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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 、乖巧(中+下)
过了几日, 侯爷伤势见好,不仅能执笔写字,还时常出门应酬, 府中?大大小小的筵席也日渐多了起来。
所有人都很是高兴,唯独林知?雀愁眉苦脸, 仿佛即将面临什么大事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成日不得安定。
她上回从竹风院回来后,打算尽早面对现实,翌日就去?探望侯爷。
但她去小厨房做羹汤时,听厨房大娘说, 有几位新科进士来得勤,每回从书房出来,都要?在侯府逛一会儿, 变着法子夸赞亭台楼阁。
其中?一位青衫书生, 最为清秀俊俏, 看上去?对侯府院落兴趣浓厚,总要?待到最后才走。
还依依不舍地望着西边, 说那儿的风光极好。
侯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说起西边的倚月阁。
只道是院中?有佳人, 自?然胜过无限风光。
说到这儿,厨房大娘话头一顿,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打量着林知?雀。
毕竟倚月阁除她?之外, 还有殷惠儿, 之前闹出不小的风波。
虽然现在大不如前,但仍拿不准侯爷的“佳人”到底是哪位。
姑娘家心思敏感, 恐怕听了添堵。
果真如她?所料,林知?雀停下手上动作?,愣怔地伫立良久,连粥溢出小灶都没有察觉,苍白的脸色闪过几分无措。
“哎呦,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娘别?忘心里去?!”
厨房大娘不忍见她?伤心,赶忙上前解释,帮她?把小灶擦干净,揭开锅盖炖着汤羹。
“无妨,我不是在意?这些?,您去?忙吧。”
林知?雀善解人意?地扬起嘴角,敛好方才失神的模样,从大娘手上接过活计,客气地送她?出去?。
后来,她?踌躇一整天,还是不敢出门。
那日的汤羹和?糕点,终究没送到书房。
却?不是因为侯爷,而是另一人。
先前她?确实在意?侯爷的一言一行,可乍听大娘说起青衫书生,她?下意?识想到书房偶遇的沈槐安。
上次他穷追不舍,无论?如何不肯放手,一路追到了竹风院,幸好裴言渊帮她?躲过一劫。
现在频频来侯府,还有意?无意?提起西边,总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该不会,刻意?想遇上她?吧?
这个念头荒谬可笑,林知?雀趴在床头,自?嘲地翻了个身,倚着软枕否认地摇头。
沈哥哥是探花郎,一举中?的,春风得意?,前路光明坦荡。
他样貌端正,人品端方,是真正的谦谦君子,多少世?家大族的女子视他为如意?郎君,是当下炙手可热的人物。
眼看着就要?授官,来日娶一位豪门勋爵的姑娘,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天下人都只能仰头而望。
这么个人,怎可能浪费大把的时间精力?,就为了在侯府与她?相遇呢?
若她?还是金陵千金,爹爹在世?为官,两家人相互扶持,那还有几分可能。
可她?家道中?落,眼下自?身难保,在侯府勉强混日子,连婚约都不能做主,在京城无亲无友。
于他而言毫无用处,反而还是避之不及的累赘。
他曾受教?于爹爹门下,旁人把此事当做他的污点,更何况与她?青梅竹马呢?
