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
离别并非稀奇事,他经历过太多次离别,应当早就习惯。
禁闭室的电子锁响了响,夏玄偏过头,一名身着军装的中年雌虫大步走进来,身后的副官将椅子搬到他身后,他从容不迫坐下,摆摆手示意副官离开。
大门再次关上,电子锁滴的一声上锁,在静寂的禁闭室里显得有些诡异。
“审判开始了吗?”即使成了阶下囚,夏玄对维持自己的尊严一事仍旧没有疏漏。
他换了坐姿,明明神色苍□□神不佳,面容也憔悴的可怜,偏偏就有种在谈判桌上商谈的气势。
身着军装的雌虫笑了笑,笑容里甚至带了点欣慰。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夏玄,感慨似的说道:“已经长这么大了。”
话里有怀念的意思,他澄黄的双眸一错不错地盯住夏玄松石绿的眼瞳,恍然大悟道:“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初次见面,小玄,我是德怀特,埃尔维斯·德怀特……”
他顿了顿,继续说,“是你雌父的好友。”
夏玄脸上并没有在拘禁所见到雌父故交的欣喜,反倒警惕地盯着德怀特,对他一番不明真假的叙旧式话语存疑:“如果要审判,按你的等级应该能轻松解决我吧?又何必在这里对我回忆往事,临终关怀?”
“全身是刺,和你雌父年轻时一个德行。”军雌架起腿,手指抡动,骨刺从手腕开始蔓延,直至整只手虫化为坚硬的利爪。
划开空气一声厉响后,利爪又重新恢复成皮肤包裹的五指。
他俯身贴近夏玄,竖针状的眼瞳冰冷,嘴角却勾起一点弧度:“我一直以为夏初十八年前就死了,直到无意间看见你的资料,这才发现他的死亡时间比我预估的要迟,还生了个虫崽。”
夏玄后仰与他拉开距离,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不管怎么说,我不会害你。”德怀特一字一句道,而后话锋一转,“雄虫保护协会对你的指控不成立。那位精神失常的雄虫恢复了正常,并强烈要求撤销对你的指控。”
“与此同时,一名精神力等级为B级的雄虫赵兰泽先生为你做了担保,声称作为你帝国优秀的军事人才,不应该就此被埋没。”德怀特似笑非笑,对他不知何时结识了一名雄虫感到万分好奇。
赵兰泽?
夏玄眉头皱了皱,他并不认识这个家伙——对方又何来为他做担保。
不对,他认识。
夏玄的日子过的浑浑噩噩,感知上出了差错,卡明莱时期的事情仿佛是上辈子发生过的。
宁一曾假借他的名义,以治好赵兰泽为条件与明启星一家医疗制药公司老板路棋峥做了交易。
赵兰泽是路棋峥这位雌虫的雄子,曾深陷镜源种精神力污染,成为植物虫多年。
夏玄是承了路棋峥的恩情。
德怀特站起身理理军装:“这也是你为什么被关禁闭这么长时间的原因。谈判太磨人了,稍微动了动军部的权限才让那群恪守百年规矩的老古董松动。”
“本来要被判处死刑,不过你逃过一劫。只是永远不会有与各位尊贵的雄虫先生们约见匹配的机会了。”他向夏玄伸出手,将年轻的雌虫从地上提起来。
帝国雌虫与雄虫配对需要进行申请,过程极为复杂繁琐,要求也十分严格。
夏玄是被彻底剥夺与雄虫匹配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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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只能靠抑制剂来度过发.情期及其带来的精神力暴走。
电子档案上会永远留下他精神力攻击雄虫未遂的标注。
“随便,我本来就不需要。”夏玄神色冷淡,对是否能成为某位雄虫的雌君或雌侍压根不感兴趣。
他更在意的是,既然宁一为他联络了路棋峥,为什么不给他发消息?
