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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采薇》50-60

    第51章

    ◎陛下想要什么?◎

    唇齿像是已经熟悉了彼此, 你来我往辗转碾压。

    雨丝还在淅沥沥的下着,像一张巨大的天幕, 将花厅与世隔绝, 仿若一段世外桃源,掩盖了一切羞耻。

    也许是雨声太过缠绵,也许是天光太过晦暗, 让人忍不住想纠缠想放肆。

    青丝与烟云纱铺满了整个塌间,软软的, 柔柔的,缠在肌肤上, 激起一阵战栗。

    刚柔相济方是和谐之道。

    身体的变化是最诚实也是最本能的反应,感受到她的变化, 李赢一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一手拨弄着那柔软的薄纱, 他的心跳得飞快,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往一处聚集。

    “喵呜——”

    被冷落的小白不甘心的在一旁扣着沉香木地板,可是它的主人们哪里有空去理它……

    风雨与呼吸声交叠在一起, 谱写出了一出既缠绵又无限和谐的乐章。

    耳边的呼吸声渐渐重了起来, 身体异样的感觉让她悚然一惊,她神智霎时清醒了一点,猛的屈腿挡住了他。

    “别……”

    “别什么?都这份上了,还要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嗯?”

    李赢整个的靠近了她,腰间熟悉的触感, 像刀似剑,蓄满蓬勃的势整装待发。

    她已经不是一无所知的少女了, 对危险本能的感知让她再不敢乱动一丝一毫。

    脸红了个透, 她将头撇向一边, “你……你先下去。”

    从来都是他安排别人,何曾有别人安排他的份儿,更何况是现在,他食指一下一下在她唇畔打着圈儿,“将将兵临城下,你却让鸣金收兵,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尽管如此嘲讽,但他却也未曾再进一步,郗薇放下心来,拎着裙角往下拉了拉,慢慢腾出了身子想坐起来。

    可惜他却不许她退缩,“衡阳,你对朕是有感觉的。”

    指尖猛的挺进了她的牙关,搅了搅那软软的小东西。

    “别否认,你的身体比嘴诚实。”

    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番话的,郗薇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他这堪比城墙厚的脸皮,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偏又无处反驳。

    就算他说的是事实,做甚又非要逼着她承认?是炫耀吗?

    她气得张嘴就咬。

    “嘶”

    指尖的痛感不轻,李赢却笑了出来,“这不是你第一次咬朕了,怎么,恼羞成怒了?嗯?”

    看她真急了,他小心的抽了出来,“衡阳,承认吧,你在害怕,在心虚,为什么呢?”

    她从前可不是这样,那会儿为了李亘,恨不得全上京都知道,还有谢昉,为什么到他这儿,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郗薇深吸了一口气,这让她怎么说?前世受的伤害已经够大了,她根本不想再吃那份苦。

    她永远记得前世请婚那时候李赢居高临下的样子,说她一定会后悔。

    是,她是后悔了,可是难道要她再把这伤口揭开来给他嘲笑么?

    她做不到。

    也不想被人当做怪力乱神之说。

    因爱开始的婚姻因恨结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教训她永生难忘。

    躯下骤然一空,李赢强压下那股不甘的心,尽管来之前就想好了的,小没良心的吃软不吃硬,但到了这个时刻,他无法忽视内心的声音,她分明对他并不是像嘴上说的那么绝,偏偏就不肯承认。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下来,花厅内外除了风雨摧残花木的声音,再无其他。

    “咕咚咕咚——”

    是小火炉上的姜茶沸了!

    郗薇终于找到了借口,她扑腾着跳了过去,为了缓解方才的情绪,假装认真煮茶。

    李赢睨了她一眼,“说话。”

    “嗯?”

    看她这样,分明是不打算开口,他刻意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负手站在窗前,回身问她,“朕来的时候很匆忙,你知道朕在想什么吗?”

