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
俩人玩闹够了,舒畅正色道:“对了,梁慎川说你最近不怎么回他消息,有些担心你,也想约你吃饭来着。”
席烟长顿了好一会儿,做足心理准备才问:“畅畅,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觉着梁慎川喜欢我么?”
第34章 大马士革纹
席烟这一问倒是把舒畅问住了。
梁慎川单独和人在一块儿, 特别是异性,其实没那么混不吝,反而有些正经, 不轻易开玩笑。
舒畅第一次和席烟见面就感觉梁慎川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总是笑着,想让她开心,又不敢挨得多近, 戴着一层面具作为伪装,用玩笑说一些真心话,活得不像他自己。
家里安排过许多相亲, 舒畅也见过不少男孩子,对梁慎川的外貌她是满意的,痞中带点少年气,性子也不闷,是不错的男友人选。
如果梁慎川心思没在席烟身上,她其实愿意多和他接触接触。
毕竟是相亲对象, 她后来摊牌问他,“你是不是对你小青梅有点想法?”
梁慎川也没装, 喝了口冰橙汁, 大大方方承认:“不止一点。”
“抱歉, 应该早点告诉你。”
“现在也不晚。”舒畅洒脱道。
舒畅对梁慎川连好感都算不上,顶多只是有接触意愿,而且他平时回她消息很礼貌和也有分寸感, 并不会让人误会在撩她, 所以没觉着梁慎川对不起她。
相反的, 她对席烟的印象非常好,好于她和梁慎川第一次见面。
怎么形容这个女人呢?
她长相偏明艳挂, 却不张扬,像薄望京这种顶级富豪的太太普遍归两类,要么性子软得惊人,能用最女性的那面让丈夫心生怜悯,钓住人。或者干脆脾气强势冷静,让人不敢在外边乱来。
席烟两者都不是,只把人当成人,对薄望京是这样,对其他人也是这样。
这话别扭又怪异,但事实上,不管哪个圈子,不因地位高而迁就,也不因不好的身份而轻视,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席烟对薄望京放得开,也清醒,不然不会离得那么干脆。
舒畅宁愿多一个席烟这样的好友,男人么,还可以再找,丢了一个梁慎川,不可惜。
后来她和梁慎川商量了一下,如果光在两家人面前拒婚,怕是长辈不会轻易放弃,不如在一个大场合撕毁婚约,永绝后患,所以有了梁慎川生日那一出。
梁慎川喜不喜欢席烟,即使舒畅知道,也觉得应该让梁慎川自己回答,感情的事旁人不好插手。
舒畅乐呵呵笑了声:“你们这十来年的友情堪比家人,远超出男女之爱,这让我怎么说,或者你可以亲自问问梁慎川,有这想法了就别拖着,该拒绝拒绝,该给回应给回应。”
席烟心想也是,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她和梁慎川的友情很难得,如果他俩是认识几个月的朋友,舒畅还能说几句,但她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样的,因此判断不了。
近日北港有了春的气息,惊蛰刚过,偶尔下些小雨,草坪长出新芽,晃一眼过去绿油油的生机勃勃,云层却阴雨晦涩,让人忍不住想睡觉。
席烟找薄望京之前那个MP3有几天了。
她就是想看看薄望京说的那张照片长什么样子。
高中时候的东西,席烟本不抱希望,后来陈姨无意中提了句,薄望京之前用过的东西都没扔,他们这种干活的不敢轻易扔主家的东西。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望烟娇[先离后爱]》30-40
薄家不差一两套公寓,所以薄望京之前住的那套学区房一直没卖,毕业后是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老宅的总管事时不时派人去打扫。
席烟没说自己真实意图,问薄望京:“我能去你高中住的那套公寓瞧瞧么?”
薄望京套上西装,言辞淡淡:“怎么,打算找回初恋的感觉?”
