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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要人
◎把她带回来◎
裴衍舟出了宫, 冷风一吹也清醒了些许,方才蒋端玉在他身边一杯接着一杯给他灌酒,他又原本就心绪起伏难平, 一时竟是越看众人越可疑。
他最后到底还是保留有一丝理智, 不让自己再去问皇后一个明白。
庆王和皇后一定有事在瞒着他。
裴衍舟虽没有证据, 但他是战场上刀砍斧斫的人,不靠着这狼一样的直觉,他活不到现在。
皇后自然不能去冲撞的, 但庆王那里却一定要去问个明白。
若是能找到卫琼枝,就要把她带回来。
所有人都告诉他卫琼枝已经死了, 可是他从来就没有信过,她果然还活着, 并且很可能就在京城。
裴衍舟已不想去想卫琼枝是怎么到了庆王的手上的,也不想这两年她在庆王府遇到了什么, 他只想把她带回来, 然后好好弥补她, 不再对她有所亏欠。
荣襄侯府不能再留,就把她带到边关去, 往后在京城另立府邸便是,反正他也不想再回那个家了。
裴衍舟回京后也是住在宋庭元那里的, 今夜他本该回去,但想到卫琼枝的事,最差的可能便是卫琼枝成了庆王的人, 若是回去见了宋庭元难免忍不住说起, 倒让宋庭元左右为难, 不如不见不说。
他随便找了个客栈对付了一晚上, 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庆王府。
庆王府的门房昨夜连夜被叮嘱过, 一大早果然见到了裴衍舟,早就一溜烟往里面去报。
庆王只让人将他请进来,裴衍舟被带到一处偏厅,直到日上三竿,庆王才姗姗来迟。
一见到裴衍舟,庆王的面色又毫不掩饰地难看了三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等裴衍舟说明来意。
裴衍舟也没有和庆王寒暄客气,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向王爷问询,不知王府里可有一卫姓女子?”又把卫琼枝的形容说了一遍。
庆王本来连裴衍舟的面都不想见,但为了女儿也只得先周旋一二,能把人打发走就最好,免得他日后再来纠缠。
于是庆王便忍住气,叫了府上的管事前来,找出三两个卫姓的人,都不是裴衍舟口中所描述的。
庆王笑道:“裴世子不妨去其他地方再找找。”
裴衍舟置若罔闻,他已认定十有八九人就是被庆王藏了起来,便道:“或许她已经改名换姓,这人曾经是我的妾侍,我又有负于她,还请王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好好补偿她。”
庆王一听,心头火起更盛,连忙转过眼去不看裴衍舟,只道:“送客。”
裴衍舟早就料到庆王会是这个态度,昨夜已可见端倪,今日庆王的举动更是反常,若不耐烦一早便可将他请走,为何却是随意敷衍之后再匆匆打发他。
裴衍舟心下冷笑。
也就欺负卫琼枝人傻好骗,把她领到王府里面关起来,她也不吵不闹的,庆王都一大把年纪了,也好意思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下嘴。
裴衍舟起身道:“卫氏已非完璧,王爷不嫌弃,我也不嫌弃,还望王爷割爱。”
闻言,庆王惊诧地看向裴衍舟,继而面色紫涨,他本来打算息事宁人罢了,女儿不想纠缠也好,自己便出面替她挡着,但裴衍舟年少骄矜,竟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来。
他是庆王也是裴衍舟的长辈,何时轮到他这样同他讲话?
