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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我武功确实一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打不过我跑得过,还没吃过亏呢。”

    “呵呵。”邱静岁嘲讽,“分明被我们逮到过。”

    青竹显然?被噎了一下,随即炸毛:“两个追一个,你还有脸说。”

    “拜托,是比轻功,又不是比武功,几个人有差别吗?追上了还不就是技不如人。”

    “你!”青竹气呼呼地吐了狗尾巴草,“你这么牙尖嘴利的,小心嫁不出去。”

    邱静岁白?他?:“我用你替我操心?再说嫁不出去我还谢天谢地呢。”

    “明明就是没人要!”

    “切。”邱静岁不屑。

    作为?半个知?情人士的青竹,自然?知?道自己说的话不真,他?瞪着她,嘀嘀咕咕的:“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看上你。”

    “嫉妒就直说啊。”

    两人一路斗着嘴回到公?冶芹处,青竹去跟师父告状,青锋认为?他?薄待公?冶芹的客人,罚他?去院子里蹲马步。

    邱静岁贱兮兮地搬了小马扎到院子里,坐在不远处,挥舞着大蒲扇,说风凉话。

    公?冶芹也出来?吹夜风,道:“他?实心眼子,你逗他?做什么?”

    又跟青竹说:“行?了,回去休息吧,别站了。”

    青竹恭恭敬敬给公?冶芹行?了一礼,连看也不看旁边的邱静岁,哼了一声,转头回房间去了。

    “您要把我给关到什么时候,给个准话呗。”人走了,邱静岁问。

    “你跟着我留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被杀,有什么不好的呢?”公?冶芹问。

    “那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注]邱静岁清了清嗓子,念道。

    公?冶芹重复了两遍,似乎很喜欢这几句话的样子,追问是谁说的。

    “我也不知?道谁说的,反正?不是我说的,是我听来?的。”邱静岁给糊弄了过去。

    “至少过了八月中吧。”公?冶芹回答了她的问题。

    “哦,”邱静岁了然?,“是要躲过八月十五是吗?”

    “避一避锋芒,对你们只有好处。”

    “哦?”邱静岁纳罕,“这样有用?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吧?”

    “过了今年,之后?三年因为?四?象星宿轮转,无法在中秋这一夜观星。”公?冶芹看着璀璨的星空,道,“今年我会设法为?你遮掩过去,如此起码以?后?三年,你的性命应是无虞。”

    邱静岁嘿笑一声:“本来?我还不确定,现?在看来?,您果真是打算放任天命发展下去,不救大晋了?”

    公?冶芹说:“是啊。”

    他?不能救也救不了,无法逃避的天命,何止于一个邱静岁,连王朝也是如此。

    “这就对了!”邱静岁深以?为?然?,“说实在的,您不觉得把一个国家的命运跟个人联系在一块儿特别莫名其妙吗?不去施以?仁政、不去巩固边疆,整天跟一个普通百姓过不去,这样的国家,不亡才怪。且亡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这跟昏君灭国赖宠妃有什么区别嘛。”

    “你真的这么想?”公?冶芹惊异地看着她,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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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然?呢?我作为?受害者,难道还为?那一套理?论?摇旗呐喊吗?”

    “这倒也是。”公?冶芹失笑。

    “哎。”邱静岁想不明白?,“我看您看得挺透彻的,那怎么还对天书那么执着。陈家多少口人命啊,死的也太冤了。”

    公?冶芹放下了扇子:“如果不这么做,会死更多人。”

    “这想法,跟皇帝杀我们想要避免王朝更替带来?的更多的伤亡有什么区别?”邱静岁皱眉,“只要那天书不是什么一出手就死伤一片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它?跟死更多人就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像是被说蒙了,公?冶芹慢吞吞站起来?,盯着她,本能地反驳:“不是,不是这样……”

    看出对方心神动?摇,邱静岁忙加了把柴:“我看就是这样,当然?您肯定有其他?考虑,但您有没有想过,那让您不得不昧着良心去做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或者说并不一定就是有意义的呢?”

