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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太子暗恋太子妃》40-50

    第41章 秋狩

    ◎似乎有人要杀我。◎

    秋日的长风扬起衣袂, 山坡上的二人持剑对立。

    谢无恙没有动,姜原也没有动。两道影子静立如止水,唯有衣袍上下翻飞。

    两人默契地选择了一剑胜负的对决, 这种方式在贵族间常见, 既不伤彼此的和气, 也顾及了两家的面子。对决的双方往往在出招之前不动如山、互相试探,对决只在瞬息间。一旦出剑,输赢既定。

    一只黄雀恰从草叶间扑簌簌地飞起。

    两人同时出剑!长剑出刺的声音如同裂帛,惊起在冷冽的空气中。两道身影飞身而起, 朝彼此对冲而去, 如水的剑光刺破漫天飞舞的草穗, 带起猎猎作响的风。

    姜原使上了一招极凌厉的剑法,那一剑挥洒出繁复的刃光。谢无恙只用了一道最简单的直刺,动作干净利落,是初学剑术者的入门一式, 看起来平平无奇。

    然而姜原丝毫不敢轻敌……他从那一式里感受到了逼人的锋芒。

    “叮——”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过后, 两剑剑柄相对, 剑刃连成一字。

    灿烂的天光斜落下来, 二人相对而立,手中长剑彼此相抵,都不再进分寸。错身的一瞬间, 两柄剑以极快的速度相擦而过, 胜负已定。

    姜原望向谢无恙,这位尊贵的皇太子朝他垂眸颔首,长风鼓动他的衣袍。

    “平手。”他温声道, 收剑入鞘, 抱袖作揖, “承让。”

    风吹草低,叶落萧萧,姜原低着头,默然无声地收剑回礼。

    “妹妹,”观战的姜风极为难得地降低了音量,小声向姜葵确认,“你夫君是不是放水了?”

    “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姜葵哼哼道,“他岂止放了水?”

    说话间,谢无恙和姜原一前一后地朝他们走过来。姜原全程黑着脸,谢无恙微微有些喘息。他从姜葵手中接过狐白裘,沉沉披在肩上,接着又捧住小暖炉,往怀中捂了捂。

    几人寒暄一阵,谢无恙以畏寒为由,转身回马车上去了。

    “妹妹,你才嫁过去一个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吗?”等谢无恙一走,姜原立即瞪视着自家妹妹,“谁跟我说他好欺负的?”

    姜葵很无奈地看着他:“是你自己要去跟他比试的。他是打不过我,可是好歹跟我练了一个月的剑,也不至于打不过你吧?”

    “三兄,”她十分严肃地指出,“你真是我们几个里武功最差的。”

    姜原捂了一下胸口,痛苦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皇太子的车驾,马车里偶尔传出几声低低的咳嗽,似乎车里的人真的十分虚弱。

    “他莫不是装病?”姜原悲愤地慨叹,“妹妹啊,你以前也每日假咳个不停,骗了我好些年。难道你不仅教了他武功,还教了他伪装咳嗽?你们夫妻联合起来对付我,为兄实在心痛啊!”

    姜葵剜了他一眼:“三兄,别寻借口。你身为将军之子,连一个病人都打不过,是不是应当自我反省一下?”

    “他真不是装的?”姜原喃喃道。

    “不太确定。”姜葵缓缓摇头,“他确实抱病,不过时而是真的,时而是装的……我观察了他一个月,还未有完全的把握。”

    一队人继续朝着远处山脊上的连绵营帐行去。谢无恙又在马车里睡觉,整个人斜倚在车厢壁上。车轮经过石砾,滚起一阵颠簸,盖在他身上的狐裘滑了下来,厚厚地落在膝间,叠成毛茸茸的一团。寒风从窗帘外吹进来,打在他衣裳单薄的肩头。

    姜葵叹了口气,探身过去,把狐裘拉起来,重新盖在他身上,仔细将衣角塞到肩后,一寸寸地掖进去。她认真盯了他一会儿,他的面庞透着红润,连耳垂都渐渐红了。

    他应当没有发病,只是单纯地犯困。这个人似乎只要逮到机会就能睡觉。

    自入秋以来,他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种状态,有点像是民间俗语所说的“秋乏”,又有点像即将进入冬眠的某种小动物。

