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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云容声话音一出, 徐渊清楚微怔着沉默了下,道:“好像是……”
时至此刻,他才恍然知觉, 从他遇见云容声, 到他将云容声带回天衍宗, 这期间也不过短短数日而已,却好像是……
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徐渊清说话间, 抬手自其指尖凝聚出一道灵讯, 置于掌心, 又抬眸看向云容声, 探出手去, 出声道:“这是我的灵讯。”
灵讯莹莹光华倒映在云容声眸底, 漆黑如墨的眼眸好似一泊平静又幽深的冰湖。
光落时,湖面便也染上了明亮的光,映出内里的澄澈与漂亮。
云容声伸手去捉徐渊清掌心之中的灵讯, 难免不了会触碰到他的手掌。
指尖如蜻蜓点水般, 一触过后,便将一切柔软触感尽数抽离。
徐渊清轻抬了下指尖,又克制地收了回来。
他看向云容声将他给出的灵讯收好后,却又伸出手来,眸光一抬,似乎在向他示意着什么。
下一瞬,云容声开口道:“徐道友,我也给你我的灵讯。”
话音落下,自他指尖亦是浮现出一道莹莹发光的灵讯。待到徐渊清探手之际, 他将自己手里做过伪装的灵讯放在徐渊清手中。
“徐道友。”云容声唤了一声, 眸中带着笑意, 出声说,“若是想起我,可以传灵讯。”
“哦对了,谢道友还要我一道灵讯对吧?”
云容声说着,又抬手凝聚了一道灵讯,交给徐渊清,道:“徐道友,你帮我代为转交给谢道友吧。”
徐渊清慢慢收拢指尖,将云容声的灵讯握在手中。他垂手时,微撩的袖袍滑落,半遮半掩间,掩过他腕骨。
徐渊清还没有将云容声让他代为转交的灵讯传给谢述,谢述便又来了一道灵讯。
他抬手拆开谢述的灵讯。
“记得啊!记得啊!徐渊清你还记得吧?你们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天衍宗剑峰了,记得带声声去泡温泉养伤啊,记得是两刻钟,不能多待。”
徐渊清听完谢述的灵讯,指尖一点灵光归于熄灭。很快,他出声道:“云道友,我先去点灯,待会儿带你去剑峰温泉处。”
此时将至傍晚,剑峰半山腰已经黯淡下来,光影在林间变换不定。
徐渊清沿着剑峰山道,将两侧灯盏处落上自己的灵力,每一处,每一寸。
剑峰被明光所笼罩,驱散已至的黑暗。
徐渊清点完灯后,折身来敲门,云容声很快开了门。
两人走出院中时,云容声望见林间各处相互照映的明亮灯光,寻声问道:“徐道友点灯用的,是你自己的灵力吗?”
徐渊清解释道:“这是我的修行法之一。”
以灵力将整个剑峰上下的灯盏尽数点亮,不多亮一寸,不少暗一分。每一盏灯在他心神掌控之下,会亮至天明时。
“原来是这样啊。”
云容声轻声应了下,跟在徐渊清身边,缓步往林间深处走去。
剑峰上的那处温泉位于桃花林深处。
此时正值三月春日,一路走来,盛开的桃花散着极淡的香气,像是要将每一个从这里走过的人都给染上桃花香气般。
过之而经久不消。
快至温泉附近时,温泉氤氲的热气袭了上来,连带着周遭还未散去的桃花香,混在了一起。
“云道友,温泉就在那里。”徐渊清解释道,“四周都有光,不会暗下来。”
“我就在附近,若是有事的话,叫我即可。”
云容声应了声,并道:“劳烦了。”
他缓步踏进温泉池边,眸光落在不远处亮起的灯盏时,却是先转身走到了拿处灯盏前。
灯火如月华,乃是徐渊清以灵力所点。
云容声站在灯盏前,安静地看向那点明光,慢慢探出手去,指尖穿过如月般的冷华。
云容声指腹间泛起微凉的触感。
这盏灯并未因他伸手去拨弄,而就此熄灭。灯华一阵摇曳过后,很快又恢复了如初的明亮。
云容声思忖瞬息,指尖又轻轻撩拨了一下灯盏上的明华。
他认真想了想徐渊清现下的修为,应该是……能够感知到他此刻在拨弄他的灵力。
大概只是一种隐隐约约的错觉。
思及此,云容声慢慢收回手,转身朝温泉池旁走去。
夜风袭来,被夜风吹落的桃花在半空中打着旋儿,从他眼前落了下去。
云容声站在温泉边上,很快抬手解开腰带,褪去衣物,缓步走入温泉池中。
氤氲热气升了上来,浮在他眼前,水汽很快将他微垂的眼睫沾湿。
云容声靠在壁前,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腕因此地温泉灵力涌入灵脉的迹象。
自腕骨处,隐隐约约的红痕蔓延开来,勾勒出他皮肉血骨下掩藏的灵脉。
灼伤般的刺痛,从那些红痕处传了来。
诛魔仙阵……哪里是用区区灵蘅花与灵性温养,便可痊愈的。
若是能的话,那堂堂昆仑圣地上万年的底蕴与威信岂不都是一个笑话?