    公?冶芹不说话了。

    “嗐,我就是随便瞎说,您不用放在心上,我先回去了。”邱静岁见好就收,抱着扇子悄声走了。

    她回去洗漱躺下睡觉,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扒着窗户一看,公?冶芹仍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

    “村东你李三姐生了孩子,你跟着邱小姐去把这一篮鸡蛋给人送过去。”青锋叮嘱青竹道。

    “是,师父。”青竹百般不愿意,却难违师命,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篮子跟在邱静岁后?面往村东头走去。

    到李三姐家以?后?,邱静岁把鸡蛋送上,又看了一会儿小孩子,青竹跟个柴火棍子一样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动?弹。

    李三姐让他?吃点点心,青竹还是闷着不搭话。

    “这孩子,昨晚贪吃拉肚子差点掉茅坑,现?在知?道嫌丢人了?”邱静岁指着他?找补道。

    “你胡说什么?!”青竹果然?被激出一声响。

    “呵呵。”邱静岁不再搭理?他?,看李三姐气色不好,就没多留。

    出了人家门,邱静岁问:“心情不好啊?”

    “没有。”青竹死鸭子嘴硬。

    “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说呗。”邱静岁摆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

    青竹一脸嫌弃:“从前没发现?你这么多话。”

    “我倒是从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小子说话特别气人。”邱静岁道。

    “我哪里气人?”

    “头回见面开口就喊我婶子的是谁?”

    “……”青竹说,“记仇,小心眼,这么小的事都值得翻出来?说。”

    “不开心就说出来?,你也可?以?学学我啊。”邱静岁认真说。

    斗了一会儿嘴,青竹神奇地没那么难受了,他?踢着小石头,慢慢开口:“我小时候,是三姐把我带大的,她自己的身?体不好,后?来?我长大了,她嫁人,怀孩子的时候,凶兆不断,可?她还是把孩子生了下来?。”

    “生下来?有什么用,你看她都病成什么样了。而且那孩子以?后?也不会顺当……”青竹伸出手背擦了擦眼睛,他?以?为?邱静岁会嘲笑他?,但是她没有。

    “人生下来?都是要死的,照你这么说,干脆不活了算了。”邱静岁说,“人就只能活一回,能活就比不能活强,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更强。这是她的人生她的选择,当她的孩子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也一定是好奇、开心的,反正?不会是你这样的心态。担心以?后??不靠自己走下去怎么知?道以?后?会咋样?”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邱静岁近乎开解的一番话,青竹哭得更凶了。

    第74章

    七月底, 李三姐过世了。

    那天早晨的天色灰蓝,带着遮不住的阴沉。

    邱静岁和青竹去送葬,走到半路天就下起雨来, 绵针一般的濛濛细雨,却?下个不停。

    邱静岁拍了拍青竹的肩膀, 告诉他:“痛快哭一场, 不丢人。”

    青竹哭得比李三姐的丈夫还要难过。

    荒山脚下,农田对面, 紧挨着的就是无名村的坟场。按照村里的人口来看, 坟堆似乎太多了些。新坟也出人意料的多。

    李三姐的家人给她下了葬,但大家脸上却?不十?分悲痛,反而是平静的。

    倒不像是强装出来,回家去关起门?来再自己默默消化难受的那?种表情, 而是真的平和。

    送完葬,青竹跟她说:“我们村里都是可怜人。”

    邱静岁轻轻“嗯”了一声,不提问,静静听他说。

    “大家的命都很不好, 在外面过不下去了, 才被师父带到村子里生活。所?以?没人再想用外面的那?一套东西,不看黄历、不选日子, 不想命好命坏, 只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还是躲不过去。”

    青竹低着脑袋, 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邱静岁说:“回去吧。”

    ——

    淋了一天的雨, 邱静岁夜间便病倒了。

    风寒来势汹汹, 一两天的功夫,邱静岁就躺在床上发起了烧。

    村中没有懂医术的人, 公冶芹迟迟不发话去请郎中,眼看邱静岁烧得整个人说起胡话来,青竹急了。

    他召集了村里的孩子去山上摘草药,但是拿回来熬成药给邱静岁喝下去,却?没什么效果。

    青竹几?次求到师父面前,青锋也不能帮他替公冶芹下决定。

    有时候邱静岁难得清醒过来,就会装作没事的样子说让他千万别请郎中,她讨厌灌那?么苦的药汤:“早几?年刚醒的时候,我是喝得够够的了。”