    皇太子与将军府的车队停在了秋狩营地的最中央,公主皇子们俱已到了。

    皇长女谢瑗同温亲王谢珩坐在一处说话,三皇子谢宽拢着袖子站在旁边的角落里,那里头大约藏着他的那些卜算的玩意儿。年纪小的四皇子谢初被一位嬷嬷抱着,尚在睡梦中。

    岐王谢玦与岐王妃裴玥率先迎过来,朝下车的皇太子与太子妃行礼。

    尽管岐王与太子在任何地方都针锋相对,却在每次见面时皆表现得像是兄友弟恭的最佳典范。谢无恙披着狐裘走下马车时,神色略有几分疲倦,谢玦便面露关切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还声称要送他一份千年参茸,以作滋补养神之用。

    裴玥朝姜葵盈盈一笑,作势热情地拉着她的手,闲聊一阵,转身递出一杯热酒,笑道:“妹妹,晨间有些寒意,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可好?”

    姜葵接过酒,却不喝,只微笑着与裴玥搭话。她深刻记得上回裴玥递给自己的那杯酒里被下了合欢药,害得她差点与自己的夫君提前圆房。

    自那日起,她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会喝这笑面虎递来的酒了。

    四人寒暄过后,谢玦借口另有他事,带着裴玥往营帐深处走了。他们携手离开的路上,谢玦脱了身上的大氅,小心地披在裴玥的肩头,温声道:“夫人,天冷,仔细着凉。”

    谢无恙捧着暖炉看了一会儿,一只手搭在狐白裘上,偏过头静静望着自己的夫人。

    姜葵愣了一下,察觉到他的眼神里有问询的神色。

    “我不怕冷。”她缓缓道。

    他默默地裹紧了裘衣。

    不久后,赭黄色车队由远及近而来,白泽旗、朱雀旗在先,玄武旗殿后,浩浩荡荡的旌旗翻涌成一条舞动的长龙。

    身穿魏紫色蟒袍的宦官在前方高声宣告:“御驾到——”

    以皇太子为首,文武百官与皇亲贵胄齐齐拜倒。层层叠叠的衣袂交织成海,金黄色的草穗在无数起落的身影之间飞扬。

    敬文帝自天子金辂上徐徐走下,扶起前方的皇太子,微笑道:“都平身吧。”

    无数伏倒的人影一列列重新站起,如同风吹麦浪,荡起千层波涛。

    敬文帝望着皇太子稍显苍白的脸色,抬手替他扣紧了那件狐白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目光慈爱地落到他的面庞上,和蔼地说:“无恙,天气转凉,你身体不好,以后都不必行此大礼了。”

    天子的语气实在宠溺,明确表明了他对这位体弱嫡子的偏爱。文武百官都将这句话听进了耳里,离得最近的岐王谢玦更是听得真真切切。

    他不露声色地敛眸,将一抹不甘的情绪藏进眼帘下。

    这时,侍立在一旁的宦官上前一步,再次高声宣告:“太史令夜观天象,预知今秋有白鹿出没,此乃帝王祥兆,猎之者,当大赏。”

    一应礼毕,王公贵族们的队列各自散去,前往远方山林里狩猎。

    谢无恙半含倦意地捧着手炉,正走回马车里取暖,忽然有岐王的车队从背后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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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玥坐在谢玦的马上,被她的夫君一手揽在怀里。她在与姜葵擦肩而过的刹那间,蓦地探身下来,扬唇浅笑:“妹妹,白鹿必是我们的。你的夫君怕是连马都不能骑吧?”

    说完,她没等回答,与谢玦一道扬长而去。

    谢无恙停住,长叹一声,预感到自己睡不成觉了。

    果然,他的夫人冷冷地在背后喊:“谢无恙!回来!”