她的初恋不就是他吗。
席烟忍不住讥道:“那不是,我就挺想看看自己当时眼睛有多瞎。”
薄望京平静地吐字,“瞎点好,一条道走到黑。”
紧接着他又说:“想去就去,这种小事不用和我报备。”
薄望京视线轻飘飘斜过去,“哪天你头脑拎不清打算跑,可以提前给我报备一下,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薄望京这种威胁很有震慑作用,没用多狠的语气,但席烟听了就会往心里去,脊背起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每每有什么离谱的念头冒出来,她首先想的不是有多难实行,而是他会有什么反应,随后产生放弃和躺平的念头。
老宅管家的效率很高,中午问的,下午就派人给席烟送了公寓钥匙来。
这套公寓已经是十年前的装修风格,放在现在也不过时,色调以冷棕色为主,墙上挂着几幅抽象派的画,柜子上摆着工艺精细的拍卖品,客厅没有电视,有一张巨大的黑色地图,经纬由金色画出,广袤却压抑。
他的卧室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沙发,沙发旁边有飘窗,落地灯和这些家具都罩上了防尘布。
书房吊灯高高玄起,中间一张书桌,下面铺着红色地毯,四面墙都改装成了书柜,漆成简约的黑色。
相对于家里的书金融哲学占比较大,这里的书百花齐放,有英文版的《飘》,还有全国中学生必备的鲁迅老舍文学作品,也有一些经济学入门和大学课程类的书。
席烟原以为像MP3这类看书可以听的工具应该在书房,但是她逛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却意外翻出书柜底层的箱子,里面有他以前写过的习题本和作文。
还真是一样没扔。
他文风老道也无趣,没什么“今天奶奶分给我一个梨,但弟弟妹妹很想吃,就让了出去。”这类稚嫩的主题,反而一开始就写《读三国——曹操的奸雄之路》等等非有野心的论题。
她无意识扫了眼姓名那栏,刚要挪开,心脏通电似的惊了惊。
那里写着——纪阑。
这不是薄望京的书房吗?怎么会有别人的东西?
席烟抱着整个箱子到外面,将泛黄的习题本和作文集都翻了出来,前面她压根儿没看署名,潜意识里觉着就是薄望京的东西。
她额上冒出些汗,顾不上擦,一本一本翻开首页写名字的地方。
纪阑、纪阑、还是纪阑……
她又从书架另一边的大箱子翻出一些试卷来。
这个时候已然变成了“薄望京”。
她坐在地上,现在十分肯定,薄望京以前并不只是“薄望京”,他有一个秘密,或者说,有一段鲜少人知道的往事。
席烟还没找到证据,证明薄望京和奥赛论坛的那个人有直接联系,但这初中时期一模一样的字迹,怎么能说不是他?
白首镇……
纪阑……
薄望京……
火灾。
火灾……
席烟脑子一团乱,她小时候也经历过一次火灾,但受害者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从公寓出来,司机早早地把车开到了门口,席烟开了丝窗缝让风透进来。
她给郑晚秋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问:“奶奶,以前薄望京在白首镇生活过吗?”
郑晚秋那边很热闹,好像在听京剧,咿咿呀呀,是出《游龙戏凤》,席烟以前跟着听过。
“ 来来来,我与你插上这朵海棠花。
在头上取下了九龙帽,避尘珠照得满堂红。
见此情好似入梦境,真龙天子到房中。”
郑晚秋从房里出来,乐呵呵地喂了声,席烟恰好听到那句“真龙天子”,将问题复述了一遍。
郑晚秋好像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喜庆,“哟,他连这个都和你说啦?”
这便是答了。
这出游龙戏凤听得席烟好像做梦,她望进无边夜色。
郑晚秋问她最近怎么样,忙不忙,身体好不好,席烟一一应了,心思却不在上面,匆匆挂了电话,回忆起后来薄望京随她玩项链的样子,心里有了猜想。
她失力地闭了闭眼,懒得再印证,只是觉着许多事情阴差阳错,她也不敢多想那个时候的事,怕自己可怜他,让人误会。
过了几天薄望京却来问她,“公寓都掀完了?”
席烟干脆道:“你MP3在哪儿?我没找着。”
“先解释一下这个。”薄望京长腿交叠,松弛地靠在沙发上,茶几上摊着席烟从宋绥那里要来的试卷,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矜贵逼人。
席烟也不和他兜圈子,“你想听什么?”