    她拿了茶匙搅了搅炉子,“陛下日理万机,有人还要让您费神这些小事,实在是该死。”

    李赢知道她在故意惹他生气,但这次他控制得很好,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答道:“最开始是很生气,也确实有很多政务要处理,但是这些都不是匆忙的原因,让朕匆忙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快点见到你。”

    郗薇的手一顿,这是要将那层纱挑破吗?她突然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不是欣喜,倒像是怯怯。

    “没错,朕承认,有故意拖延给你赐婚的旨意,因为朕有私心,朕不想你嫁给除朕之外的任何人。”

    他大步朝她走了过来,愤怒却怎么也压抑不住,“无论是李亘还是谢昉,论身份,论地位,这些朕自问都不比他们差,但这些也不甚重要,就说感情,谢昉你才认识多久?李亘又跟你说过多少话?就是按资排辈,怎么也该是朕在前吧!而且,你明明并非对朕一无所觉。”

    他迫她正视着他,手指一遍一遍指着她的心脏,语气有刻意压抑的不甘与愤懑,“告诉朕,为什么?”

    郗薇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为什么?因为她不想成为后宫里的一员,不想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不想余生都在勾心斗角里渡过,更不想成为他或者大长公主任何人的棋子,被利用的感觉实在是让她心有余悸。

    她的心“砰砰”的剧烈跳动这,面上却异常平静,只看着他,言简意赅,“很简单,因为对你的那点感觉,不足以支撑我义无反顾。”

    李赢想过她不承认,想过她会找一大堆理由,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真相就是这么简单。

    没那么喜欢,如此而已。

    他早该想到的,若是当真心心念念,又怎么舍得据他于千里之外,又怎么会毫不留恋。

    是他非要放下帝王尊严,求一个明白解脱。

    郗薇是下得了手的,她想了想继续,“其实陛下你也不是有多喜欢我,现在这样,不过也只有一个原因罢了,那就是求而不得。”

    “我不是说身体,我是说心。”信不信她若整天缠着他,他很快就会觉得耽误他事儿了?不过这句她没有说出来,她也不是头非常铁的。

    这话成功让李赢沉默了下来,凤眸里难得带了丝惑色,是这样吗?

    茶汤也煮得差不多了,她盛了一碗姜茶,放到对面,示意他坐下。

    随后又盛了一碗给自己,放了一大匙蜂蜜,搅匀了之后,捧了碗小口小口啜着。

    看他只坐了下来,对桌上的姜茶却一动未动,她停下了动作,好奇问:“您怎么不喝?”

    李赢睨了她一眼,她眼中的得色他如何没看见,偏一举一动倒沉稳似淑女,她是觉得她足够了解他?

    他轻哧了一声,越过了那碗姜茶,自她手中拿过了加了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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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的那碗,仰头一饮而尽。

    “你!”

    郗薇又羞又气,羞的是那碗她将将才喝过,白玉碗沿还残留着她的口脂,气的是羞什么,亲都亲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看她这样,李赢心中那口气顺了些,挑眉道:“你觉得你很了解朕,所以特意给朕盛了一碗不加糖的。”

    他“砰”的将白玉饵碗搁在几案上,继续道:“但其实自那之后,朕的一饮一食都有些偏甜的了。”

    原因他没说,甜甜的口感总会让他想起她嘴角的味道,似糖如蜜,从前他总是对她那些甜甜腻腻的爱好嗤之以鼻,但又忍不住想尝尝到底有什么神奇的魔力,结果不知何时起,就习惯了戒不掉了。

    他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饵碗沿上的口脂,斟酌道:“衡阳,你说朕是因为求而不得,朕细细思量了一番,或许你说得没错,是有这个原因的。”

    风裹挟着雨丝自支摘窗拂了进来,打在手臂颈间,郗薇觉得有些凉凉的,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李赢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整个晦暗的天色都被他氲入了眸中,嗓音里夹了丝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晦涩,“但朕又不十分确定,所以朕有个想法,需要你配合一下,如果证实你说得对,朕也是有自尊的,以后再不会像今日这般纠缠于你,你与朕之间,就止步于君臣兄妹而已。”

    “是什么想法?又需要我做什么呢?”她疑惑地看着他。

    李赢将手收回了袖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食指微微屈伸着。

    “听说你在为朕的千秋节准备贺礼?”

    听说

    听谁说?难不成太皇太后这么早就把消息传了出去?

    看她面色尴尬,李赢的目光似漫不经心看向窗外的花枝,“准备好要送什么了么?”