路棋峥远在明启星,再关注雄虫保护协会也不可能发现他正忍受牢狱之灾,更何况他没有和任何虫透露说明路棋峥。
他的消息动向只能是知晓一切的宁一透露给路棋峥的。
“不管怎么说,刚才还是忘了说一句话。”德怀特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道:“小玄,恭喜结束拘禁。”
禁闭室的拘禁已经结束,雄虫保护协会对他的监察依旧进行中。夏玄只要熬过这一个月的监察,就能恢复自由身。
这已经是德怀特为他争取过后的结果,想要在攻击雄虫后半点惩罚不受就恢复自由是不可能的事,雄虫保护协会再妥协也不可能退让执法尊严。
“多谢。”夏玄冲他点点头,半晌后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军校那里……”
“不必担心,你的学籍保留,回校后就能继续上课。只不过议论会比较大,还可能有各种各样的暴力针对。”德怀特不无担忧地说。
夏玄受过的针对与白眼早就让他练就了金刚不坏的屏障,他面无表情道:“习惯了。”
德怀特摸摸他的头,叹气道:“要不是你的身份敏感,我可以带你去首都星的军校。”
夏玄闪躲他的动作并没有成功,一个A级的军雌反应力不是他一个目前等级D级的军校生能挑战的。
他敏锐捕捉到德怀特话里的关键词,抬眼尖锐问道:“我的身份敏感?雌父当年做了什么?”
德怀特给了他一个凿栗,并没有多说的意思:“小虫崽还是乖乖训练学习吧。”他摆摆手走出禁闭室,"你以后会知道的,全部。"
一切交由时间决定。时机到了,夏玄自然会知道一切。
等所有流程盘问都结束后,夏玄换了身衣服重新回到学校,他的手腕上被扣了一枚拘束环,一个月的监察期结束后会自动脱落。
德怀特将他送到学校后就离开了,临走前给他留下了联系方式。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联系我。”他说着,踏上了飞行器。
回宿舍的这段路上夏玄并没有被围观,按理来说他这件事闹得很大,事态扩散是必定的事。
但并没有虫关注他,或是盯着他手上的拘束环。所有军校生步履匆匆,完全不在乎他。
他敲敲宿舍门,若泽的脸从门后露出,还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恭喜。”他干巴巴地拍拍手,祝贺夏玄又一次死里逃生。
夏玄站在宿舍里只觉恍若隔世,他打量一圈,环境竟然算不上脏乱,相反很干净整洁。
他狐疑地看了看若泽:“你会打理宿舍了?”
若泽垮着一张脸:“你觉得呢?被压着干活一点都不爽。”
是宁一的要求。夏玄想,他不自然地扯扯衣袖,尽可能用四平八稳的语气问道:“他呢?”
若泽坐回书桌前调出光屏进行实验,漫不经心道:“不知道,他出现的时间很随机,和我又没有直接联络,我不清楚,估计很忙吧。”
“毕竟你的事情还是很难解决的,控告方还是那个雄虫保护协会。”
他后仰头倒着看夏玄,喉咙抻直,嗓音紧绷:“怎么,他没有联系你吗?”
夏玄没有回答他的话,双手紧握成拳,在几秒后缓缓松开,拉开椅子坐下:“没有。”
若泽瞥了他一眼:“这样吗。”
游戏外,宁丹臣急匆匆做完助手发布的主线任务来见夏玄,兴高采烈调换场景,只看见了低落状态的夏玄,以及小雌虫头顶不断冒减号的好感度。
这个场景游戏还换成了Q版,小小一只的夏玄坐在椅子上脑袋低垂。
宁丹臣眼疾手快在场景恢复正比前截了图,尝试给夏玄发消息时,重新变成负数的好感度让他一下陷入了沉默。
前面攻略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丹臣:“……”
第35章 糖果
被打成负数的宁丹臣有自知之明, 他在现实里才过了一周不到,游戏里十几天一晃而过。
夏玄心理最脆弱崩溃的时候他没有趁虚……温柔安慰刷高好感度,反而一声不吭玩失踪断联, 不被攻略对象踢出好感名单都算幸运。
尽管他依旧把夏玄称作游戏人物, 但他很清楚夏玄是活生生的“人”, 有自我思想的虫,会给他真实的反馈。
“小桃, 别画了,问你事儿。”宁丹臣调转轮椅方向, 朝着换了个姿势继续摸鱼的孟采宜问道。
孟采宜抬起茫然的脸, 对他莫名其妙的提问感到疑惑:“问什么?”
