让她损失惨重,这一世重活, 自当不能重蹈覆辙。
萧灼回府之后,崔昭昭已在书房等候多时。
“准备动兵了?”
“先前算得不妥, 现下还不是动兵之时。”
萧灼坐到母亲身边, 正色道:“阿娘, 如今能破此局者,只有你了。”
崔昭昭听出了萧灼的言外之意:“你想动用死士?”
“那些人训练多年, 也该派上用场了。”萧灼牵了母亲的手握着,“儿知道那些死士是阿娘最后的筹码,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用, 可是, 现下已经是万不得已了。泽国太子晋祈就是个傻子, 就算是大泽唯一成年的皇子, 可我相信大泽那边的老皇帝肯定不敢把江山真的交到他手里。一旦韩绍公那只老狐狸游说成功,大泽与大夏休战, 转过头来合击大雍, 内忧外患一起来, 以我们手上的兵马,根本无法招架。”
即便萧灼记得上辈子那些战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平定内乱又抵抗外敌。
“老狐狸不是傻子,他应当不会走这一步蠢招。”崔昭昭不信那只老狐狸能来这一招玉石俱焚。
萧灼是见识过那只老狐狸逼急了的手段,反正他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得到。当年他若不是这样的性子,大雍太祖也不会把韩州分封与他,用以安定人心。就算太祖做了制衡之计,让韩州左有齐州牵至,右有楚州抗衡,这老狐狸为了壮大势力,不也暗中与大夏勾结么?明眼人都知道,与大夏谋事,无异于与虎谋皮,可老狐狸就这样做了,也不知该说他傻,还是说他精明。
萧灼不便解释太多,这重生之事太过玄乎,即便说了,母亲多半只当她胡言。所以萧灼只好用了旁的法子,撒娇道:“阿娘,你给我三个死士便好,就三个,实在不行,那就两个,两个也成啊。”
崔昭昭私养的那十名死士,每一个都是绝顶高手,拿出一个来都是以一当百的神兵。当初豢养这十人,只是为防万一,若是天子一朝变脸,这十人可保她与萧灼安然逃出京畿城。
“你且说说,想用他们做什么?”崔昭昭难得详细问她。
萧灼如实回答:“死士自然是用做刺杀。”
“你想刺杀老狐狸?”
“不,刺杀齐王与魏陵公。”
萧灼自负道:“老狐狸想要拉拢这两人,就必须让这两人忌惮朝廷,深知若不一起造反,便是死路一条。所以,与其等他动手,倒不如我来动手。不必成功,只须吓一吓他们便好。”
“你这是……”崔昭昭忧心忡忡,这不是帮着老狐狸拉拢人么?
萧灼微笑:“阿娘,咱们那位天子若是手里有厉害的死士,会等到今时今日才动手?他若有这个本事,便不会下旨让四州送人质入京,用以拿捏各州,不是么?”
倘若在韩绍公深陷叛国之罪的当口,他们两人突然遭到了死士袭击危及性命,这死士到底是出自京畿城,还是出自韩绍公,那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崔昭昭明白萧灼的意思了,点头问道:“两个便够了?”
“够了,阿娘给我挑两个厉害的。”萧灼得意地圈住崔昭昭,“我就知道阿娘最疼我!”
“疼!”崔昭昭被她撞及伤处,忍不住敲了一下萧灼的脑袋,“没大没小!”
萧灼笑笑:“阿娘就喜欢我这样没大没小,我知道的。”
崔昭昭忍俊不禁,捏了捏萧灼的脸:“我怎会把你养成这样,伶牙俐齿!”
“那是阿娘的本事!你瞧瞧,放眼大雍,谁能养出这么出众的女儿?”萧灼越说越得意,一时也不知是在夸母亲,还是在夸她自己。
崔昭昭顺着她的话道:“谁说的,京中不就有一个。”
“哦?”
“王兄膝下就有一个。”
“泠妹妹?”