    实话就是压根还没有准备,太皇太后让她去私库里面挑,结果第二日她就出宫了,也没什么机会,她扫了眼厅中的摆设,都是宫中与郗府的东西,拿来献礼并不合适。

    明明看向窗外,暗地里却注意着她的任何举动,看她这表现,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那三千两银子,是一分都不准备花在他身上,好在早就有心里准备,此时的他竟然出奇的冷静。

    “看来是没有,那正好,朕就不客气自个儿讨要了。”

    听他这口气,郗薇一双杏眼疑惑地看向他,“陛下想要什么?”

    李赢笑了笑,开门见山,“你信誓旦旦说朕对你是因为求而不得所以念念不忘,那这样吧,朕的千秋节贺礼,你与朕就扮做一日寻常夫妻,真心相待,若朕当真如你所言,那这一日也该是能明白了,你放心,朕没那么闲,也是要脸的,从此以后,朕保证不会再纠缠于你。”

    郗薇没说话,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她承认她狠狠心动了,不用撕破脸,只是

    “怎么?你不敢?”李赢眉梢微挑,“你放心,朕不会勉强你与朕行那夫妻之实。”

    皇帝虽然自负霸道,长于心计,但是也没那么龌龊,对于这点她还是放心的。

    且她最受不得的就是被人激将,他也不是什么玩闹之辈,若是当真解开了这个结,说不定大家都轻松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她扬了扬下巴,随即立马怂了,“只宫里那日不是有家宴么?咱们总不能是在宫里吧?这件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谢昉,虽然两人只是口头约定假意定亲并未正式赐婚下定,她也准备跟他坦言只到协议为止了,但若他介意,随时可以中断对她的承诺,并且她会亲自赔礼道歉。

    尽管如此,她终究是问心有愧,这次若能将这件事解决好,以后她跟李赢再不会有任何瓜葛,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她向来不善隐藏,一举一动从脸色上就可窥见端倪,李赢只斜斜一扫就立马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极力压下心中那不停往上泛的酸意,他解释道:“当然不是,朕本也不是那日的生辰,就初五吧,还有十天,你先做些准备,刚巧近日北面整军,朕这两日也需将政务处理一番,届时会遣人过来接你。”

    这个日子倒是不错,一来可以让她整理整理这两日的情绪,二来有些事情她也想跟谢昉说清楚。

    窗外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墙根传来了几声鸣叫。

    小白一听这声,立马警戒的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喵呜——”一声就往门口扑腾去。

    院外隐隐有脚步声说话声传来,郗薇立马紧张的看向他,一边眼神示意,仿佛再说你该走了。

    李赢如何不懂她的意思,方才那暗号他也听见了,只是看她这样,他无端想恶作剧一下,慢吞吞站了起身,慢吞吞提脚,本要迈步出去,忽而又折了回来,郗薇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不慌不忙自袖口里拿出了一枚系了红色丝绦的堇色玉环递给她,“小白养在你这里,让你费心了,这是它的口粮,凭此环可在任何一家钱庄兑换银两。”

    他是知道了她缺银子?还是真的只是给小白的口粮?

    看着这玉环,郗薇自尊心作祟犹豫着不肯接过,可是他就这样固执地伸着,像是一场对峙。

    脚步声越来越近

    也罢,不要白不要,就当是与他逢场作戏给的一点补偿好了。

    她接过玉环,嘟囔道:“臣女替小白谢过陛下了。”

    李赢扯了扯嘴角,终究没有问她为何要将那些首饰当掉,她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也许是没到那份儿上吧。

    但终究会到那份儿上的,他以他皇帝的名义发誓。

    “初五那日,不要忘了。”

    耳听着脚步声愈发的近了,他闪身便出了花厅。

    身影很快消失在大槐树后,回音却久久不散,郗薇心中紧张,数着心跳像等了好久才消失。

    丫环仆妇们都回了来,湛露院又恢复了素日的热闹,丝萝站在廊下,一一将任务都安排妥当,再让碧绦去剪些花枝回来,她便独自进了屋。

    她似早知郗薇就在里面,问安之后,默默收拾着凌乱的罗汉榻跟碗盏。

    郗薇看着她的动作,心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说:

    狗:朕没那么闲,也是要脸的。

    薇:oo

    呜呜呜,最近有点忙,每天赶更新,只能保证日更,闲了我会尽量加更大肥章的,大家谅解哈。

    感谢在2023-05-05 22:32:292023-05-06 20:3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冬眠的鱼骨头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我们的协议随时可以终止。◎