宁丹臣琢磨琢磨说辞开口:“把人惹生气了,送什么赔罪比较合适?”
孟采宜摸鱼都把自己累个够呛。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挂着黑眼圈的眼睛突然亮了,敏锐嗅到宁丹臣话里有话,一定有猫腻。
于是点燃他莫名其妙的积极性:“年龄性别, 这些都是送礼的必要条件,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给你提建议?”
坐在轮椅上的宁丹臣上下打量他, 挑眉慢悠悠道:“男生, 十八岁。”
孟采宜大惊失色, 两秒后沉重点头, 又过三秒叹气表示体谅。
情绪转换衔接流畅, 表情神态精彩绝伦, 是能拿来做范本的表演教材,他去学美术真是暴殄天物, 浪费天赋了。
宁丹臣冷笑道:“孟小桃, 你不去当影帝吃亏了。”
孟采宜咳了两声, 正色道:“你怎么把他惹火了?如果不是很大的原因, 送点人家喜欢的就行了吧,球鞋之类的?或者请客赔罪。”
他说了听起来很正确但没有用处的建议。
“我觉得你也没有什么用。”宁丹臣毫不留情转过轮椅背对他,对孟采宜只想听八卦却提不出任何有效建议的行为给出差评。
游戏内夏玄坐在书桌前自习,他被拘禁这段时间落了课程,精神力指挥系的课程本就困难,他的精神力时而有用时而无用,在实际应用上掣肘颇多,只能依靠想象补充。
再不学习这门专业直接报废。
宁丹臣盯着他认真学习的背影,又看见夏玄头顶跳出来加加减减的好感度,摸着下巴思考,一时间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于琛的事件里证明游戏内的角色生物能穿越进现实,那反过来,现实里的东西能不能透过这一个通道传送到游戏之中?
他先确认游戏商城内没有自己想送的东西,才点开和小助手联络的聊天框提问:【游戏商城没有巧克力的吗?】
小助手不出意外这段时间都会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他不赶紧提出要求,过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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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气了就没机会了。宁丹臣这个人,最擅长得寸进尺,顺杆子往上爬。
游戏助手:【……制作方已收到玩家建议,资源包安装中。】
半分钟后资源包安装成功,宁丹臣打开商城,发现加了一栏,全是现实里存在的货品,以灵券计价,和现实货币价格等同。
就像是一开始他问游戏助手有没有牛奶和面包,游戏助手迅速商城上新。这从侧面证实,游戏是能够提取现实的东西进入游戏的。
宁丹臣买了两盒价格惊人的巧克力,又买了束满天星当做赔礼。
他暂时被禁言,只能戳戳夏玄示意自己出现了。
夏玄从课程中抬起头,眼神下意识追寻他的踪迹。年轻的雌虫并没有察觉自己眼里的惊喜,往日里冰冷的容貌透着融化的气息。
宁丹臣隔着手机屏幕,夏玄的反应清楚映入眼底。连他都被这份惊喜感染,期待小雌虫收到礼物后的反应。
直接将满天星放在桌上并不算惊喜,送花的方式一点也不浪漫。宁丹臣摸着下巴,费劲儿想爱情电影里的经典桥段,脑袋里四处扒拉记忆。
在他思考送花方式期间,夏玄因他的沉默还努力给他加点好感度让他说话,加完发现没用,好感度又掉了回去。
如果绘制成图,将会是滔天巨浪的形状。
波澜壮阔的好感度数值。