    少女的声线清脆动听,含着一分怒火中烧的意味。

    “夫人。”他温和地说,“别生气。”

    他朝身后颔首,一名东宫侍卫为他牵来一匹白马,恭敬地把缰绳递到他的面前,然后接过他手里的暖炉。谢无恙挽住缰绳,手指轻轻抚过鬃毛,抬眸望了一眼马首。

    “我们走。”他回望着自己的夫人,“去猎白鹿。”

    漫卷的天光下,他翻身上马,绯衣轻振,如云的衣袂在长风里纷飞。

    身后的少女也提枪上马,接过一把长弓,搭在马背上。她迎着天光扬起脸,任凭秋风卷起满头青丝。

    束发的红绳在风中翻飞,一抹锋利的红摇曳着,恣意张扬地划破弥天秋色。

    两匹马飞奔在金红的山野间,背后是声势浩大的天风-

    御帐前,一队侍卫往返禀报秋狩所得,两名小官正在疾笔速记。

    “岐王府,白兔五,麋鹿八。”

    “温亲王府,鹞一,白鹘二。”

    “将军府,兕与雉各六。”

    “东宫,麋鹿十六。”

    速记的小官愣了下,其中一人顿了笔,抬头问:“东宫多少?”

    又一队侍卫奔驰而来,禀报道:“东宫,麋鹿十八。”

    小官睁大眼睛:“一会儿功夫,又多了两?”

    他埋头记录完毕,转头对自己的同伴喃喃道,“不是说皇太子常年抱病,素来不参与秋狩吗……今晨圣上不是还说他身体不好,特意许他不必行大礼吗……怎么东宫突然间得了这么多猎物……”

    “那不是还有出身将军府的太子妃么?”他的同伴打岔道。

    小官拼命眨眼:“你不曾听闻吗?太子妃可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病弱美人,听闻两月前秋日宴上,她献了一曲剑舞,结果当晚就病倒了呢……还是皇太子送她回的府……”

    “上月,皇太子大婚的时候,”他极小声地说,“坊间还有许多人调侃这是一对病弱夫妻呢……”

    “快闭嘴快闭嘴。”他的同伴赶紧捂了他的口,“贵人的事,怎么敢妄议?”

    两人一齐闭了嘴,深深埋下脑袋,笔耕不辍地记录着。只听见又一队侍卫来报:“东宫,麋鹿二十。”

    这名小官闻言大惊,忍不住对同伴耳语:“这真是皇太子猎的?”-

    这确实不是皇太子猎的。

    他悠闲地坐在马上,一手扣住缰绳,一手搭上暖炉,静静凝望自己的夫人拉弓如满月,一箭射穿一只麋鹿。

    面前的娇俏少女仿佛有千钧之力,挽弓搭箭的动作轻盈,却透着凛然杀气。

    “殿下……娘娘不愧为将军之女,有百步穿杨之功。”嗖嗖的箭声里,皇太子身边的侍卫长不禁赞叹。

    谢无恙无声地笑了一下,低低地说:“那你是没见过她力敌千斤的样子。”

    他想要喊住姜葵,让她停下来歇一歇,倏忽听到林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是野兽,也非风声……而是许多人的脚步声!

    姜葵比他更早察觉了那个声音。那段脚步声整齐划一,并不夹杂马蹄声,绝非出自往返禀告秋狩所得的侍卫队,而是来自一支完全陌生的队列。

    其中隐隐有弓弦绷直的响声。那极可能是一支弓箭队!

    她收了长弓,轻拍马背,转到谢无恙身边,抬手缓缓拔出长枪,以征询的目光望向他。他也回望着她,微微颔首。

    “似乎有人要杀我。”他低声说。

    “竟然有人敢在此处杀你?”姜葵拧眉,“这里可是皇家禁苑、天子猎场。”

    “没什么奇怪。”谢无恙平静道,“普通人不敢动我,要杀我的必定是权势滔天之人。他敢杀我,便无所谓在何处动手,自有办法掩盖踪迹。”