人言可畏,万一让人知?道这些?过往,被?有心之人拿住把柄,颠倒黑白诬陷告状,仕途尽毁也未可知?。
就算沈哥哥顾念旧情,看在一同长大的份上,想与她?见面说话,力?所能及帮衬一些?,她?那回也明摆着拒绝了。
沈哥哥是个善良热心之人,但又不是傻子,满腔好心却?无人领情,总该知?难而退了。
她?从未想过依靠他,也不敢孤注一掷,把希望和?命运放在别?人身上。
此后,各自?安好,把属于自?己的日子过得精彩,便是最大的安慰。
思及此,林知?雀沉默地叹息一声,杏眸酸涩发胀,鼻尖泛起点点绯色,抬手揉了揉濡湿的长睫,心口闷得难受。
家中?出事后,她?长大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见识了人情世?故,不相信会有人好心到这个地步。
但如果厨房大娘所言属实,除了沈槐安是别?有用心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别?的缘由。
大抵是她?孤零零太久,难免倦怠无力?,总有一些?虚无缥缈的念头。
林知?雀疲惫地躺平身板,想象着有人庇护,无忧无虑的日子,唇角不知?不觉弯了起来,眼底闪烁晶莹星光,眸中?弥散朦胧水雾。
既然不可能实现,那就不要?多想,以免到时候失落不已。
她?不允许思绪再发散下去?,也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连累沈槐安,甩甩脑袋把这些?念头驱散。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把裴言渊的“教?导”学以致用,让侯爷早日履行婚约。
她?担心再遇上沈槐安,多愁善感了好几日,也借故拖了好几日,迟迟没有去?见侯爷。
眼看着侯爷就要?痊愈,她?是烫伤他的人,至今不闻不问,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如果侯爷心里不舒坦,那姑妈的事儿就更没指望了。
林知?雀不得不打起精神,再次踏进小厨房,准备给侯爷的汤羹。
这一回,她?自?知?没有退路,特意?让桂枝去?打听消息。
确认沈槐安没有拜访,才放心大胆地叩响了书房大门。
侯爷端坐桌前,烫伤的手还裹着纱布,指尖捏着笔杆,字迹比寻常歪斜,但还算能够辨认。
伺候笔墨的侍女花容月貌,年纪尚小,水葱似的水灵可爱,软绵绵倚靠在桌上,含情脉脉地望着侯爷。
裴言昭回以一笑,目光一半在宣纸上,一半在姑娘身上,时不时抚摸她?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
“咳咳。”
林知?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尽管习以为常,还是不禁皱眉,轻咳一声打断。
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拖着底部,生怕像上回那样打翻,身躯略显僵硬,努力?忽视他们眉来眼去?的画面,行至侯爷身边,讪讪道:
“打扰侯爷养伤了,上回无心之失,今日特来请罪。
侯爷宽宏大量,前些?日子不敢打搅,还望不要?同我计较。”
裴言昭登时抬起头,眸光从侍女身上抽离,凝滞在她?姣好面容上。
他眼前一亮,闪过惊艳满意?的光彩,随和?笑道:
“哪里的话,林姑娘不必自?责,是我没有躲开罢了。”
说着,他浑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小侍女,随手打发她?离开。
小侍女似是不乐意?,轻哼一声不肯起身,裴言昭不留情面地瞪了一眼,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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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她?倒吸凉气,只能照做。
转眼间,他脸色再次变得温润柔和?,眼睛微微眯起,含笑端详着林知?雀,喉结不禁滚动。
手中?的笔许久未写字,墨汁顺着狼毫滴落,晕开一团墨迹,刚写好的奏疏只能作?废。
若是平时,他定要?责怪来人无故打扰。
现在他受了伤,执笔写字又慢又累,重写一份要?花费不少工夫。
但他一见这姑娘,就忆起上回她?纯澈清媚的模样,举手投足间撩拨人心,偏生她?自?己毫不察觉,如栀子花般干净洁白。
她?还信誓旦旦说改过自?新,一心想履行婚约,对他忠贞不二。
烫伤他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担心与自?责,泪盈于睫,泫然欲泣,恨不得替他受伤。
由此可见,这姑娘是真心爱慕于他,加之他们指腹为婚,更是死?心塌地。
他与其他姑娘,大多是云雨之情,她?这份真挚十分罕见,必定要?抓住不放,好好享用。
养伤这段时日,他一直没等到她?探望,又不能放下身份主动请她?来。
于是,他找了几个容貌相似的女子侍奉在侧,却?终究比不上亲眼所见有滋味。
裴言昭心里发痒,不动声色搁下狼毫,对她?的唐突没有半句责怪,忍不住打量她?纤细窈窕的身姿,示意?她?靠近些?,伸出手道:
“林姑娘真心认错,今日就帮我换药,如何?”
闻言,守在门口的千帆瞬间懂了,熟练地关上门,疾步离开了书房,还吩咐侍从全部退下。
倏忽间,书房只有他们二人,院落万籁俱寂,针落有声,说不出的沉闷与怪异。
“侯爷,别?别?开玩笑了。”
林知?雀预感不妙,慌张地环视四周,瞥了一眼裴言昭裹着纱布的手,胆怯地瑟缩一下。
“不愿意??看来林姑娘并非真心知?错。”
裴言昭笑意?褪去?几分,眼底浮现些?许不悦,耐着性子哄她?坐在身边,手臂似有似无地揽过她?的肩膀,悠悠道:
“难不成,你对我怀恨在心,上次是故意?为之?”