推演了各种方案后,宁丹臣终于敲定一个,并且强制要求游戏助手配合他进行这一环节。
游戏助手敢怒不敢言,憋屈同意配合,给宁丹臣开放一小点权限,让他圆满完成讨虫欢心的小惊喜。
肩膀又被碰了碰,夏玄明知道可能是错觉,仍旧选择了转过身。
是花。
一小株绽放的花朵出现在他眼前,色彩轻快明媚清新。他迟疑地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谢,下一刻便又出现了一小株花朵,特意推到他眼前晃晃。
夏玄暂时不明白宁一要做什么,但花朵是无辜的,新鲜真实还能观赏触摸的植物在帝国本就是稀缺资源,他个性冷淡也抵御不了花的魅力。
接过花朵后又是新的一株,如此循环重复了四遍后,夏玄正想拒绝宁一,叫他不要再送,一大捧灿烂如星的花束伴随着烟花炸开的声响突然到来。
若泽离开繁杂的实验数据,窗外黑夜降临,夜空中却炸开绚烂花火,一束接着一束。
意外的烟花让他打开光脑查看日期,确认是否是某个节日。
“啊,是秋兰节,怪不得。”
秋兰节在每年的九月十九日,是为了歌颂爱而设立的节日。
夏玄愣愣地看着那如同外面升腾烟火的花束,烟花炸裂的声响直直闯入心脏,在他的心上盛开了一朵花。
小小的,色彩明快的,替他扫清了所有阴郁,用温和的嗓音告诉他“我在这里”。
就像是宁一。
花束中央是一张小卡片,没有多余的修饰字眼,只有一句简单的“原谅我”。
夏玄的唇角微微上扬,他接下这捧不知名字的花束,心跳加速跳动,默默对着花束的方向再次道谢。
他一旁的若泽对此见怪不怪,照例飘来一句“恭喜”后重新回归学术的海洋。
若泽对夏玄这副春心萌动的样子没什么好评价的,只能祝福一句恭喜。不过偶尔多嘴肯定很有意思,他想了想,还是接着恭喜又问了夏玄一句:“你很喜欢那束花?觉得很浪漫?”
夏玄偏过头,以一种极其别扭羞耻的语态回复:“并没有。”
若泽了然似的点头:“那就是很喜欢。”
夏玄咬牙切齿:“能不能不要随意脑补我的想法并配上台词。”
戴着黑框眼镜的雌虫挥挥手,示意他不要急眼:“不要羞耻啊,多正常的事情。”
焰火在夜色里留下一瞬的鲜明色彩,市区逛街的虫们都见证了那一刻绚烂的浪漫。
契索军事学院内,军校生们从宿舍里探出头凑热闹,夏玄甚至能透过密闭的窗户听见他们的细碎低语。
如同星空的花束被他放在桌上,除此外,宁一还送了两盒很陌生的东西。
纯黑色包装,扎着金色丝带,散发着浅淡的香气。
“若泽,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夏玄从盒子里取出一枚形状精致的固体,问若泽。
若泽推推眼镜,凑近闻了闻:“吃的吧?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的食物。”
指尖的温度融化了手里的东西,在指尖留下暗棕色的痕迹。夏玄把东西放到纸巾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
他的面前光影闪了闪,宁一的消息跳了出来:【巧克力,能吃的。不低温保存会化掉,快点吃完吧。】
夏玄局促地拿起那块稍有融化的巧克力放进口中。
甜的。
纯粹丝滑的甜意从舌尖扩散,溢满了口腔。他第一次感知到真实猛烈的甜味。
帝国的营养液口味众多,总归还是虫工制造,满足填饱肚子的第一需求后,味道就显得不尽虫意,有种虚假的感觉。
牛奶和面包的甜度并没有那么大,远不如他尝到巧克力的滋味。
他的脑袋像是竖起两根触须,摇摇晃晃表示自己并不外露的喜悦。
连日的苦难似乎消弭在舌尖的甜味当中,成为了他微不足道虫生里最值得庆祝的滋味。
“谢谢。”他说道。
