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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阳光明媚, 照耀在半山处的红屋顶上,看上去格外可爱。
秦小渝陪着魏副书记和银行人员过来的时候,种植园中正在上培训课。吴易穿着一件花衬衫, 带着草帽,倒像是从海滩回来的。
他指着身后的白板, 表情格外严肃, 而在他身前席地而坐的□□名员工们都捧着小本子,生怕少记下吴老师的话。
“以往种植葡萄, 都是讲究三年回本。也就是第二年葡萄才能进入结果期, 但是现在只要科学培育,第一年就能够收获葡萄, 不用再等待。”
“要想在第一年就有收获, 就要我们去关注葡萄的生长期。那么生长期又分几个时期,这个我们上一次讲过”, 吴易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人,肉眼可见他们一个个都紧张得不行,他想了一下指了姚兰兰,“你来回答一下。”
姚兰兰瘦瘦小小的,这一阵进了种植园才吃得比较好, 脸上多了些血色, 可被吴易一点名, 小脸又煞白,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回答到, “生,生长期分为伤流期.萌芽期.新梢期.开花期.果实生长期.成熟期.落,落叶期?”
吴易愉悦地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她坐下, “回答得很好,那么现在咱们的葡萄到了哪个时期,大家都知道么?”
“萌芽期?”
“新梢期?”
他们回答得倒是很积极,可是晃动的眼神却说明了自己也不自信,吴易也没当回事,直接说出了答案,“没错,就是萌芽期和新梢期。”
“葡萄的芽分为冬芽.夏芽.隐芽,每一种芽的分化生长情况,都决定了这株葡萄今年的长势,所以需要我们格外关心……”
吴易在白板上几笔就勾勒出了葡萄枝伢的模样,开始了细细讲解。
在旁边围观的何经理突然问秦小渝,“这些他们都能听懂么?”
秦小渝点了点头,“当然不是一次就能听懂的,不过大家都很珍惜这次机会,学得都很认真。”
她伸手一指后面的葡萄园,“吴易讲的都是现在能用到的知识,只要课后多在葡萄园中观察,都能掌握个七七八八。”
何经理点了点头,“那就让我们去看看葡萄园吧!”
园中已经架起了一半飞鸟架,白色的架子下方有的植株已经开始往上爬,有的还空无一物。
秦小渝解释道,“我们的飞鸟架是按照葡萄藤生长的情况开搭的,有些植株目前生长速度缓慢,搭上架子会影响到光照,待持续观察后,会在合适的时候搭架子。”
“你们这管理的格外细致啊”,何经理点了点头,转而问道,“这些葡萄枝伢不都是跟农科院买的么?怎么还会长势不同啊?”
秦小渝解释道,“咱们买的是农科院的改良种,毕竟纯正的晴王品种太贵,也很难买到,这些都是农科院那一株晴王跟各种葡萄的杂交品种,表现也不尽相同。”
“这周围几棵长得真不错啊!”何经理走到了那几棵明显已经“上小学”的葡萄藤周围,蹲下去细细看了,“这几棵看上去就格外强壮。”
秦小渝现在看见它们已经不再心虚了,“这些就是改良种中表现格外好的,等到成熟时看看果实的情况,如果果实表现也不错,秋冬时就会以这些为主进行嫁接,扩大种植面积。”
何经理点了点头,“看来你们都是有规划的,那就好。”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跟着何经理过来的女职员小周翻看了几页他们提供的资料,“你们后面还有招聘计划,大概要招30-40人,这些比之前提供的招聘人数翻了一倍,是有什么问题么?”
吴易大步走了过来,爽快地承认道,“这些是我的估算不足,想要保障葡萄的正常生长,的确是需要这么多人的。”
先前他们估算的是二十亩地需要二十人左右,现在却觉得要贯彻精细化管理,就必须加大人工投入,将每一株葡萄的生长情况都按天记录,将枝伢分化.生长的情况都掌握住。
这样虽说前期投入较多,可能够在第一年就实现葡萄结果,不用等待两年挂果期,总体来说投入产出比是可以接受的,也是投资人们所乐见的。
“那么”,小周又看了数据两眼问道,“你们从建种植园开始就没有购买过防虫害的药剂,是要打造绿色食品还是说有其他防虫措施?”