    本以为这个天气淋了雨喝了姜茶会没事儿, 结果毫无意外的又染了风寒,整个人头晕脑胀的浑身像被人杖打过。

    郗薇在床上躺了整整三日, 还是郗太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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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请了御医过来才算渐渐好起来的。

    谁都没想到衡阳翁主这一病, 惊动不少,太皇太后并两宫太后还有皇帝,都赐了药材下来, 这让她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原本计划好的去七录斋找谢昉就不得不推迟了几日。

    而这几日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安心养病的郗薇对此一无所知。

    临江王李亘与郗素锦的亲事定了下来, 下个月十八就要大婚,那一日正是前世与郗薇的成亲之日, 上京中人都在传,衡阳翁主生病是不是与此有关。

    还有左相郑尹的长子郑立本是督粮道, 按理说这是一个好差事, 又肥又出不了岔子, 但是北边军事异动,皇帝有心调度,京都恩度两大粮仓却接连失火, 满朝皆惊。

    郑立引咎辞职, 皇帝震怒,准备派人亲去调查此事,而郗太傅与英国公保举了户部仓部主事林如晖,朝上吵得沸反盈天,皇帝驳回了这一建议, 着立即重新拟定人选。

    林如晖喜得跟什么似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了, 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左相跟皇帝的炮火, 大臣们也不是没长眼睛, 没本事的不能干,有本事的不想干,一时间各方僵持不下。

    而谢昉不顾谢氏族老的反对,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自动请缨要去恩度督粮道,皇帝龙心大悦。

    郗薇这场风寒直到五月初三才好,这件事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她听说之后,立马驱车去了七录斋。

    因得谢昉跟宋舸,七录斋的生意较之前还要火爆,书仆小丁看郗薇过来,识趣的将她引至了二楼棠雪书舍,然后立马派人去通知自个儿少东家了。

    好些日子没过来,没想到书舍一应陈列还是从前那般模样,像是未曾再有人来偶坐过,但又纤尘不染,定是有人时时打扫清理过的。

    书仆将茶水准备完毕就自觉掩门退了出去。

    郗薇将竹帘卷了上去,微风裹挟着院子里草木的清香洋洋洒洒拂了进来,目光定在那飘青珐琅杯上,耳边不禁浮想起那疏朗如玉石相击的声音。

    “在燕州山顶云巅之上,没了云层的遮挡,日光会很早的就洒在身上,而山巅之侧仍有孤峰,常常能在孤角看见五彩奇光,人影也会被投射到佛光里面,光影随人动,人去彩环空。”

    “不仅是佛光,还有半人高的红顶仙鹤,常常嘶鸣于山间,还有神似钟楼的巨石,靠得近了能听见里面似有人在喁喁私语,山中幽亭,羊肠小径这些都是上京不曾有过的风景。”

    “大越疆域万里,所行不过十之有一,数都数不尽,听说大越之外有月氏,有□□,有辽海,有仙山,真希望有生之年都能去见识一番。”

    真希望有生之年都能去见识一番

    听说衡阳翁主来了,谢昉来得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过了来

    才上台阶他便见到了书舍窗前那个熟悉的身影,隐约看着清减了些,好在精神不错,忍不住出声问道:“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这会儿可好些了?”

    郗薇回头,就见他掀帘进来,一袭青衫簌簌,桃花目神采奕奕,满室生光。

    郗薇眼睫情不自禁弯了起来,“已经大好了,不然也不会过来。”

    谢昉掀袍坐到了对面,“嗯,这天气虽说热了起来,但是昼夜温差极大,前几日又下了雨,是要注意着些。”

    是淋了雨,郗薇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没有接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看她兴致不高的样子,谢昉提袖将茶水注入了茶杯之中,斟酌一番,抱歉道:“翁主身体欠佳,未曾亲自上门探看,是谢某的过错,还请翁主勿怪。”

    两人未曾三书六礼,家门又无亲无缘的,哪里就有径直上门的道理,没得招人议论,他当然也明白,却还将事情归咎到自己身上。

    郗薇摩挲着手上的飘青珐琅杯,直言道:“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况且我只是感了风寒而已,你看我现在又活蹦乱跳了。”

    她顿了顿,继续:“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有事想跟你说。”