放烟花是蓄谋之中,宁丹臣磨着夏玄送花,在花束送出前和游戏助手打好配合,满天星砰的一声绽放在夏玄面前,窗外游戏助手敢怒不敢言地炸开烟花。
氛围感很重要,气氛营造到位,普通的礼物也能玩出花来。
宁丹臣还特意放大屏幕观察夏玄的反应,动摇的表情,发懵的神态,微颤的眼瞳,无一不在表示夏玄内心的不平静。
玩游戏玩久了,宁丹臣都能出一本夏玄观察手册,根据小雌虫面无表情的反应解读出多种含义。
每一个面无表情都是不一样的。
事实证明他的观察总结的确没问题,夏玄收到花的那一刻头顶也跟着炸开烟花,冒出大大的加六十分,好感度和不值钱似的往外冒,而后似乎觉得不太矜持,又磨磨蹭蹭地减掉一点,最终稳步停在了五十。
被关禁言小黑屋的宁丹臣终于能张嘴说话,熟悉的聊天光屏回来时还有点兴奋,再聊一段时间,等夏玄的好感度升到六十,他就不用打字,反而可以直接通过夏玄的精神识海和年轻雌虫对话。
一旦精神力链接成功,之后出现游戏消失的情况他也能通过这种方式,勉强和夏玄维持联系。
除了满天星,送的两盒巧克力也是他挑的,送出去前他还特意查了昆虫能不能吃巧克力,搜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夏玄又不是真的虫子,外观和人差不多,加上雌虫的身体素质超出想象的强悍,应该不至于吃个巧克力就过敏。
他索性大胆送了,也借此见到夏玄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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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表情。
大概是能尝到甜味的日子时间太少,甚至能算得上几乎没有,吃巧克力时夏玄明亮起来的眼眸很能吸引宁丹臣。
他托着下巴,脑袋也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我还是喜欢写他俩互动
剧情线写的稀烂好痛苦 能不能让他们俩无脑恋爱一百章(胡说八道)
第36章 于母
两盒巧克力, 除了已经开封的那一盒被夏玄拿来和若泽分掉了,剩下那盒,他连动都没动, 就放进了冷藏柜里低温保存, 看架势显然不准备吃。
宁丹臣看他这副把巧克力当宝贝的样子就觉得有意思, 突然想起自己开荒半天没种出一个子儿的113星,才明白巧克力这种新奇的真实食物对夏玄而言有多么贵重。
毕竟夏玄当初可是拿着他送的牛奶面包转手就卖钱, 挣了一笔巨款。
他戳戳游戏里小雌虫的脑门,手指飞速敲打键盘:【真不需要藏这么严实, 还是吃了吧。你们学校不是会检查宿舍么, 一盒真实的食物出现在你手里应该很危险吧?】
小雌虫像是才反应过来宁丹臣能看得见他的所有动作,神情僵硬的不像话, 抚摸冷藏柜的手指都顿了顿,尴尬地收到背后。
夏玄:【宁一……】
宁丹臣通过他头顶的注释框明白了他的未竟之言,意思是给他一点隐私空间。
他这个时候倒是善解虫意:【懂了, 我不看, 你自便。】
夏玄的头顶冒出一个好感度-1, 还有句别扭的话:【我并没有感到羞耻!】
还带了感叹号, 看得出来情绪很激动了。宁丹臣笑了笑, 对自己能够轻而易举拨弄夏玄冷静自持的情绪防线感到兴致盎然。
他像是安抚孩子那样安抚夏玄:【好, 你没有羞耻。】
宠溺口吻的效果适得其反, 夏玄偏过脸不去看光屏, 最后索性收回光屏,坐到书桌前学习课程下定决心不搭理宁丹臣。
状态栏里直白地挂上“讨厌的对象:宁一”的标签框, 还是加粗字体。