“当然不是!”
林知?雀心头一紧,声音陡然扬起,窘迫磕巴地狡辩,心虚地搓着袖口衣料。
烫伤侯爷之前,是他先拉着她?的手不放,她?又急又气,想到他还摸过别?的姑娘,更是忍无可忍。
偏偏不能明目张胆地反抗,只能遵循下意?识的反应,松开手上滚烫的茶盏,心中?有几分侥幸。
这能否算是故意?为之她?也不好说。
无论?事实如何,都不能让侯爷觉得她?是存心的,否则一切全都完了。
“那就来吧,林姑娘定要?比旁人更体贴。”
裴言昭欣赏她?着急上火的模样,抬起下颌指着缠着纱布的手,轻轻置于她?的掌心。
“侯爷过奖。”
林知?雀勉为其难地笑着,绝望地意?识到,今日是逃不过去?了。
她?眼一闭心一横,暗暗安慰自?己,早晚都要?走这一遭,不得不慢慢习惯。
当初请裴言渊教?导,不正是为了能讨得侯爷欢心,从而履行婚约吗?
现在只是有点生疏而已,按照他教?的去?做,应该不会出差错。
她?手指微颤,紧张地抿着唇瓣,慢吞吞解开纱布上的活结,抽丝剥茧般层层拆下,动作?比蜗牛还要?迟缓。
可她?自?己并不觉得慢,额角渗出薄汗,只恨不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最好拖个日久天长,让侯爷忍无可忍赶她?出去?。
林知?雀心绪烦乱,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纱布,一圈圈拆下后,里层沾染着丝丝血迹,看得她?眼花缭乱,头脑也晕乎乎的。
奇怪,她?从小就不会晕血。
为了方便换药,她?不得不拱起膝盖,小心翼翼用指尖捏起裴言昭的手,置于其上,用作?支撑。
不一会儿,连膝盖都开始不舒服,好似有蚂蚁在身上爬。
每拆下一层纱布,她?就不得不触碰一次侯爷的手。
有时他没有反应,有时却?有意?无意?蜷起手指,故意?与她?相碰。
甚至到了最后几层,他彻底将她?的手包裹其中?,紧紧攥着不肯放。
刹那间,林知?雀呼吸一滞,双手冰凉,如同被?狗咬住般绷紧脊梁,眼前凌乱地闪过许多画面。
先是侯爷方才当着她?的面,轻佻地抚摸小侍女,并且没有洗手。
再是裴言渊悉心教?导的一幕幕,潮水般不可抑制地涌现。
他自?然地将她?环在身前,双手交叠,勾住她?的十指,不经意?间牢牢扣住;
他射箭时附在耳边,温热气息喷洒,双手紧紧包裹,不让弓弦伤到她?半分;
他用“惩罚”束缚着她?,不允许她?反抗,教?导他要?接近心上人,就不能拒绝他的接近。
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容,此刻不断地交叠与重合。
最终裴言渊将侯爷的面容取代?,占据她?的脑海,让她?愈发接受不了侯爷的触碰。
不知?为何,此刻想到裴言渊,她?竟陡然生出几分背叛之感。
林知?雀荒谬地蹙起柳眉,努力?睁开眼睛,想把这种感觉驱散。
可她?越是如此,负罪感就愈发沉重,压得她?喘不上气。
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裴言渊的事情,他知?道了定会生气恼火,她?心底也沉入海底般难受。
明明他只是教?导而已,他们除此之外无甚关系。
她?亦是认真学习,乖巧地记下他的教?诲,克服重重阻碍,在侯爷身上学以致用。
为何他教?得越透彻,越是深入,她?反而学得越差呢?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学好学透?
难道要?把侯爷当做裴言渊,继续给他上药吗?
思及此,她?心底下意?识抗拒,背叛之感肆意?翻涌。
她?蓦然想起,上回穿着那家伙选的衣衫见侯爷,也是难免抗拒。
只有把侯爷想成是他,才勉强上前说话。
那次分明还好,她?虽然有些?不适,但并未太过难受,恰好泼了茶水,硬生生把一切打断了。
为何这次,比上回更加难以接受,恨不得扭头就跑?
