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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完结】(第2页/共2页)

娘娘,敢不敢破釜沉舟。”

    “什么意思?”刘宝林挑眉。

    张先礼眼眸渐渐阴冷,“一个和太?监秽乱宫闱的皇后,这样的皇后娘娘除了驳出一条生路,还有什么好下场?”

    刘宝林嗤笑,“蠢货,你怎知道,皇后定有胜算?先帝昏庸,皇上御极以来?,上平朝政,下安民心,是那般容易扳倒的?”

    张先礼放下手中?的篦子?,为?刘宝林簪上珠钗,“扳不倒,那就让他尝尝张家断子?绝孙的滋味。”

    ……

    婉芙用过晚膳,在秋池端上来?的绸缎中?选了一条玄色的鎏金缎,她不打算在里面放香料,捣碎的干花时日已久自有清香。

    准备就绪,下一步就到了绣花样,婉芙苦恼要绣些什么,麒麟龙纹好虽好,就是工艺太?过复杂,她这几笔针线拿不出手,云纹祥瑞,也不复杂,只是太?过寻常,情谊轻了些。

    千黛瞧着娘娘愁眉苦脸,忍不住笑,“奴婢记得娘娘当?初给?皇上裁寝衣,可没这么认真过。”

    婉芙怔了下,她眨了眨眸子?,眼底的异色一闪而过,自然道:“心意这种东西,当?然要认真。”

    天擦黑,外面传进慌乱的动静,吵得婉芙心烦,秋池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不过一会儿,她匆匆跑回来?,脸色不好,“娘娘,应嫔殁了!”

    婉芙顿住,针尖扎过指腹,冒出了一滴血珠。

    应嫔殁了,传闻是吊了条白绫,死形凄惨。

    当?年纵宠后宫的应嫔,风光无限,落到今日情景,不禁令人唏嘘。

    翌日,婉芙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单手掀开帷幔,向外唤了声千黛,千黛扶住她,轻声通禀,“一早坤宁宫的人过来?传话,大皇子?病情加重,各宫不必过去问安了。”

    婉芙清醒过来?,蹙起眉心,“昨日大皇子?吃过药,不是已经好了?”

    千黛轻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听闻,太?医天不亮就被召进了坤宁宫。”

    大皇子?病重是大事,不管是否出于真心关?切,婉芙都?要过去看看。

    仪仗到了坤宁宫,迎面是感?到的温修容,两人打了照面,说过几句话,正要往里走,被守在外面的小太?监拦住,“奴才给?贵妃娘娘,修容主子?请安。”

    婉芙抬手让他免礼,“大皇子?如?何了?”

    小太?监回话,“太?医已经进去诊脉了,皇后娘娘交代,为?大皇子?清净,娘娘主子?们不必过来?。”

    本也不是真的要看大皇子?,既然吃了闭门羹,婉芙多过问了两句,离开了坤宁宫。

    温修容若有若无地?扫了眼紧闭的殿门,看来?,这后宫是真的要换一副天地?了。

    ……

    乾坤宫

    议事朝臣相继出了宫门,陈德海小心地?进去伺候茶水,不多时,外面跑进来?传话的小太?监,陈德海听了信,吓得扑通就跪下了身,哆哆嗦嗦地?觑了眼皇上的脸色。

    “皇上吩咐奴才查的事儿,现下有了眉目。”

    李玄胤撂下湖笔,靠到椅背上,眼底微凉,“张家在朕的宫里,安插了多少人手。”

    依照那张名册,慎刑司仔仔细细查了三?遍,绝无错处,陈德海一五一十通禀,他边颤着音儿,边擦了把额头的凉汗。

    其余人手都?无甚紧要,他害怕之?处,在常去皇后宫中?送燕窝那个小太?监,宫中?化名小礼子?,本是张家嫡系第三?子?,张先礼。皇后娘娘的母家何家,曾与张家交好,后因夺嫡之?争,两家彻底断了来?往,过了这么久,张先礼去皇后娘娘宫中?,可真的是巧合?