更何况裴衍舟小人之心,竟如此猜度他与宋绫之间的关系,可见心思龌龊,果然只是表面上正人君子,实则是衣冠禽兽。
庆王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换了别的人别的事,他早就把裴衍舟打出去了,能忍到和他好声好气说完话已是不易,此时裴衍舟的话无异于在挑衅他。
庆王沉下脸,道:“裴世子若还不走,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我只是想找回她,如果王爷执意不肯成全,我还会再来。”裴衍舟毫不示弱,为了卫琼枝,他不会再退让。
这时忽地从外面进来三四个家丁护院,庆王正心烦意乱,见府上下人如此没有规矩,更是要斥责,却听其中一个家丁俯到庆王耳边说了一句话。
庆王看着那边仍不知悔改的裴衍舟,顿时便有了决断。
人是庆王妃叫过来的,她见庆王迟迟没有打发走裴衍舟,便更难以抑制心中怒火,又不比庆王还要周全亲戚间的颜面,只想着出一口恶气,赶紧与裴衍舟了断。
但裴衍舟是武将,这几个家丁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对手。
庆王走到裴衍舟身边:“你既然不肯走,那好,我府上的家丁正好缺一个人来练手,裴世子武艺出众,便替我教教他们,只是不得伤到他们,否则什么事都不必再谈。若裴世子不想教,此时踏出了这个大门,本王便不计较你今日无礼之事。”
裴衍舟挑眉:“如此说来王爷果然承认就是王府把她藏起来了?”
庆王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出了这口气,便能再继续谈卫琼枝的事,既是如此,那就让他打了也无妨,只要他打完能把卫琼枝交出来。
庆王拂袖转身,没有说话。
都已经到了眼下这步田地了,裴衍舟步步紧逼,就算是他忍得下这口气,庆王妃也忍不下,不过就是打裴衍舟几下,就算是把人打死了,女儿也是好好地在家里待着,不必出面的,根本不必怕裴衍舟。
只看裴衍舟自己识不识相,若他此时马上离开,倒可以先放过他这一回。
庆王也算得分明,他的女儿对于裴衍舟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妾侍,全靠着他所说的那点子愧疚撑着,或许还有得不到的不甘心,否则怎会觉得她是残花败柳,一则就是他为人不尊重,二则是为了激他让他把人交出来,很可惜裴衍舟猜错了,他口中的卫氏并不是他的妾,而是亲生的女儿。
没有任何父母能看着侮辱女儿的人站在面前而无动于衷。
裴衍舟一时竟没有动弹,不知是没有想好,还是真的不愿离开,庆王也不计较那么多,不走便留下乖乖挨打。
庆王先是冲着那几个家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小心裴衍舟,接着便冷笑一声。
棍子打到裴衍舟身上,他的身子动都没有动一下,不说战场上受过的那些伤,哪怕两年前在侯府挨的那顿家法,也比这几棍子要厉害得多。
庆王见裴衍舟挨了几下之后没有还手,也不让他们停下来,并且抬了抬手指,又示意他们打得重一些。
裴衍舟竟一一忍下了。
庆王在一边背着手来回踱步,只冷眼看着,他倒也不大明白了,若不是裴衍舟说话举止正常,他便要觉得裴衍舟的脑子出了问题,或许是疯了,明明言辞见未见有多喜爱那个所谓的卫氏,所有的不过就是歉疚,为何又肯受下这等屈辱?
庆王太明白京中这些世家子弟,甚至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今日来要过人,无论是爱也好还是愧疚也罢,人是对方不肯给,要不到就不是自己的错,那便没什么好再强求的了,不如放过自己,再去寻一个更好的。
所以裴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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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不知道宜阳郡主到底是怎么养出了这么个拧巴又奇怪的孙子,在他眼中明明宜阳自己很是正常。
庆王想得出神,更不去理会那些家丁们的狠手。
家丁们既是王妃指派,来前王妃也说过往死里打,打死了王府出面,眼下又有庆王撑腰,便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裴衍舟贵为荣襄侯世子,又是堂堂大将军,平日里他们便如同他脚下的泥,何曾能有机会能动他一下,这样的好事情错过了这次大抵就要等下辈子了。
其中有个家丁先是试探着打到了裴衍舟脖颈上,这本是人的死穴所在,但裴衍舟竟是生生受住了,其余人便更壮了胆子,不止打他身上那些无关痛痒的地方,竟是冲着裴衍舟的天灵盖砸去。
只用了一下,裴衍舟便头破血流。
血从头顶流下来,霎时便糊了裴衍舟的眼睛,头部剧烈的疼痛传来,就像是头被砸开了一般,裴衍舟踉跄了一步,在倒下之前只来得及看见庆王憎恶的目光。
家丁看裴衍舟倒在地上不动了,便问庆王:“王爷,这下怎么办?”