这人蔫儿坏,步步都是算计,这卷子怕是早就被他看到了,就算她不说,他也会查那天宋绥和她讲了什么,查到卷子迟早的事儿。
她要去公寓是碰巧,就算没这一出,他也会适时漏出些线索,让她闻着味儿地往那个方向走。
薄望京弯弯绕绕一堆心思,就是不张嘴,目的并不是告诉她真相,而让她自个儿琢磨,这样推出来的东西,深刻,坚定,也震撼。
估摸着他等她提问等了一段时间,席烟也是倔脾气,他不提,她就装不知道,看谁熬得过谁。
薄望京哂笑了声,好似不急,将卷子折了折,挑起眼皮瞧她:“MP3在家里,书房主书桌的第二格。”
席烟转身就走,她潜意识觉得这玩意儿现在没人用,所以不曾想过在家里翻一翻。
不是她把人想得太坏,而是这人前科太多,极有可能是故意放在家里方便她发现。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连上MP3的USB,时间隔太久开机有点慢,她指尖忍不住点着触摸板,薄望京站在她后头,难得拎了只Waterford水晶杯,里面装着威士忌。
棕色的液体通过杯体楞面在他指尖发光,雅致而低调。
他眼底趣意横生,像是在看一出戏。
以前的MP3更像一个U盘,席烟看到指示灯亮起忙点开“我的电脑”,鼠标挪到移动磁盘H盘,手指轻颤停顿了半秒,按下。
里面全是古典乐,名字长且复杂,跟乱码似的。
席烟没耐心一行一行分辨,直接拉到最底下,果然有一张图片。
她垂下眼睫,两肩塌下。
“应嘉荟使点绊子你就和我闹,打破沙锅问到底,不退一分,还没听明白解释就要和我离。”薄望京抿了一口威士忌,将酒放在桌子上,长腿长手从背后环绕住席烟。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望烟娇[先离后爱]》30-40
“怎么轮到他这儿就不敢看了,嗯?”
“我帮你。”
他握着她的手,食指抵着她的指甲,席烟手凉极了,拼命往后缩,这两件事哪能一样。
她恼道:“和你离婚那会儿,知道真相对我来说是解脱,但今天我真看了这照片,和梁慎川就回不到以前了。”
“十年的朋友,你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似的冷血。”
薄望京不动了,维持环着她的动作,从背后冷森森垂视她扑闪的睫毛,嗓音低沉,“你别他妈给我来个好友变恋人,突然明白喜欢人家的狗血戏码。”
席烟感觉后脑勺阴风阵阵,她本来坐地毯上腿就伸不直,薄望京非和她挤一块儿浑身都不舒服,她扭了扭身子,蹙眉气他:“我人在这儿不就行了,你管我喜欢谁。”
异性之间有没有纯友谊这个辩题辩了几百年了。
旁人席烟不知道,她在精神上压根没把梁慎川当男的。
她很清楚知道梁慎川不是她的菜,至于自己是不是他的理想型,以前她觉得不是,现在不敢说。
薄望京压着她手把照片点开,席烟看到那身熟悉的校服下意识别过脸逃避,薄望京左手摊在她额头强迫她看。
应该是节体育课,她逃了没去上,旁边空无一人,窗外的纱帘飘在她马尾辫上,好像新娘的婚纱。少年原本要将那缕纱挑开,却鬼迷心窍的凑了上去。
亲没亲到照片上没拍到,若不是当事人,这图浪漫极了。
席烟看得出神,两只手虚虚握成了拳头,一种没安全感不敢相信的表现。
薄望京见她满心满眼都是这张照片,不悦地将人下巴抬起来,薄唇贴着她的脖颈,不动声色地和她亲昵,摸了一会儿,不再满足隔着布料,挑开探了进去。
席烟背对着他,想调整姿势就被人转回去,她看着照片,又受着薄望京的攻势,说不清有种给人戴绿帽子还是什么的感觉,总之非常羞耻。
她刚把笔记本合上,薄望京抽空又将它翻开。
席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转头瞧他,男人眼尾散着妖冶的冷色,他眼底蓄着情,情不贯心,虚浮着,舌尖慢悠悠玩着她的耳垂,压低的嗓有丝疯性,“我们也拍个照片给他怎么样。”
“让他瞧瞧私底下我怎么亲你的?嗯?”