“晴王种本就在防虫害方面有着良好的表现”,吴易带着他们往种植园的边缘走去,“我们有更合适的防虫害方式,不过现在还不能明说。”
“怎么?还怕我们偷你们的专利啊?”何经理打趣了一声,却也没有往下问,他相信火星庙合作社的人们比他更不愿看到虫害的侵袭,而也选择相信吴研究员的专业性。
他们这次来是为扶贫贷款做最后一次考察的,告别时何经理和两人都握了下手,几乎是明示般地说道,“希望能够在秋天看到你们成功的果实!”
这一次的贷款来之不易,光是说明村民们不要对贷款产生抵触情绪便费尽了秦小渝的力气,为了提供种植园的发展计划.财务信息,她更是和小珍一起不知道熬了多少夜,才将所需的数据都提供上去。
小珍比她想象得更努力,自从上次说让她熟悉电脑之后,她就将键盘的模样描在纸上,白天教娃娃们,晚上就努力在家练习打字,倒是很快就上了手。
秦小渝见她从一指禅到能够熟练打字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对她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她学会excel等办公软件好帮上自己的忙。
这样赶鸭子上架的方式让云小珍好多天都没睡好,却也让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电脑工作的方式。
送小珍回学校的时候,秦小渝是真的舍不得她,毕竟她走了之后,这些文字工作就只能落回自己的头上了。
“唉,要是能够招来一位懂会计的就好了”,秦小渝每日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葡萄园这边的记账.报销原本是在她这边挂着,之前还有小珍帮她分担,现在却是全都压在了她身上,搞得她焦头烂额。
不过秦小渝也知道自己是在痴人说梦,火星庙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才,而山外的人也不可能到火星庙来。
“贺老板公司肯定有这方面的人才”,吴易见她实在是劳累,想了个主意。
秦小渝活动了下酸胀的肩膀,瞥了他一眼,“你可别想了,就算贺姐愿意,被选中的人肯定也不乐意过来的。”
吴易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咱们种植园的账目其实不算很难,让贺姐公司的资深会计过来先把账目理一下,我们这边再送一到两名员工过去学习一段时间,回来便能顶上用场了,不是么?”
“你说得很对”,秦小渝一怔,“咱们还是得自己培养人才,只不过现在有谁能送过去培训呢?”
“我感觉将姚兰兰送过去不错”,吴易摸了摸下巴,“这小妮儿应该是有初中文化程度,我看过她的笔记,字写得不错,做事也还算认真。”
“那将姚兰兰送走,你这边不就少人了么?”秦小渝揉了揉眉心,“唉,火星庙里有文化基础的人还是太少了。”
“没关系,可以慢慢来”,吴易想了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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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目前这些人的学习进度,“下一批可以在文化水平上放松一些,让第一批带着他们,操作能够上手就行了。”
秦小渝点了点头,她也是分身乏术,若是能够有人为火星庙的大家继续扫盲就好了。
她将这个想法压在心底,跑出去跟贺姐打电话去了,希望她能派人过来对火星庙种植园的财务进行整理,顺便也聊了聊将人送去学习的事情。
贺姐对她的电话很欢迎,听说了他们的困境后,说过几日会亲自带人过去,也好看看这葡萄园到底什么样!
而何经理的办事速度也很快,第一笔扶贫贷款80万元在五天后就打到了火星庙合作社的账头上,而吴易也飞速向秦小渝递交了一批采购意向。
秦小渝翻看了两页,不免有些眼晕,“咱们的果苗不都买完了么?怎么还要采购一批月季.绣球苗?这就算是要美化种植园也不急于一时吧?”