    皇太子侍卫队以他们二人为中心,渐渐聚拢起来,围成一个紧实的圈。由于此行乃是出猎,侍卫队人数不多,并且皆未着甲,仅带了极少的武器。他们拔出刀剑,拱卫着太子,人人神色警惕。

    姜葵挡在谢无恙的面前,手握长枪,枪尖指地,锋芒流转。

    她的身后,他扣住腰间剑鞘,缓缓推出一寸-

    秋日的阳光里,一行野雁掠过清朗无尘的天空。

    将军府的队列在平野上飞驰。姜葵的长兄姜峦在马背上张开大弓,朝天空射出一箭。

    长箭发出呼啸的破空声,惊得野雁吱嘎乱叫着四散而开。其中一只发出长长的悲鸣,从天上笔直跌下。

    “驾!”姜峦拍马向前,脱出队列,赶往前方,欲拾走那只受伤落地的野雁。

    此时另有一支浩荡的队列从林中转出,盛大的旌旗在风中鼓鼓作响。

    野雁恰好落在了队列前方。一架凤鸾玉辂在一面翠色长幡下停住,青缎白玉,镂花饰金,下垂五彩流苏,华贵车首绘满繁花似锦。

    姜峦勒马止步,翻身而下,在队列前抱拳行礼。

    玉辂上走下来一身华服的女人。她扶了扶满头金簪珠钗,华美的裙摆经过倒伏的草叶,停在姜峦的面前。她低头静静扫了他一眼。

    “孩子,过来。”她淡淡道,声音雍容自如,“取来那只野雁,奉在本宫膝下。”

    作者有话说:

    猜猜她是谁qwq

    注:《唐六典》:“凡车驾初入,则率其属以清游队建白泽旗、朱雀旗为先驱,又以玄武旗以后殿。”

    第42章 马上

    ◎坐好。◎

    谢玦的队列远去不久, 裴玥推开了他,从他的怀里挣脱而下。

    “夫人,当心。”谢玦伸手扶她。

    “惺惺作态。”裴玥拍开他的手, 轻快地落下。她接过一名侍卫递来的缰绳, 翻上了一匹红棕马, 坐在马背上整理着一身矫健胡服。

    “怎么,夫人可是嫌我怀中太热?”谢玦轻轻笑起来,语气慵懒戏谑。

    “谢玦,人后你不必跟我来这一套虚与委蛇, 实在可笑得很。”裴玥冷冷扫了他一眼, “我们在人前装装亲热样子也就罢了。”

    谢玦低眉浅笑:“好啊。”

    他应得十分顺从, 裴玥也懒得再搭话。她侧身取了一张猎场图,凝神细细研究一阵,才慢慢道:“我向表祖母打听过,此番若是有皇子能猎到白鹿, 圣上将赐任雍州牧一职。这是取实权的良机, 你要好好把握。”

    裴玥的表祖母是当朝太后裴氏, 她的话应当不会假。雍州牧乃是管理长安及京畿一带的最高地方行政长官, 这一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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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职的地位很高,涉及的事务也极为棘手,通常由皇亲贵胄担任。上一位就任此职的皇子, 后来便成为了本朝天子。由此足见这一任命之重、这一官职之贵。

    听完裴玥的话, 谢玦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裴玥有些不满他的态度,冲着他厉声道:“谢玦,认真一些。你若猎不到鹿, 这一任命, 多半就要落在谢无恙身上。”

    谢玦淡淡笑道:“本王不但要猎鹿, 还要猎人呢。”

    裴玥猛地抬头:“谢玦,你又和那些江湖人士合作了?”

    “夫人,别担心。”谢玦随手抚摸着骏马鬃毛,“是江湖人士,也不仅是江湖人士。等今夜过去……谢无恙能不能活着得到那个任命,还难说吧?”