“怎么办?”庆王再度冷笑,上去踢了裴衍舟一脚,“送去荣襄侯府便是。”
“万一死了……”
“死了有我顶着,王府又不是赔不起。”庆王说着,便负手离开,多看裴衍舟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若真的弄死了裴衍舟倒也是个麻烦事,但庆王却也不怕,反正打都打了,瞻前顾后便没意思了,真的打死了倒一了百了,也算是对女儿有所交代。
庆王知道这会儿庆王妃大概在浮影阁陪着卫琼枝,他嫌自己脚程太慢,倒吩咐下人先赶过去庆王妃那边把方才发生的事情都先说了,好让王妃放心。
他想了想又叮嘱道:“不必避着姑娘,有话也当着她的面说,就说那人已经被打晕抬回荣襄侯府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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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出气
◎别死在我家门口◎
下人飞似的跑到浮影阁去报信, 庆王妃已经忍不住当着女儿的面骂了裴衍舟多回,这会儿看见报信的人已经来了,倒想着还是让女儿避一避的好, 一来是不想她再触动愁肠, 二来也怕她听了之后心软。
那下人却喘着气儿道:“王爷说了, 让姑娘也一起听,好出一口气。”
庆王妃作罢,不由看了女儿一眼, 将女儿的手包到自己手心里。
等听到裴衍舟打晕后被庆王派人送回荣襄侯府,庆王妃觉得还不够解气, 又狠狠道:“便宜他了,怎么不跟王爷说打死了算了!”
下人也不知该怎么回话, 只能在一旁赔笑着,又实在好奇, 便拿眼风去捎卫琼枝, 只见她竟好似全然不在意, 仿佛正在说的事情与她没有半分干系。
恰好此时庆王也赶到了,他自然是一眼就看出自家王妃不满意, 却先问卫琼枝:“绫儿,你看打得够不够?”
卫琼枝眸光微动, 但眼神却并没有躲闪,思忖许久之后才回答道:“还是不要把人打死了,别死在我家门口, 否则父亲不好交代。”
庆王微微点了点头。
他先前最怕的就是女儿还对他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毕竟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 男女之情最是不好说, 如今看来却是彻底能放心了, 她的目光还是如往常一般清澈,像是一条小溪似的,藏不住任何晦暗不明。
好在她是他的女儿,让他们能够保护她,否则再次遇见了裴衍舟,她根本就毫无抗拒的能力,只能生生被他折磨了去。
庆王妃道:“你怕什么?母亲早就说了,打死就打死了,荣襄侯府在京城就是个笑话,宜阳和儿媳成日纷争不休,荣襄侯又沉溺酒色从不管事,他家最长进的也就是裴衍舟而已,打死了裴衍舟还有谁会为他出头?谁能替他出头?况且眼下宣国使臣也已经来了京城,想来两国很快就能讲和,到时也用不上裴衍舟了,不必怕陛下来问咱们要人。”
“好了好了,你和绫儿说这些作甚。”庆王皱了皱眉,又安抚卫琼枝道,“你安心便是,爹娘不会让你再有任何闪失。”
说罢又吩咐下去让那些护院们加强对浮影阁的守卫,以免裴衍舟又起了什么坏心思,毕竟他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
?
卫琼枝看着父母为她着忙,心里倒是闪过一丝愧疚,其实她和裴衍舟不是那么回事,她却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与怯懦,不想提起以前的不堪,又想和裴衍舟了断干脆,便向父母撒了一个谎,父母又气又心疼,她也不好受。
她想了想,反而对庆王夫妇道:“裴衍舟这次来失了颜面,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况且我只是不想见他,并不是害怕见他,所以父亲母亲实在不必太过为我而忧心,倒是动怒动气伤身,父亲母亲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否则就是女儿不孝了。”
一番话说话,庆王妃已经是涕泗连连,方才还喊打喊杀,眼下泪眼婆娑地看看庆王,又看看女儿,哽咽道:“这样好的女儿,多谢老天爷能把她还给我们,若你没找回来,我……我这辈子死不瞑目!”