“嗯。”
崔泠自小便体弱多病,幼时在京畿时便鲜少出府。这回来到京中,崔昭昭虽说与她见过几回,却也没有用心细看。如今因为金玉堂的面相勾起了一些旧事,她便差人画了崔泠的画像来,仔细看过后,越发地觉得蹊跷。算起来,当初兄长在京畿大婚,她也是去了的,虽说那日不曾瞧见新嫂嫂是什么模样,可后来新嫂嫂有孕待产,她也亲自送去过调养的药材,也算与这位新嫂嫂有过数面之缘。这位金盈盈与她印象中的慕容九生得并不一样,甚至与金玉堂的面相也大相径庭,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侄女像舅舅,却不像母亲。
这个结论让崔昭昭疑窦丛生。只可惜,金沅也鲜少瞧见这位九姑姑,加上年岁尚小,幼时的记忆已经模糊。所以即便崔昭昭拿了亲手画的慕容九的画像给她赏看,金沅也没有显露惊讶的表情,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女子,只道那画中女子生得颇是灵动,好看得紧。
这件事透着古怪,崔昭昭也不便直接拿慕容九的画像给金玉堂确认。毕竟金玉堂也是来过燕王府的,倘若他知道内情,自当叮嘱女儿莫要多言。听墙的丫鬟们回禀,都说一切如常,并没有哪里异常。
对崔昭昭而言,想要一次断定蹊跷所在,除却多与崔泠见面外,便是能有个机会亲眼再见这位嫂嫂一眼。
萧灼不知其中内情,便附和赞道:“我这位泠妹妹确实机敏,假以时日,定是位了不得的人物。”说着,话锋一转,“可是,阿娘先前不是还忌惮她么?还让儿好好想想,该不该把她放在天元之位。”
“此一时,彼一时也。”崔昭昭应对倒也得当,“这次王兄可以全身而退,他会记得我们燕王府的相助之恩,多了一重人情,危险也便少了一分。而且弦清这个孩子,自小身子就不行,我听说她今日扭了脚都要陪着王兄上朝堂请罪,足见是个懂分寸的。”
“啧啧。”萧灼忍不住打趣道,“阿娘怎的忽然对她如此上心了?”
“事关阿娘一生的心愿,上心点有错?”崔昭昭白了一眼萧灼,“找打是么?”
“儿知错,知错。”萧灼连忙求饶。
正当此时,萧破叩响了房门,恭声道:“王上,刘公公来催王上入宫面圣了。”
“知道了。”萧灼就知道这个弟弟坐不住,当下拜别了母亲,命萧破牵了照雪来,往大隆宫去了。
大隆宫中,崔凛坐立难安,老远看见萧灼的身影,便亲自迎了出去。
“阿姐!你怎的现在才来!”
“我担心阿娘的伤势,所以回去看了一眼阿娘。”
崔凛也不好多说什么,牵着萧灼步入御书房后,急切问道:“探子回报,韩州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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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萧灼似乎并不意外。
崔凛看她这不咸不淡的样子,颇有愠色:“事儿可是你闹大的,你怎么都得帮朕解决了!”
“阿凛莫慌,此事也不难办。”萧灼献计,“楚王今日在百官面前如此失仪,阿凛先安抚一二,先将楚州这边安抚下来。”
“此事朕已经命人去办了。”崔凛已经做了他能做的,“静苑那边也来了消息,齐王世子与魏陵公世子今日也抵达了京畿,礼部已经安排住进了静苑,朕也派人赐了赏。”
“阿凛这不是做的很好么?”萧灼瞧见御案上放着茶果,便放肆地拿了一块起来,尝了一口,赞许道,“李美人做的茶点是越来越好吃了。”
崔凛可不是与她话家常的,当即怒声道:“燕王莫要放肆!朕今日唤你来,是谈国事的!”
“这就是国事啊。”萧灼不急不慢,“臣听说李美人有喜了,陛下眼看有后,这是国之大事,臣还没来得及恭喜陛下呢。”
崔凛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你知道朕想问的是什么。”
“知道。”萧灼笑笑,“兵部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反正这个冬日肯定打不了仗,准备好粮饷,点齐兵马备战便是。”
崔凛握紧拳头:“阿姐就不担心,京畿的兵马全部加起来也不够应付么?”
“只要齐州与魏州不掺和,陛下便不用担心。”萧灼说完,又咬了一口茶果,眯眼道,“至于如何让两州不掺和,陛下现下不就在做了么?”
拉拢三州,孤立韩州,这便是萧灼给崔凛的良策。
“刑部刚好空缺了两个位置,陛下顺水推舟的补了便是。”萧灼又拿了一块茶果,“老狐狸的人遍布六部,陛下也当给其他两州机会才是。”
崔凛听懂了萧灼的话,终是舒眉笑了起来:“朕还以为,阿姐今日朝堂发难,只是为了泄愤罢了。”
“看来阿凛又不记得我说的那句话了。”萧灼指着自己的心口,“莫要忘了,臣的这里永远是向着你的。”
崔凛怔怔地看着萧灼,只见萧灼把茶果吃完,意犹未尽地问道:“阿凛,可否劳烦李美人给我再做点?”