    李玄胤指骨无声地?点了两下御案,“继续查。”

    陈德海愣住,触到皇上看过来?的眼色,立马低下头。皇上说继续查是要查什么?难道是皇后娘娘?

    他领了吩咐,正要退出去,忽然想起来?,回过身,“皇上,奴才方才听说坤宁宫传了太?医,大皇子?病情又加重了。”

    李玄胤沉下眼,“知道了。”

    陈德海出了殿内,猛地?一拍脑袋,竟然忘了问皇上应嫔主子?的事儿。当?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皇上给?了应嫔主子?两个选择,到头来?,应嫔主子?竟选了那条白绫。

    昨夜,他传过应嫔主子?的死讯,皇上脸色很平静,看不出分毫波澜。当?初皇上有多宠着那位,而今做的就有多绝情。如?果应嫔主子?能安生诞下皇子?,一心对着皇上,也不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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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今日凄惨的结局。

    那么做真的会不一样吗?

    陈德海忽然怀疑自己,不论应嫔主子?是否进过冷宫,贵妃娘娘都?会出现,贵妃娘娘那么得圣心,应嫔主子?伺候皇上多年,再好的美人,于男人而言,终有烦腻的一日。

    皇上是天下之?主,皇上不会有错,错的只能是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

    ……

    坤宁宫

    太?医提着药箱离开,皇后出了内殿,坐到窄榻上,手边是一盏新?上的茶水,还有一小袋油纸包。

    皇后脸色很淡,“应嫔死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她嘴角扯了下,“本宫么?”

    “娘娘!”梳柳捧着新?上的热茶,“应嫔死得其所,应嫔怎能与娘娘相提并论?”

    梳柳端着笑,眉心却沁出一滴汗水,不动声色要把那油纸包收入手中?。

    “放着。”皇后不咸不淡地?低下眉眼。

    梳柳几欲要哭出来?,抹了把泪水,跪到皇后腿边,“娘娘慎重,大皇子?病因不明,娘娘要三?思啊!”

    “娘娘怕是不能再三?思了。”殿外,小太?监捧着金樽香炉,匆匆步入内殿,他稍稍抬了三?山帽,那双阴如?毒蛇的双眼,正与皇后对上。

    皇后脸色陡然一变,梳柳最为?震惊,“你!”

    “娘娘失望了。”张先礼再一躬身,“奴才没死。”

    他眼底讥笑,“皇帝已经查到了奴才,娘娘,如?果奴才被押进慎刑司,一时失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娘娘可要珍重。”

    皇后捏紧了护甲,拍案起身,“来?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宫外的太?监涌入内殿,拉住张先礼的胳膊,要把人拖出去,张先礼啧啧两声,“皇后娘娘武断果决,奴才佩服。”

    “奴才听闻大皇子?高热不止,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张氏门庭中?,风光霁月的唯有张家的大公子?,其中?嫡系一脉,多为?卑鄙阴险之?人。这一点,皇后从未有过怀疑。

    太?医检查过张先礼给?的解药,皇后扶着靖儿吃下,喂了水。

    “去查那个奴才这些时日是在哪个宫所。”

    梳柳领了吩咐,遣人去查。

    稍许,外面小太?监高声通禀,“皇上驾到!”

    皇后眸色微闪,为?靖儿掖了掖被角,起身出去迎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

    李玄胤进了内殿,“靖儿如?何?”

    床榻里,大皇子?脸颊红热,昏迷中?,久久不醒。

    李玄胤敛衣坐到床榻边,手背贴住大儿子?的额头,触到那股烫热,眉心拧紧。

    皇后跟在后面,“靖儿吃过药,想必不久就能退热了。”

    “靖儿为?何反复高热?”李玄胤捻着扳指,自然地?抬眼,盯向皇后,眸色深深。

    皇后垂眸解释,“靖儿体弱,一副药难以消退。”

    李玄胤点了点,不知是否信了。

    “朕有话要跟皇后说。”

    外殿,案上干干净净,呈着新?上的茶水,李玄胤黑眸掠向盏中?的七分热水,里面茶叶打着旋儿,泛出一圈白。

    皇后多看了两眼,仿若无所察觉般,落下座,“皇上要交代臣妾什么?”