    他微笑着,抚摸鬃毛的那只手猝然握紧,骏马发出一声吃痛的嘶鸣-

    箭啸声如同一阵疾风骤雨。

    羽箭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袭向林间的皇太子侍卫队。

    姜葵轻哼一声,自马背上跃起!她在半空中轻松地翻折,手中长枪挥舞成一个完整的圆,枪尖叮叮当当地扫落漫天箭矢。

    “护驾!”围成一圈的侍卫们同时挥刀斩下,将皇太子掩在最里面。

    “坐好。”姜葵对自己的夫君低声说。

    她在空中折腰,回旋下落,足尖轻轻点住,持枪立在他身后的马背上。她的长发飞扬,衣袂蹁跹,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如同一阵幽香的晨风。

    谢无恙挽紧缰绳,稳住白马。他的夫人立在他的马上,再次挥开长枪,枪芒连成一团凛冽的寒光,把两人牢牢护在其中。

    一人静坐如玉山,另一人跃动如流水。姜葵在马背上不断起落,偶尔轻轻扶一下谢无恙的肩,借力在半空中反复旋转。她的动作不似在挥动杀人器,反似在起舞,舞姿曼妙而迷人。

    一波箭雨落尽,折断的箭矢坠了一地。姜葵以掌心抵住谢无恙的后背,借此稳了稳身形,重新立住,枪尖一旋,抖落锐利的锋芒。

    “侧身。”她又低声说。

    呼啸声里,第二波箭雨来袭!

    谢无恙稍稍侧身让开,姜葵将长枪拉开在两臂之间。箭雨扑来的一瞬,她一跃而起,双手挥枪,长枪在她的周身旋转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刃盾,如狂风般击落了无数箭矢。

    接着是第三波、第四波……更多的箭雨!

    低低的闷哼声传来,侍卫队里有人坚持不住,中箭坠马。

    “殿下,”侍卫长在箭雨里策马过来,“这样下去……我们守不住。必须突围。”

    “怎么突围?”姜葵一面荡开箭矢、一面接过话,“箭雨密集,很难判断弓箭手的数量和方位。”

    “请娘娘带着殿下突围。”侍卫长深深鞠躬,“我带队留下殿后,誓死拖住敌人,直到战至最后一人!”

    谢无恙还没回答,姜葵已经迅速地下了判断:“好。我带他走。”

    “夫人,”谢无恙打断她的话,“若能在此处守住半个时辰,会有一支巡逻小队抵达,那时便能等到援兵。而若在此时突围,离开不远便会走出围猎场,那里更为凶险。”

    他望着她:“夫人,我倾向于守在这里。”

    秋狩是围猎。在秋狩前夕,金吾卫会提前圈好御猎场的范围,在里面投放不太危险的猎物,多半是兔、鹿一类,以供贵族们玩乐游猎。

    一旦突围后离开围猎场,皇家北禁苑连接着广阔的山脉,有毒蛇猛兽无数,前方是未知的风险。保守起见,确实是守在此处更好。

    但是……

    “我们能守住半个时辰么?”姜葵低声问谢无恙。

    “你们不用挡在我面前,专心护住自己即可。”他认真道,“我有自保之力。”

    姜葵缓缓摇头:“谢无恙,你是储君,你不能受伤,你的命比我们所有人都重要。这里任何人都可以为你而死,只有你不可以死。”

    他的神色微微一黯,垂下眼眸。

    “你选守成,但我选冒险。”她继续道,“我必带你突围出去,你可愿意信我,与我同赌一场么?”

    谢无恙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好。”

    “好。”她点头。

    下一刻,姜葵提枪而起,大力荡开一波箭矢,猛地一拍身下的白马,高喝道:“走!”

    趁着两波箭雨之间的空隙,谢无恙纵马而出!飞驰的马匹如一柄利刃破开重围,绯红衣袂在他的身后上下翻飞,蹄声恍若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炸响在这一瞬的静谧之中。

    姜葵在半空中折腰,落座回自己的马背。她一手持枪,一手执缰,回望着侍卫长,忽地轻声道:“都活下去,这是皇太子的命令。”