庆王妃虽另有一儿一女,但丢失的大女儿始终是她横亘在心头的一根刺,便是有其他儿女也弥补不了,所以在卫琼枝回家之后,她便更加疼惜她。
卫琼枝咬了咬牙,已经撒了一个谎了,但有些事不能再继续瞒下去,虽然她不太想说,但还是应该让父母知道,他们是一家人,原该通个气的。
从前她不说,他们也没有逼过她说,甚至没怎么问,只知道卫琼枝是在郊外遇险被江恪所救,同样的,江恪也并没有向庆王夫妇吐露当时的情况。
卫琼枝拉住庆王妃的衣袖,眼眸低垂下去,轻声道:“娘,其实我能回来,还要多亏了侯府的那位老夫人。”
庆王和庆王妃自然听出她话里有话,一时都不语,只等她自己继续说下去。
“那时我被诊出有了身孕,而裴衍舟也准备要娶林家的小姐过门,老夫人与赵夫人各有打算,老夫人怕我为赵夫人所用,便百般刁难,最后泼了我一身脏水,将我送到乡下庄子上。”卫琼枝顿了顿,揭开自己的疮疤实在不好受,“也就是在路上,我遇上了一伙山匪,他们要对我谋财害命,当时陪着我的一共有四人,两个车夫和一个老妈妈逃走了,小丫鬟死了,他们还要杀我。”
“我被逼无奈,便只能跳下那处山崖,掉入河水中,如果不是被江恪所救,女儿现在大概已经成了河中的一具枯骨。”
庆王妃听得脸色惨白,她一直以为卫琼枝是与什么人发生了关系,过不下去便离开了,然后才遇险恢复记忆,没想到卫琼枝不仅被裴衍舟奸/淫,还被侯府虐待。
不仅仅是心疼女儿,这更是王府的奇耻大辱。
她后退两步,跌坐在罗汉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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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王想的比庆王妃复杂,他没有如王妃那般伤心欲绝,只细细想了一阵,便问卫琼枝:“你觉得是宜阳做的?”
卫琼枝点了点头。
就算真的倒霉遇到了山匪,山匪根本没有理由杀几个放几个,如果都是老夫人提前安排好的,那就解释得通了。
“哼,我还道宜阳一向是个好的,行事规矩识大体,她比我还年长一些,我也从没有在她面前拿过长辈的架子,”庆王很是气愤,“没想到她私下竟如此恶毒,怪不得能养出裴衍舟这种畜牲!”
庆王妃拉了卫琼枝搂在怀里,方才还哭得泣不成声,眼下却已渐渐收住了眼泪:“王爷何不去宜阳那里问个清楚,若真是她干的,闹到陛下面前也要为绫儿讨一个公道。”
庆王道:“自然是要弄清楚的,只是已经过去了两年,口说无凭怕是难以令人信服,还须得找到证据才是,这山匪今日流窜到这里,明日便又换一个地方,也极难找到,我先命人去查查这两年间的剿匪记档,此事少不得慢慢查探。”
“父亲若真的查不到,此事作罢也罢,”卫琼枝轻轻叹了口气,“我早前不说,如今却说出来,一来是裴衍舟来了,二来也是不想再瞒父亲和母亲,我并没有一定要报仇雪恨的意思,爹娘也不必觉得查不出来是对我的亏欠,这世上难全的事情多了去了,是计较不过来的。”
临窗一枝斜倚的花树梢头有闲鸟掠过,震得花与叶沙沙作响,而屋内却静得仿佛无人之地。
庆王妃很快平复好情绪,这时宋锦听说这边的动静,也已经赶了过来。
上回庆王对她语焉不详,所以这次宋锦也不再问姐姐到底有什么事,只是在心里也猜到了一星半点,见母亲抱着姐姐坐在那里,也跟着站了过去。
见到宋锦也来了,庆王妃一手抓一个,握住了她们姐妹的手,道:“明日是佛诞,你们姐俩成日关在府上也不好,便出去散散心,去庙里给菩萨上香。”
卫琼枝没有异议,宋锦问道:“哥哥不去吗?”