    李玄胤把玩着那盏漂着浮沫,久久不消的茶盏,眼如?点漆,是洞察一切的敏锐深沉。

    他掀起眼,“朕意欲给?小皇子?取名‘璧’,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指尖动了下,面上依旧在笑,平和雍容,挑不出半分的错处。

    “料想泠贵妃知晓,定然会高兴。”

    李玄胤没有笑意,脸色很淡,“惠筱。”

    惠筱是皇后的小字。

    皇后脸上的端庄得体有了裂痕。

    李玄胤不紧不慢地?摩挲着茶盏的杯沿儿,指尖骨节分明,“这些年你可有怨朕?”

    “臣妾不敢。”皇后平和地?开口,“皇上是臣妾的君,是臣妾的夫,臣妾不敢怨,也没有怨。”

    李玄胤勾起唇角,轻笑了下,后宫女?子?都?说不敢,是真的不敢么?而是清楚,就算怨,就算恨,也改变不得什么。

    他没去分辨皇后这句话中?几分真几分假,皇后与他结发,要嫡妻的权势,并无错处。

    这盏茶水里加了什么,他也不再想去深究。

    只是以后,这后宫确实要清净一段日子?。

    李玄胤拂袖起身,“母后三?日后出宫,前去佛音寺祈福,朕希望你伺候在母后身侧,过去的事,朕便既往不咎。”

    过去的事,过去的什么事,皇上又知道多少……

    皇后手心发抖,恍惚地?撑住屏风,怔然良久,浑身犹如?跌入深渊的冰凉。

    ……

    乾坤宫的灯火掌到深夜,皇上不歇下,陈德海也不敢耽搁,他将?今日在坤宁宫查到的消息禀上去,额头的汗水比白日掉的还多。

    是张先礼亲口所言,谁也想不到,六宫之?主,皇后娘娘,会与一个太?监做对食!他浑身打了个冷颤,到坤宁宫的时候,那张氏三?公子?已经快被勒死了,幸而皇上察觉得早,不然真的见叫皇后娘娘杀//人灭口。

    “他还交代了什么?”

    李玄胤捏着眉心,脸色越来?越沉。

    陈德海一五一十地?说完,李玄胤点了点头,“皇后交给?太?后处置,其余与张先礼有牵扯的人悉数押进慎刑司。”

    得了吩咐,陈德海领命,忽又记起一件事,斟酌道:“皇上,大皇子?高热至今未退。”

    殿内倾时静下来?,陈德海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其实,皇上早有察觉有人在暗中?对后宫的皇子?动手,若非皇后娘娘一意孤行,正好拦了皇上安插的眼线,又怎会给?了那些人机会。

    大皇子?高热,说到底是皇后娘娘种下的因,皇上有意小皇子?,倘若这时候放置不管,万一大皇子?有个好歹,小皇子?便顺理成章地?承了这储君的位子?。

    天家薄情,他此时竟也猜不透,皇上会如?何抉择。

    第114章

    李玄胤微阖起眸, 指骨的白玉扳指映出男人深沉的脸色,“严刑审讯张先礼,问他想要什么。”

    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 只?能?从张先礼的嘴巴里问了。陈德海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上不喜大皇子,皆是因大皇子那两个糊涂的母亲,归根究底, 大皇子都是皇上的儿子, 虎毒不食子,皇上不会不顾亲生儿子的性命。

    陈德海悄声退出了正殿。

    ……

    翌日一早, 蘅芜苑

    败落的枯花零零散散凋零到地上, 一只?绣花鞋底碾了两下?,那片枯落的花蕊混进了泥里?,再圣洁金贵的东西,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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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这?污泥何异?