吴易摇了摇头,“这不是用来美化环境的,这是咱们葡萄园生态防虫的一种手段。”
“生态防虫?”秦小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概念,不由地瞪大了眼。
“没错”,吴易拿过她手中的申请单,翻到了后面几页,“咱们种植的葡萄.草莓都是不易生虫的改良种,不过不易生虫并不代表这种植园中不会有虫。而月季.玫瑰是比葡萄要娇气很多的品种,万一有什么虫害,肯定就会在月季上发现,这样能让咱们早日发现,早日应对。”
“我选择的月季有木本的,还有藤本的,沿着种植园边缘种植一圈,它们长得比葡萄还快,数量不多却能成为葡萄园的卫士,也是天气预报。”
“那这些绣球呢?”秦小渝双眼放光,指着申请上的绣球苗问道,“它们是什么作用?”
吴易沉吟了一番,很诚实地给出了答案,“绣球没什么用,主要是为了好看,我很喜欢。”
秦小渝眨了眨眼,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不过她歪了下头,也没有将那几个绣球从申请单中抹去。
绣球的确是很漂亮,而按照吴易的说法,只用购买几株不同品种的绣球,来年他就可以扦插出一排排的绣球。
刚好秦小渝这边也有要往上打的报告,是关于在火星庙修一条水泥路的申请,她将绣球也加进了报告中,还在报告里塞进去了一张自己画的设计图。
火星庙目前只有土路,最好的路是小车站前的这条路,上面铺了煤渣,走起来灰尘是大了些,可能保障在下雨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积水,而村庄里的全都是土路,一下雨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水坑,很难走。
惊蛰一过,雨水便多了起来,村庄里到处都是水坑,还有老人不小心踩进去摔了跤崴了脚,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秦小渝这修路的想法已经有了很久了,她在李工来建造公厕的时候就请教过他,根据李工的建议,又根据种植园的需要,将路线设计出来。
这条路从火车站门口出发,沿着老路通向火星庙,覆盖了火星庙如今的主路,随后直通后山,沿着目前开辟的路一直上到种植园门口。
这样的设计自然是为了之后种植园出货的方便,也是进一步改善火星庙基础建设的后续手段,在这份设计中,秦小渝专门还分出了一条辅路,从主线道路中连通到了火星庙的公厕门口,方便老乡们的使用。
这份申请中没有报价,按照规定这样的道路建设是需要招投标的,不过好在姬昂他们家是搞建设的,他拐着弯问了问自家叔叔,给了秦小渝一个大概的价格,让她心中也有些底。
“现在自然村的村通路最低标准为3.5米宽,一般步骤为碾压.砂砾石垫底.水泥浇灌等步骤”,姬昂拿着手机侃侃而谈,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在复述他叔的话,“3.5米单车道,20厘米厚的水泥路,一公路造价大概是在20万,咱们不但有平路,还有往山上去的陡路,这造价就不同了。”
秦小渝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点了点头,就算拿到了贷款,这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啊
可就算日子过的再紧,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秦小渝的两份报告打上去,第一份很快就有了回复,也进入了采购环节,另一份则是进入了审核环节。
魏副书记怕她着急,还专门给她打了个电话,“村通路是有着补贴的,县委需要对你们的报告进行审核,再往上报,若是能够得到补贴,对你们也是一种缓和,少安毋躁!”
秦小渝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只要能省钱,那要等就等吧!