云容声闭眸思索着。
直到现在,他都未曾想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才回到了这一年。
上一世,他陨落时,分明已经羽化,不复存在了。
在他的意识里,他好像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黑暗都开始沉寂。
然后,他就听见了不知源头的无数声呼唤。
想到重回此世间时的那方祭台,以及那些愚蠢至极的魔修,还有所谓的魔神,云容声慢慢睁开了眼。
或许是那祭台阵法真的有些什么效果,才令他重回这一年的。
偌大的温泉池中,水汽弥漫而上,轻轻柔柔地覆于云容声周身。丝丝缕缕的灵性就此没入他灵脉之中,在他四肢百骸间游走过后,又溢散在了半空。
云容声安静地盯着那些溢散出来的灵性。
好半晌后,他垂眸默然心说:是该把天心圣书给抢回来的。
天心圣书的确在云荒天宫。
惊鸿十三年夏,云荒天宫自天坠落,就此现世。东荒内,无数修士为之而疯狂。
那一场腥风血雨,却只能是东荒数位渡劫期高手的纷争。
修为太低的人,在云荒天宫时,只能沦为被牺牲者。
那一次,东荒之变却并未引起其他四域的注意。
因为早在云荒天宫现世的第一日,东荒最顶尖的那一批高手已经将东荒给封了起来。
东荒之人无法将消息传出去,其他四域者也无法来到东荒。
隐世大乘尊者不出,这五域便是渡劫期大能的天下。
云容声在温泉池中,仔细思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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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还可以白赚很多个五百灵石。
云荒天宫将现世的消息,自然是越多人知道,才越好。
最好是五域人尽皆知,越乱才最有趣。
“云道友。”
徐渊清背对着温泉池所在方向,他站在一棵桃花树下,一边修炼,一边精准合算着时间。
快至两刻钟时,他出声道:“时间快到了。”
好半晌后,徐渊清才听见云容声回答他的话:“我知道了。”
“稍等。”
云容声的声音隔着不远的距离传过来,带着几分缥缈与出尘。
他话音传过来的同时,伴随着一阵轻细的水声。
徐渊清就靠在桃花树前,默然垂眸。
一朵被夜风吹丢的桃花翩然而落,堪堪擦过他鼻尖,然后被他伸手接在掌心。
桃花香笼罩在他周身,桃花的香气浓了些,是会甜腻的。
猝不及防之下,徐渊清忆起此前感触到极淡极轻的桃花近香,并不甜腻,只余甜,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心神被撩动时,徐渊清仿若是生出一种错觉。
旋即,他听见云容声唤他的声音。
“徐道友。”
“这盏灯怎么灭了?”
云容声站在此前玩弄过的那灯盏前,询问出声。
好半晌后,他未曾听见任何的脚步声,便又唤了一声:“徐道友?”