    刘宝林冷嗤一声,眼底不屑。

    她?朝着面前的端庄雍容的皇后福了身?,“皇后娘娘一大早到?嫔妾这?儿来, 可是让嫔妾好生惊讶。”

    张先礼进了慎刑司,过不了多久就会查到?她?的头上,刘宝林没必要再装下?去,她?勾着眸子, 直直地看?向皇后。

    皇后含笑打量过她?,“是本宫让你惊讶,还是你惊讶了本宫?”

    “刘宝林唱了这?么一出大戏, 在后宫里?搅和?这?么久,几番全身?而?退, 叫本宫都忍不住拍掌称赞了。”

    刘宝林抚了抚发鬓,言语挑衅,“皇后娘娘确实还称赞嫔妾,没有嫔妾,娘娘怎么能?这?么容易就除掉后宫的皇子,怎么能?一解独守空闺的苦闷?”

    “污言秽语,娘娘面前岂容你放肆!”梳柳登时气急了眼,厉声斥责。

    刘宝林瞟了她?一眼,“话说?回来,娘娘如今自身?难保,来嫔妾这?儿是要做什么?”

    皇后微笑了下?,抬手?摘那朵梅花,捏在指尖把玩,“本宫是要给刘宝林递个消息。”

    “害你父亲之人,不是皇上。”

    “你自始至终,都恨错了人。”

    她?轻飘飘掀起眼,欣赏着刘宝林的变化的脸色。

    “不可能?!”刘宝林猛然抬起头,“皇上亲口?下?的圣旨,不是皇上害我父亲如此,还能?是谁!”

    “我父亲清清白白,若非遭人诬陷,怎能?落得缉拿入狱,惨死?边关的下?场!是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判我父罪名?,与那些蛇鼠小人共处一室,才致使我父染疾惨死?!”

    刘宝林红了一双眼,“没有人知道?,他一介地方小官,为那些公务付出了多少。先历十年,地方大水,我父日日夜夜忙于安抚百姓,亲自下?河堤,险些被滚石冲走。先历十六年,大旱,我父为百姓捐空了家?财,别人笑他傻,笑他蠢,可我父说?,为官者,要无愧于心,无愧于民!”

    “我父如此,怎会贪赃枉法,分明是有小人诬陷栽赃!皇上宁愿信小人之语,也不愿查明真相,还我父清白。他是昏君庸帝,不配为江山之主!”

    最后一句,足以是欺君罔上之罪,吓得伺候的宫人顿时煞白了脸,战战兢兢跪下?身?。

    皇后捏碎了指尖的花瓣,笑得平和?,“你知道?,你父亲得罪的人是谁么?”

    “是何家?嫡系大房的何二爷,太后娘娘的胞弟。”

    “刘宝林,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不是皇上不想查明你父亲的罪状,而?是太后要你父亲替她?的弟弟背锅,你父必死?无疑。若非皇上判你父亲流放,大抵,你就连最后一封家?书,都收不到?了。”

    “你深居后宫,想必也没得到?前朝的信儿,皇上已经对何家?下?手?,首当其冲的,就是罪状累累的何二爷。”

    “你恨皇家?,确实没有恨错,但你最不该的,就是害死?了皇上那么多的孩子。”

    “皇上,非你口?中?那般昏庸,他是一个好君主。”

    天光稍霁,纷纷扬扬落下?雪花。

    刘宝林眼眸被日光刺得微晃,她?怔然良久,扯唇道?:“说?来说?去,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皇亲,皇上维护皇亲,有什么好辩驳的!皇后娘娘对皇上如此信服,心里?就没有过恨吗?”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从容地笑了笑,“本宫没有为皇上说?情,靖儿尚在病中?,本宫痛苦,自然不想让你们这?些背后下?手?的人好过。”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发黄的信笺,“本宫的好心,想不到?竟有一日能?得用处。”