第二批种植园人员招募也提上了日程,或许是第一批人员的辛苦劝退了不少人,这一批她们招到的大多都是在家带孩子的中年妇女,她们有一定的种植常识,虽说对理论不太理解,但对实际操作上手很快,极大地缓解了种植园的工作压力。
转眼到了三月中旬,葡萄园中的工作一下子多了起来。
这时候是葡萄一年中最重要的抹芽期,也被叫做除萌期,即遵循着“去弱留强.优胜劣汰”的原则对主蔓靠近地面50CM左右的芽进行抹除,对之上的芽进行筛选,包括隐芽.萌櫱和瘪芽。
这样做是为了保障强芽的生长空间,帮助强芽选择生长方向,保障新蔓今后的生长,也能保障每一条蔓枝生长所需的日照和营养。
这项工作需要根据枝伢的发展情况时时观察,每隔三五天就筛选一次,吴易还以为经过这一阵的培训,他们也都能上手了,没想到却遭到了不少员工的“抵制”。
这种抵制不是明面上的,而是一种消极的罢工,明明是该去掉的弱芽或是双生芽,他们却不抹去,已经过了两轮除萌,葡萄主蔓上的孽芽还是没有去除干净。
吴易气的第一次在种植园中骂人,他骂人一句脏话不带,可话里话外的挤兑让人觉得自己就是个败事精,是个没用的混蛋,还专抓村里人的痛脚往下踩,一些小年轻被骂得受不了,扔了工作服转头就下了山,他骂得芬姨都快哭了,整个种植园四分五裂,员工们纷纷罢工。
好在他们还记得吴易是省农科院的人,没有轻易跟他动手,要不然就吴易一个人,怕是扛不住十来个人一拥而上。
秦小渝听说了情况匆匆而来,见事情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局面,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理会芬姨投过来的委屈眼神,先钻进了红顶小屋,打算问问吴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理喻!冥顽不灵!”吴易一张白净的脸气得通红,伸手将屋里白板上的教学内容抹了个干净,冲着秦小渝说道,“我之前已经讲过很多遍了,要除萌,要掐尖,这样葡萄才能长得起来,咱们才有可能收获和晴王靠齐的葡萄!”
“他们呢?!啊?!”吴易简直要被愤怒冲晕了头,“一个个说着是去除萌,扭捏着不肯下手,留下的都是什么玩意!这葡萄还种不种了?!”
秦小渝没有劝他,而是正面回答他,“种!要按照咱们的思路接下去种!现在没有除萌的影响有多大,还能挽回么?”
“……”,吴易深深地换了好几次呼吸,才冷静下来给她个答复,“能挽回,后面两轮除萌期抓得严一些,影响应该不会特别大,不过一些好芽估计不会像之前预料的长得那么好了”
他的痛心不是作假,之前和秦小渝定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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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走精品路线,在萌芽期给这些强芽供应更多的养分,之后生出的蔓枝就会更强壮,给花果供应的养分就会更多。
“你先别急,可能是他们还没上手,也可能是思想上还没转过来弯”,秦小渝劝他先别生气,等自己去问清情况再说。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现在除萌,后面还有着打尖.定花序.除穗.定果的流程,都是为了筛选出更优秀的果实,现在下不了手,之后肯定也做不了”,吴易抓住了她的胳膊,“这件事没得商量,任他们这样下去,咱们的葡萄架子上倒是花团锦簇,看上去生机勃勃,可长出来的葡萄个头肯定都还没有草莓大,到时候外形味道都跟不上去,卖不出价的时候,该哭的就是我们了!”
秦小渝打了个寒颤,坚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她从小红屋出去,芬姨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小鱼”,芬姨一脸内疚,“这都是俺的错,是俺看着那些芽太可惜,跟他们说缓两天再摘,万一它们又长起来了,到时候不就能多结一串葡萄么?”
“啥是你的错啊,姐,这是咱们一块儿做的事儿,咋就你自个儿担起责任来了?”
听着旁边人还很讲义气,秦小渝也黑了脸。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以为自己是做了好事么?这整个种植园关系着咱们火星庙未来几年的发展,你们担责,你们承担得起?!”
她这一句话倒是把面前的人都惊到了,想站出来跟芬姨一同承担责任的也住了嘴,想要和稀泥的也不敢冒头,可仍有几个人不以为意,连连撇嘴。
“不就几个芽么?影响能有多大?”
“就是,咱最多是好心办了坏事,之后补上不就得了。”
还有人在吴易面前不敢吭声,到了秦小渝这边倒是拿起了腔调,“小鱼,你可是咱们火星庙的人,可不能向着吴易啊!”
秦小渝简直要被他们给气笑了,“我站在谁那边?你和谁是对立的?真是可笑!”
“吴易是省农科院的研究院,人家不在省城那样的好地方待着,专门钻到咱们这穷乡僻壤里,是为了来坑你们的?是为了来跟你们吵架的?是你们的敌人?”