“这个自然。”崔凛看了一眼天色,“已近正午,阿姐不妨留下一起用个午膳。”
“诺。”萧灼恭敬地一拜。
午膳之后,萧灼命萧破带了五百京畿卫前去捉拿韩绍公世子。耽搁这大半日,谁都知道这五百京畿卫一定会空手而回。萧灼并不在乎结果,可是装模作样还是要的。
就在萧破带兵出城的同时,萧灼慢悠悠地从宫门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两盒新做好的茶果。她翻身坐上照雪,看看天色,自忖现下回去还早了些,想必泠妹妹也想知道她入宫与崔凛说了些什么。
正好,借花献佛。
萧灼低眉扫了一眼小指勾着的两盒茶果,她素来不是犹豫的性子,既然想到了便去做。当即双腿一夹马腹,策马朝着昭宁郡主府驰来。
值卫的府卫瞧见萧灼勒马停在了府外,想来必是来找崔泠的,当即迎上前来,恭敬道:“参见燕王。”
“泠妹妹腿脚不好。”萧灼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扬,“孤改日再来探望泠妹妹吧,驾!”说完,她当即调转马头,策马驰远。
府卫们不敢隐瞒,当即来报崔泠。
崔泠正在详细研究战策,如若三州兵起,该如何应对?乍听府卫们回报,先是起了疑惑,复又释然笑了笑。
又在耍小把戏,想引她上钩。
“银翠。”
“奴婢在。”
崔泠想了想,拿过一张空白书笺,缓缓写道——府中桂花将逝,吾特酿了一壶桂花酒,恭请萧姐姐亲临品鉴。弦清字。
她故意不写邀请之期,便让银翠将邀请文书送往燕王府。
这种小把戏,可不只她萧灼会耍,崔泠也会。
想到萧灼打开这封邀请文书的表情,崔泠不禁哑然失笑,先前因为不知内情,所以一再败下阵来。如今她已不是初入京畿的昭宁县主,她倒要看看,这次到底是萧灼输,还是她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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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三十三、同饮
◎是不好,还是不敢?◎
萧灼回到燕王府不久, 银翠便送来了书笺。她扫了一眼后,哑然笑笑,便吩咐燕王府主簿打赏银翠, 旁的什么也没说。
银翠原以为她会提及何日到访,好让昭宁郡主府早做准备, 便忍不住问道:“王上……没有话让奴婢带的?”
萧灼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哦。”银翠也不好多问, 便只能恭敬一拜, 离开了燕王府。
她回到昭宁郡主府时, 日已西斜,匆匆用过晚膳后, 便赶去伺候郡主。彼时郡主崔泠杵着腮,正在凝神思忖战策, 听见了银翠的脚步声后, 抬眼望了过来。
“燕王什么也没说。”银翠及时回答。
崔泠也哑然笑笑, 萧灼只字不言便对了,当下便吩咐银翠道:“我瞧今日天气不错, 一会儿把我的琴取出来,晚上我想煮茶抚琴。”
难得郡主有兴致, 银翠也许久未听郡主抚琴, 于是她领了令, 便去准备了。
崔泠低头仔细复盘了她书写的战策, 确认无误后, 便将书写战策的书笺折起,拿了信封装好, 扬声道:“杨猛。”
“末将在!”杨猛应声走入书房, 对着崔泠一拜, “郡主有何吩咐?”