徐渊清平静出声道:“我来看看。”
他自桃花树前转身,慢慢走出来,眸光落在不远处披了外衣站在灯盏前的人身上。
云容声抬手搭在灯盏上,指尖轻轻一敲,是一声清悦的响声。
脚步声渐近,他的目光仍旧落在已经熄灭的灯盏上,解释道:“我起身时,便瞥见这盏灯隐隐有摇摇欲熄之势。”
“等我靠近的时候,我就碰了一下,然后它就熄灭了。”
云容声看向徐渊清时,目光中带着几分无辜之色。
从温泉池中出来后,云容声只穿了里衣,将外衣披在肩上,连头发都只弄个半干,便走过来看这盏灯了。
“嗯。”
徐渊清应声说道:“应该是我在点这盏灯时,灵力放少了些。”
他抬起手,指尖涌出一抹灵力,落于灯盏之上,转瞬将其点亮。
明亮的莹莹光华照亮周遭方寸之地。
徐渊清收回手,转眸看向云容声。
因才泡了温泉,云容声墨发略有些乱地披散在肩上,半干的墨发好似还带着温泉池水的热气般。
其中一缕不太听话的发丝俏皮地贴在他修长颈侧,堪堪没入雪白里衣侧。
红衣张扬,被他堪堪披在身上,却更衬得肌肤雪白如无瑕美玉,清冷又艳绝。
云容声明知故问:“这剑峰上的所有灯盏都会亮到天亮吗?”
“对。”
徐渊清很快移开目光,回答了云容声的问题。
“徐道友。”云容声站直身体,出声道,“这方温泉好像对我是有一些效果的。”
虽然效果不太大,但是积少成多,总归是有用的。
等他将天心圣书抢过来,再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或者……去抢一抢昆仑圣地的书。
云容声思索时,又对徐渊清道:“我们回去吧。”
他转身欲往回走。
徐渊清静默瞬息,出声叫住了云容声,解释道:“夜里风凉。”
“你的头发……”
云容声回头时,徐渊清望见先前没入他脖颈侧的那缕发被撩弄出来。
“没事。”云容声随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随意问道,“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吗?”
此话一出的瞬间,云容声说着说着,就有一阵寒凉夜风朝他吹了过来。
如今正是初春,夜里寒凉,再加上剑峰高而险,夜风习习,就更冷了些。
徐渊清不动声色地落下一道避风诀,笼罩在云容声周身,为他隔绝夜寒凉风。
他眸光落在云容声半干的墨发上,掠过一瞬迟疑。
徐渊清走近云容声,抬手后,施诀的手并未触碰到云容声的头发,而是隔了有约半寸的距离。
他覆落的灵力,将掌下略带些湿润水汽的墨发弄干。
他真是……将克己守礼奉行到了极致。
云容声站在原处,知晓徐渊清是在帮他,就等了等,又才问道:“好了吗?”
徐渊清眨了眼,出声道:“好了……”
“谢谢。”
云容声弯唇道谢,转头道:“那我们该回去了。”
云容声转头的动作,令他散在身后的发丝微微扬起,毫无顾忌地打破了徐渊清克己守礼的那半寸距离界限。
柔软墨发穿过徐渊清还未曾来得及收回的手掌,短暂纠缠过后,随着其主人的远离,似水般从他指尖抽离。
徐渊清收手的动作停住,薄唇轻抿。
他平静过后,很快就跟上了云容声。
两人穿过桃花林,回到住处时,已是夜幕深沉,朗月星辰高挂。
临回房间时,云容声转眸望向徐渊清,开口道:“徐道友。”
等徐渊清看着他,他继续出声说:“一夜好梦。”
一夜好梦。
云容声的梦境里,却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梦。
“师尊,为什么……”
鲜血将徐渊清半侧身背浸染得鲜红又刺眼。他缓慢伸出去的手僵住,眼睁睁看见他师尊亲自踩碎他的本命长剑。
剑修一生只一剑。
本命长剑损毁,会令剑修遭受反噬之苦。
几近是在同一时间,徐渊清受反噬而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血迹溅洒在天衍殿殿中,倒映着殿上明珠光华,明晃晃的,又冷又刺眼。
恍惚之间,徐渊清好像听见祁越明在轻声对他说着什么,声音依旧温和,就如同此刻仍旧是两人相处的寻常模样般。
“阿清……”
祁越明温和又平静的声音响起,他道:“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想借你的仙灵脉一用而已。”
“没了仙灵脉,你没有半点损失。”
“毕竟你还是与我宗开派祖师一样的体质,天生剑骨,未来可期,你于剑道注定大成。”
“你可知……仙灵脉于你,是没有半分用处的,不要也是可以的。仙灵脉用在他人身上,才更出彩……”
祁越明缓慢的语调逐渐变得冰冷,亦如此刻天衍殿中的清寒冰凉。
后来,他是怎么逃出去的呢?