    信封印了朱漆,“莺莺亲启。”

    ……

    皇后上了仪仗,她?捏了捏额头,疲惫地合上眼,“去昭阳宫。”

    “娘娘一夜未眠……”

    皇后止住梳柳要劝的话,“时间不多了,本宫不能?好过,也不会让她?好过。”

    大皇子病重未愈,婉芙不必去问安,起得要比往日迟。她?用过早膳,秋池正揉搓着花露顺她?的发尾,传话小太监进来通禀,“娘娘,皇后娘娘过来了。”

    婉芙蹙眉,狐疑地问了一遍,“坤宁宫的皇后娘娘?”

    “是皇后娘娘,奴才没看?错!”

    婉芙挥挥手?,秋池拿走花露,松松给娘娘挽了个发髻,没描妆,素着颜色出了内殿。

    皇后已经入门,婉芙过去福身?见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宫人置了圆凳,皇后打量过正殿,拿捏着时候让婉芙起来。

    “昭阳宫久不住人,本宫都快不记得这?正殿的模样?了。”

    婉芙落下?座,轻笑,“昭阳宫非六宫主位,比不得娘娘的坤宁宫雍容华贵,娘娘何必要记得。”

    皇后挑了挑眉梢,“倒底是泠贵妃会说?话,不管什么时候,这?番姿态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婉芙饮茶,避开这?话,“娘娘一早到?臣妾这?儿,是有事要交代臣妾?”

    “本宫听闻宁国公染了风寒,病况加重,即便是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皇后掀着眸子,漫不经心。

    婉芙敛眼,“生死?有命,臣妾家?里?的事,娘娘不是早就知道?得一干二净了么。”

    话说?到?这?,就无趣了。

    皇后看?向婉芙腕间的碧玺手?串,那是上好的碧玺珠,她?淡淡移开眼,“皇上赐了应嫔白绫,一时的圣宠,终究比不过帝王的铁石心肠。本宫想知道?,这?条白绫什么时候能?挂上泠贵妃的脖颈。”

    ……

    昭阳宫剩下?了一盏凉透的茶水,皇后那句话依依在耳,婉芙眼眸渐冷,她?明白了皇后来这?一遭的意思,不过是为了给她?添堵,皇后走投无路,就想鱼死?网破了。

    “娘娘……”千黛收了那盏凉透的茶水,皇后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正因如此,她?颇为担忧娘娘会多心,与皇上生出隔阂。

    虽然,娘娘与皇上之间确实有许多嫌隙,但皇上终归是皇上,寻常男子都可能?会变心,更何况铁石心肠的帝王。

    婉芙脸色没什么变化,她?站起身?,“福儿该醒了,去看?看?他。”

    千黛与秋池默契地对视一眼,照顾了小皇子这?么久,这?时候小皇子当还在睡着,娘娘怎么会不知晓。

    ……

    后午,婉芙才得信,太后不日将去佛音寺祈福,久住庙宇,皇后同行。

    荷包最后定的花样?是最简单不过的锦绣祥云,廖廖几笔的针线,却叫婉芙绣得歪歪扭扭,眼见半成的荷包要毁了,千黛忙去拦住娘娘,“娘娘心不静,喝口?茶水歇歇吧。”

    婉芙气闷地把荷包扔到?笸箩里?,“太难了,不绣了!”

    千黛憋笑。

    ……

    大皇子高热三日,三日夜,薨逝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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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芙从睡梦中?被唤醒,穿好衣裳,赶去了坤宁宫。

    大皇子薨逝,太后皇后离宫,这?后宫里?才真正变了天。

    那几日处理大皇子后事,后宫掀起一阵风波,各宫所宫司凡有与此事牵连者,悉数被押进了慎刑司,轻则流放,入重则立刻处以极刑。整整月余,合宫仿若笼罩了一层阴云,心惊胆颤,惶惶不安。