    “翁主但说无妨。”谢昉早就猜到了,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她不妨直言。

    他正好也有两件事情想要跟她说。

    “小谢大人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

    看他颔首,郗薇继续,“之前我就说过,虽然我们是协议成亲,但是毕竟也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有些事情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跟你说清楚。”

    谢昉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只是他并未把这当成一份协议,在他看来,他若娶了她,自然是因为喜欢,自然会负责到底,久而久之,她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她的那些摇摆不定与恐惧也就不存在了。

    看她如此郑重其事,他也正经了神色,“翁主直言便是。”

    郗薇抿了抿唇,“我直说了,对不起,我其实骗了你,我一直以来的打算是先跟你协议成亲,等摆脱了郗府,之后我们接触着若能合得来,便试着做一对真夫妻,若是合不来,或者你有了喜欢的人,咱们就好聚好散,我一开始,目的就不单纯。”

    “翁主要说的就是这?”

    郗薇诧异地看向他,“你知道?”

    谢昉拿茶匙轻轻地撇着茶汤中的浮沫,浅笑道:“你什么意思都是写在脸上的,不难猜。”

    他越坦诚,就显得她越不磊落,郗薇垂首,有些尴尬地戳着手指头。

    谢昉也看出来了,解释道:“翁主,你不用如此。这些事情谢某都明白,下决定之前也是思虑再三的。”

    他顿了顿,本想说他也不够单纯,他只有一个目的,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能感觉到她似乎极缺乏安全感,这个时候说太明反而显得像携恩以迫,不若顺其自然。

    郗薇却想的是原来她的这些小伎俩,早就被看穿了,都这样了,他也愿意帮她,她心中愧疚愈深。

    “我还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虽然我们只是协议成亲,但是基于以后可能的打算,我觉得还是应该要告诉你,只是你得先答应我,这些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说。”

    听她如此郑重交代,谢昉亦正襟危坐拱手,“谢某定会守口如瓶。”

    他如匪君子,她是信得过他的。

    深吸一口气,郗薇闭上眼睛,“我做过一个非常真实的梦,我的亲生母亲,并非大长公主,为了讨好她我催眠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或许是喜欢吧,并且给了我能给的全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梦里的我死得很惨,梦醒之后我拼命想摆脱这种处境,所以想了各种办法,与你协议成亲也是其一,如果你不喜,我们的协议随时可以终止,除了应有的补偿,我还会亲自去宫里解释,必不会让你的名声有一点损失。”

    谢昉没有说话,尽管她语句混乱,但他还是一下子就听懂了,并且她特意强调的全部,他立马猜到了她是什么意思。

    大越风气开放,讲求顺应天道,每年上元节女儿节野合的男男女女不知凡数,也从无人成亲还要探寻女子贞洁。

    他并非介意此事,而是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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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

    他总会做一些非常真实的梦,有时候梦会实现,有时候却又不会,他并未过多在意,只关于她的事情,跟她所言倒有相似之处,让他有种庄周梦蝶之感。

    “你说的曾经跟或许,你自己也不确定吗?是因为你的身世吗?为什么这么相信你的梦?是真实的存在过吗?”谢昉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追问道:“你做这些事情,包括决定与我协议成亲,都只是为了摆脱大长公主府跟郗府?”

    他静静的看着她,等她挨个回答。

    他的目光太过洞明,郗薇觉得她在他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似的,让她有种莫名的羞耻,这也是之前她一直犹豫着没有说出来的原因。

    可是这样也好,因为迟早要知道的,她不想问心有愧,也不想占任何人身份,她只想光明正大做她自己。

    “我相信那些事情是真实存在的,或许在某个世界已经发生,或许在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她犹豫着点了点头,实话实说,“我做这些最开始是为了离家近一点,后来渐渐接近真相才变了,现在是为了离他们远一点。”

    之前她一直垂着脑袋,没有去敢看他的眼神,说完之后,心中仿佛如释重负,她继续道:“我之前有诸多情况未曾告知与你,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问清楚之后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自他一腔赤诚帮了她,她就像背负了许许多多的债务,无法再轻松的做自己。

    说完她终于如释重负般抬起了头,这才看见他的眼神,那双俊秀的桃花目里,非是嫌弃不屑失望冷漠任何一种眼色,而是带着一丝怜悯释然以及她看不懂的其他。

    谢昉是想起了上元佳节那日与她泛舟湖上。

    “我才不是有胆识,我是相信你谢子游,你既朝我伸了手,我便敢跳下来。”

    “我说我们在七录斋不是第一次见面,我们其实认识很久了你信吗?”