“别合上。”
薄望京攒着她身子往后拖,低声咬字,“对着它做,我觉得很爽。”
席烟听得心惊,反手糊了他一记软巴掌,可依旧没阻了他的兴致,一整晚像沉在水里的小舟,撞上一座冰山,抵死纠缠-
每次和薄望京厮闹完就得休息个两三天才好,这次他缠得久了点深了点,席烟底下就破了皮,薄望京大半夜开车出去给她买药,涂的时候她直喊疼不肯用,薄望京边皱眉边掰着她腿涂,哄了一晚上,凌晨三四点两个人才睡。
第二天他早起去公司,席烟睡得半梦半醒,听到有人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人呆着行,心呆在别人那里可不行。”
“别害了人家。”
席烟梦游似的,以为他又是说南山想搭讪的那些人,卷了被子继续睡。
这两天睡觉前薄望京都惦记着她下面磨破的地方,雷打不动定时定点给她上药,席烟和他相反,就想恢复得慢些,这样他好少缠她。
照片的事情之后,薄望京给她找了个搬家公司,把那套房子里的东西搬到别墅来,席烟问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薄望京和她解释时表情非常平静,嗓音沉磁,“你觉着我能忍受你的东西放在别的男人房子几天?”
“本以为你拎得清会马上搬,就不想插手。”
“看样子还是得我自己来。”
席烟正好也懒,就随他去了,不过还是想着得和梁慎川说一声。
下雨天,楼道有些滑,搬家公司的经理给她打了个电话,卑微道:“薄太太您好,非常抱歉,由于我们工人操作不当,摔了个瓷瓶,您看该怎么赔比较合适,最好抽空过来看一下。”
她屋子里的东西说不上多喜欢,就是摆着好看,许多是拍卖品,有贵的超过七位数的,也有千把块的,让人赔也是为难他们,边说:“这个就算了,后面那些小心点,用泡沫纸包一下再放。”
经理支支吾吾道:“您还是来一趟吧。”
席烟以为他们摔了很多,着急忙慌地赶过去,结果就看到了吊儿郎当坐在门口玩小瓷瓶的梁慎川。
他今天看着同以前不一样,不大高兴地笑着,“薄太太现在这么大牌?朋友都不要了,想搬就搬,招呼都不打?”
经理偷偷看了席烟一眼,心虚地解释:“这位先生说他是房主,给您打电话不接,说我们要是把东西搬走他就报警,告我们非法入侵。”
“我们……我们不敢惊扰薄总,只好按照他的说法给您打了那个电话。”
两边都不好惹,所以才让她这个看起来相对好捏的软柿子出面解决。
经理也是为了保住饭碗,席烟不想为难他,虽有些被骗的不悦,但也让他直接走了,并软声威胁了句,“如果真摔了我东西,那我只好让你赔了,原谅的机会被你浪费了。”
经理立马顺坡爬,“好好好,您放心,都是包好了再上车的,不会有差池。”
人都出去了,房间里有些安静。
到底梁慎川不敢在她面前多放肆,软声说:“姑奶奶,我到底哪儿惹着你了?你就是直接揍我也行啊,整的跟冷战似的,别提多难受了。”
席烟闷声道:“你没惹我,是我自己找罪受。”
“怎么呢?”梁慎川拉她的手臂,想和她面对面站着,好看请她的表情。
席烟先他一步撇了手,和他拉开距离。
梁慎川手指不尴不尬地停在半空,随后垂下去,过了几秒,笑了声。
席烟抬眼问他:“你高中的时候有喜欢的人么?”
梁慎川垂眼坐回位置上,继续玩那个小瓷瓶,懒洋洋道:“薄望京给你说什么了?”
席烟没作声。
梁慎川又笑了下,带点落寞,“当不知道行不行?”
席烟摇摇头,“我介意的不是这个,但你得回答我前面的问题我才能往下问。”
梁慎川随手抓了张纸和笔,龙飞凤舞的写下两个大字,举起来,“他是不是和你说,我喜欢的是这个?”