“爹爹的兵马刚离京畿半日,你骑快马去追,帮我把这封信送至爹爹手里。”她将书信放入杨猛掌心,又叮嘱道,“切记,一定要亲手送到,绝不可经手他人。”
“末将明白!”杨猛将书信收入怀中,很快离开了郡主府。
夜色遍布京畿城,又是万家灯火时。
银翠本该在中庭张罗郡主的琴案,可崔泠临时起意,命她将琴案张罗在了后院。她摆好古琴后,又给郡主煮上了暖茶,因为害怕郡主受凉,又去抱了大氅过来,待夜色再深些,便给郡主披上。
京畿入了秋后,便一夜比一夜凉,明明尚未入冬,这晚风中却已有了刺骨的寒意。崔泠的身子比寻常人单薄,是以感知比常人敏锐些。她裹着暖裘坐到琴案边时,呵手搓了搓,待指腹有了暖意后,才抚上琴弦,悠然抚起琴来。
银翠抱着大氅候在边上,静静地听着。郡主的琴艺是王妃亲手所授,郡主自谦总说自己只学到了三成,可在银翠听来,即便只有三成,也已经足够悦耳。银翠伺候崔泠多年,或多或少耳朵也听尖了些,所以可以品出些许郡主琴音中的情绪。
今夜郡主的这首琴音,零碎不成曲,时而欢腾,时而惆怅,时而激昂,时而低落。银翠的目光落在郡主的指尖,看她拨弄琴弦不似平时那般颇有章法,想来定是有心事。银翠也不好多问,便将煮好的热茶舀入盏中,轻轻地放在古琴边上。
崔泠忽然按住琴弦,微笑道:“去准备一壶桂花酒。”
“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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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想喝酒?那奴婢再给郡主准备几碟下酒的小菜。”银翠担心郡主只饮酒伤了肠胃,领命之后,便匆匆赶去了厨房,安排厨娘们准备小菜。
崔泠望向值卫在院中的府卫,微笑道:“都退下吧。”
府卫们不放心郡主:“可是……”
“这里是家,不是牢笼。”崔泠笑笑,“若有人敢在京畿城闹事,那便等于在打燕王的脸,她是不会让京畿任何一户出事的。”况且,这几日崔泠陆续施恩府中的下人,她也想试试,府中这些摸完底的下人有没有不识趣的?
府卫向来对崔泠的话言听计从,所以崔泠开了口,他们莫敢不从。
整个后院突然安静了下来,隔着池塘望去,如钩月影碎在波光之中,与檐下投落的灯影一起晃碎在了水波深处。
崔泠重新抚动琴弦,耳翼微动,早将院墙之外的马蹄声听了个清楚。
这一曲不再零碎,反倒是旖旎缠绵,琴音缱绻。
院墙之外,萧灼自照雪背上翻落,抿唇听了一阵琴音,似是来了兴致,左右瞧了瞧,抬手扯下一片树叶,送至唇边,随着琴音吹了起来。
琴音婉转,似柔风卷缠。折叶响音如林间溪流,恰好与琴音交汇一处,明明是乐声,却让人仿佛看见了一幕月夜溪流图。跳动的音声似水珠飞溅,落入了萧灼的心底,也滴在了崔泠的心房之上。
明明是两个尚未交心之人,却在这一刻有了知音的错觉。
一曲奏罢,崔泠失笑出声,亲自杵着拐杖起身,走向后院的小门,将院门打开,望向了后巷中的白衣姑娘:“萧姐姐,请。”
萧灼微惊,负手道:“连这个都被泠妹妹猜中了,啧啧,失策,当真是失策。”话虽如此,却还是踏入了小门,将马儿栓在了门栓上。
“如若萧姐姐今日不来,明日我也会去燕王府拜访。”崔泠也不瞒她,如今局势紧张,她不愿错过任何一点消息。
萧灼对着崔泠递去了手:“泠妹妹如此诚心,倒让我于心不忍了。”
崔泠与她牵着,却被萧灼顺势一把搂入怀中。她倒也不挣扎,反倒是将重心都靠在了萧灼心口,低声道:“有劳萧姐姐了。”
“举手之劳罢了。”萧灼一边说着,一边将崔泠扶到琴案边坐下。
银翠刚好领着厨娘端着小菜行来,看见了萧灼后,便了然今夜崔泠为何会选在这里。她收敛起眼底的惊色,重新搬了张几案来,让厨娘将酒菜布置好后,屏退了厨娘们,识趣地退到了后门处,帮忙看顾照雪。
崔泠提起温好的桂花酒,给萧灼斟上了一盏:“萧姐姐,尝尝。”
萧灼也不与她客气,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崔泠再给她斟了一盏,笑道:“萧姐姐若是喜欢,我命厨房给你备一壶带走。”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萧灼若有所思地念了一句诗后,低声与她交了底,“刑部的那两个空缺,会由魏州与齐州的人顶上。”
崔泠轻笑:“现下才做,会不会迟了些?”
“若是加上这个呢?”萧灼对着自己抹了下脖子。
崔泠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肃声提醒:“韩州人才济济,老狐狸身边的高手不少,别做无谓的牺牲。”倘若刺杀可行,以母亲的财力,江湖上定能买到高手办成这桩事。母亲没有如此,便是此路根本行不通。
萧灼顺势轻轻地敲了一下崔泠的额角:“啧啧,泠妹妹你就给我装糊涂吧,傻子才会去行刺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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