    不止于后宫,前朝也查处了诸多宫眷官吏,当今借着大皇子这?把刀,肃清朝纲,养之己人,变革新法。由此,寒门日益壮大,世家?门阀的鲜亮不再,大昭江山才真正把持到?皇室之手?。

    自然,这?些事都与婉芙无关了。舅舅是皇上重臣,膝下?养着后宫如今唯一的皇子,后宫里?,没人日子能?过得比婉芙滋润。

    婉芙静听着外面的风云变幻,后宫的热闹丝毫不逊于前朝,先是赵贵人身?死?,抬出了启祥宫,接着刘宝林不知缘由生了癫,见着一个男子就叫父亲,哭诉心中?苦楚。不止这?二人,因这?次清洗,后宫少了大半的嫔妃,往日花团锦簇的后宫,彻底冷清下?来。

    快到?新岁,那些暗藏的血腥杀戮渐渐平息,廊檐挂上了红彤彤的宫灯,宫人忙忙碌碌地洒扫擦洗,惊惶的两月的人心终于稍有安稳,投入到?这?年节的喜气之中?。

    ……

    乾坤宫

    陈德海呈上两月清缴的名?册,隆冬愈深,殿内半开了扇小窗,寒风吹得烛火左右摇摆。陈德海垂着脑袋,悄声过去,将那扇窗掩了。

    这?两月生了太多事,哭声喊声充斥于耳,仔细想来,他心中?仍有余悸,时至这?时,他才醒悟天家?的无情,大皇子活着,是最尊贵的嫡长子,死?了,也要因皇室血脉,稳固大昭根基。待步入新春,冰雪消融,这?江山,终究是变了天了。

    他想,皇上心里?,或许是不希望大皇子活下?来的。

    皇后娘娘做出那种事,是彻底惹恼了皇上,即便依旧挂着皇后的名?号,但还有皇上那道?密旨,皇后娘娘不可能?坐上太后的位子。

    没了大皇子,没了皇后娘娘,那尊贵的位子,终究会落到?贵妃娘娘身?上。

    李玄胤看?过那张名?册,掠了眼陈德海,扔到?他面前,“拿去大理寺,交给相和?处置。”

    早知是这?么个结果,那些跟皇上作对的人,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陈德海提心吊胆地接到?手?里?,这?张名?册上,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

    至暮晚,御膳房送了晚膳,为处置这?些事,皇上已经许久没进后宫。如今诸事已了,陈德海摸不准皇上今夜要歇在哪。皇上不歇,他这?个御前伺候的也没得好日子过。

    他心心念念着希望皇上能?去后宫,不提别人,至少见了贵妃娘娘,心情能?好上不少。

    陈德海琢磨着怎么开口?,就听皇上道?:“传膳。”

    他心里?一咯噔,皇上这?意思,今夜是又要歇在乾坤宫了。

    ……

    婉芙裁裁缝缝两月余,终于绣好了一个荷包,里?面塞上干花,便成了香囊。净洗过晾晒干,婉芙嘱咐千黛放到?匣子里?收好。秋池瞄着娘娘的脸色,几番暗示娘娘可要去乾坤宫。

    婉芙想了想,摇头道?:“再等等。”

    小来福已经学会了翻身?,在床榻里?滚来滚去,乐不可支。

    后午,端妃带着顺宁过来与婉芙说?话。

    皇后出宫后,皇上下?旨,册封温修容为妃,与婉芙共同主持六宫事宜。端为四妃之一,足以令人看?出皇上的重视,不敢轻视懈怠。

    顺宁如今五岁大,倒是能?与会翻身?的小来福玩到?一块儿。

    两人说?了会儿话,提到?合宫的账册,商量完,端妃带着顺宁回了关雎宫。

    天光很淡,婉芙捧着脸出神,在想端妃临走前那句话。

    “泠姐姐,这?两月,皇上每逢休沐,都会去永和?宫望星台。”

