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来脾气。
甚至比起恼怒,他更多的是一种不知道要拿荣荀怎么办才好的情绪。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问,该不该提。
余今在心里呼出一口长气,头一回这么彷徨,完全没有方向。
吃过晚餐后,余今没有第一时间去干自己的事,只迟疑了一下:“……我想去你书房找几本书。”
他之前进过二楼的书房,整个家里,他只有荣荀的卧室没有进去过。
荣荀没拒绝。
进去后,余今一边扫着书架上的书,一边还在犹豫。
他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也不是那种很有主见的性格。
可他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商量。
余今正纠结着,就忽然感觉到自己背后一热,然后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面伸出来,环住了他的腰身。
余今扭头看去,对上了荣荀极黑的眼瞳。
他在荣荀的怀抱中转身,和荣荀面对面,就听见荣荀问他:“小金鱼,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余今停了停,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荣荀,这话是不是应该我问你?”
一个疑问句抛出来后,空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两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笑意,余今不笑时是典型的的冷美人,但荣荀不笑时那张脸的攻击性就太强了。
好看是都好看,问题是荣荀的凛冽像是极寒之地的冰棱,尖刺可以贯穿大脑的那种。
很多人都怕荣荀。
哪怕是他笑起来时,都觉得这人危险。
可余今却不怕。
余今只定定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你生气了吗?”
荣荀很久才低声开口:“对不起。”
……认错道歉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快啊。
余今有点无语:“你道什么歉?”
荣荀回答得也很快:“你不高兴了。”
余今:“……”
他一脸冷漠:“你这跟不知道自己错哪有什么区别吗?”
荣荀答:“我知道,让你不高兴了就错了。”
余今:“。”
他发现荣荀的脑回路确实有点没办法正常讲道理。
可余今不得不承认的是,荣荀这个态度他真的很喜欢。
余今缓了缓,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医院所谓食堂送的饭,是不是都是你送的?”
荣荀没有回答。
他低垂着眉眼,没有看余今,却开始思索是从哪里暴露出来的。
他做的很细致,余今最开始在医院吃饭是院长的弟弟做的饭菜送的,后来他接手后他又请了酒店厨子专门定制营养餐,同时他自己也开始学这些。
所以余今是至今也没有尝过医院食堂的真实水平……
那么究竟是从哪露馅的?
……昨晚好像是余今住进来后他第一次独自做饭。
荣荀对余今的味觉灵敏程度的印象再一次刷新。
见他打算以沉默对待,余今有种无力的感觉。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但看着看着,余今忽地想到了什么。
他伸手,环住了荣荀的脖子,额头贴住了荣荀的额头,用鼻尖去蹭荣荀的鼻尖。
荣荀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他的脊背微弓,像是一只受到了挑衅的野兽,漆黑的眼瞳紧盯着余今,眸中有余今读不懂的情绪在翻涌。
荣荀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去亲敢撩拨他的小金鱼,但余今却早有准备的偏过头,在荣荀抬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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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地落下吻之前先说了句:“荣荀,现在你要是敢不经过我允许亲我,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荣荀都已经碰到了余今脖颈的手骤然停住,克制着将指关节绷得泛白,以至于指尖都有些轻颤。
他一面用力地将余今抱在怀里,一面又不得不压着冲动。
余今舔了下唇,并没有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吓退。
他是慕强,但同样的,他也不是躲在强者背后瑟瑟发抖的小鸡仔。
余今自己本身就是强者。
他骨子里也有征服丨欲。
尤其是面对自家某只总是习惯独自舔伤口,默默扛起一切的大灰狼。
余今的手往上走,没入了荣荀的发间,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压着他的发旋摩挲:“荣荀。”
他清朗干净的声线微沉,带着如月光皎皎般的淡淡寒意,那双微眯着看荣荀的凤眸却格外勾人。
他问他:“想亲我么?”
荣荀的嗓子里滚出一个音节,因为不被允许亲吻,就已经让他的嗓音嘶哑:“嗯。”
余今挑唇,浅色的薄唇就在荣荀的眼皮子底下晃悠,使得荣荀体内的血液更加沸腾。
他轻声说:“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一句,我可以让你亲一下。”余今微顿,怕这个条件还不够诱丨惑,多补了句:“你想亲哪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看兔兔驯狼!