    后来公冶芹看她的病迟迟不好,才终于妥协:“时间差不多来得及,青竹你去镇上请个郎中回来给她看看吧。”

    青竹忙不迭答应一声,用上了十?成的轻功,不过一个时辰就把郎中给带了回来。

    郎中诊过,给开了五天的药,邱静岁喝完一副下去,立刻就见了效果。

    晚上的时候,邱静岁这几?天来第一回 下地吃饭,她由?衷地感慨道?:“果然还是术业有专攻,青竹,晚上再给我熬一碗药。”

    “谁给你熬?你想得美。”看人病况见好,青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嘴硬起来。

    “好吧,我自己熬就自己熬。”邱静岁无所?谓地说。

    “喂!”青竹恼道?,“你病还没好怎么做事啊?”

    “这话说得,我又不是断手断脚,怎么不行?”邱静岁哑着嗓子还要斗嘴。

    “你不是千金小姐吗?怎么没有一点身份?”

    “小姐确实是小姐,但千金可万万说不上。放以?前,我连见公冶先?生一面的机会都难有。”

    “你真是……”青竹斗不过她,干脆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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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把药端给她的时候,还板着一张脸。

    邱静岁笑眯眯地说:“谢谢啦。”

    “今儿?八月多少了?”她问。

    青竹说:“十?四?。”

    “哦。别生气了,过不了几?天我就走了,以?后估计都见不到面了,就不想跟姐姐好好道?个别?”邱静岁逗他。

    青竹紧紧攥着手:“谁稀罕。”

    说完就甩门?走了。

    “这孩子气性这么大。”邱静岁嘀咕着,将药一饮而尽。

    邱静岁不知道?公冶芹将要用什么方?式隐瞒过去,但是段山说过世上没有人能改变天命,公冶芹的举动虽然还称不上改命,但遮掩星象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这几?天公冶芹也一改以?往的做派,整天不着家,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十?五日这一天晚上,公冶芹仍未归来。邱静岁眼睁睁看着两个月亮渐渐靠拢,头却?像是挨了一棍子一样越来越晕。

    起初她还以?为是风寒没好全,没当一回事,结果天上的两个月亮合为一个的时候,她觉得仿佛有无数的星星在眼前乱转,夜空成了画着星河的黑色画布,朝她整个罩过来。

    邱静岁呼吸越来越急促,紧接着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次晕倒跟之前很不一样,她像是有意识似的,总觉得有人在割她的脖子。

    等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爬起来就照镜子。结果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干干净净,连一道?红痕也没有。

    她喊着青竹等人的名字,却?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去哪儿?了都。”邱静岁推开屋门?,却?被院中站着的那?个人影给惊的心中一跳。

    她一步步走过去,不敢出声询问,害怕是自己认错了人。

    直到两人只剩一臂的距离,邱静岁试探着,想要伸出手触碰他的背影,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缩了回来。

    万一、万一不是他怎么办?

    可她将要缩回的手却?被那?人转身拉住,紧接着自己便被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邱静岁抬起双手,从后面抱上他的双肩,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笑起来:“大人,你来了。”

    怀抱更紧了,邱静岁也紧紧回抱住了他。

    “我没事,吃好喝好,估计都胖了呢。”邱静岁说,“您一定猜不着是谁把我带来这里的,是公冶芹!我见到公冶芹了。”

    邱静岁迫不及待地说:“他真的还活着,而且我之前还见过他一面呢,就是在沂河围场,他之前一直在定安公主府上……”

    话还没有说完,邱静岁就被陆司怀按着肩膀推离了怀抱。

    邱静岁歪头看他,道?:“怎么了大人?”

    “三个多月不见,你还有没有别的想说的?”陆司怀的表情超级臭,邱静岁想往后退一步,但是没能动弹得了。

    她想了想,说:“有。”

    陆司怀的脸色好了几?分:“说吧。”

    “今后三年中秋无法夜观星象。”邱静岁道?。

    “还有吗?”陆司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问。

    “还有。”

    “说。”

    邱静岁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道?:“其实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

    不论是吃惊也好,防备也好,邱静岁以?为对方?应该会对如此爆炸性的消息做出点反应来的,但是陆司怀却?只是变得越来越生气,暴风雨降临的预兆在他眼中凝结。

    “您怎么一点儿?都不意外啊?”这下轮到邱静岁瞠目结舌了。

    他问:“没了?”