    后日是皇上休沐。

    婉芙轻抿起唇。

    两日后,銮舆行过宫廊,到?了永和?宫。

    陈德海挥退跟着的小太监,小心恭谨地伺候在皇上身?侧。

    大皇子薨逝后,皇上就有了这?个习惯,每逢休沐,都要到?望星台观景,有时对弈,有时习书,有时品茗。也正因此,皇上这?些日子到?这?来,让后宫嫔妃看?到?了机会,三三两两地到?皇上跟前晃,皇上一冷脸,陈德海就没好日子过。

    好不容易屏退了后宫的主子,上了台阶,一抬眼,又瞧见廊庑下?,映着星月翩翩舞动的窈窕身?影。

    也不知这?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子,竟敢进到?里?面,他不敢看?皇上脸色,擦着额头冷汗,低头心惊胆颤地道?:“奴才这?就去把前面的主子请出去。”

    李玄胤眯了眯眼,抬手?止住他,“下?去。”

    陈德海会错了意,朝前面吆喝,“那位主子,皇上命您下?去!”

    他话音刚落,屁股就猛地受了一脚,“朕让你下?去!”

    陈德海跌到?地上,捧着帽子“啊”了声。皇上这?是怎么了?竟要把人留下?来,前面倒底是那个主子,怎么还能?比贵妃娘娘入皇上的眼呢?

    他拍了拍三山帽的尘土,没敢再瞧,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下?了台阶。

    一曲舞罢,婉芙伸出玉臂,遥遥托住夜幕中?的月亮,清风拂过面纱,露出半张娇俏的脸蛋,那女子眼眸如月流华,“奴家?是月神的花鸟使,奉月神之命,前来为君王祈愿,不知皇上有何心愿?”

    娇娇软软的嗓音入耳,李玄胤捻着扳指,望着那女子,久含冰霜眼底泄出一丝温柔。

    他走近,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牵起唇线,“花鸟使,不论朕有何心愿,都能?满足?”

    婉芙面不改色,眉梢轻挑,“自然。”

    李玄胤眼眸微凝,似是认真在想,须臾,悠悠地开口?,“倘若朕要花鸟使今夜留下?侍寝,花鸟使也能?满足朕?”

    闻言,婉芙那双眸子登时嗔得又圆又亮,“皇上已经有了泠贵妃,不能?再要别的女子!”

    李玄胤轻笑,手?掌拍了下?她?的额头,嗤道?:“朕的泠贵妃已经变成了花鸟使,朕不让你侍寝,还能?找谁?”

    事已至此,婉芙也不装了,将那只?酸了的胳膊拿下?来,软绵绵地扑到?男人怀里?,委屈巴巴地埋怨,“臣妾在这?等了皇上快半个时辰,快要冻死?了!”

    李玄胤手?背贴了贴怀中?女子的脸蛋,触到?冰冷,拧起眉心,将外氅裹到?她?身?上,没好气地道?:“让你胡闹!”

    “臣妾才没有。”婉芙弱弱地反驳,她?脸蛋蹭了蹭男人胸怀,“皇上心情不好,臣妾只?是想皇上开心。”

    李玄胤微顿,又听她?继续说?,“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

    婉芙仰起小脸看?向男人,精心描摹过的眉眼,在月华的映衬下?妩媚动人,额头点的碧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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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钿仿若真的是月神下?凡的仙子。

    李玄胤轻抚过她?的眉心,“什么?”

    “臣妾可以满足皇上一个愿望。”

    ……

    陈德海摸了摸发疼的屁股,还没缓过来,就见皇上从望星台上下?来,怀里?抱着一个女子,外氅遮住了那人的面孔,陈德海看?不清,这?究竟是后宫哪位主子,他心里?在位贵妃娘娘默默祈祷,要是贵妃娘娘瞧见今夜这?情形,不知有多伤心。

    皇上上了銮舆,陈德海在外候着,就听銮舆内吩咐一声,“去昭阳宫。”