宁丹臣试探性碰碰小雌虫, 见对方真不搭理他, 才反应过来夏玄玩真的, 准备和他来一场小孩子似的冷战。
夏玄脸皮薄,逗起来就很有趣。宁丹臣并不准备修改自己逗弄小雌虫的行动方针,反而会变本加厉。
脸皮太薄可当不了政客。
他是在给夏玄做特训。男人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行动方针正式化,全然没有想过他对夏玄说的一些玩笑,太过亲昵了。
超出了正常社交距离,更多偏向亲密关系。就算是攻略游戏,说出的台词也该是界限分明。
他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旧保持着原有态度对待夏玄,颇为自然地将小雌虫划分进自己人的领域内,将恶趣味的一面展示出来,并不会在夏玄面前刻意维持温柔绅士的形象。
被他视作朋友的周若明与孟采宜,在他只对亲近人展露内里一事上便有诸多证词。
夏玄忙着学习,宁丹臣也不好打扰,便指使孟采宜推他出门。他左腿还是断的,坐着轮椅也不影响他作妖。
孟采宜本来只想来原海市看他笑话,结果被迫当了两天保姆,跟在宁丹臣身后鞍前马后,周末约周若明出来聚餐,他才有喘息的机会。
“若明,你绝对是故意把他丢给我的。”
孟采宜坐在餐桌前,拿双筷子指着无辜的周若明:“说什么让我来围观百年难得一见的倒霉宁丹臣,结果最后倒霉的人又是我。”
周若明赔笑道:“没办法,他太烦了。”
“你们两个讨论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感受吗?”宁丹臣前后晃动轮椅,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幼稚,看着互相吐苦水的周若明和孟采宜,他心里那点作弄人的心思又冒出头了。
孟采宜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
三个人在包厢里聚完餐,已经是下午,宁丹臣和周若明做东,带着孟采宜出去逛景点。
这位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拼命赶稿的苦命赶稿人终于能享受一次正儿八经的旅途,手上提了一堆小吃后决定启程回家。
“我晚上七点的飞机,现在赶到机场也差不多了。”孟采宜看看时间,挥挥手和两位好友道别。
坐轮椅的宁丹臣显然不方便送行到机场,因此三人是在原海大学东校门分别的,孟采宜临行前还对周若明吐槽宁丹臣百分百有喜欢的人。
周若明大惊失色,坚持宁丹臣不会找到老婆这一结论,被他身后宁丹臣阴恻恻的威胁强行闭了嘴。
孟采宜离开,跟在宁丹臣身后的工作重新交还给周若明。周若明认命地替他拿东西推轮椅,一边问他期中周怎么处理。
宁丹臣打开课程群一条条确认:“这学期的课没有期中考试,都是小组作业和论文,我是腿摔断了不是把脑子和手砸坏了,还能写作业。”
说完他抬起头仰视周若明:“说起来,若明你的发际线是不是又后移了?好好对自己啊,年纪轻轻就秃顶可不好看。”
周若明反复告诫自己这是一个病号才忍下将将爆发的怒火,他牙关紧咬道:“宁丹臣,不要逼我动手。”
宁丹臣点到即止,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他的锁屏还是一身制服的夏玄,腰细腿长很漂亮。
周若明瞥见他的锁屏,挑眉道:“你居然还没腻味。”
宁丹臣在夸夏玄这件事上一向不遗余力:“当然,那么有趣的游戏当然要一直玩下去。”
周若明照例要和他抬杠,还没开口就被校门口的场景打断了。
“那个阿姨在干嘛?”