    “没了,这还不够?”邱静岁如实道?。

    “行。”陆司怀拉着她的手,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走。

    邱静岁摸不着头脑地问要去哪儿?,陆司怀理?都不理?她。

    到了村外,追霄和飞蜓两个人正?在解缰绳,邱静岁挣脱了一下,陆司怀好歹放开了她。

    “这里是哪个地界?”邱静岁问追霄。

    追霄看了眼陆司怀的表情,低着头躲开了。

    “干嘛啊,我真的没有隐瞒。我发誓!”邱静岁崩溃,她举着手指,把这段时间的一言一行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陆司怀照旧不理?她。

    “真是的,搞不懂你们男人,真是太小心眼了。”邱静岁脾气上来,也懒得解释了,骑着马走在他们中间,鼻孔朝天。

    走出了很长?一段路,邱静岁倒也明白了陆司怀他们为什么这么久才找到无名村。

    无名村位于两山山谷,虽然不说是与世隔绝,那?也差不了太多,距离最近的村镇都要半个时辰的路程,村里人又排外,因?此藏得很深,极不容易被发现。

    到了城里邱静岁才知道?,其实她就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度州府呆了三个多月,灯下黑莫过于此。

    不论如何?,起码之后三年多的时间里,她都能安稳度日。所?以?邱静岁还想着赶快回京去,让家里人不要继续担心了。

    但是陆司怀没有急着回京,反而去了度州府旁边的另外一个府县去查案子。邱静岁才知道?他是借了公差的由?头出来的。

    他手头上的案子基本用不上邱静岁,她索性洒脱地好好在外面逛吃逛吃了一阵子,等陆司怀不知从哪里来的气消干净了,她才又去找他说话。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你八月生病请过一个郎中,飞蜓从他那?里查到了你的下落。”

    “怪不得,公冶芹要等到那?时候才点头。”邱静岁了然,“大人你见过公冶芹了吗?”

    “嗯。”陆司怀说,“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

    “是不是公冶芹跟您说的,我是承接天命之人的事?”

    “他没有说,”陆司怀道?,“不过他不会无缘无故把你掳来此处,原因?如何?,并不难猜。”

    是啊,陆司怀这么聪明,应该很快便猜到了吧。

    “我还以?为他不会这么轻易放我走呢,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他问我要了一样东西。”

    邱静岁怔愣住:“是……天书?”

    陆司怀点头。

    她挫败地说:“这个我没问出来,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说。”

    想了想,又道?:“就这么交出去没问题吗?毕竟那?么辛苦才拿到手的。”

    说到这里,邱静岁自己也惭愧了,要不是她太轻信宋秋昭,手里的天书也不会丢。

    “书重要,还是命重要?”

    “当然是命重要!”邱静岁立刻挺直了身子回道?。

    不过想当然的,陆司怀肯定把天书的内容抄录备份了,只要问题不是出在纸质上,其实不大要紧。

    而公冶芹竟还如此坚持地要拿到天书残页,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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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邱静岁的话终究还是没能撼动他的想法吧。

    ——

    等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了,错过了今年的沂河围猎,陶衡还特意来信表达过遗憾。

    关于邱静岁失踪的这件事,陆司怀当初查的很小心,没有惊动别人,也跟邱家达成了一致,对外一直宣称她在家养病,闭门?不出。

    这次回来,邱父和刘夫人两人分别都找她谈过一次心。

    两人谈心的内容大差不离,就是说女孩子在刑部做事太危险了,很容易招人仇恨,让她好好想想,要不以?后就别做了。

    他们还以?为邱静岁被绑架是因?为办案子的时候得罪了人,却?不知道?无论如何?她是躲不过这一劫的。

    平心而论,邱元思和刘夫人是真心爱护孩子的好父母,不像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家长?一样,把女儿?看做利益交换的工具,邱静岁非常幸运能拥有这样的父母,但她知道?自己无法做一个孝顺的女儿?,以?后一定有的是时候让他们担心。