云容声在梦境之中感受到彻骨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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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不语。
时至传送灵符的光华闪烁,他才终于记起来,那是徐渊清同谢述、霍沉时在外历练所得到的上古传送灵符。
当日在秘境之中,他们三人一共得了四张上古传送灵符。
徐渊清与霍沉时一致认为谢述平日里闯祸最多,该拿两张上古传送灵符。
而他与霍沉时手中各有一张上古传送灵符。
上古传送灵符可提前指定好传送的目的地。
谢述说:“这么好的传送灵符,当然要选择一个好的传送目的地。”
在这世上,最好最安全的传送目的地,没有人会不认为是自己的家中。
谢述有两张上古传送灵符,其中一张上古传送灵符,他同他们一样,所选择的传送目的地都是自己家中,是家中自己的房间。
而谢述将另外一张上古传送灵符的传送目的地,设置为了徐渊清身边,美名其曰:“徐渊清,你这么厉害,我遇到危险,你放心,我一定先来找你喊救命的!”
在天衍殿中,上古传送灵符掠出的光华将徐渊清周身笼罩。
传送光华出现的瞬间,祁越明当即有所感知,迅速探手而来,却已经有些来不及。
上古传送灵符一旦复苏,将不会再停下来。徐渊清被灵光传送走时,就连祁越明出手封锁虚空,都无用。
光亮再度浮现之时,徐渊清从虚空中跌落出来,本命长剑被毁的反噬力量袭来,他猛然咳出血来。
周遭环境已然不再是明亮却冰冷的天衍殿,徐渊清恍然所见,却也不是自己所熟悉和生活的房间。
这里是……
徐渊清跌在地上,眼前意识开始模糊。
脚步声传来之时,率先映入他视线中的,是一袂玄色银织的衣角,慢慢垂落在了他眼前。
来人像是蹲下来般,倾落在徐渊清周遭的身影将他眼前的光遮挡住了。
一双手扶住他双肩时,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他窥见一枚莹莹雪白的小剑,不过寸长,质地如冷玉。
“父亲……”
徐渊清记得这枚骨玉小剑,是他父亲之物。在他母亲离世之后,他有几次曾看见他父亲握着这枚骨玉小剑。
他父亲并非剑修,他母亲是一名剑修,此物应该是他母亲赠送的。
“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呢?”
……
梦境结束时,云容声睁眼醒来,外界不过天光微亮。
房间内并未点灯。
他慢慢坐起身来,在暗处静默了许久。
院中传来动静时,云容声知晓这是徐渊清在剑峰时每日起早练剑的时间。
云容声起身缓步行至门内,将房门打开时,外界第一缕曦光照落在他眼前,是漂亮如流金一般的光泽。
“云道友?”
徐渊清自院中经过时,听见响动,转眸看向蓦然出现在门前的云容声。
云容声只着了一身雪白里衣,身形单薄地站在门前,眸光平静,直勾勾地盯着他。
而比那一身雪白里衣更白的,好似云云容声过分惨白的面容。轮廓分明的脸庞,在温暖曦光的照耀下,不再有往日张扬肆意的笑意,而是平静到了一种极致。
当徐渊清折身朝云容声走去时,云容声才慢慢地眨了下眼。
时至徐渊清走近,他望着眼前人,眸中慢慢浮现出浅薄而只流露于表面的笑意。
云容声轻声道:“徐道友,昨夜祝一夜好梦。”
“但我又做了一个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两更加起来,一共一万字啦。
感谢小天使的支持。
第22章
又?