第64章 六十四尾金鱼
“第一个问题。”
余今想了想, 稍微挪开了点,贴得太近说话,他怕他先忍不住。
然而他的脑袋才往后靠, 就落在了一只手上, 荣荀扣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退。
“荣荀,撒手。”
“……你只不让我亲。”
荣荀低声道:“没说不可以抱。”
余今微微一笑:“那我现在说了。”
荣荀沉默着望着余今,没有第一时间动作。
他的尖牙重重地抵着自己的舌尖, 直到巨大的疼痛顺着神经系统冲上了他的大脑, 他才克制着松开了自己的手。
总会还回来的。
荣荀敛眸,漫不经心地想,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坦白时机。
反正纸是包不住火的。
既然事情阴差阳错的走到了这个地步,他现在该做的就是快速地将局势掌控在自己手里。
还有……
荣荀舔着自己的尖牙, 低垂的脑袋借着光线的遮掩,露出个了耐人寻味的笑。
喜欢, 他已经算计到了,但这还不够。
他要借着这个机会, 狠狠地咬住小金鱼。
完全没察觉到的余今组织了一下语言, 靠着背后的书柜问荣荀:“还是先回答那个问题吧,饭是你做的吗?”
荣荀答得很快:“不全是, 有些是酒店打包。”
他微顿,往前倾了倾身子, 又主动抛出了点别的:“我有时候实在没有空, 来不及, 就只能顶酒店外送。有时候是在外面那个酒店吃了饭, 觉得他家这道菜不错, 想你应该会喜欢吃, 所以给你安排上了。”
……果然。
余今轻呼出口气,心尖积攒的情绪还没散开一点,就感觉到荣荀抓起了他的一只手。
然后滚烫的吻就重重地落在了他的手腕上,贴着他的脉搏,像是在和一直扣在他手上的手环抢位置一样。
不停地游移摩挲。
余今的脊背一僵,偏偏荣荀在做这个动作时,眼睛还锁在他身上,那对稠墨似的眼瞳翻涌着晦暗,让他嘴角噙着的那抹淡笑都危险起来。
荣荀炽热的呼吸和余今身体里升起的淡淡寒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余今更加发毛。
就好像一头狼王制住了自己盯了许久的兔子,用爪子轻而易举地将小小的猎物压在身下,然后用鼻尖示威一般地嗅着兔子。
余今挣了挣手腕,试图把手抽回来,换来的却是荣荀更大力的挽留。
余今拧眉:“说好的一下。”
……而且他以为荣荀会要和他接吻的。
余今心里有点微妙的难捱。
荣荀没有去为自己再争取什么时间,只又亲了亲余今跳动的脉搏,然后慢慢地松开了余今的手腕。
余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明明只是很正常的亲吻,却莫名感觉到自己的手腕有些过烫。
“第二个问题,”余今稍微缓了下,才继续问:“为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荣荀也没怎么犹豫:“想对你好。”
“我是不怎么吃得出,但我听他们抱怨食堂的大锅菜不好吃。外卖我又怕不干净,偶尔吃吃可以,多了不行。所以我就去学做饭了。”
荣荀勾唇:“再说你挑食,有很多配菜都不吃,还是自己做好。”
余今心里的那个靶子,又被射了一箭。
但现在显然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因为荣荀再度垂首,将一个轻吻落在了他的眼睫上。
在他靠近时,余今就下意识地闭了眼睛,然而这一次仍旧不是预料的那样。
而且甚至荣荀只是轻碰了一下,就立马起身。
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明明提出这个交换的是余今,但现在已经开始被撩拨得有些躁的也是余今。
其实荣荀自己也被自己的动作弄得难耐了,却仍旧克制着,微哑着嗓子催促:“小金鱼,还有第三个问题吗?”
余今对他的忍耐力十分敬佩:“有。”
他问:“你是‘医生’吗?”
荣荀稍顿,轻哂了声:“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吗?”