他皱起眉看向吵嚷的人群。宁丹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名中年妇女正抓着一名男生问话,她的动作称不上有力,甚至摇摇欲坠,脸上挂着茫然与哀求。
被抓住的男生一脸为难,反复摆手,是拒绝的意思,却又不好真的推开对方,只好尴尬地向四周求助。
宁丹臣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双眼却清晰辨认出那名中年妇女是谁。他还和她有过交集,见过面聊了会儿天。
那是于琛的母亲。
他眉间紧皱,于母现下的精神状态显然算不得正常。他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距离上次和她见面还过了没多久,怎么今日就是这副憔悴的模样,头发甚至白了大半。
宁丹臣自己推动轮椅到于母身边,被逮住问话的男生道声谢后迅速走人,将这场小麻烦交给他来处理。
“阿姨,您有什么事吗?”他收敛身上的过分张扬的气质,将自己套进温润的壳里。
于母仿佛认不出来他,疑惑地问道:“你是……”
下一秒,她握住宁丹臣的胳膊,哀求道:“同学,你认不认识我儿子?他就在原大读书的!”
宁丹臣心下一沉,于母的记忆出现了错乱,他们明明不久前见过,却认不出他的脸。
他安抚地拍拍于母的手,用尽可能温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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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吻问道:“您儿子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专业的学生?”
于母愣了愣,憔悴的脸上浮现短暂的空白:“我儿子名字……我想不起来了。”
宁丹臣放在大腿上的手紧握成拳,他的思绪因于母的反应出现中断,几秒后才重新连接:“您要不要再仔细想想?不说出名字我也不好帮您找。”
上次于母还和他说于琛出门旅游了。他趁于母还在思考,拿起手机给张思逸发了消息:【张思逸,你还记不记得于琛?】
之前回答“于琛休学了”的张思逸回复他:【是谁?我们专业有这个人吗?还是别的专业的?】
宁丹臣:【我们专业的,还是我们室友,你不认识?】
张思逸:【啊?我们宿舍没有这个人啊。】
于母眼眶里团着泪,她抓着宁丹臣的手臂,再次问道:“你真的不认识我儿子吗?”
世界真的把于琛遗忘了。
当这件事真实出现时,宁丹臣再也做不到所谓的平静哀悼,他的手开始颤抖,伴随着心烦意乱。
赶到他身边的周若明对于母道:“阿姨,您不说名字,我们真的没法帮您找人啊。”
“哎呀,麻烦你们了。”一道沧桑的男声传来,中年男人搂过于母的肩膀,不住和宁丹臣道歉:“太不好意思了,我爱人她,”他点点自己的额角,“有些不清楚,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曾出现在于琛家的玄关处的合照上,宁丹臣记得他,于琛的父亲。
于母还在念叨着儿子,宁丹臣喉咙发紧,嗓音干涩地问道:“阿姨的儿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于父叹了口气,压低声道:“我们夫妻俩哪有个读原大的儿子。那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没了,之后就再也没要过孩子了。”
于琛做事板正,话少,实际上是个脾气好的老好人,宁丹臣和他一个宿舍,交流的时间并不多,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
宁丹臣抿了抿唇,干巴巴道:“节哀。”
于父摇了摇头,拍拍妻子的背:“玉珍,回家了。”
于母停止絮语,跟在他旁边,走了没几步,忽地停下来折返,不死心地又问了宁丹臣一句:“同学,你真的不认识我儿子吗?”