席烟看着白纸上写的那两字,正是——
席烟。
她喉咙一梗,心里有了底,所以并没有那么惊讶,却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岌岌可危了,轻声问:“那张放进他MP3里的照片,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如果是别人,席烟无所谓,顶多觉得那人会耍小聪明,实则没起什么作用。
正因为做这件事的人是梁慎川,所以她很在意。
她对梁慎川,是百分百的信任。
梁慎川眼神发软,第一次不带笑认认真真地瞧着她,“烟儿,我不高尚,但我也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望烟娇[先离后爱]》30-40
没那么坏。”
他语气低迷,“我见他对你没什么意思,你又巴巴儿地追在人屁股后面,有时候我是真恨,他凭什么不搭理你。”
“先前你因为看到应嘉荟和他站一起难过,我就寻思着,你也不是没人要,以后我娶你就好了,所以我就把照片丢进了他的MP3里。”
梁慎川一顿,接着说:“坦白说是给你出气,但没带一点私心,那也虚伪。”
席烟听完心情复杂,如果当时她喜欢的不是薄望京,而是别的什么人,恰好对方对她也有些心思,那这张照片在懵懂的青春期足够送走一段暗恋。
她觉得梁慎川做得不对,可真要怨他,又觉得心累。
席烟想了许多话,最后说:“你的度假村什么时候开张?我一定去捧场。”
毫无预兆的,席烟想起他让人带她去度假村意气风发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和薄望京貌合神离,碰见了应嘉荟,觉着自己婚姻岌岌可危。
一转眼,又迎来一场初春的雨,人和人又变了个样儿。
梁慎川咽了咽喉咙,眼底似有泪意,笑说:“好,我喊你。”
席烟觉着梁慎川需要安静一段时间,她也是,提了包走到电梯口。
梁慎川帮忙按电梯,一路送她到楼下。
她从玻璃门走出去,梁慎川突然追出来,“能和你抱一下吗,人家的十年是‘难免沦为朋友’,但我的十年,好像一场空。”
“没有一个拥抱,我很难甘心。”
席烟看着他,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
她余光看到一辆轿车远远的从雨帘中驶来,车灯晕染出朦胧的暖色,司机下车走到后车座,男人接过他手里的黑伞,先迈下一条长腿,徐徐站直,一身清隽挺拔。
他的眼眸随着黑伞抬起,穿过淅沥春雨,悠悠冷冷,朝她看去。
第35章 大马士革纹
在男人镇定疏缓走来的那几步, 席烟思绪好像提前入了梅雨期,湿湿潮潮,有一丝闷热。
她酝酿着三个人的开场白, 还没想出来, 梁慎川突然抱了她一下,短促而绅士,他轻声说:“对不起, 烟儿,我不想在他面前输得太难堪。”
“这是我第一次不经过你同意做这种事,也会是最后一次。”
席烟在英国的时候, 常有法国佬或者西班牙人用贴面礼作为打招呼和告别,拥抱对她来说并不算惊扰。
只是在这种场合,她下意识看向薄望京,男人撑着伞,淡淡地站在那里,乌眸骤然聚起戾气, 沉静地看着他们,并未上前。
梁慎川拍了拍她的肩, 嘴角牵起一丝弧度,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不管你信不信,被你知道我反而心里松快了。”
席烟觉着这个时候需要狠心一点,才是对梁慎川真正的公平, 深吸一口气, 安静地看着他, 说:“阿川,你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太久了, 或许真的在一起,你又会觉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你喜欢的,可能是喜欢我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我对我们关系的定义,从1銥誮始至终都是朋友。”
“如果可能得话,我希望能一直是朋友。”
梁慎川低下头,自嘲笑笑,“或许吧,太久了,我也不知道了,只觉得对你好是我的使命。”
“至于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我想都不敢想。”
他不喜欢煽情,又装出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将她往薄望京那边推了推,“你回吧,我和他说两句,天冷,别感冒了。”
席烟经过薄望京身边的时候,男人不动声色地将伞递给她,让她先上车。
她担心两个人又要打架,迟疑了一阵,但看他们之间的气流又是离婚以来最平和的一次,便将伞接了过去。
她看到他白皙细腻的指腹上印出一道深深嵌入的痕迹,形状恰与伞柄吻合,伞交出去那刻,掌心倏而由白变红,几道醒目的月牙留在上面,清浅,刻骨,仿佛亡命之徒最后的理智。
薄望京深深看了她一眼,席烟不敢同他对视,垂下眼睫,任由天光打湿他们之间的沟壑。
席烟坐在后车座,车厢里比外面暖和,窗玻璃起了雾,席烟拿纸巾擦拭,安静地看着站在雨里的两个人。
他们好似在较劲儿,故意在雨里说,谁提一句进去躲雨都是对真男人三个字的不尊重。
梁慎川刚经历失恋的挫败,没力气挑衅他,低头看着脚尖,踢石子玩,平平静静吐字:“她虽然跟你走了,你也没赢,”
梁慎川已经很高了,超一米八三,但薄望京还高了他几公分,气势上轻轻松将人压住,神态松弛道:“我们之间不存在输赢。”
梁慎川抬头,“怎么说。”
薄望京淡淡开口,“从前我是她初恋,余生我是她丈夫,是孩子的父亲,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第三人,自然也没有所谓竞争。”
梁慎川笑了下,“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
“全世界估计没有第二个人更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了,从校园时期走到现在,她是还呆在你身边,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不信你感受不到。”
他眼神泛起一丝坏心,直往人心窝子里戳,“她还会和以前一样给你好脸色?怕是躲都来不及,就这样的婚姻,有意思么?”