徐渊清闻言, 很快捕捉到这个“又”字,迟疑瞬息,出声问道:“你会经常做噩梦吗?”
云容声回了神, 眸光依旧落在徐渊清身上, 唇畔浅淡笑意未曾散去。
他应声道:“好像是这样的。”
“我总会做同一个噩梦, 梦里是仇敌捏碎我的肩,在我面前, 慢条斯理地踩碎我的剑。”
“他还说像我这么好的天赋, 他拿走一样东西, 对于我而言, 好像并没有任何损失的。”
云容声轻描淡写地出声, 话音至此, 便蓦然停了下来。
云容声仍旧笑着。
徐渊清望见他的笑容,原本该说出来的话被堵在唇舌之间。
他总是在笑,笑意却从来不及眼底, 向来是轻描淡写的态度, 好似有浓厚的迷雾笼罩在他周身,让外人无法看清他真实模样,也似拒人于千里之外般。
“那……”
徐渊清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问道:“那后来呢?”
云容声道:“后来,我就逃出去了。”
说罢,他望见徐渊清手中长剑,开口问道:“徐道友这是早起练剑吗?”
徐渊清顺着云容声的目光,一同看向自己的本命长剑,应声道:“我每日皆是这时候开始练剑的。”
“那我……”
云容声想了下, 目光轻垂, 瞥见自己只着了一身里衣, 话音一转:“徐道友先去,我去换好衣裳,便来看看。”
徐渊清道:“我在竹林深处。”
之前,他说过,他不握剑,却是很喜欢剑的。
云容声回房间换好衣裳,出门后,依照记忆,很快找到徐渊清的练剑之处。
竹林深处幽静,清晨曦光照落,投下斑驳浅淡的竹影。
云容声到的时候,徐渊清手执长剑,练得是天衍宗的基础剑诀。
他记得他从拜入天衍宗开始,练这基础剑诀,日日都练,练了有一年之久。
而且,是每日一个时辰的练习。
到后来,天衍宗的基础剑诀招式已经深刻进他骨子里了。
云容声走近后,身形停在距离徐渊清不远处的地方。
他目光一扫,在熟悉的练剑场地里,蓦然瞥见一个不算太熟悉的东西。
在此次不近不远之地,放置有并非此地之物的一方桌椅。
云容声缓步走近,更先是嗅见了清雅灵淡的香气,是由桌上茶具内所盛灵茶散发出来的。
在他换衣裳的时间,他竟然还为他备好桌椅茶具,还趁空煮好了一壶灵茶。
甚至,他还放了一本东荒异志录在旁边,是觉得他看他练剑会很无聊吗?
云容声思及此,抬眸看向不远处正在练剑的徐渊清,坦然坐在他备好的椅中,捧了一杯灵茶在手中。
灵茶入口时,清盈的灵茶香气溢散于云容声唇舌之间。
他很快便品尝出了这杯灵茶的来源,其具有清新安神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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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的练剑时间好似转瞬即逝般。
徐渊清结束练剑时,眼角余光瞥见坐在不远处的云容声,缓步走过过去。
行至半途时,他似想到些什么,停下脚步,抬手以指尖一抹灵力,给自己施了一道灵诀,佛拂去一身尘埃,才继续往前走去。
“徐道友。”
徐渊清走近过来,云容声抬手取了一只未曾用过的茶杯,给他倒了一杯灵茶,递了过去。
徐渊清此时才想起收剑。
收剑间隙,他注意到放置在此处的那本东荒异志录并未被云容声翻开过。
云容声递完灵茶,目光亦是落在那本书册上,出声道:“这是徐道友怕我无聊,才为我备的书册吗?”