庆王和庆王妃对视一眼,庆王道:“他有事。”
宋庭元一直一个人住在府外潇洒,出了裴衍舟这件事,庆王妃一早便去找他回来,眼下却也没见他人影,他回来了自然不放他去其他地方,还要再严加审问一番。
方才打了裴衍舟出去,庆王和庆王妃料定侯府不会息事宁人,至少宜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们不怕,可卫琼枝在府上听见了难免不痛快,不如这几日让她出去玩去。
庆王想了想,又道:“陪着同去的人你们母亲会安排好,玩几日再回家来。既是庭元不去,那便去问一问江恪,看他得不得空。”
这两年他和王妃看得清楚,江恪为人豁达爽朗,对卫琼枝算得上诚挚,只是卫琼枝一直拒绝他,所以两个人还隔着一层窗户纸,先前他们夫妇也不急,由着卫琼枝自己高兴,但眼下麻烦事找上门,如果卫琼枝已经名花有主,也好让裴衍舟彻底死了那份心。
即使如此,便由他们做父母的推一把,与裴衍舟这种畜牲比起来,想必也更能衬托出江恪的好,她心里应该会明白。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三夫人孙氏跌跌撞撞地走进寿宁堂。
她是府上最守礼最端庄的,很少能见到她失了魂的样子,老夫人也最不喜人轻浮,于是很少见地对着孙氏皱了眉。
“怎么了?”老夫人很是不高兴。
孙氏急道:“世子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眼下已经被人抬回来,觅心堂乱成一团,大嫂什么都顾不上,让我赶紧过来禀告!”
“什么?”老夫人“腾”一下站起,“被人打了?谁打的?”
裴衍舟是她一手养大的,她最是知道裴衍舟是不可能与人去打架斗殴的,特别是在京城这种地方,况且真的打起来,能打过他的也没几个。
等到了觅心堂,果然乱得不得了,赵氏本来就是全无主张的人,就和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那里打转,一边还忙着招呼人去告诉裴硕,见老夫人赶了过来,便有了主心骨似的迎了上来。
再问赵氏到底出了什么事,赵氏竟也说不清楚,只说裴衍舟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所以什么都问不出来。
老夫人只得叫来跟着裴衍舟的长随,这些长随的嘴巴硬得很,平日里是撬不出一丝东西的,但今日情况不同,他们也怕裴衍舟真有个好歹回头怪罪到他们身上来,斟酌之下便说出了裴衍舟去了庆王府的事。
老夫人压住翻涌的怒气,又问:“他去那里干什么?”
几个长随面面相觑,斟酌片刻后才道:“世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说是卫姑娘在庆王府,所以他就去庆王府要人了。”
作者有话说:
撒谎这个事后面还有后续的,会让女主有一个成长,从害怕被别人知道以前的事到勇敢面对。感谢在2023-09-11 09:06:202023-09-11 21:0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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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出行
◎命都是江恪给的◎
老夫人差点气得厥倒, 闻言颤着手指指了半天赵氏,才骂出来一句:“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赵氏也有委屈说不得,裴衍舟一落地就是抱到老夫人那里去养的, 她何曾能沾过手了, 但眼下还要靠老夫人去做主, 反正裴硕是不顶用的,便只能认下了。
“我想着……衍儿这几年一直都不太对劲,他是不是……”赵氏在老夫人身侧轻声道, “卫氏是横死,死时又怀着孩子, 听说这样的鬼最是凶狠,保不齐是她一直缠着衍儿, 所以衍儿才跟疯了一样,我看他的样子竟是人还在, 魂却丢了……”
老夫人不耐烦:“住嘴, 我看要请几个太医过来治治他的疯病才是, 庆王府是什么地方?庆王是他什么人?他就敢去庆王府要人?”