“强绑着她人,又求不到她的心,你也挺可怜的,和输了有什么区别。”
薄望京眯起眼,薄唇抿成一条线,长指勾住领带结往外扯了一公分。
梁慎川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他,“今天我没心情和你打架,也不想她难做。”
薄望京扫了轿车方向一眼,缓了几秒,徐徐垂下手。
开玩笑,这人揍人一点情面都不给,那次打完他都没好意思在朋友面前露面。
梁慎川顿了顿又说:“烟儿心很软,也很容易感动,我和她总得有一个达成心愿,那我宁愿是她,不然这十年也太委屈了。”
左一个十年,右一个十年。
薄望京听得心烦,蹙眉道:“还有事么?”
“没了。”
薄望京迈开长腿穿过细雨,他看到明艳细软的脸庞从车窗处挪开,想起以前她都会撑着伞笑吟吟在门口等他,傻气地将自己淋个半湿。
他神差鬼使地开了她那边的门,坐进去。
席烟被挤个正着,不耐道:“你应该去坐副驾驶。”
他心口默然漏了个洞,有种没填满的酸乏,也不管睫毛上都是水珠,湿淋淋地盯着人看,眼尾冷冷淡淡浮着笑,笑意似真似假:“姓梁的说你是个心软的,我却觉得你是个心硬的,伞就一把,也不知道来接一下?”
“现在还觉着我弄得你不清爽,嗯?”
席烟离他远远儿的,冷哼了声,“那得分人,对你这样的……”
她懒得往下说,别开脸不想看他。
薄望京捏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眼睛,“哪样的?”
席烟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望烟娇[先离后爱]》30-40
颤着眼睫垂下,不肯看他,她今天情绪不大高涨,和他顶嘴的兴致都没有,“今天你应该开心了,我和阿川暂时不会再见面,拜你所赐我的家庭也一团糟,从此以后我只有你了。”
“你是不是很得意?”
席烟没觉得很委屈,可是越说越觉得鼻子发酸。
一下没忍住,眼睛浮上一层水光,抬起眼皮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薄望京被她瞧得一怔,捏着她下巴的手松了一些。
她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眼睫一眨,扑扑簌簌落下泪来,止都止不住。
薄望京抬起长指给她擦,冰凉的指腹轻柔地划拉她的眼角和睫毛,司机瞥了眼后视镜,目光又惊又好奇,不敢深看,很有眼力见地从前面递了几张纸巾过来。
薄望京接过来后轻声说了句:“滚下去,你今天下班了。”
司机像得了赦免令似的不敢停留半秒钟,立即开门走。
席烟哭出些声来,不让薄望京给她擦眼泪,自己夺了纸巾整理。
薄望京把人拖进怀里,长腿架着她的臀,让她舒舒服服靠着,对小孩似的哄,寡淡的神情中一丝无奈,“刚才看到姓梁的抱你,我撕了他的心都有,还没说这事儿,你就给我摆脸色。”
“我重新追你,成不成?”他没法子了,将人脸捧到面前。
席烟闷道:“我不要你追。”
薄望京亲她的唇,温柔地吮了吮,又挪到她掉眼泪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亲一遍,好像他亲完了,她就不会哭了。
“我追你,把婚前的都补上,你跑不开,但也别太早给我下死刑。”
“我们再试试。”
席烟抬起哭得有些重的眼睛,鼻子不太通畅,故意气他,“好啊,那我们先分开。”
薄望京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温情立马收了回去,拎起纸巾将她脸再擦了一遍,冷淡道:“你可以假装当结婚证不存在,但不是真让你动歪心思。”
外面雨下得小了点儿,薄望京将人抱到副驾驶,自己绕到驾驶座。
席烟本就情绪上头,没多大事儿,哭一下就不想哭了,由着他折腾,见他周到地把她安全带系上,气得笑了声,这人真是绝了,连开车都要时时刻刻看住她。
薄望京想着她今天心情不好,难得解释了句:“坐后边儿顾不着你。”
席烟闻言扫了他一眼,这条路不是回家的,反而有上高速的样子,便问:“去哪儿?”