“是办公室的空调不好吹,还是咱们这儿有什么宝藏,让人家专门跑到这儿来坑你们?”
“这是葡萄园非要建在火星庙么?”
“是人吴研究员无处可去,求着来咱们这儿给你们做培训,教你们怎么操作,怎么种植么?”
“人家掏心掏肺,恨不得把所有的技术都教给你们,就落得这么个下场么?”
秦小渝这一连串问句好似是巴掌打到了这些人的脸上,让他们的老脸火辣辣的,颇有些兜不住了。
芬姨也红了脸,“小鱼,咱们不是这个意思,那咱不是懂得少么?这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看着那些芽儿一点点长大,谁都舍不得啊!”
“就是就是,吴研究员之前让咱们每天都记录这些葡萄藤的生长情况,记录今天长高了多少,发芽了没,攀上架子了没有。咱们都记得可认真了,都把这些葡萄当成娃们看了,现在你说要把这些娃都掐死,哪个下得了手啊!”
火星庙的农户们不是不懂得掐尖这个常识,只不过吴易的要求比往常的掐尖更变态,让他们心里面都犯起了嘀咕。
按照他的要求来掐,这株葡萄最多也就有五六个蔓能长出来,这一枝蔓上才能开几个花,结几个果,那到时候满园子的葡萄还不够一车拉的,钱从哪来?
火星庙的农户家中也有种葡萄的,哪家不是一到夏秋就挂满藤,一嘟噜一嘟噜的,看得人心情好得不行。
“小鱼,你来说说,俺们会这么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秦小渝倒是点了点头,倒不是体谅他们,而是明白双方的冲突点到底在哪里了。
她明白是明白了,却仍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吴研究员的一方,“芬姨,大壮哥,你们担心得有道理,但是没有科学依据。咱们这苗是从农科院购来的,最开始种的时候,是吴易一个人把所有苗都催了根。这品种和你们以往种的都不同,要是按照你们说的,咱们一年年摸索也可以,今天觉得这个不对,明天觉得那个不行,一年年磨下来,肯定在葡萄种植上会出个专家。”
她的话让芬姨的脸色好了一点,就又变了,“只是咱们这样下去,今年.明年.后年都不一定有收入。你们瞅瞅啊,今年是芬姨觉得这芽不掐也罢,明年说不定又是谁?啊,是大壮哥觉得不用打尖儿,一年解决一个问题,年年都卖不上价。但时候这贷款你还?还是这工资你们出?”
秦小渝看向谁,谁就低下了头,生怕她真的让自己去还贷款。她将这些人看了个遍,接着说道,“明明咱们身边就有个专家,非要自己摸索,我是该夸你们还是该骂你们?你们谁是读农业大学出身的?谁是农科院里做研究的?一个个僵着脖子非要跟专家争个高下,还让我不要向着吴易,你自个儿说说你搞笑不搞笑?!”
秦小渝说着说着也来了气,看向从门口进来的云村长和他身后跟着的种植园员工们,朝他们招了招手,待到所有人都站齐了,便从旁边的架材堆里面抽了一根长长的棍子,双手使劲一掰,就把成人手腕粗细的棍子给掰裂了。
她看向被吓了一跳的众人说道,“今天咱们就明确一件事,这园子里但凡是关于葡萄种植的事儿,都以吴易吴研究员为主,以他的意见为最终意见。谁要是不服,就拿着棍子过来跟我较量较量,再有不按要求做的,通通滚蛋!”
这一场闹剧以吴易和秦小渝双双发飙结束,所有的种植场员工都被罚了钱,赶工加班处理这些萌芽。而芬姨也受了云村长的教训,改了自己喜欢在员工中充大姐大的毛病,老老实实地按照要求工作,种植园倒是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又过了一个星期,秦小渝在贺门红公司老会计的帮助下理清了账目,完善了种植园的记账方法,也将姚兰兰送去县城学习了。
而魏副书记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说是经过上次的争取,省委碳汇项目的负责人近期可能会来到县里考察,特别点名了会去火星庙那边看看情况。
“若是咱们这边能搭上竹林碳汇的顺风车,不但火星庙,这大秦山周边的十乡八村都会受益”,魏副书记在电话中将秦小渝好一通夸奖,夸她抓住了发展的新机遇!