无数问题环绕着她?的头脑,如同一把把利刃,把本就糊涂的思绪斩得七零八碎,满地拼凑都想不到一点办法。
林知?雀的视线模糊不清,脑袋昏昏沉沉,如同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她?再也做不到强迫自?己,手指颤抖得厉害,终究浑身绵软,倒了下去?。
“林姑娘,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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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言昭正欣赏佳人的姿容,随性握住她?白皙柔嫩的小手,突然间手上一空,眼前身影也倒了下去?。
他刚好拆开最后一层纱布,伤口赤裸裸袒露,整个人没有防备。
她?倒下去?时,连带着他的手也松懈地坠落,刚刚结痂的伤口,猛然间磕在桌角上。
锐利桌角刺开伤口,破除新痂,鲜血汩汩涌出来,染红了袖口月白衣料。
裴言昭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责怪地盯着身侧之人,脾气蹭的一下窜上来。
方才就觉得她?换得慢,好似故意?拖延,半天都没什么进展。
不过他尚有兴致,当她?只是不太熟练,包容她?的生疏。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乖乖听话,还把他好不容易养好的伤口,再次弄得不堪入目。
裴言昭目光一沉,所有兴致消失殆尽,张口就想赶她?走,就见她?虚弱起身,双眸含泪道:
“侯爷恕罪,我好像晕血。”
此话一出,他愣了半刻,凝结在心口的怨气像是碰了软钉子,无可奈何地泄了大半。
“怎么不说一声?”
裴言昭放软了声音,默默把伤口藏起来,摆出一副无恙的姿态,咬牙去?扶她?起来。
“我我难得能侍奉侯爷,心下甚喜,不放心那些?下人,凡事想亲力?亲为。”
林知?雀还是有些?昏沉,看见他的伤口后,瞬间惊惧地起身,调动所剩无几的脑筋,极力?编织谎言。
她?气血冲上头脑,双颊泛上绯色,说一句就掉一滴眼泪,颗颗晶莹剔透,如同一串串珍珠,狠狠心道:
“我的小事不足挂齿,没想到思虑不周,连累了侯爷”
说到这儿,林知?雀绞尽脑汁,再也编不下去?,更听不下去?这些?胡言乱语。
索性闭口不言,真假难辨地抹眼泪,时不时偷瞄一眼侯爷的反应。
她?不禁懊恼,每回犯了事,脑子就突然灵光了。
若是在这之前,就能想到这些?漂亮话,根本不至于此。
其实,事到如今,她?依然坚信不是晕血。
从侯爷碰到她?开始,双眼就忍不住发花,每一条神经都紧紧绷着。
如同身在狼犬的獠牙之下,无时无刻都担心被?吃得渣都不剩。
后来纱布每拆开一点,她?就难受一分,眼前愈发缭乱。
加之忽然浮现裴言渊的面容,更是让她?自?乱阵脚,一瞬间气血充盈头脑,把自?己逼到了极点。
那一刻,仿佛琴弦骤然崩断,一切都顾不上,眼前一黑,只想撒手倒下。
至于裴言渊的教?导,早已忘到九霄云外。
所以算不算晕血,她?也很难评判。
她?深夜在竹风院,替裴言渊包扎过伤口,那时候是不晕的。
不过除了这个解释,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
机缘巧合装成晕血,也算是她?走运。
毕竟,她?能否说服自?己不重要?,只要?努力?让侯爷相信便好。
林知?雀深吸一口气,小脸都皱在一起,想到说出口的那些?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裴言昭听了这番话,短暂地陷入沉思。
他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目光落在她?愧疚自?责的脸蛋上,凝滞在闪烁的泪珠上。
看着梨花带雨的容颜,他说不出半句重话,心尖也跟着一软。
说到底,她?也没犯什么错。
不过是一心想要?靠近他,得了机会不愿放弃。
还对他牵肠挂肚,担心别?人侍奉得不好,甘愿亲自?照料他的伤势。
他听说过晕血之症,患者见不得半点血腥,否则会头晕眼花,气血短缺,当场栽倒。
严重者,还会伤及心脉,危及性命。
瞧她?满面通红,气喘吁吁,抚着心口顺气的模样,应当没有撒谎。
她?定是曾经晕过血,才能认定,此刻是晕血之症。
这也说明,她?明知?会很难受,还愿意?冒险来换药,仅为了有机会与他接近。
裴言昭似是摸清了她?的一片爱慕,又是心疼又是欣慰,自?食其力?地包扎新伤,安慰道:
“不妨事,此事怪不得你,别?哭了。”
这姑娘只是牵挂他,想要?靠近他,而且天生反应较慢,心思单纯。
这正是她?的可爱之处,怎么能怪她?呢?