这就是默认了。
虽然自己的确猜到了,但当荣荀承认时,余今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此刻才认识荣荀。
余今感到好笑,却又笑不出来:“你藏得真的很好。”
刻意穿插一些正常的医生问话,以第三人的口吻和他聊他们之间的事,甚至……
余今嗤笑:“你还吃‘医生’的醋。”
那是某一次他们出去玩的事了。
余今虽然不记得人,但他能够把事情跟荣荀对上。
因为只有荣荀会吃他的各种醋。
当时是余今拍了照片,荣荀说想看一下,然后余今在开手机时不小心切到了叮咚去。
他的叮咚就两个聊天的人,一个是荣荀,另一个就是医生。
荣荀和他每天基本上都是面对面的,没怎么在手机上聊过,聊也都是什么“快到家了”、“你还有多久回来”、“又堵车了”、“回来帮我带点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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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像医生,偶尔会聊一些很闲散的话题。
当时医生的对话框就因为聊过所以在荣荀上面,荣荀就在他耳边酸溜溜道:“你手机里还有别的男人。”
余今那时甚至还因为这个哄了人好久,被摁在无人的楼梯间里,听着一扇门之隔的热闹商场人来人往的各种声音被亲得快要窒息了,才把人哄好。
现在想想……
余今只想骂脏话。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荣荀,心说今年电影节影帝奖不颁给你那这电影节还不如不办。
“你演的是真的很好,”余今给予了二次肯定:“可你是我男朋友。”
无论再怎么样,总会有蛛丝马迹。
只是看他会不会去往那方面想而已。
荣荀颔首认栽,就听余今问:“为什么?”
余今是真的想不通。
然而荣荀笑了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小金鱼,做交易要讲究诚信,我得先收第三个问题的奖励。”
话音落下时,一个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了余今的唇畔。
余今忍了忍,还是没有偏头把这个吻补全。
反正他还有第四个问题,到时候荣荀也该好好亲他了吧。
“……至于为什么,这故事有点复杂。”
荣荀说:“其实最开始治疗项目里是没有‘和某位主治医生建立网友关系,以此来尝试记住人’这一条的。”
完全没有想到就连这个也是荣荀操作出来的余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荣荀垂眼,直白道:“可我想和你对话。”
余今是真的有点说不出话了:“你…你到底……就是在南界,在医院里……”
余今的语言系统有些紊乱,他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而荣荀就是在这个时候垂首,吻了一下他凸出的喉结。
余今浑身一僵,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就听荣荀低声说:“你九岁快十岁的时候来的南界,那时候医院的经营就不太好。后来你十岁时,因为院长的一些私事,医院实在经营不下去了,院长想找好心人资助你,消息辗转传到了我手里。”
余今的喉结微微滑动:“那时候你十七岁。”
“是。”荣荀稍顿,到底还是狠下心来,将那根绳索套在了余今的脖子上,用最阴冷的计算去将人套牢:“但当时我不能直接出面,因为那时候我家在发生大变动。我父亲和我叔叔争权达到了顶峰,我没有成年,也没有办法将你接走保全你。”
“又或者说,我其实自身也有点难保。”
他说:“所以我请纪哥帮忙,帮我资助你。不过钱不太够,我向他借了一大笔钱,资助你资助医院,让医院重新开了下去。”
荣荀并没有过多描述自己有多惨,但越是这样,余今能够猜到的也就越多。
南界有多乱,这点就算是内陆的人也有所耳闻,更何况他在这儿也生活了八年。
之前有人跟他说过荣家在这儿多有话语权,余今就可以猜到荣家从前是做什么的。
在荣荀没有上位前,荣家就是南界最大的、没有办法铲除的毒瘤。
一个十七岁还没成年的人要在毒瘤中求生,本来就是惊险的事,偏偏荣荀还要将他救起。
余今心脏发痛,呼吸都滞涩了不少。
他没有想过,荣荀在他看不见记不得的那些年岁里,替他托起了整个“鱼缸”。
“所以你身上的伤……”
也是因为荣家吗?