赵氏被老夫人骂得跟只鹌鹑似的,又没有主意, 只能继续道:“病要治,这鬼神之说也不得不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还是要找人去算一算,只是庆王府那边……侯爷怕是不愿管这事的, 还得母亲多操心些, 替衍儿去周旋一二, 大家都是一家子的亲戚, 也免得王爷对衍儿有所成见, 以后万一在朝堂上给衍儿使绊子……”
“行了别说了,”老夫人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赵氏是教不好了,还不知以后要娶个怎样的孙媳来支撑,“就算衍儿上门去要人无礼有错,庆王府也不该下这样的手,庆王比衍儿长了那么多辈分,小辈有什么错教便是,再不济把人给我送回来让我管教,为何要把他打成这样?”
幸好大夫说只是流了不少血,其他却无碍,若打到头真的伤到了要害,老夫人是要去告御状的。
但老夫人也不打算就这么算了,虽是裴衍舟的错,这个闷亏却是不能吃了,否则侯府传出去更要被人笑话。
于是老夫人只交代让赵氏照顾好裴衍舟,也随便她在家折腾不折腾那些怪力乱说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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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回寿宁堂换了衣裳,带了孙氏便往庆王府而去。
老夫人的父亲与庆王是堂兄弟,她也算是王府的亲眷,一入府便被请到了庆王妃的清风苑里面。
还没等婢女们上了茶点,老夫人就开门见山道:“王妃,我听说衍儿先前来过庆王府,这事是他们胡说还是真的?”
老夫人为人独断惯了,虽然庆王妃品级比她高,辈分也比她高,但庆王妃又年轻许多,老夫人自然不大放在眼里,再加上打伤了她的孙子便是她有理在先,语气便有几分不好。
庆王妃正是在等着老夫人过来,先前她与这位宜阳郡主的接触并不算少,但都是和和气气的,甚至还觉得宜阳郡主还算是爽利的人,没想到她私底下竟如此刻薄刁钻,苛待卫琼枝也就算了,还派人对她赶尽杀绝,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报。
眼下宜阳郡主过来兴师问罪,庆王妃倒还怕她不来。
庆王妃立刻摆出了架子道:“我正要问问宜阳郡主,家里又是如何教导嫡长孙的,这样的人也能当侯府世子?我看趁早还是罢休吧!”
老夫人再没预料到庆王妃忽然态度这么强硬,庆王自是不会出面,她原本想着若是庆王妃服了软,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大家都是亲戚没必要闹得难看。
“衍儿是有错在先,他不该如此莽撞,这才得罪了堂叔,”老夫人道,“但他到底也没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为何要把他打成这样?我当王妃是个明白事理的,这才好好说话,不过是先来问一问,或是有了什么误会也是有的,解开也就罢了,若王府如此蛮横,又以强权压人,我便是告到御前,也要为衍儿讨回一个公道!”
庆王妃冷笑:“那就一同去御前好好算算账。”
老夫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面对庆王妃此时二人已是势同水火,谁都觉得自己占了理,谁都不肯让谁。
老夫人立刻回嘴道:“眼下衍儿还没醒来,若是他醒来之后有什么不好,我看王府拿什么来赔我们!”
“既是敢打他,我们王府何曾怕过其他的?”庆王妃丝毫不甘示弱,她年轻许多,口齿也更伶俐,“宜阳郡主要这样说,我怎么听着反倒像希望世子出事一般,好来讹我们王府一番?”
“你……”老夫人被她气得站起身,身子晃了晃,被随她一同前来的孙氏扶住。
庆王妃继续道:“不过就算打死了也就打死了,我听说荣襄侯府也不缺男丁,打死了他我们也赔得起就是了。”
一股火气冲向老夫人的五脏六腑,最后一直在她的心口汇聚拢来,抓着孙氏的手不断颤抖着。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说过她宜阳!