    “是!”侍卫长抱拳按胸。

    “驾!”姜葵一夹马腹,跟上了谢无恙。

    黑压压的人流从密林里涌出,朝着飞驰的两人追去。皇太子侍卫队紧接着迎了上来,与他们战成一团,死死拖住了敌人追赶的步伐。密林里,刀剑碰撞之音不绝。

    姜葵与谢无恙冲出密林,跃过潺潺的小涧,奔入广袤的山林之中。此处已经不再是皇家猎场的范围,前方是无边的山川河流,天地开阔,长风浩荡。

    摆脱了追兵后,谢无恙徐徐勒马,有些喘息。

    他素来畏寒,难得感到热意,于是抖开了身上的狐白裘,双手轻轻提起肩披,把整件裘衣脱了下来,随意搭在马背上。

    厚重的裘衣下是绯红里衣和素白衬袍,凌乱发丝落在他的衣袂间,沾湿了稍许。

    “穿回去。”姜葵望了他一眼,“你这副样子,风一吹就着凉。”

    他低着头,默默披上了裘衣。

    “我们接下来绕回营帐么?”姜葵问。

    谢无恙摇头:“不。我们去找如珩。”

    “找温亲王?”

    “我比较担心如珩。”谢无恙低声说,“有人能在此处袭击我,必然也能布置对如珩的袭击。我知道一直有人想杀他。”

    若是能在秋狩上同时刺杀温亲王谢珩与皇太子谢康,整个太子党连同其背后的南衙文人集团将就此一蹶不振,再不可能出现新的领军之人。

    姜葵点了点头,明白谢无恙的意思。

    两人正欲调转马头,绕往围猎场的方向,蓦地听见林中传来一声呼吸。

    那是一道雷霆般的呼吸声,低而沉,粗而哑,绝不是人所能发出的。

    两匹马惊得不断后退,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地面的土。两人对视一眼,牵住缰绳,安抚好马匹,各自翻身而下,默契地噤声不语。

    “野豕。”谢无恙用口型说。

    围猎场内不可能出现这种凶猛的野兽,但是此处已经离猎场较远,自然有猛兽出没,并不稀奇。

    姜葵用眼神示意谢无恙后退一步,自己提枪上前,手指握住枪柄中段。

    握枪于中段,便可攻可守。这是枪的中道,虽不是最烈的攻击,也不是最强的防御,却胜在能退能进。

    姜葵常在江湖上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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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从未与野兽作战,并不确定要如何行动,因此采取了最为稳妥的方式。

    在她背后,谢无恙又一次扣住剑鞘,无声地推出一寸寒锋。

    他扣剑的动作极为特别,并非以往对剑时所用的手势。那只扣剑的手修长有力,隐隐有流动的内力包裹手指,透出冰冷肃杀之气。

    只要她有一瞬的危险,他的剑即会出鞘。

    咚咚的蹄声里,一头野豕从林间猛冲而来!

    那是一头巨大的猛兽,长嘴大腹,四蹄有尾,獠牙如象,毛发如刃,奔跑时犹如滚雷。它双目发红,咆哮着甩开鬃毛,朝着面前的少女冲撞而来。

    姜葵低喝一声,挺枪而出!

    瞬息之间,一个闪电般的错身而过。

    泼天的血花坠地,在落叶间勾勒出妖娆的纹样。

    巨兽轰然倒伏在地,一杆长枪贯穿了它的全身。

    谢无恙望着箭衣少女踩在兽身上抽出长枪,动作轻盈,身姿凛然。自天边而来的阳光透过林间,摇曳着落在她的身上。

    他扣住剑柄的手指,缓缓松开。

    “夫人。”他温声道,向她走去。

    她朝他仰起脸,眼瞳里有陆离的光,好似清冽的酒。

    他的眸光微动了一下,低头取了一方白帕,递到她的手里。她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稍稍一掂长枪,令枪尖向上,然后以方帕擦拭着枪上的血。

    “野豕是有人刻意放出来杀你的。”她轻声说,“前面必定还有埋伏。”

    “嗯。”他点头,“我看出来了。”

    “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一口气解决这些追兵。”她歪头看他,“以你作诱饵,你可愿意么?”