    在她消失的三个多月期间,邱家已经正?式与周王府过定,年底前宁川郡主即将过门?。

    回到家里,略轻松了两天,邱静岁听说了宋秋昭生子的消息,特地找上宋三娘,说要和她一起过去送礼。

    宋三娘一无所?觉,欣然答允。

    西昌侯府。

    不知道?是不是西昌侯的喜好问题,府内林木异常茂密,丢失了园林设计中自然与人工浑然一体的和谐。高大的树木遮蔽下荫翳,衬得侯府有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吴景兄弟众多,但他毕竟是世子,院子总比其他人要大些,他后院人少,倒也不显得拥挤。

    院子正?房住着吴景的正?妻,这会儿?房门?紧闭,连个丫鬟都没有进出。

    西边就是宋秋昭的房子了,因?为生产的缘故,屋子里一扇窗户也不开,恰逢暑热的时节,在屋里站不了一炷香就开始浑身冒汗。

    作为孕妇的宋秋昭还要被塞在屋子里的最深处,垫着厚厚的坐褥,她几?次想掀开身上的被子,都被丫鬟、婆子和来看她的人制止。

    她的脸像是煮过的虾子一般,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夏天生孩子,确实受罪。

    邱静岁站在众人身后,宋秋昭一时之间没有看见。

    年长?的几?个人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教导一些妇人生完孩子的注意事项,宋秋昭心里烦到极点,但还要勉强做出一副悉心聆听的样子。

    这个时候小辈也过来献礼,先?是宋家的小姐、亲戚,然后是宋秋昭从前闺中的朋友。

    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宋秋昭的笑容便真心许多了,正?巧这会儿?婴儿?被奶娘抱了进来。宋秋昭忙接到怀中,脸上浮现出初为人母的慈祥表情。

    其他人也发出欣喜的声音,说着捧场的话。

    “看这小子,才生下来就这么俊。”

    “那?可不是,你也不看看他爹娘长?的模样好不好。”

    “哈哈哈,说的是。”

    不过因?为房间里太闷,没过一会儿?婴儿?就热得受不了哭闹起来。

    孩子被奶娘抱出去,大人们也站不住了,侯府年长?的女性长?辈就进来请客人出去吃饭。

    宋夫人几?乎是留在最后,贴在女儿?耳边说了几?句话才准备离开,她转身的时候,看见宋三娘和邱静岁还在,以?为她们姊妹有亲密的话要说,也没阻止,只是道?:“说完赶紧出来,别让一桌长?辈等。”

    其实宋三娘没有想留下,只是被邱静岁牵着手,想走也走不了。

    邱静岁对宋夫人笑着应下来,看她离开后,把自己带来的礼摆到旁边的桌台上,坐在了刚才宋夫人坐的位置,她目光直视着宋秋昭,反倒是后者,起初因?为吃惊看过她几?眼之外,之后便红着眼眶低下头去。

    “三娘,我跟你姐姐有几?句话想说,能麻烦你去外面等一下吗?”邱静岁头都不回地说。

    宋三娘从小不受重视,最会看人眼色,短短一两句话,再看看她俩的情形,不用再多说什么,便自觉带着下人退了出去。

    门?被从外面关上,邱静岁说:“显然,我没死,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接下来起码好几?年的时间你都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宋秋昭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她:“为什么?”

    “公冶芹跟我说的。”

    “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基本都说了,包括你害我的事。”邱静岁蹙起眉心。

    即便是刚刚生产完,在她眼里的宋秋昭仍然是好看的,如果没有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她或许还会努力?亲近她。但现在呢,她觉得宋秋昭就像是一具裹着华丽衣裳的皮肉,里面其实早就腐烂的干干净净了。

    刚才的话像是戳到了宋秋昭的痛点,她眼眶愈发变红,眼睛里的血丝配上她这副模样有几?分骇人:“我不是故意的,陆司怀查到我的头上,如果你不死,那?我就要死,换做是你,你也会跟我做一样的事。”

    “我不会,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自己去面对。”邱静岁干脆地回道?,“不过我知道?这件事根本原因?不在你,你又怀有身孕。所?以?我理?解你,但是我不会原谅你。”

    “呵,说得轻巧……如果不是陆司怀,你早就死了。”宋秋昭的表情逐渐坚定,就像那?天她设下圈套把她引诱到公冶芹那?里一样,即便刚开始有挣扎,但实际上内心早就做出了选择。