荣荀的吻落在了他的颈窝上,惹得余今轻颤了下,亲密和沉重的气氛交织在一起,让他异常敏丨感。
却也刚好能够挥散他心里的酸疼。
“是。”
荣荀舔着自己的牙尖,再下了一个套子,干脆不管不顾地将刀子指向余今:“手臂上最深的那一道是我读大学时我父亲找了人想干脆把我做掉,那场架我身上还有别的地方也留了伤。”
他抓住余今的手,放在自己右边的锁骨上。
余今记得那里有一枚朱红色的痣,开在冷白皮上很漂亮,但荣荀不喜欢露出来,他还以为是荣荀嫌娘气,但荣荀却说:“还有这里,当时这里的骨头都断了。”
余今瞪大了眼睛,颤着指尖将荣荀的衣领往下拉了一点,就见那枚朱砂痣旁真的有一道又深又狰狞,看着就令人悚然的伤痕。
荣荀又主动道:“在当时的南界,这种事很常见,也没人敢帮我报警。是那个老板替我报警,还帮我叫了120。”
其实不叫也没关系,荣荀是留了后手的。
他没有安排好小金鱼后续所有的事,他是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死的。
就算要死,也要保证小金鱼的以后。
余今呼出一口气,眼眶已经克制不住地红了:“看着就很疼。”
“其实还好。”荣荀笑了下:“对我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这是实话。
荣荀当时并不害怕。
他活了这么久,害怕的事很少。
至今都记得的一次恐惧,是他差一点就害死了他的小金鱼。
荣荀握住余今的手,不让余今再去看那些陈年旧伤,只低头亲了亲余今的指尖,温柔的说出自己这么多年来最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念想:“你没事就好。”
余今忍着泪水,鼻尖却酸的要说不出话来了。
他缓了很久,才问:“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荣荀仍旧没有瞒着:“背上还有几道吧,我也不太记得了,以前打过的架的确不少。”
所以荣荀虎口的茧才比较粗粝,都是握东西握出来的。
他微顿:“下次给你看,现在不太方便。”
荣荀笑着按了按余今的眼尾:“别哭啊,你要是因为这个哭了,小心我回头就去做植皮手术,不让你看。”
余今:“……”
他又气又好笑,但到底心里堵着的情绪被这人硬生生捅没了:“滚蛋。”
荣荀莞尔:“可以,进步了。会骂人了。”
余今不想理他,荣荀又吻了吻他的眼尾:“还有么?”
余今冷哼一声,这会儿也不纠结亲哪的问题了:“多的是,别急。”
他说是这么说的,但话音落下后,在荣荀看似坦荡的目光中,又有些无言。
荣荀也不急,只勾着唇等待着他的问题。
余今垂眼,在长久的沉默中,问了个让荣荀的笑容瞬间消失的问题。
他问:“荣荀,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疯批含量略高,慎点(?)
第65章 六十五尾金鱼
空气瞬间由沉默转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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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般的寂静。
余今对情绪其实不是一个特别敏锐的人, 但他也有自己的直觉。
尤其是面对荣荀时,他时不时地就会生出一种诡异的……
怎么说?
类似于身体防卫机制本能地提醒他远离荣荀。
在有些时候,荣荀会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让他有一种要被杀掉了的危机感。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偏偏荣荀还在这个问题上沉默了。
余今的直觉没感应到什么, 他悄悄抬眼去看荣荀,就见荣荀正好轻笑了声。
他很意外一样:“你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余今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想肯定是自己的错觉,正要为这个乌龙感到尴尬时,荣荀又悠悠道:“我怎么舍得。”
他弯眼, 眼里的温柔和爱意明明是那么真切的, 说出来的话却让余今的脊背炸寒:“小金鱼,我是想吃掉你。”
余今的大脑一懵,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他怔怔地看着荣荀,像是察觉到危险一样, 整个人都进入了戒备状态:“……你,你什么意思?”
荣荀勾着唇, 低头在他眉心落了个轻吻,继续遵守着他们“一下”的约定, 甚至仍旧保持着听话顺从的姿态, 没有拥抱余今,只是捧着余今的脸, 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颧骨,仿佛在打量什么艺术品一样。
还是他此生唯一喜爱的艺术品。
“我以为很好理解。”荣荀好像真的不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什么问题, 他当着余今的面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尖牙, 笑容依旧:“如果吃掉你, 再杀了我自己, 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无论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他甚至还说:“当然, 这可能会很疼。你也可以选择吃掉我, 这也是一样的。”
所以余今每次咬他的时候,荣荀感觉到的都不是疼痛,反而是莫大的兴奋。
因为在那样的情景下,他会有一种错觉。
好像小金鱼和他也有不谋而合的想法,他们是一样的。
哪怕在清醒后,荣荀的理智回归时会知道这只不过是自己的自以为,可他仍旧会因为残留在身上的牙印而陷入模糊的界限。
它们积攒着,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余今是完全傻了的。
他整个人呆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他没有办法消化荣荀的话。
但他又很清楚地听见了荣荀说了什么。
余今现在处于一种逃避心理,他明明知道这多半是荣荀的实话,可他却在期待荣荀说一句开玩笑而已。
就像之前那样。
然而荣荀没有。
他只是在余今的沉默中微微动了动。
压在余今颧骨上的大拇指游移到了余今的唇畔,轻而易举地就从唇缝中进去。
荣荀的指腹抵着余今的犬牙,因为余今不是很喜欢吃陆地肉,所以他的牙没怎么磨过,也很尖利。
他就这样抵着他的牙尖轻磨,惹得余今心里的异样感更甚。
余今忍不住想躲,就听荣荀说:“你的牙也足够锋利。”
然后就见荣荀收了手,又把手臂递到了他面前。
他没再说话,但有些事确实是不言而喻的。
余今是真的很想咬他一口让他清醒清醒,可现在这个问题是,咬荣荀真的能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余今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还是荣荀轻哂了声,放下了手,语气始终温柔:“你不愿意是么?”