    “我说我不是大长公主的亲生女儿,郗府不是我的家,我想逃离他们,你也会信吗?”

    “那有一天我若找你帮忙,你会帮我吗?”

    这世间总有些事情无法用常理度之,但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他替她斟了杯茶,轻轻地推了过去。

    “翁主,你其实没有撒谎,你一开始就告诉了谢某真相。”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谢某的答案亦跟最初一样。”

    他其实很想问问在她的梦里,他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才会让她这么相信他,但是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因为听她的口气,能让明媚张扬的贵女变成如今患得患失的模样,那必然不是一场美梦,甚至是十成十的噩梦,他不想再让她忆及哪怕一点。

    他不想辜负她的信任,也不会辜负。

    眼泪顷刻就滚落了下来,郗薇却第一次没有强行睁开眼睛憋回去,而是环住他的脖子放声大哭,跟个孩子般像是要将这些年的委屈恐惧不安都发泄出来。

    谢昉的手本是十分君子的蜷着,看她哭成这个样子,一抽一抽的似连气都换不过来,只得反手耐心的替她顺着。

    大约哭了一盏茶的功夫,郗薇也哭累了,她突然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哭呢?有什么好哭的?她该高兴啊!

    想通了这茬,她抬起头来,这才看见谢昉肩膀上鼻涕眼泪的已经湿了大半,都是她留下的?

    鼻涕眼泪齐飞,这样一想她该有多狼狈啊,一时间尴尬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完了,她自己狼狈就算了,还亵渎了麒麟子!

    她飞快的自袖中抽出了手绢,第一反应不是先将自己的脸擦干净,而是趴了过去囫囵替他擦着。

    “对不住对不住,我”

    “无事。”

    鼻尖是淡淡的甜香,让人情不自禁想沉迷其中,可是此非君子之道,默念心经三遍,谢昉接过手绢退了一步,压下心中那股失落提醒道:“翁主先整理一下仪容,某去换身衣裳。”

    确实需要换一下,郗薇蒙脸猛点头。

    谢昉脸色微红,十分庆幸她此时什么都看不见,赶紧出了书舍。

    借着茶水,郗薇仔细擦了擦,待确认弄干净了之后,又整理了一下钗环,净了手,见谢昉还没回来,她趴在窗前听楼下学子们清谈。

    跟谢昉坦白之后,她心情不错,甚至忍不住哼着轻快的小调。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转变,只要过两日把跟李赢的事情处理好

    谢昉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少女支颐倚窗而立,只能看见她的半张侧颜与后背,阳光洒在她的鼻尖与乌发梢,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微光,微风轻拂,裙角飞扬,宛若神女。

    “你终于回来了!”听见响动她回过身来,一见是他,杏眼一下子弯了起来,亮晶晶的。

    听得她这一声“终于”,谢昉心头微动,但他很好的掩饰了下来。

    “临时有事,就耽误了会儿,翁主勿怪。”

    郗薇摆手,她才不会介意,“没事儿,我觉得在你这书斋很放松,况且也不算久。”

    请她坐下,谢昉重新将茶杯的茶斟满,“翁主的事情说完了,谢某也有件事想跟翁主说。”

    “是你要去恩度督粮道吗?”

    谢昉诧异,“你都知道了。”

    “嗯,”郗薇点头,“你想好了吗?所有人都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他得谢氏看重,年少成名,跟皇帝关系也很好,前途坦荡,若是接了这趟差使,不说其他,左相跟大长公主一系肯定是彻底将他放在对立面了,在常人看来,其实是当真不用如此费力不讨好,作壁上观就好。

    谢昉当然明白,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有人去做,而这件事,非他不可。

    “谢某必须要去。”谢昉捏紧了茶杯,“粮道一事,事关重大,更何况值此异动之际,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关系重大,若是天灾,该有人为失职负责,若是人祸,不仅是当众跟陛下对峙,也是根本不在乎百姓死活,我若是袖手旁观,又如何对得起读的那些圣贤之书?”