徐渊清将他递过来的那杯灵茶一饮而尽,轻应了一声。
云容声闻言,把玩着手中茶杯,笑道:“看得太入神,我还没有翻开这本书册看过一眼。”
看得太过入神。
徐渊清神色微怔,便又听见云容声继续对他说道:“徐道友,你的剑很漂亮。”
还没等徐渊清思索,云容声放下茶杯,抬手取过书册,出声询问:“我可以把这本书册一同带回去,等有时间的时候再看吗?”
徐渊清迟疑道:“你若是不喜欢,可以不用……”
云容声道:“我想,我应该是很喜欢的。”
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徐道友备的灵茶我也很喜欢。”云容声出声问道,“这灵茶叫什么名字?”
徐渊清道:“春生。”
“贵吗?”
“不贵。”
云容声听见徐渊清的回答,弯唇浅笑了下,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有信。
“徐道友每日都会练一个时辰的剑吗?”
“在宗门内时,是这样的。”
徐渊清说罢,很快解释说:“若是你觉得无聊,可以看些书……”
又或者因为觉得无聊,不来了。
余下半句话,抵在徐渊清唇间,便无端止消了音。
他心中生出极淡极轻的一点情绪,隐约像是无故的失落。
待他认真去想,就听见云容声道:“不无聊啊。”
“怎么会觉得无聊呢?”
徐渊清看向说话的云容声,仔细去辨别那点儿难言喻的情绪,却发现其不知何时已然消散无踪。
云容声起身时,突然出声道:“我想起来,我来时忘记吃药了。”
“那我们现在先回去。”
徐渊清说着,又将置于此地东西一并收进储物空间。
云容声在房间里找到药瓶,从中取了一粒药,以水服下。
他转眸时,便看见徐渊清只站在他房间门前,并未走进来半步,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凝重得好像在监督他吃药似的。
他是忘记了吃药这回事,又不是故意不吃药的。
还有……这里分明是徐渊清的院子,此刻站在门前,却拘礼得像是来此地的客人般,克己守礼至极。
云容声转过身,抬手扬了扬自己手中的药瓶,道:“徐道友,我已经吃完今日的药了。”
这句话,像是在特意告知般。
徐渊清迟疑后,出声道:“下次……不能再忘记了。”
云容声握着药瓶走近,将其递给徐渊清。
徐渊清眸中带了些疑惑。
“既然这样,那下一次你也监督我吃药?”
云容声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药瓶放进徐渊清手心,弯唇笑道:“反正我都在这里养伤了,是徐道友负责我的衣食住行,那徐道友也负责一下监督我吃药之事。”
“我把药交给了你。”
“若是哪一日,我没服药,那可就是你忘记监督我了。”云容声道,“徐道友,到时候你就不能像刚才那么生气了。”
神色凝重得好像发生了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我没有……”
徐渊清再克己守礼、情绪平静得像修了无情道似的,可他如今也不过十七岁而已,少年人别的都能承认,但是怎么能承认这种污蔑,他下意识反驳出声。
“没有吗?”
云容声似有些疑惑地眨了下眼,抿了下唇,点头道:“那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好半晌后,徐渊清再度看向云容声,承认似地问道:“很明显吗?”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问自己刚才很生气的心思忙起来很明显,还是在问别的什么心思看起来很明显吗。
云容声道:“我也就看出来了一点而已。”
“我只是……”
关心你而已。
徐渊清话音微顿了下,转而道:“我只是想起来,谢述是医修,他说过的话,病人还是应该要听的,谨遵医嘱,按时服药。”
云容声瞥见徐渊清缓慢移开目光,便止了声音,没再追问。
毕竟,他这也是第一次见“自己”差点儿急得连理智有序的话都开始乱说了。
他该以退为进才是。
很快,徐渊清找到新的话题,出声道:“宗门内有藏书阁,其中第一层与第二层的藏书是对所有人开放的。”
云容声颇为懂事地揭过刚才那个话题,开口问道:“也包括我吗?”