孙氏方才一直不敢说话,这时也怕自家婆母真的被气出个好歹,连忙打圆场道:“王妃消消气,我们家老夫人也是太在意这个孙儿了,我们回去也一定好好教他,下次再不会让他闹出这样没有脸面的事了。”
孙氏不说还罢,一说便更让庆王妃想起自己无辜被玩弄奸/淫的女儿,于他们不过是像今日一般轻飘飘一句话揭过,孙氏还算是说句场面话,可老夫人根本就是死不悔改,自己的女儿当初就是落入了这帮子虎狼之辈的手里,怎能不被他们拆皮扒骨?
“像裴世子这样的人,教与不教都是一样的了,已经坏了品行,再教也是徒劳,”庆王妃竟还是不肯退让,目光先在老夫人身上打转一圈,而后又去了孙氏身上,“我倒有一个巧宗儿,若是侯府还要脸面呢,便去向陛下请旨换了这个世子,若是侯府不要脸了,便由着裴衍舟日后继承侯府,那我也乐得看着侯府败落。”
孙氏闻言也白了脸,大惊道:“王妃是不是和我们有什么误会,世子他绝不是……”
庆王妃摆摆手:“你们走罢,来了这里却像村妇一般地闹腾,我不想和你们说话。”
将孙氏也说得满脸羞容,直欲有个地洞钻进去,再要去看老夫人,却只觉手上一沉,老夫人已经两眼翻白了。
卫琼枝不知老夫人上门来讨公道的事,第二日一早,她便同着宋锦一起往城外报恩寺而去。
庆王妃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马车数辆,一辆坐姐妹俩,一辆备用,其他都是仆妇和丫鬟们,家丁足有三十个,将姐妹两个保护得密不透风,报恩寺旁不远就是王府的别庄,白日里累了便在报恩寺的厢房里歇一会儿,等到了夜里还是回家里去住,也更安稳一些。
江恪也随她们一起去。
他骑的是马,一直徘徊在卫琼枝的马车附近,一刻都不得消停,说又说不得他,因为他本来就是骑马的,停不下来,总不能去后面坐马车。
“这日头有点晒,真热。”马车外又响起江恪念叨的声音。
宋锦稍稍撇了撇嘴,却没有在姐姐面前过多表露出什么。
卫琼枝自己忍不了了,掀了帘子对他道:“若是觉得晒,便去后面坐马车就是了。”
江恪竟应了一声“好”,却不见行动,依旧骑在马上优哉游哉,还腾出一只手来在额头上搭了个小凉棚。
“你们里面热吗?”他问。
“这才三四月的天气,能热到哪里去?”卫琼枝没好气道,又从车上拿了一片切好的甜瓜递给江恪,“给你吃,吃了解解暑。”
江恪半天没接,卫琼枝的手伸在外面,也亏得她一向好脾气没发火:“你吃不吃?”
江恪道:“我还是不吃了,在马上啃甜瓜不大好看,但瓜你要给我留着,等到了我再吃。”
卫琼枝无话可说,将甜瓜又重新放回去,宋锦已经侧了身子小憩去了。
瞌睡大抵是会传染的,看着丫鬟给宋锦盖了薄被,卫琼枝一时也觉得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便打算也睡一会儿,却见边上帘子被掀开一角,露出江恪的眼睛和鼻子。
卫琼枝差点看傻了,也难为他能一边骑在马上,一边还要往里面探看。
她怕宋锦见了万一不高兴,便连忙抬手就把江恪的脸往外面按。
“唉……你干什么,掉下去了,唉唉唉……”江恪嚷嚷着,一边嚷着却往里面塞进来一样东西。
卫琼枝接住:“这是什么?”
“防暑强身的,多吃点对你好。”江恪说着又掀开帘子来看,自己手上也拿了一颗塞到嘴里,跟塞了一颗枣子似的,“怎么,怕我毒你?”