他当初对她?改观,恰是因为发现她?坚定不移的爱慕,与那份真挚的心意?。
如今的小错无伤大雅,比上次烫伤轻许多,休养一段时日便好。
“侯爷真的不怪我吗?”
林知?雀声音微弱,眼眶泛红,却?挤不出什么眼泪,抽抽搭搭地耸着肩膀。
一双杏眸水光潋滟,楚楚可怜,万分小心地试探着开口。
“你放宽心,我伤得不重。”
裴言昭生怕吓着羞怯胆小的姑娘,唇角扬起笑意?,温声嘱咐道:
“你身子弱,这么点血都受不了,记得找个郎中?调理。”
林知?雀受宠若惊,愣怔地伫立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使劲点了点头,含糊道:
“多谢侯爷关心,我向来如此,不必麻烦郎中?了。”
如果真找了郎中?,她?再也演不下去?,侯爷怕是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自?己放心上就好,若是银钱不够,尽管让人来取。”
裴言昭看着她?小心谨慎的模样,思及她?的身世?,忽而有些?怜悯,声音带着关切。
她?定是受过委屈,才会如此勤俭,连请郎中?的银子都要?省下来。
而这份委屈,她?在金陵必定不会受,定是来了侯府之后,为了坚守婚约的代?价。
他暗自?喟叹,对这位姑娘满腔真情的认知?,又深刻了几分。
上次他有所动容,只是觉得她?坚韧不拔,爱得纯粹,区别?于那些?莺莺燕燕。
还愿意?为他做出改变,一步步走到他身边,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未曾想,她?不仅如此,还极其隐忍,只为能多与他靠近。
她?晕血之症那么严重,却?甘愿咬牙忍着,一心想亲手为他上药;
婚约他早已不管不顾,她?却?为了虚无缥缈的约定,在后院受到苛待。
他身边有过许多女人,像她?这般坚定不移、隐忍付出的,确实从未见过。
兴许她?当真是与众不同,若能留在身边,也能消遣解闷。
裴言昭再没有说半句责备,温声细语地送她?出去?,望着娇小玲珑的背影,蓦然觉得挺有意?思。
他回到屋内,千帆已经备好了纱布与伤药,一言不发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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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包扎伤口,脸色阴沉郁闷,小声道:
“侯爷,属下说句不该说的,她?实在是不知?好歹,一再伤害您。”
“你不懂。”
裴言昭眸中?闪过一抹趣味,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勾唇道:
“她?这份心意?难得,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可以慢慢教?导。”
千帆无话可说,就算心有不服,也只能尊重侯爷的选择。
“哦对了,田庄上来人说,有人不愿加地租,还报了侯府的名目?”
裴言昭疼得皱眉,思及那姑娘昳丽面容,隐约忆起一件与她?有关的事儿。
“正是,那人是林姑娘的姑妈,绕弯子攀关系,让庄头来请示侯爷。”
千帆放轻了力?道,一边缠上纱布,一边冷脸道:
“您那时忙着公务,还训斥过林姑娘,我就帮您回绝了。”
“呵,你什么时候能做我的主了?”
裴言昭侧眸从他身上掠过,惊得千帆连忙压低腰肢,悠悠道:
“多大点事,看在她?用心良苦的份上,通融一下吧。”
林知?雀懵懂地走出院子,脚步尚有些?错乱,一时辨不清方向,坐在小花园的亭子里顺着思路,不禁懊恼地揉着额角。
这回刚开始的时候,明明一切都很好,怎的最后变成了这样?
