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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引刀(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山川月》20、引刀

    温明裳在翰林院待了月余。如当日沈知桐所言,这日子过得委实清净,多数时候不到挂牌的时辰就能把活儿收拾妥帖。

    今日恰逢十日一休沐,她不必去翰林院那边,虽然人是到了那个点就醒了,但好歹能在屋里待着。本想着可以陪陪温诗尔,谁料柳家那边突然说要女眷一道去礼佛,一大早就把人给叫走了。

    温明裳晌午过后用过了饭,披了件宽袖外袍坐在檐下念书。

    最近日头足,算算日子也到了春末,院里种的花草颜色渐深,角落的那些竹子也跟抽了条一般疯长。

    白日里过了午,总有不知道哪跑进来的狸奴蹿到院墙上小憩,偶尔被风惊扰了,就跳到院子里,冲屋子里头直叫唤。

    温明裳听见声音,抬头看过去就瞧见一只雪团子窝在草丛里,她笑着摇摇头,放了手里的书进屋去端了点吃的出来放到小院的醒竹边上。

    “过来吧。”她冲着那头招招手。

    这猫儿比早前来的那几只瞧着都要小,甚至有些瘦骨嶙峋的,但毛色很漂亮,没掺半点杂色,一双眼睛像是西域商路上带回来的上好琥珀。她伸出手,那猫儿似是犹豫了一下,紧跟着就小心翼翼地过去蹭了蹭她的手心。

    温明裳眼底晕开一点笑意,可惜不等她动作,小院外头就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手边的猫儿叫唤了声,一下窜进了草丛里,等温明裳站起身,已经寻不到它了。

    院门被粗暴地推开,温明裳皱起眉,转身瞧见气喘吁吁的管事跟站在后头面色铁青的柳文昌。

    “换身衣服。”他沉着脸,约莫是走得急,发冠也松散了,瞧着有些乱,这放到平时是不大可能的事,“宫里来了人,点名要见你。”

    温明裳拢了拢外衫,低声道:“宫里……我知道了。”

    “快些。”柳文昌催促道,“来的可不止内宦。”

    温明裳走向里屋的脚步一顿,抬眸反问:“还有人?”

    柳文昌正了正衣冠,闻言扯了扯嘴角。

    “六扇门。”

    柳府的门外鲜少能聚起这么多人。

    身着飞鱼服的千户们列了两排,满面的肃然。

    宫中的中黄门手里捻着拂尘,见到温明裳从内院出来的时候笑着迎上来,“见过温大人。”

    温明裳余光瞥了眼外头的六扇千户,垂首躬身道:“公公有礼。恕在下多言,不知这是何意?”

    “咱家也是奉命行事,带大人入宫走一遭。”他笑眯眯地一抬手,“府外已备好车马,温大人,请吧。”

    这样的阵仗,恐怕这几年也没几回了。见他不肯透露点消息,温明裳只能应了声是。

    马车前的羽林掀了帘,护着人上了车。

    玄武大街喧闹如常,温明裳坐在里头,背脊紧绷着。

    六扇门说是隶属大理寺麾下,主司稽查,但大家心里多少都有数,六扇门办的差,同朝堂其实大多沾不着边……他们办的是江湖的差事。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之间有着条看不见,但彼此心知肚明的界限。

    有些事情朝廷不好直接插手,启文帝在位时期册了六扇门,办的就是这些不太好放上台面来的事。

    故而六扇门虽在京,但出入的千户其实地位尴尬,领着官职,做了朝廷鹰犬,但又算不上是正儿八经的衙门差。

    但今日,宫里派的人却偏偏有他们。温明裳可不信能把自己叫去宫中问话的事会和江湖人挂上关系,驾车的人仍旧是羽林,平常这两股势力可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即便有,也断没有羽林给人做配的道理。

    她猜想,这些六扇门的千户和百户,多半是拿来充门面当幌子的。

    可是休沐时分会有什么大事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呢?

    车辇行进得很快,思量间,外头街市的喧嚣渐淡,只余下声声入耳的马蹄。

    约莫过了一刻钟,马车停在了宫门外头,羽林掀了帘,侧身相迎。

    温明裳下了车,瞥见那些六扇门的人都留在了后头。

    果然啊……

    引路的中黄门见她下车,慢悠悠地转过来,道:“大人,这边走。”

    太极殿依旧沉默地俯视着这座巍巍宫墙。

    温明裳跟着内宦的脚步,在踏入其中后俯首行礼。

    “拜见陛下。”

    咸诚帝睨她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她应了声是,起身抬眸瞧了眼跪在边上的梁敬轩。

    潘彦卓站在另一边,对上她的目光时会以了一个惯常的笑意。

    温明裳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她忍着这种莫名的感觉,走到了他身边站着。

    “人都齐了?”上头的咸诚帝问。

    “回陛下,齐了。”对面的一位老大人颤颤巍巍地应道,温明裳看着他,觉着有些眼熟。

    她垂眸回忆了须臾,想起来这好像是吏部的老尚书。

    “好。”咸诚帝点点头,他拿起手边的一份折子,低声道,“梁敬轩……”

    跪在下头的人猛地打了个哆嗦。

    温明裳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她还没来得及深思,就瞧见上首的君王猛地一拍桌子,紧跟着那份折子就狠狠地砸到了梁敬轩的头上。

    “科举舞弊,你好大的胆子!”

    “砰——”吏部尚书腿一软,直直地跪倒在了地上。

    温明裳吓了一跳,她没抬头,藏在袖中的手却一点点握紧了。

    梁敬轩被吓到直磕头,嘴里还喊着冤。

    可即便他不松口,当一桩桩铁证被内宦尖声细气地念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还是一点点白了下去。

    其实梁敬轩究竟辩解了什么,温明裳有些没听清,但最清晰,是他忽然间看向自己时,扭曲着脸说的一句。

    “我不信她就干净!一个女人……”

    历朝不乏女官,温明裳其实并不明白他这话背后究竟透了个什么意思。是意有所指,又或是想要拖一个人同受牢狱之灾。

    只是这话到底保不下他。

    温明裳冷眼看着他被拖下堂,到这时才发觉自己看完这场闹剧时,外头已见暮色初上。

    出宫时她婉拒了羽林以车马相送的提议,夜里风稍稍凉些,走上一走正适合理清杂乱的思绪。

    只是没想到有个人同她想到了一处。

    男子站在夜风里,意味不明地笑:“大人还记得,在下邀过你看一场戏吗?”

    温明裳敛着目光,望着他没答话。

    潘彦卓对她的态度也不恼,他从袖带里取了把折扇,摇着扇子一步步走过来。擦肩而过之际,他轻轻开口,“宴前口舌之争不过序幕,大人且好好瞧着吧。”『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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