卫琼枝斜了他一眼,若对旁人她是绝不会如此的,也就是江恪,竟算是知根知底,他又爽朗,这两年不知不觉也渐渐玩闹起来了。
“这么大不好嚼……”卫琼枝说着也拿了一颗塞到嘴里,咬开来没有想象中的苦,反而有薄荷的清香,又有柑橘的清甜,吃到后来总算尝出了一点苦味,也像是莲心那样淡淡的。
与其说是苦药,不如说是零嘴。
江恪虽然不是专做药材生意的,但江家在南边的生意做得大,药材自然有所涉及,当初江恪把她从河里捞上来,卫琼枝的身子不是没有毁损,孩子也差点保不住,都是江恪花了大力气用上好的名贵药材救回来的,否则她很可能撑不到见到亲生父母。
可以说卫琼枝和虎儿的命都是江恪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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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琼枝拿了那袋子药丸捧在手里,这天根本谈不上中暑,所以江恪应该就是做来送给她补身的,也难为他还想着。
很快到了报恩寺,寺里等听说庆王府的女眷要来,又是两位郡主,一早就让人在外面候着,然后由几个小沙弥带着他们进去。
山里到底还要再冷些,卫琼枝和宋锦受不住都裹紧了斗篷,先去厢房里落脚喝热茶。
而在他们进去之后不久,亦有一辆马车在寺外山道前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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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借宿
◎你没有不好◎
卫琼枝和宋锦入得寺中, 喝了热茶又歇了一会儿,便按着庆王妃在她们来前的嘱托行事。
今日佛诞自是不少人,庆王府的规矩是不许打扰百姓, 报恩寺也就没有清场, 只是她们来得早, 人都还没过来,也就零星几个人已经来了,所以不用怕被冲撞。
卫琼枝把王妃抄的经书交到主持手上, 让他供奉到佛前,又与宋锦添了香油钱, 拜了佛许了愿,因为人开始多起来了, 便也往后面去了。
报恩寺大殿之后不远便是厢房,幽静清远, 一般供前来寺里的香客休憩, 像卫琼枝他们的厢房还要再往后面一些, 以免普通香客惊扰了他们。
宋锦自小锦衣玉食,折腾了这么久已经疲乏了, 与卫琼枝说了一声便在嬷嬷和丫鬟的陪同下又回到厢房休息去了,卫琼枝和她不一样, 到底不是闺阁中娇养出来的,不过是多走了几步路,上了几炷香, 根本不觉得有什么, 便打算四处逛逛。
江恪自然陪同在卫琼枝身边。
卫琼枝也说不出是想他陪着还是不想他陪着, 总归因为昨日的事情, 她心里还是有些憋闷和不安, 一个人安安静静待一会儿也好,有个人陪着纾解纾解也好。
厢房东面是一处山涧溪流,江恪便带着卫琼枝去看,卫琼枝看着山泉从石壁上飞溅下来,最后汇聚到一条小溪里,便俯下身撩拨了几下溪水,也不说话了。
江恪问她:“今日许了什么愿?”
卫琼枝道:“不能说。”
她没什么特别的愿望,所以只许了父母家人平安康健。
“这有什么,”江恪笑起来,“我可以告诉你我许了什么。”
“不想听,你自己留着吧。”卫琼枝闷闷道。
江恪原先站在她身后,这时见她许久没站起来,便也一同蹲了下来。
“你不开心。”他说。
“我没有。”卫琼枝道,“我像不开心吗?”
江恪点点头:“好吧,那咱们不说这个了。”
卫琼枝听后不说话了,在溪岸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虽然庆王夫妇把裴衍舟打出去了,但她心里还是很烦。
如果他能永远不出现在她面前,那就没有天下太平了。
卫琼枝不是不明白庆王夫妇让江恪陪着她过来的用意,若她已经嫁了人,那么木已成舟,又有庆王府给她撑腰,裴衍舟与她是再不可能的,便是裴衍舟再闹也闹不出什么结果,但每次与江恪相处,卫琼枝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像是没有着落。
她想了想,便问江恪:“你都出来两三年了,为什么不回家呢?”
江恪很快便回答道:“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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