徐渊清道:“我带云道友去藏书阁看一看,若是有你感兴趣的书册,可以借出来,在闲暇时观阅。”
“好。”
云容声应过声,又听见徐渊清对他说:“云道友,你等我一下。”
徐渊清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
约摸片刻钟后,他才出了房间。
云容声就靠在门前,眸光轻轻扫过徐渊清周身。
徐渊清依旧是一袭雪衣,腰间轻束云纹腰带,更称其肩宽窄腰、身形颀长。
他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云容声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此刻的徐渊清与刚才的徐渊清有什么细微的差别。
他在刚才,回去房间,换了一身新的衣裳。
云容声眸光平静地亮了下,转身关好门,缓步走到院中,并未追问,只道:“徐道友,我们要走了吗?”
“嗯。”
从剑峰下山,再到藏书阁的路上,不断有天衍宗弟子跟徐渊清打招呼。
“徐师兄。”
“见过徐师兄。”
“徐师兄,上午安好。”
不约而同的是,这些弟子在打过招呼之后,都会明里暗里将视线落于走在徐渊清身上的云容声身上,目光中带着隐约可见的好奇之色。
甚至,有胆大的弟子好奇地出声问道:“徐师兄,在你身边的,是你家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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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云容声究竟算是徐师兄的哥哥,还是徐师兄的弟弟,便用了“家人”这个词来询问。
家人。
云容声默然琢磨着这个词。
徐渊清对那位弟子解释道:“现在不是。”
待到那名弟子懵懵懂懂地告别后,两人继续往藏书阁所在方向走去。
路上,云容声突然出声问道:“徐道友,你为什么会回答那名弟子,说现在不是。”
徐渊清沉默瞬息。
刚才那名弟子开口询问的时候,他心里所想之事……
若是师弟,也是亲若家人。
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回答那人说,现在不是。
“是徐道友心里对我的想法还没换吗?”
云容声道:“之前谢道友说,你的母亲姓云,我也姓云。”
徐渊清思绪回神,道:“没有。”
“谢述所想,是他随便猜测的而已,我并未放在心上。”
云容声问:“若我说谎了呢?”
“我要是说了谎,是故意借此来接近你的,是为了报复你,你会如何?”
徐渊清道:“若是如此,云道友你该承认才对,而不是否认此事。”
承认此事,有合理的身份,才更容易接近他。
云容声闻言,慢慢笑起来,应声道:“原来如此。”
藏书阁一共建有六层,其中第一层与第二层内的藏书,皆可对外开放,而第三层至第六层,只对天衍宗内部弟子开放。
徐渊清带云容声一同进入藏书阁内。
藏书阁中的藏书按照分类排列,各类藏书应有尽有。
此时,天衍宗弟子大多还没来藏书阁,藏书阁一层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云容声缓步走在藏书阁中,过往藏书在天衍宗覆灭之后,便被摆在了他的藏书阁中。
“这里的藏书在登记之后,都是可以被借走的。”
徐渊清轻声道:“云道友……”
他话音未完,一道灵讯自藏书阁掠来,很快飞到他手中。
徐渊清抬手拆开灵讯,神色间略有迟疑。
云容声适时出声道:“徐道友,你若是有事,就先去忙。我在此处逛逛,也记得回剑峰的路。”
“我不会走丢,你放心吧。”
灵讯余光在徐渊清指尖化作虚无,他低声道:“是师尊寻我。”
“云道友,这里的藏书都可以被借走这是我的宗门令牌,你在藏书阁值守长老登记时,可用它。”
徐渊清将自己腰间所挂令牌取下来,交给云容声。
云容声接过令牌,指腹轻轻覆上摩挲瞬息,目送徐渊清离去。
周遭寂静,偶尔有其他弟子挪动的脚步声与翻书的细碎声响。
云容声收回目光后,垂眸望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令牌。
他说不无聊,是因徐渊清在,才有的不无聊。
而现在,他无聊了。
云容声握着令牌,缓步走过藏书阁第一、第二层楼,目光慢慢扫过每卷书册。
这里的藏书,在他上一次寂寥无趣的漫长时间里,他都看过一遍了。
云容声离开藏书阁前,却还是用徐渊清的身份令牌借了一本随手抽来的书册。
天衍宗内的景致很美,毕竟是东荒第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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