她?是来探望侯爷,求他帮忙办事儿的,没想到竟会让他伤势加重。
前些?日子的伤算是白养了,她?送再多的汤羹也没用,还不如不来。
幸好她?急中?生智,蒙混过关,侯爷也没有怪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想来也怪,侯爷甚少这么好糊弄,也从未对她?这么关心过。
不仅相信她?有晕血之症,还叮嘱她?好生调理。
甚至担心她?没钱请郎中?,连银子都大度地任她?拿去?。
她?理应感到高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反而心底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什么东西。
侯爷看她?的目光,玩味轻佻之外,还有让她?心慌的怪异。
像是挑选喜欢的羔羊,精心喂养得油光水滑,只为了一口吃得痛快。
相较之下,她?在裴言渊面前,就不会有蚂蚁爬过的不适感。
一想到这家伙,林知?雀心口发闷,紧锁眉头,垂下眼帘,似是做错事的孩子。
尽管她?努力?追根究底,也想不明白,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
她?长长舒出一口气,从凉亭中?起身,快步跑到倚月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在身后。
不论?如何,裴言渊的教?导是有用的,起码侯爷能对她?和?颜悦色了。
虽然她?每次面对侯爷,都把他的教?导忘得一干二净,但潜移默化的作?用,大抵多少有点吧?
不然,侯爷如今的态度,就很难解释了。
至于其他血流不止的意?外,那是她?实在学得太差。
只要?继续请他指教?,应该会越来越好,她?也能得偿所愿。
说不准,下次学成归来,侯爷能答应履行婚约呢。
第31章 31 、生气(精修)
午后?时分, 阳光正好,碎金般洒落在庭院里,暖风拂过嫩绿海棠叶, 树影摇曳晃动,光斑忽明?忽暗。
树下搬了张长椅, 林知雀一袭春衫躺上去,双臂悬空晃晃悠悠,丝帕半遮着面容,惬意地?打着盹儿,眯着眼睛望着闪烁不定的光线出神。
恍惚间,光阴好似回到了从前。
她在金陵的小院里, 也有一株高大苍老的海棠树,花落之后?郁郁葱葱,在地?面投射大片阴翳。
爹爹在树干上扎了秋千, 她闲来无事就喜欢坐上去, 高高地?荡向天空。
春日午后?犯懒, 倚着树干睡一觉,静谧安宁, 无人打搅。
醒来时天色已晚,上桌用膳, 阿娘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饭菜。
“小姐,醒醒!”
桂枝收拾好屋子,拿着披风走到树下,挠了挠林知雀的掌心, 麻利地?扶她起来, 三两下系好丝带。
看着她睡眼朦胧、一脸困惑的模样,桂枝无奈地?叹了口气, 扶额道:
“今早小姐还说?要出门,转眼便忘了。奴婢把看门的侍卫都打点好了,眼下可要去吗?”
闻言,林知雀迟钝地?苏醒,揭开手帕收入囊中,鞠了一捧水净面,托着脸颊软肉揉搓几下,朝着铜镜点点头?。
前些?日子姑妈来信,再三催促她敲定地?租,给个准信,以免空耗着银子和光阴。
她心里着急,一心想帮姑妈,让亲人在京城有个着落,却三番五次伤害侯爷。
每回离开时都手忙脚乱,生怕晚走一刻会被责怪,身后?有大灰狼追赶般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连道歉都说?不上几句,更没胆子开口求情?,万一侯爷一怒之下断了念想,当真成了雪上加霜了。
归根结底,还是她学得不好,做得不对,不会灵活变通。
只?是换了个人,她所?有方法都忘了,没有学以致用,达成想要的目的。
林知雀深刻反思一整晚,打算追根溯源,找到裴言渊教?导中的诀窍,再牢牢把握住。
说?不定,下回就不会失手伤到侯爷,就能有底气替姑妈开口求情?了。
奈何她记性不大好,上回教?导有段时日,只?能依稀忆起零碎画面,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其余的一片空白。
她想过再去向那家伙请教?,可这不明?摆着没学好嘛?
甚至他都不用考,她就败下阵来,任由他加重惩罚了。
林知雀犹豫再三,还是拉不下脸,这才决定故地?重游,企图能再领悟一二。
洗脸后?清醒不少,她擦干净滑进衣领中的水珠,随意理了理鬓发,揣上面纱急匆匆地?出门,问道:
“侯府马车能否借来一用?要多少银子?”