    陈德海脸色一僵,很快反应过来,转为喜色,原来是贵妃娘娘!看?来他不用担心了。

    帷幔重重落落,里?面交叠的人影起起伏伏。近三月未侍寝,乍然经受,婉芙生涩得不行。两只?手?腕牵了红线,拴在床头,脚踝绑了纤细的铃铛,潮水翻涌,那铃铛便铃铃作响,清脆悦耳,羞得她?双颊通红。

    婉芙想将羞红的脸埋到?衾被里?,偏生被栓住了手?脚,只?能?任由男人为所欲为。最后,她?只?能?坠着泪珠子,欲哭无泪,“皇上,臣妾手?疼……”

    李玄胤把珠子塞进去,俯身?吻她?的唇,嗓音喑哑,“只?有手?疼?”

    婉芙羞恼,咬着唇珠愤愤不语,抽咽道?:“皇上就会欺负臣妾!”

    李玄胤拨开她?嫣红的小珍珠,眸色幽深,眼底玩味显然,“花鸟使,不是你许朕的愿望?”

    “这?么快就不认了?”

    “还是不喜欢朕这?么对你?”

    婉芙眼睫颤颤,根本不想听这?男人的无耻之语,穿上龙袍凌厉威严,衣冠楚楚,到?夜里?,多孟浪的话都能?说?出口?,简直换了个芯子!

    叫了两回水,终于能?有个歇息,婉芙软在李玄胤怀中?,没半点力气。绸带再柔软,也不比她?这?副身?子娇贵,手?腕倒底是勒出了红痕。

    寝殿内留了一盏烛火,李玄胤搂着怀里?的女子,指腹抚过那双眉眼,动作很轻。

    夜中?,他附在婉芙耳边呢喃低语,“朕封你为皇贵妃,如何?”

    婉芙没睡,只?是累得睁不开眼,她?动动身?子,在男人怀里?寻了舒服的姿势,气闷地嘀嘀咕咕,“皇上欺负臣妾这?么久,给臣妾一个皇贵妃的位子,就想把臣妾打发了?”

    娇软的嗓子完全哑了,带着点生气的慵懒。

    李玄胤眼底微沉,“朕还为福儿取了字,名?‘璧’,如何?”

    闻言,婉芙倏地睁开了眸子,惊愕诧异,“皇上……”

    李玄胤手?掌捧住她?的脸,在那瓣唇珠上落下?一吻,“朕心意已决,不会再选秀了。”

    婉芙心中?翻出惊涛骇浪,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她?不敢去想,这?些话下?面的意思。

    “皇上……”婉芙声音轻颤,眼尾嫣红未退,又生出了新的潮意,良久,她?听见自己的开口?,“皇上待臣妾这?么好,臣妾不知,不知该如何报答皇上。”

    君王身?侧两载,大抵这?是她?最为真诚的一次,她?拥有了这?么多,皇贵妃的位份,帝王的独宠,她?的来福将来可能?是太子……

    她?莫名?想到?那个绣得丑不拉几的香囊,反而?觉得拿不出手?。

    李玄胤垂眸,再次吻住她?的唇,濡湿经过她?的耳珠,犹如情人间的呢喃,“江婉芙,你知道?。”

    你知道?该如何报答朕。

    遇见她?之前,他享受着君王的权势地位,享受着对后宫女子宠幸的随心所欲,他是帝王,不该懂情,不该懂爱,原以为,此生就该如此。

    直到?遇见她?,他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不知满足。他知她?娇气爱美,知她?为了权势地位屡屡算计,亦知她?温顺服从却从未有一刻的真情,过往种种,他尽数知道?。

    即便有了福儿,今夜此时,她?待自己的一切,也只?是为了那一分荣宠。

    原本,留这?女子在身?边已是足以。

    但不知为何,他仍有奢望。

    “江婉芙,你知道?该如何报答。”

    “试着喜欢朕。”

    “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也好。”

    孤寂了太久,遇到?她?方知热闹为何物。他不求太多,只?要这?女子待他,能?有待自己夫君一分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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