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这一通夸赞,秦小渝递交的火星庙水泥路的申请终于有了动静,已经走到了汇算招标阶段,若是顺利就能在三月末找好施工队,四月动工!
这样的进度其实对火星庙来说有些太赶了,种植园中桃熏草莓的长势很不错,挂果期应该是五月下旬到六月初,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水泥路建好的便利。
而事事也不会都如她意,当秦小渝跑去后山跟吴易汇报这些好消息的时候,却被吴易抓了壮丁。
“气象局的同学通知我,明后天很可能会有倒春寒来袭,咱们得给葡萄草莓都盖上保暖垫子”,吴易的表情很严肃,却让秦小渝有些摸不到头脑,她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大太阳,感受了下逐渐回暖的春风,这明明就是春风渐暖的大好形势,真的会有倒春寒么?
不过秦小渝还是很快跟上了吴易,在这种时候,若是她露出对吴易的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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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那么种植园的员工们也都会怀疑他,甚至敷衍了事。
所有人都被发动了起来,给植株底部覆盖秸秆以保证根部温度,还用吴易专门配置的叶肥往枝蔓和树体上喷洒,防止芽苗冻伤,最后还按照他的要求准备柴火.杂草.锯末等以备不时之需。
秦小渝跟着大家一起忙了两天才将所有的保温措施做完,可天气却仍是很暖和,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干了白工。
眼瞧着不少人都松懈下来,还在背后窃窃私语,秦小渝首先挑破了尴尬,指着在垄沟里堆着的各种木材,问吴易,“你这不会是打算等倒春寒真来了,在果园里面点一把火吧?”
她的问题也是不少员工关心的问题,听到她这么问就看了过来。
吴易还真点了点头,“芽冻是对首年葡萄最大的打击,会导致芽体褐变冻伤。按照咱们种植的品种来说,气温持续0度一下会有10%的芽体会冻伤,若在-10度以下则会有50%的芽体冻伤,而夜间下降到0度之下也产生枝干冻伤,对葡萄的伤害不小。”
“咱们选取的位置不错,可若没有了日照提温,夜晚温度无法保障,到时候就要靠熏烟法防冻,也就是点燃这些燃料,让他们产生浓烟,一般能提升1-3度,还能有效减少地面热度的降低。只要用得好,对葡萄的伤害不大,却能让他们安全过夜。”
秦小渝见他如同诸葛孔明一般胸有成竹,也地一拍胸脯,“这位哥,咱们就跟着你干了!”
在所有人的怀疑中,寒潮随着夜色悄悄降临了,不少人半夜被冻得发抖,起床将冬天的厚被子抱了出来,有人甚至点起了火炉子,才抱着自己渐渐入睡。
山林之间挂上了白白的霜,才冒出芽的树被冻得哆哆嗦嗦,才开花的也被陡降的温度冻得蔫蔫巴巴,花叶被冻得都透明了,一瞧就是只能凋谢的命。
而后山间的种植园中,值夜的人员早就按照吴易的要求,在园子中各处放起了火,火势被湿漉漉的柴火压灭,冒出了浓浓的烟,烟气将山林之间的水汽全都吸引,没让它们有机会附着到藤蔓上捣乱作怪,而早就铺好的秸秆就像是给葡萄藤们盖上了温暖的厚被子,让他们安然度过了这一夜。
倒春寒持续了好几日,种植园里的植物安好,倒是火星庙中有不少人中了招,感冒流鼻涕的到处都是,秦小渝联系到了张大夫,过来看诊开药,又是一番忙碌。
而就在倒春寒快要结束的时候,云建安的爹起夜的时候踩滑了摔了跤,当时就起不来了。他是在自家门口没多远摔倒的,等到邻居听到他的呼喊出去的时候,老人已经嘴都歪了,等云建安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秦小渝是第二天一早知道的这个消息,立马就赶往了云建安家,而才进去就被他抓住了脖子,“都怪你!都是你建什么公厕,俺爹才会半夜不尿尿壶去公厕,才会摔倒在了地上!”