“……不是。”余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哪怕有些艰涩,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荣荀:“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
荣荀的眼睛始终盯着余今,他低声道:“你不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
余今:“不是……”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又被荣荀逼得有点烦,最主要的是他真的不能理解荣荀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能不能先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想???”
荣荀沉默了会儿:“小金鱼,你喜欢我么?”
余今心说这不是废话吗:“当然。”
“那你能保证明天、下周、下个月、明年…五年后,十年后,甚至直到死,都还喜欢我,爱着我吗?”
余今微顿。
也就是这一瞬的停滞,让荣荀的眼神瞬间转凉,他的语气都平淡了不少:“你不能。”
这话说出口后,荣荀抑制不住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尖牙,本就锐利的眼尾更添锋芒。
他心里有压不住戾气在横生,在往外溢出。
余今却并不怕他,他只是看着荣荀,说了实话:“荣荀,我并不相信什么保证和誓言。”
让一个不相信这些的人做出承诺,那这个承诺能信吗?
“好巧。”荣荀轻声说:“我也不信。”
“所以你做一个选择吧。是让我和你融为一体,还是让我把你彻底藏起来。”
这话题又绕回来了。
但余今却终于明白了缘由,他不再执着于要和荣荀掰扯清楚,他只说:“荣荀,可无论是什么选择,我们俩都有一个人会死,你明白吗?”
荣荀却说:“我们的灵魂会共存。”
这其实是一句看着很中二的话,但余今听着却并没有这种感受。
因为说这话的人无比认真,可以感受到,他是真的这样认为的,并且一直这样思考的。
余今轻呼出口气,耐心道:“荣荀,世界上并没有灵魂。人的大脑或许神奇,但人死了就是死了,无论是你吃掉我,还是我吃掉你,都不会有第二个灵魂存在于你我的躯体里。除非因此受到刺激形成第二人格,但那也是你的人格,不是我的灵魂。而且人没有办法进行人格对话。”
他顿了顿:“你想我消失吗?”
“不。”荣荀回答得很快,可余今还没松口气,就听见他近乎呢喃地说了句:“但我真的很想把你藏起来。”
……说来也是可笑。
明明说出这样令人惊悚的话的人是荣荀,可带着颓败和让余今快要窒息的绝望的人,也是荣荀。
仿佛他的一生都在致力于将余今永远的藏起来,只让自己看见。
如果做不到的话,他的生命就没有了意义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有人活得如此偏激?
余今觉得自己好难过。
不是因为荣荀对他抱有那样可怖的想法,而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到这一刻才了解到自己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是站在云端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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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挣扎着,从淤泥中爬出来,努力地站在高处,小心地接近他。
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早一点,就可以早点爱荣荀。
“……对不起。”
余今眼里的无助终于让荣荀清醒了点,他想要抱余今,却还记得余今说的不能抱。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克制着后退了一步,给足了余今空间:“我像个疯子。”
余今心脏上的疼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你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来个痛快。”
他闭上眼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上前补了荣荀退开的距离,用力地抱住了荣荀。
有无数记不清人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回放,余今想起什么似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荣荀没有第一时间吭声。
他只是小心地回抱住了还愿意抱他的小金鱼,贪婪而又谨慎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淡淡药味:“我带你去个地方。”
余今没有什么犹豫地就跟着他走了。
不过几步路,余今就到了他没有进入过的卧室门口。
其实哪怕是余今一个人在家时,荣荀都没有锁门,但余今一直很尊重荣荀,从来没有踏足过,也没有好奇过。
现在进入后,余今望着一整墙再熟悉不过的便签,哪里还不明白所谓的“重要文件”,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头皮发麻,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
就好似各色的颜料打翻了混在他的心头。
荣荀沙哑的嗓音就在他身侧响起,用最简单的话把过去他们所有的交集剖开在余今面前:“给你带关东煮的是我。”
“教你练散打的健身教练是我。”
“给你做饭的人是我。”
“‘医生’是我。”
“在你十六岁那年跟你表白然后消失了的人是我。”
荣荀望着余今,将自己的一切都剖开,把那层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皮彻底撕扯焚烧得一干二净。
因为他最后一句话是——
“我们在小时候见过。”
余今瞪大了眼睛。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医院遇见过朱征,和他说了荣荀的事。
他的记忆里的确存在这件事,但朱征这个人,和他话语里提及到的什么学长、荣荀都已经在他的记忆里被消抹了。
所以此刻他无比震撼。
但又诡异地有一种“果然”的感觉。
余今动了动唇,终于问出了那句话:“荣荀,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又究竟喜欢了我多久?”