    他避开她的眸光,低声回答:“好。”

    作者有话说:

    今晚九点还有一次加更!感恩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第43章 相拥

    ◎抱在怀里。◎

    山野之间, 有风穿林而过,带起落叶满天。

    杀手们纷至沓来,迅速包围了前方的一片空地。他们跟随着两道马蹄的踪迹, 追逐着一抹深绯色, 那是属于皇太子的颜色。

    借着沙沙作响的叶声掩盖, 杀手们静默地抽出刀剑,一步步靠近了林中的人。

    他们得到的情报是皇太子与太子妃一齐冲出了包围。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林中只站着皇太子一人, 身边是两匹马。

    他孤身一人, 捧着一个暖炉, 披了一件狐裘,华贵又安静地倚在杉树下。

    ……这是什么意思?

    皇太子抬眸望过来,温和地说:“我投降了。”

    “……”杀手们惊疑不定。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刺杀太子,然而即将被刺杀的对象突然投降了, 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意思是让他们随便杀吗?

    杀手们稳住心神, 握紧刀剑, 缓慢而警惕地在皇太子周围聚拢成一圈, 交换着疑惑和征询的眼神。

    皇太子摊开双手,以示无害:“你们过来吧。”

    ……更没有人敢过去了。

    终于,为首的一名杀手勇敢地踏上前一步。他深呼吸一次, 双手握刀, 朝着皇太子的心脏处直刺而去!

    “嗒。”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那个声音并非从远处而来,而是自上方而下!

    箭衣少女提着长枪,踩着杉树一路向下, 枪尖呼啸着刺出, 捅穿了杀手的胸口!

    鲜血如同泼墨一般洒落。

    姜葵以足尖在树干上轻点, 借力一蹬,手中长枪横扫而去,击倒面前一圈的杀手。紧接着,她旋转而落,挥动长枪,枪尖宛若一个绞杀的刃阵破开去,在人群中纷纷地收割生命。

    这是她与谢无恙共同设计的对敌之策。他们不知道有多少杀手埋伏于此地,若是被围攻,两人都逃不出去。但是若能以谢无恙为饵,引得杀手们聚拢在一处,敌在明而己在暗,先发制人、骤然出击,她借高大的杉树为势,对付区区十几个人还算得上游刃有余。

    淋漓的血在她的衣袂间泼溅,她一口气杀死了十几个人。

    在倒伏的尸堆里,她缓缓立起身子,挺枪而立,仰起一张明艳的脸,犹如一位年幼而妖冶的死神。

    谢无恙静静望着她。阳光自树梢上跌落,落满她的发间。那些颜色艳异的血花沾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被微金的光芒照得森然华美。

    “谢无恙,你怕我么?”她回望过来,轻轻一笑。

    那个笑容忽地有一种哀伤又迷离的意味,像一只鬼魅在人间茫然四顾。

    他凝望着她:“我不怕。”

    他知道她厌恶杀人。

    如果此刻他是祝子安,他有一万种办法安慰她。

    可是现在他是谢无恙。

    光柱一束一束地落在杉木林间,在无数曳动的光影里,他朝她走过去。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似是怕惊扰了她。

    最后,他停在她的面前。

    她微微吃了一惊。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方白帕,伸出手来,温柔而细心地、一点一点为她擦拭掉身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像一阵风掠过,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好了。”他低声说。

    “多谢。”她很小声地回答。

    “没什么。”他忽然笑了一声,“原来你也会谢我么?”

    姜葵望了他一眼。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很难形容那样的笑安静得不可思议。

    他分明是在笑的,眼睛里却没有太多笑意,只是漫漫卷卷的静,像是一泓清晨无风的湖泊,或者一片静谧无声的海。

    可是她觉得他应当是很爱笑的。

    她再一次想到了祝子安。那个人的笑容轻松又爽朗,带着一份使坏的劲,半是狡黠半是戏谑,和谢无恙一点也不像。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谢无恙应当是那样笑的。

    “走吧。”她别过头,“去找温亲王。”

    两人翻身上马,一前一后地走出杉木林,背后是满座摇曳的山林。

    天色渐渐暗了。

    夜晚的山野间危机四伏,常有猛兽出没。此地离御猎场已经很远,再考虑到谢无恙又开始犯困了,姜葵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在溪水边歇息一夜,明日清晨再上路。