云大壮等人赶忙过来将两人分开,不少人都知道根本不是这个理儿,可见云建安伤心得眼睛都红了,还是劝秦小渝消消气,别和他计较。
秦小渝默然地点了点头,走过去抱住了坐在正堂门口发呆的婆婆,也就是云建安的娘。
她就坐在那儿,似乎是还没接受老头子一夜之间就这么没了的消息,见秦小渝过来就拉住了她的手,有些茫然地开了口,“妮儿,你说人咋就这么没了呢?”
秦小渝眼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云建安的爹是一名老兵,他的去世除了要通知庄上的亲戚,还得通知县里面的人。秦小渝安慰了婆婆一会儿,就出去给魏副书记打电话了。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院子里正在商量老爷子的后事。云建安站在云村长等人面前,双眼通红,“三叔二伯,哥哥们,我爹的棺材板和寿衣都准备好了,可他不能就这么去了。我想给他请两班来念念经,好好送送他,再搭上灵堂,请来班子唱几天,排排场场地把他送走!”
云村长叹了口气,“你娃孝顺,可你这请和尚还是道士来唱经得花钱,请班子来唱戏送老爷子也得花钱,本身一条龙就得大几千,再搁你这么一闹腾,没有两三万可是下不来的啊?”
云建安一听两三万,表情就有些犹豫,可他看了一眼坐着的老娘和躺在屋里头的老爷子,咬了咬牙说道,“那也得办!不能让俺爹就这么委屈走了!”
他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各位叔叔伯伯,大哥二哥,帮帮弟弟,我以后一定找个工作,好好赚钱偿还你们的恩德!”
秦小渝见云村长他们面露难色,商量了好一番,觉得事情不太对,就上前将云建安拽了起来。
“云老爷爷当年是当兵的,现在也应该像个当兵的一样爽利地走,他绝对不想看到你为了他的后事背上债,也不想大伙儿为了他的事掏空了口袋!”
云建安之前跟她关系还不错,现在见她竟是来阻挠自己的,呸一口痰就往她脸上吐去,“你懂个屁!你天天管这管那,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俺爹的丧事想咋办就咋办,论的着你个小崽子管?!俺爹辛辛苦苦一辈子了,办个好一点的丧事咋了?是犯法了还是挨着你的眼了?”
秦小渝一闪身就躲过了他吐过来的痰还有四处喷飞的吐沫星子,“要孝顺,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你怎么不孝顺?几十年不见你出去工作过几天,天□□来伸手饭来张口,你有给你爹做过一碗饭,洗过一次澡?等到人走了,还要借着老爷子的丧葬往自己脸上贴个孝子的名声。我才呸呢!”
“呸!老爷子有你这么个儿子,真是倒霉!”秦小渝的话简直是往云建安的心上捅,他原本就因着老爷子夜里去公厕摔跤的事记恨秦小渝,现在听她这么说更是恨不得上来咬死他。
云建安还真的嗷嗷叫着朝着她这边扑了上来,只不过还没靠近就被她拽着了胳膊。
而还不等云村长他们上前劝架,秦小渝一拧一摔之间就把体型比她大一圈的云建安反手摁在了地上。
她用膝盖顶着云建安的后腿,一手从兜里摸出来一张标红盖章的A4纸,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面前,“好好看看,这是县委才下发的文件,专门就是为了遏制厚葬薄养的歪风恶俗,为了停止你们这种可笑的孝子之风!”