“……我不知道。”
荣荀低垂着脑袋,望着余今的影子:“有可能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喜欢究竟是什么。”
毕竟正常人的喜欢,不会想要“杀”了对方。
可也有可能……从他小时候的那天,小金鱼捂住了他的耳朵起,身为孩子的他就对另一个孩子动了感情。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天小金鱼义无反顾地抓住了他的手,他就像是陷在沼泽里的人,终于被属于自己的那根树枝找到抓住拽上了岸。
“其实我也不知道。”
余今牵住荣荀的手:“但我知道我想和你牵手。”
他抱住荣荀:“还想和你拥抱。”
他仰头在荣荀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就像荣荀安抚他那样:“想和你接吻。”
余今顿了顿,最后朝荣荀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还想和你做丨爱。”
荣荀的呼吸在顷刻间变得沉重。
余今嘴角勾得更深,那双泛着涟漪的凤眸直勾勾地盯着荣荀,像是在发出什么邀请一样。
他微微侧首,将自己白皙细长的脖颈暴露在荣荀的眼皮子底下,薄唇轻启,吐出来的话对荣荀来说是致命的毒药:“荣荀,给你一个机会。”
余今说:“做你想做的,把我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兔兔A上去了!
第66章 六十六尾金鱼
荣荀几乎是没有迟疑地就垂了脑袋。
疼痛在顷刻间就袭来, 余今微拧了下眉,却没有推开人。
他抬手覆在荣荀的脑袋上,手指没入了荣荀的发间, 像是安抚一般颤着指尖轻轻摩挲着荣荀的脑袋。
鲜血的气味已经蔓延开来, 任谁都会为此皱眉头,但余今作为邀请人,却只是在安抚在这一刻仿佛真的要咬死自己的荣荀。
而对于荣荀而言,这些就像是兴奋剂一样, 让他体内和寻常人不一样的细胞都在不停地喧嚣, 祈求着更多、更大的满足。
把小金鱼咬碎、吞食。
把他困在自己的体内。
把他彻彻底底地藏起来……
荣荀的牙齿嵌进了余今的皮肉中,但这还不足够。
真要达到他的至高理想的话,接下来还是一场莫大的煎熬。
余今偏着头,发现荣荀屋内也摆着几面镜子。
他现在脸色还算是好看, 也没有鲜血滑落溢出,因为荣荀没有咬破他的静脉。
这个认知让余今低笑了声, 哪怕因为被咬住了命脉,声音有点发抖, 余今的语气里还是掩饰不住的轻快:“荣荀。”
他轻声问:“你舍不得, 是吗?”
荣荀没有吭声,只是松开了他的皮肉, 舔舐着往外渗出的血线。
余今被弄得有点痒,想躲, 但荣荀的另一只手就扣在另一边的颈侧, 让他没法逃。
荣荀浅色的唇都被血珠染上昳丽的色彩, 显得整个人都像是吸食人血的鬼魅, 他定定地望着余今, 整个人都像是被旋涡撕扯着。
他的血液和细胞在他的身体里纠缠着形成了一只丑陋的怪物, 在不停地叫嚣着,操纵着他想要去吞噬小金鱼。
因为只有这样,小金鱼才能永远是“他的”。
趁着小金鱼现在愿意,趁着小金鱼现在爱他。
趁着小金鱼对他的感情在最高峰的时候,就让这一刻永远停留。
可他的脑海里是全然不同的声音。
那个声音对他说,小金鱼那么好,那么漂亮,那么骄傲,他会对你笑,会牵你的手,会拥抱你,会轻吻你。
他不惧怕你,不嫌你“脏”,不会厌恶你。
他甚至愿意接受你的一切,哪怕是对于常人来说已经不是爱意而是恶意的过度情感。
……这样的小金鱼,只有一条。
真的要将唯一的小金鱼养在这么肮脏的身体里吗?
荣荀舔了舔自己唇上的血。
其实血的滋味并不怎么好,毕竟他也不是以此为食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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