    “是的,我也说过了,我理?解你,只是作为受害者,我不能风轻云淡地把这一页揭过去,我不知道?你究竟从哪里得知了那?么多隐秘,但是我相信一句话,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事在人为。”邱静岁站起来,“我不是来对你说教的,以?后你还是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走了。”

    门?被再次关上,屋内闷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宋秋昭半伏在被子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邱静岁食不知味地坐在席间,她想:如果没有陆司怀,她大概会死在很久很久之前那?场追杀之中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跟她的关系越来越大,跟陆司怀的关系越来越远,要不是自己,他应该不会继续查下去了。

    本来他继续调查的理?由?也只是一个幌子。他的妹妹陆玉书,事实上并没有死,邱静岁敢肯定陆司怀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否则之前不会那?么沉得住气。

    从邱静岁被聘为刑部的画师之后,其他眼馋这门?差事的画师也削尖了脑袋往里头钻营,真有几?个画师被招了进来,邱静岁更多时候只是充当陆司怀的专属画师。

    现在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已经大体查清了,再厚颜无耻地留在陆司怀身边,也就是仗着他在乎自己,会保护自己,成为他的拖累。

    她没有什么牺牲精神,即便她的死能换来平静的一切,她也不会那?样做,更何?况她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就这样吧,不论是奋起报复,还是做个鸵鸟隐匿于江湖,都是她一个人的事,不要再耽误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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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西昌侯府回家后不久,邱静岁跟父母亲说,经过自己认真仔细考虑,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她将交还腰牌,从此以?后不再去刑部做事了。

    邱父和刘夫人都很欣慰,也很赞同她的做法。

    刘夫人甚至摸着她的头发,感慨道?:“终于长?大了。”

    邱静岁环抱着母亲,把头靠在她的怀里,总觉得只要这样,无论自己将要面对多么残酷的现实,都能鼓起勇气来。

    ——

    “小姐,宋秋昭上门?来求见……”珍珠从门?外跑进来,道?。

    “不见。”

    邱静岁刚交完腰牌回来,正?在收拾包袱准备去外公家住一段时间,宋秋昭求见面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前几?天吴景被派去褚南镇守历练。他也干脆,抛下刚出生的儿?子,说走就走了。

    他家里人百思不得其解,到处打听,最后从亲戚那?里得知这次调动跟卫国公府有关。

    宋秋昭这才知道?吴景得知她得罪了陆司怀,为了保住她们母子,自请离京。

    她哪里得罪过陆司怀?无非是存心害过邱静岁这一点,犯了别人的忌讳。

    到今天,吴景对她付出了太多,宋秋昭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却?唯独不想对不起吴景。因?此她拖着刚出月子的身体,把自己的脸面全部丢掉,一次次地上邱家的门?,把自尊摆出来求别人践踏,希望他们能高抬贵手,让吴景回来。

    但邱静岁却?说到做到,不要说原谅了,连面都不见一次。

    珍珠问:“她老来找小姐做什么呢?”

    邱静岁把包袱系好,拍了拍手:“谁知道?,马车备好了吗?咱们走吧。”

    虽然她没想过让陆司怀去报复宋秋昭,但是也没有什么以?德报怨的心肠,既然事情已经是如此了,那?就这样吧。

    “好!”珍珠拿上东西,两人从后门?坐上了马车,马夫驾着车,一路往禹城行去。

    第75章

    八公主意兴阑珊地回到韩国公府, 她今天出门?时多番仔细打扮,如今看来竟全成了笑话。

    崔宓赶上来问她今天进宫的情况如何,她心头无端火起, 甩手抓起桌上一个铜质摆件仍在地上。

    崔宓被吓得花容失色,见她表情不?好, 犹豫着问:“公主, 今天进宫不?顺利吗?”

    憋了一路气的八公主发泄完,抹着眼哭起来:“既然不想见我, 又召见我做什?么??!”