说?到后?面,她声音逐渐微弱,眉梢眼角愈发焦急局促,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动。
之前侯爷不让她出门,每次教?导都是从竹风院的小门出去。
今日既然不想被他发现,那就只?能走正门,头?一回并不熟练。
上次侯爷说?,任她拿取看郎中的银两,她虽没请郎中,但顺了不少银子,让桂枝去打点看门小厮。
剩下的银两不多了,她不想全花在车马上,想留下些?体己,等姑妈来了或许用得着。
“小姐,您怎么又忘了?”
桂枝头?疼地?鼓着腮帮子,攒着一口气喘出来,耐着性子解释道:
“奴婢辰时说?过,守卫大哥听说?您要出门,笑着收了银子,竟主动帮您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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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马呢。”
林知雀轻轻“哦”了一声,拍着脑瓜才想起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不好意思地?抿唇。
昨晚一夜没睡,白天神?思恍惚,有时候连时辰都不记得。
印象中,桂枝确实和她说?过,可她并不相?信,还以为?这丫头?在开玩笑。
毕竟,曾经的守卫严苛冷漠,凶巴巴板着脸,给了碎银子也瞧不上,死活不让她出去。
现在塞的银子多些?,能放她出门就已经极好,哪敢想他们会这般殷勤?
“罢了,快些?走吧。”
林知雀不解地?歪着脑袋,想不通其中缘故,也没精神?再去深思,只?当无人会与银子过不去。
大抵是她之前给的太少,人家不够喝酒耍乐,压根儿没放在眼里吧。
说?来也怪,自从接近侯爷后?,无论是千帆还是其余侍从,甚至侯府上下,似乎都对她愈发关照了。
车夫身强力壮,娴熟地?驱车前行,马车亦是修缮完好的,比张嬷嬷那辆好多了。
林知雀掀开车帘,饶有趣味地?望着繁华街市,途中不再烦闷,一晃眼就到了。
她慢悠悠往前走,所?有景致都格外熟悉,引着她回忆起上次的一幕幕。
射箭小摊依然开张,笼子里的鹦鹉换了一只?,一如大聪明?般活灵活现,惹得路人纷纷驻足,掏出银子拉满弓弦。
其中包括容家小姐容景枝,那次被裴言渊截胡了鹦鹉,她至今没有放弃。
算起来,她好些?日子没去竹风院,没见?到大聪明?和裴言渊了,还怪牵挂的
当然,牵挂的是她的大聪明?,不是那个只?想惩罚她的家伙。
林知雀轻哼一声,又去主街逛了一圈,这几日的郁闷疏散不少,难得欢快自在。
思及与他悠然闲逛的时光,她不禁弯起唇角,眼底亮起星星点点的光彩,似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她忽而?觉得,他说?的“想接近心上人,就不能抗拒他的接近”,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但她一旦把“心上人”代入侯爷,还是忍不住后?背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尽管如此?,她心里仍然踏实不少,起码这次尽力而?为?了。
无论以后?裴言渊要罚她,还是侯爷不待见?她,都不会后?悔懊恼。
车夫是侯爷的人,一个时辰后?还有活计,耽搁不了太久,委婉地?催了好几次。
林知雀本就十分感激,依依不舍地?瞥了一眼充盈烟火气的市井,没再拖延推拒,扭头?上了回府的马车。
为?了不耽误事儿,加之她坐得太久,双腿酸麻,主动让车夫先去忙活,把她在邻街放下。
此?处距侯府不远,四通八达。
问了路后?,才知穿过中间的小巷,就能抵达侯府后?门的街道。
那条街转个弯,正是竹风院后?面的死胡同。
她愣了一瞬,耳畔只?听得“竹风院”三个字,脚步就下意识动了起来。
明?明?她没必要绕弯子,也不会从小门进去,可莫名想去看一看,没来由的亲切和安心。
林知雀打发桂枝先回去,独自走在铺着青石板的小巷中。
刚出巷口,眼前闪过一道天青色身影,她来不及回避,被迫打了照面。
“林姑娘,真的是你!”
沈槐安欣喜地?望着她,眸中盈满久别重逢的喜悦与关切,生怕她再次逃跑,双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感叹道:
“老天有眼,上次一别,我打探了小半月,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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