    两人两马在溪边的砂砾地上停住。谢无恙倚靠在水边树下,披着那件厚厚的狐裘,半垂着眼睑,似是困得快抬不起头了。

    姜葵提着一个空的酒葫芦,在溪边打了水,转回来递给谢无恙。她看着谢无恙捧着酒葫芦慢慢啜饮,探身过去抽走他腰间的佩剑。

    “怎么了?”他问。

    “饿了。去猎只兔子。”她答,“夜里光线不好,弓箭没什么用。那么小的猎物,也不必用枪。”

    她难得耐心地解释了这么多话,也许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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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他状态不好,有些小小的愧疚。毕竟,无论如何,他是为了她才参加秋狩的。

    听了她的解释,他反而被气笑了:“我的剑就是用来猎兔子么?”

    姜葵哼了声,才发觉这个人还很有自尊。他能回呛她一句,想必还算有精神。于是她一把夺走那个酒葫芦,将小暖炉塞回他的手里,转身走了。

    她拎着两只兔子回来的时候,谢无恙还是安静地倚靠在树下等她。等到她回来,他抬起眼眸,满含倦意地望她。

    “我以为你睡了。”她说。

    “夫人,”他的目光诚恳,“我也饿了。”

    姜葵瞪了他一眼。她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找出一个火折子,在堆积的枯草叶上勉强生了一把火。

    谢无恙在树下望了她一会儿,她蓦地转过头,咬着下唇,低声问道:“谢无恙,你会做饭吗?”

    谢无恙愣住:“我不会。”

    姜葵小声说:“……我也不会。”

    两个人面面相觑。

    一阵沉默过后,谢无恙咳着嗽起身,决定尝试一下为他的夫人烤肉。姜葵盯着他苍白的脸色,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让他坐回去,自己在火堆上努力鼓捣。

    许久,一阵滋滋的烤肉气伴随着糊成浓烟的烧焦味升起在小溪边。姜葵黑着脸,把烤焦的肉递到谢无恙面前,逼迫着他先尝了第一口。

    他竭力咽了下去,平和地说:“味道还可以……下次换我来。”

    “不会有下次了。”姜葵也吃了一口,脸色变得很差。她坐在他身边,努力嚼着自己烤出来的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等到两个人艰难地填饱了肚子,漫天繁星已经升起在夜幕中。明亮的银河从天空的一端生长,横跨整座无边烂漫的星野,前往天空的另一端。

    姜葵卸下两副马鞍,放在地面上当做枕头。两个人并排躺下了,她转过头,看见谢无恙正偏过脸望着她。

    银河映在他的眼瞳里,流淌着无数星星的光。

    “你……离我远一点。”姜葵转过头,不看他。

    “好。”他十分温顺地挪了一下自己那副马鞍,往远处移去了十来寸。

    身边静了一会儿。姜葵转过头,想看一看谢无恙是不是睡着了,却发现他侧着身子,仍偏过脸来,静静望着她。

    “你干什么?”姜葵扬起眉。

    “没什么。”谢无恙闭上眼睛。

    “不许看我。”她竖起一根食指以作警示。

    “好。”他温声应道。

    姜葵指了一下他的那副马鞍:“还有,你好好睡在自己那边。”

    “不许,”她凶巴巴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在我身上睡觉。”

    谢无恙眨了下眼睛:“我以前有过……”

    “你以前没有过。”姜葵翻身背对着他,“我是防患于未然。”

    谢无恙望着她的背影,无声地笑了一下。

    沁凉的夜风吹过。他微微打了一个寒颤,伸手拉了一下盖在身上的那件狐裘,似乎困得厉害了,慢慢地阖上眼睑。

    身后许久都不再有动静。姜葵背对他,倾听着呼啦啦的风卷过草叶,汩汩溪水漫过石砾,不远处的树林间有不知名的小虫歌唱。

    寂静在漫山遍野里荡漾开来。

    “谢无恙,”姜葵忽然小声喊他,“你睡着了吗?”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连呼吸声都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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