    她满心欢喜, 以为父皇要见自?己,兴高采烈地跟着太?监去宫里?。结果她这一路只看见那些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皇子公主们,是?如何高高在上、颐气指使地对待她的。

    即便?父皇派人对他们加以驳斥,但是?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女, 又能下多重的手。

    反观自?己,这一次进去,赏赐是?得到了一堆,但连父皇和母妃的面?都没能见上。

    “不?见我, 还把我叫去做什?么?!”八公主重复着这句话, 揉着脸哭得伤心。

    看见她这副模样,崔宓如何不?了然, 她蹲下去捡起摆件, 把哭个不?停的八公主抱进了怀里?。

    “都把我叫到宫里?去了,为什?么?不?能见我一面??”八公主抽噎着反手抱住崔宓, “什?么?封地封号, 以为谁稀罕?”

    “皇上给您赐了封地封号?”崔宓吃惊地问。

    “嗯。”

    “寻常公主要等到出嫁那一日才会被?如此封赏, 皇上这么?做一定是?非常重视您,想要补偿您。或许他并不?是?不?想见您, 只是?近乡情更怯呢?”

    八公主挂着泪珠的眼中浮现出半信半疑的神情来:“真的吗?”

    崔宓笑:“一定是?这样的。”

    经过她这么?一开解,八公主心中又生出对亲情的些许向往来,她擦干眼泪,破涕为笑:“怪不?得我那些哥哥姐姐都不?喜欢我,他们一定是?嫉妒我。”

    崔宓笑笑,问:“皇上给了您什?么?封号?封地在哪?”

    “国?泰,封地在禹城。”

    “禹城?”崔宓笑,“那可是?个好地方,那里?出产的红宝石天下闻名,论起来还是?贡品呢。”

    “既然如此,那我以后送给姐姐一副最好的红宝石项链。”八公主喜笑颜开。

    ——

    “小姐,到了。”车夫停下马车,邱静岁熟练下车,看见外公外婆等人都守在门?口,她一口气跑过去,抱着外婆的手臂寒暄撒娇了两句话,被?表妹刘茂秀拉着手迎到屋里?。

    外祖刘家虽然现在族中无人做官,但是?田产不?少,外公积年威望,算是?本地有名的乡绅人家,说话很有些份量。

    表妹刘茂秀穿着一身红,像只快活的燕子一般上下飞舞翩跹,一会儿拿出自?己珍藏的首饰来给她看,一会儿捧来点心果子,一会儿又拉着她看这看那。

    邱静岁抱着外婆不?撒手:“天哪,一定是?因为表妹太?闹腾了,外公和外婆才长了这么?多白?头发和皱纹。”

    “你胡说,看我撕你的嘴。”刘茂秀又气又笑,爬上床来拽她。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我在你们这个年纪都出嫁好几年了,还是?这么?小孩子脾气。”邱静岁的外婆唐氏无奈笑道。

    听到出嫁两个字,刘茂秀收敛了一些,邱静岁一指她,笑问:“外婆,茂秀表妹是?不?是?定亲了,您看她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你!”刘茂秀气得又上来扒她。

    “是?啊,年底就要定亲了。”唐氏道。

    “定的谁家啊?”

    “就是?城里?丁家,他们家祖上出过都指挥使,现在的掌家人前几年刚从都察院退下来,德高望重。”邱静岁的外公说。

    “哦?定的他们家谁?”邱静岁问,不?是?她多嘴,只是?丁家这身份确实不?低,至少比刘家要高很多。

    “不?是?本家,但关系正经不?远,是?丁老爷的外孙子。”

    “这样啊……”邱静岁点点头,就问到了这里?。

    刘茂秀害羞完,重新泼辣起来,连声问她怎么?还没定亲。

    邱静岁笑:“因为我不?舍得爹娘,不?想出嫁。”

    “难道你要一辈子在家做个老姑娘吗?我不?信。”刘茂秀坐在她旁边,伸手去挠她的痒。

    “别,别,”邱静岁最受不?了这个,她被?痒得在床上打滚,断断续续地说,“其实我有心上人了,但是?人家不?可能娶我,所以我不?想嫁人。”

    “啊?”刘茂秀吃惊地停下了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唐氏轻轻拍了一下邱静岁的背,说:“小孩子家家乱说什?么?。”

    “你又骗我!”刘茂秀这才反应过来,又去挠她,两人直闹到吃饭才撒手。

    吃过晚饭,邱静岁和刘茂秀躺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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