一旁的周若明有些无奈,正欲开口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宁丹臣抬手打断他,对怀有期待的于母摇了摇头,话语像是从喉间挤出来:“很抱歉,阿姨,我不认识您儿子。”
于母失落道:“这样啊。”
于父牵起她的手离开,宁丹臣沉默地看着这对夫妇有些佝偻的背影,平静地对周若明说:“我们回学校吧。”
周若明推了推眼镜:“那位阿姨也是可怜。”
宁丹臣低下头,应声道:“嗯。”
第37章 甜蜜
原海市入了十一月, 傍晚就与白日有了温差,晚风刮过掀起丝丝凉意,宁丹臣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 沉默许久后忽地开口说道:“天气变冷了。”
推着他去宿舍的周若明并不理解他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 但自然地选择了包容, 没有像往日里似的抬杠:“这段时间降温,记得多穿一点。”
“若明, 真的是妈妈一样的角色呢。”
“随便你说吧。我要学习采宜,不动如山过滤掉你的废话。”
宁丹臣的宿舍在二楼, 这是周若明庆幸的点, 摔断腿的宁某人能自己拄拐上去,轮椅则由好心的周同学帮忙抬。
“不是我说, 你直接住外面不就好了,你租的房子有电梯,很方便吧, 住学校还要爬来爬去的。”周若明喘了口气, 费劲地替宁丹臣打开宿舍门。
宁丹臣笑得纯良, 周若明看了背后发麻, 立刻要求他闭嘴:“停, 我感觉你会说让人火大的话, 闭嘴吧。”
把人送到宿舍他就离开。宁丹臣把拄拐放到宿舍角落, 自己推轮椅到书桌前。手机在振动, 全部是消息提示,他却没什么心思看。
于母最后的眼神太令人难受, 记忆被深渊吞噬后, 整个人表露出来的缺失空白往他的心上扎了一针。
他不敢对于母说自己认识于琛, 万一触发某个特殊点, 对活着的人而言,又是一次重创。
回答记得,于母的记忆恢复,她的下半辈子将会永远在吊唁思念逝世的孩子,回答不认识,那她有关于琛的记忆便会慢慢淡化,直至以后,她不会想起自己生育过的痕迹。
这对她疼爱的孩子残忍,但的确是宁丹臣会选择的最佳答案。
那种精神上的倦怠又来了,他长呼一口气,仰头闭上了眼。
无论如何,他想,一定要抓出那个幕后者。
笼上阴霾的黄昏惫懒地穿过玻璃窗落在他脚边,并不符合高饱和度的橘红黯淡,一如他下沉的心情。
宁丹臣动了动那条断掉的左腿,为自己的幸运感到庆幸。虽然觉得张颂龄心眼大,但她要是真的像于母今天那样,他怕是要怀着愧疚死去。
想到这里,他拿起手机给张颂龄发了条消息:【妈,我爱你。】
张颂龄发了个省略号,然后高高兴兴地发了句我也爱你。
接下来再也没理会过她的便宜儿子。
宁丹臣失笑,退出了聊天软件,打开游戏。他记得于琛所在的那几艘战舰依旧被存放在他的背包里,这意味着于琛的尸体还在。
他能作为友人安葬于琛。
其他地方都不安全,唯有他开辟的113星是稍微安全的存在,毕竟是他本人的地盘。宁丹臣挑了块地方,把毒草植株异兽都打光了,才安葬了于琛。
他的头顶是纯净的夜色与浩瀚的星空,身侧围绕着温顺的植株,就当是宁丹臣送的祝福,希望他开心一点。
游戏内已经是深夜,宁丹臣回到契索军事学院的学生宿舍,若泽早早入睡,夏玄还坐在书桌前自学功课。
聪明又勤奋,他不成功,宁丹臣都想不到谁还能成功。
他来时,就像是一缕风停驻在夏玄肩上。年轻的雌虫从沉重的课业中抬起头,伸手抓住了这缕风。
好感度升高大概真的有点玄妙的东西掺杂,至少宁丹臣发现夏玄能感知他的情绪了。
夏玄:【发生什么事了吗?】
宁丹臣盯着这个问题,犹豫良久,还是选择了掩饰:【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左腿断了很痛而已。】
夏玄:【你怎么受伤了?!】
话尾的标点符号充分表示了他的震惊与关心,冷淡的脸都流露出几分担忧。
宁丹臣自然而然开始卖惨,也不知道他这些装可怜的技能哪里学来的:【被一个混蛋从楼顶推下去了。】
夏玄的头顶立马冒出了注释框,一大段的心理描写充分表达了他对推宁丹臣的家伙的不满愤怒,以及一些阴损的报复方式。
宁丹臣对夏玄能在短时间内罗列报复方案感到惊奇,心下怀疑他是不是早有计划表,分等级出了本报复方法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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