薄望京没多说,打高空调,淡道:“到了就知道了。”-
梁慎川这件事,席烟心里想得很明白,要说是薄望京的错,也算不着,他只是用他的方式将事情挑破,不光明,但不是他摁着梁慎川脑袋逼他把照片放进去的。
他只是擅长利用人性的弱点。
一步步走到现在,席烟觉得自己生活很失败,又有些精疲力尽,才哭了出来。
但她又变相的想感谢薄望京,她不喜欢当傻子,被人瞒着,稀里糊涂过一辈子,这些都是生活里的脓疮,在还有余力的时候暴露出来,敷上药,总有治愈的一天。
好过梁慎川等她等不到结果,随便找个女孩子,那这个女孩子才真真正正变成了以前的“席烟”,甚至比她更可悲更惨烈。
席烟闭眼杂七杂八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北港那边雨没停过,邻省的白首镇地上干得不行,只是春风吹得枝杈缭乱,嗡嗡的不像春天,反而像台风频繁的盛夏。
只不过温度还是冷的。
薄望京站在枯树旁抽烟,看到人从车上下来,冷寂的乌眸穿过烟雾淡淡地瞧她,长指一松,扔地上熄了。
自从席烟在家里说烟味不好闻,他再也没在她面前抽过,今天例外。
席烟下了车才看出来这是哪儿,睡懵了,加上想不到他会带她到白首镇来。
凤凰楼的老板娘像是提前收到通知,亲自给他们备了一桌菜。
薄望京吃得不多,席烟也没什么胃口,两人吃得很沉默。
席烟刚睡醒,脑子还没那么灵光,看了看四周,脱口而出:“来这里忆往昔?”
这一说,就表明她知道之前的事儿了,但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下好了。
她忙不迭想将话吞回去,可是薄望京已然听到,没有诧异,没有逼问,只将筷子从容放下。
阁楼里的暖灯从头顶落下。
他清润的瞳孔囊括着这细碎的吉光片羽,神情淡淡:“下午说要追你,我脑子也不大冷静,直接开到这儿来,想和你重新认识一下,在这里我不姓薄,我姓纪,我没有足够的资本,没有完美的家庭,甚至够不着你。”
“现在我害怕你践踏我的心思。”
薄望京长指追着垫盘上的光,徐徐看向席烟的方向,嗓音冗沉缓慢,“因为一旦我将这些交付出去,要的也是一比一的真心。”
“烟烟,你做好准备了么?”
第36章 大马士革纹
席烟从没听过他说这些话, 是愣住了,脑子里像按下老式播音机的重播键,滋滋啦啦, 将他那几句话听了一遍又一遍, 一边听一边琢磨他的意思。
喜欢一个人,就是把一颗心扔到地上,随那人踩碎了再拼凑起来, 若恰好他喜欢你,那就变成两个人用力将自己打碎了,组成全新而统一的意志。
因为荒谬, 所以信仰。
爱不讲逻辑。
薄望京说出这些话是不容易,可又以商人的角度,保持理智地和她讲代价讲给予讲回报,那就不是真正的爱。
他的世界像四维空间的玻璃房间,随随便便踩上一块儿就有机械性的声音响起:有交换物么?
席烟直视他的眼睛,先是“哦”了一声, 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说:“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 一只打碎的碗重新粘起来, 薄总也能装裂纹不存在吗?”
“或许你内心强大, 真能做到忽视,但我不行。”
“重温一遍以前的内容,我只会觉得自己傻得可以。”
像寓言故事里的东郭先生。
还不如往前走。
薄望京沉静地同她对视, 他的情绪没有被她的话影响, 乌黑的眼眸铺开一张攻城略地的图纸, 男女之战如同带兵打仗,算计的都是人心。
先前他不屑于夺心。
有与没有, 都不会改变他生活轨迹。
但现在,他反悔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心脏握着画笔,跳动的血液勾勒出她从女孩到少女,再是张扬害羞成为自己太太的样子,亦步亦趋,只要他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喜好。
他眼睫缓慢地眨动,嗓音寡淡平静,说:“烟烟,我们去旅行吧。”
席烟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幺蛾子,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风格一点不像他,便说:“我什么都没带,身份证也没有。”
但她心里又隐隐的期盼起来。
【请收藏本站】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