在这一阵倒春寒中,火星庙只有云老爷子一人不幸离世,而周边各村却有不少老人没能顶住这个春天,由此引发的厚葬乱象数不胜数,有人为了厚葬父母卖牛卖种子,根本不顾之后的种植,还有人在葬礼上请了三俗表演,在老人的灵堂前大跳Y舞,不知道到底是为了送葬还是为了娱乐。
而各处的扶贫干事发现这种现象愈演愈劣,甚至有人为了凑够厚葬父母的资金,将自家小孩儿卖给了别人。
也是因着这些现象,县委才下发了《遏制农村厚葬薄养风气》的红头文件,谁知道秦小渝还没组织村里人学习,就发生了云建安家的事。
“生前不孝,死后乱叫!”秦小渝瞧向云建安的眼神满是鄙夷,也是恨铁不成钢,“为了心安,为了面子,你借钱给老爷子办葬礼,他就真的高兴了么?他想要的真的是这些么?!若是生前你好好孝顺,又何必在乎这死后风光呢?!”
云建安被她摁住动弹不得,半天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扶贫越深入,产生的矛盾就越多,特别是大家都觉得跟小秦熟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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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有些事就更难办了。
改了会儿错别字 就错过3点了
说好的台风拐弯了,好热好热。
P.S 我把《蛮荒新月》改名成了《女娲复活计划》,后面这个名字是不是更吸引眼球一些?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云建安家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厚葬之风并不是近年来才兴起来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风气就绑架了大秦山里的老乡们。
就算你生前对老人很孝顺,等老人故去后不给他办上一场诵经会, 或是不请个班子来三七五七热闹热闹,那你就会被街坊邻居挑理。
“你瞧瞧他, 老人去了连个钱都不愿意花, 还说之前很孝顺呢,想想都不知道掺了多少假话!”
而哪怕是十来年都不回乡里一次, 逢年过节也不回来, 只要你在老人离开之后来个大圆满一条龙,排排场场地将老人送走, 那你也会得个孝子的名头。
如今云建安要倾家荡产, 跪下求叔叔伯伯帮他一把,博得就是这个“孝子”的名, 而秦小渝毫不客气地一番话就扒开了这种畸形的丧葬文化的核心,也让云建安家院子里的人反应各异。
这院子中有曾经被这种“厚葬”绑架的老乡,心中对秦小渝说的话不能再认同了,只不过在这人群面前却不能说出来,只能紧紧握住了拳头;而这院子中站着的自然也有用钱换来“孝子”名声的人, 在秦小渝一口一个“伪孝”中脸色时白时红。
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 “葫芦叔, 这老爷子的身子还热着呢,要是看着自家儿子被一个小妮儿这般欺负, 该多心疼啊! ”
“可不是么,小秦妮儿这回做嘞不地道,人死为大,为亲爹多花点钱怎么了?!”
秦小渝耳朵动了下, 回头盯住嘟囔出这一句的那个中年男人,吓得他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了另一个人身后。
“建安叔,最痛的不是老爷子去世,而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啊!”秦小渝将哭成泪人的云建安扶了起来,把他身上沾上的尘土草叶全都拍下来,扯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一指坐在门槛上独自垂泪的婆婆,“建安叔,子欲养而亲不待,老爷子去世了,你若是真啥都不管不顾,借个三万五万的,老爷子是走得排排场场了,可你以后的日子咋过啊?”
“你到现在也没个正经活计,婆婆年纪又这么大了”,秦小渝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处境,“老爷子去世之后,这老兵的补贴也没了,你拿啥生活?你又拿什么还旁人的钱呢?!”
若是这院子里的很多人都能对秦小渝之前说的“厚葬陋习”置身事外的话,那现在她所说的云建安家的老兵补贴要没了,以后没什么经济来源的事就戳到了不少人的肺管子。
“咳我看小渝说的也挺对的,”刚还沉默不语的一位云家大伯好似是才想明白,“咱们得支持政府工作,丧事什么的就不要搞得太大了,心意,心意到了就行了!”
“没错”,又有人走上前拍了拍建安的肩膀,“你娃这一片孝心,村子里的人谁不是看在眼里头?可你也要想想活下来的人怎么办啊,你老娘年纪大了,以后这个家还是得你撑起来啊!”
云村长也将小鱼给拉到了一旁,“你这妮儿,咋张口就说建安家的补贴没了,这让他以后在村子里头咋活啊!”
云建安家这么穷,还受村里人羡慕的最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家老爷子是有国家补助的人,虽说前些年一个月只有几十块,最近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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