    他就是这样的人,郗薇也没想过要劝他,只心中还是会有些担心,她安慰自己,他是谢氏子,那些人多少要顾忌着。

    “我知道,你要万事小心,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谢昉有些抱歉,“事发突然,答应你的事情,得等我回来之后了。”

    郗薇倒不是在乎这个,“无事,本来也不差这几日,只是我有些担心你的安全,毕竟”

    有些话她觉得晦气,不想说出口。

    谢昉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这次不仅有谢氏的部曲,还有羽林卫统领一行。”

    无论如何他都会好好回来的,不能失信于她。

    听得羽林卫,郗薇倒是有些诧异,羽林卫可以说是天子心腹,这次都跟着谢昉一起出去,形势可见一斑。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郗薇想表现得轻松一点,于是尽量缓和神色没话找话,“明日一早是什么时候出发啊?我去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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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的茶盏有些烫,谢昉轻轻撇着茶盖,似浑不在意,“无妨,说是明日,实则天未明就要出发,你一个女孩子,又是新病初愈,就安心在家休养吧。”

    他顿了顿,轻笑着举起了手中的珐琅杯,“其实今日翁主过来,谢某已经很是开心,就当是为某送行了。”

    那个时候确实不太好,而且郗薇其实也不喜欢送行,不喜欢那种分别的感觉。

    但是谢昉

    犹豫片刻,她伸手解下了腰间的五彩葫芦纹荷包,一个翻转,只听“哐当”一声清脆的声响,一枚青玉珏落了出来。

    郗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平安符,我一直觉得是因为它我才能活到今天,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早日归来。”

    青玉珏不算大,成色也不是顶好,用红丝绳串着,但是看得出来很得主人家喜爱,很是水润,不是常年把玩擦拭不会有这样的痕迹。

    谢昉有些犹豫,看得出来这玉珏她很是珍视。

    看他没接,郗薇再一次递了上去。

    她十分担心他

    那就让她安心吧。

    这一次谢昉没在犹豫了,他伸手接了过来,十分坦荡道:“既是翁主的平安符,断然没有某占了的道理,只是借用一段时间,等某自恩度回来,就将它送还于翁主。”

    他说这话时,语调是轻松的,像是去办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郗薇的担忧缓解了许多,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她又斟了满满的一杯,以茶代酒回敬于他。

    珐琅杯轻轻的碰在了一起,发出了“砰”的清脆的一响,带着点儿闷闷的回音。

    谢昉饮毕,将红丝绳系在了手腕,小小的玉珏被调整到了腕间寸脉处,像是与他的心贴在了一处。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最终还是混着茶水,一起吞回了肚里

    郗薇走后,谢昉起身行至窗前,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树仁坊的转角,他随手自一旁的彩釉青瓷画筒里抽出了一卷画轴,然后放在了书案上摊了开。

    那是一幅美人美景图,画上少女倚在画舫的美人靠上,低垂着头,看不清楚神情,但能从她如云的发髻与调皮的发丝依稀分辨出是个美人。

    少女纤细的手腕伸向倒映着万千花灯的水面,似拘了捧水,水珠微扬,泛起涟漪阵阵,万千花灯被尽数揉碎,像天上的星子落入凡尘,不过几笔浅浅勾勒的背影,碎光点点与火树银花尽皆成了陪衬。

    谢昉擅丹青,他又随手铺了一张玉版宣,用镇纸压了,开始作画。

    日光渐渐的不那么热辣了,书仆见他一刻未歇,趁着送水的间隙想让他歇会儿,可惜他一口未碰,一丝不苟的认真画着。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他画上了最后一笔。

    泛青的竹帘被高高的卷了起来,少女以手支颐撑着窗台,本是打量着远远的天边,既像听什么入了神,又像在思考着什么美好的未来,眼角微垂着,像是带笑,侧颜该是柔和的,偏偏秀气挺直的琼鼻又为她添了抹骄矜。

    画上是她刚巧侧首回过头来的时候,杏眼弯弯顾盼生辉,鼻尖红色小痣雀跃,露出的贝齿像噙了精致的玉石,步摇还在斜斜晃着,画像定格在这一瞬,这样明媚的一张脸,如珠似宝,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镌刻于心,珍之重之。

    指尖自一笔一划间缓缓划过,明明是很美的,但他却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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