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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完结】(第2页/共2页)

是万幸。

    万幸躺在ICU里的人不是傅晏辞。

    陈泽越的事情发生之后,时衾晚上常常做梦,常常半夜梦中醒来,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脸上都是眼泪。

    只有抱住旁边躺着的男人,感受到他身体温度时,才能从恐惧中解脱出来。

    傅晏辞睡眠一向浅,小姑娘一点异样就能感受到。

    连着几天如此,他觉得不能这样下去,索性放下工作,买了两张去江浙的机票,带时衾去普山寺拜佛上香,去去晦气,免得梦魇再缠上。

    普山寺坐落于一座青山之上,名气虽然不大,但据说非常灵验,求什么都能心想事成。

    商寂每年都至少会来一趟,傅晏辞也是听他说,才知道这座寺庙。

    南方的夏天比起北京要热得够呛,在室外待几分钟,浑身就汗得黏黏糊糊。

    时衾习惯了北方干燥的气候,反倒一时不适应。

    上山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搭缆车,另一种是步行。

    傅晏辞没有带她坐缆车,拉着她爬山,说爬上去才显得有诚意。

    上山的时候,他们遇见了一个老婆婆,背着一篓子的桃在卖。

    选择爬山的游客,一个个都爬得气喘吁吁,没人愿意买桃子,给自己上山的路负重,尤其还是毛桃,洗也没地方洗。

    老婆婆的身形瘦小干枯,默默坐在一级台阶上,也不叫卖,就那么默默看着行人。

    旁边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乖巧伶俐,作业本铺在高一级的台阶上,一笔一划认真写字。

    此时正是正午,滚烫阳光直直晒在她们身上。

    时衾要了五斤的桃子,把还没开的水和伞都给了老婆婆。

    老婆婆为了感谢时衾,又往她的塑料袋里硬塞了至少两斤的桃子,不停用当地方言说着“菩萨保佑”。

    时衾走的时候,看见小女孩躲在伞里写作业,觉得不做缆车也挺好的。

    就是这负重七斤的桃子,着实有些难为她。

    傅晏辞没让她提,接了过去。

    时衾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买多了。”

    傅晏辞淡淡道:“没事。”

    刚才他默默看着时衾和老婆婆交流,知道她买桃子不是为了吃。

    他拧开喝了一半的水瓶:“手伸出来。”

    时衾一愣。

    傅晏辞提醒她:“刚摸了桃子,洗一洗。”

    时衾对毛桃表面的绒毛过敏。

    捡桃子的时候虽然是老婆婆代劳,但是后来往里多塞桃子的时候,时衾想阻止,来回里还是碰到了桃子。

    她乖乖摊出手,冰凉的水流涓涓,冲洗掉手上沾到的绒毛。

    因为是工作日,普山寺清幽安静,没什么人。

    古寺清幽,时衾的心境仿佛也在其中沉静下来。

    他们在寺庙门口买了香火,沿着主殿向里参拜,把普山寺大大小小的庙宇都拜了一遍。

    时衾以为按傅晏辞的性子,应该很快会没耐心,毕竟他一向不是什么会信神佛的人。

    谁知道,傅晏辞每到一尊佛前,参拜比她还虔诚,就连寺庙后山小小的土地庙也没落下。

    时衾拜到后面,有些敷衍了事,草草拜完,扭头盯着傅晏辞,他薄唇轻抿,眼眸阖上,对着金色的高大佛像,缓慢而郑重地拜了三拜。

    她有些好奇,参拜时,傅晏辞心中默念与所求是什么。

    出了偏殿,时衾忍不住问他:“你许了什么愿?”

    “什么也没许。”傅晏辞解释道,“我这次来是还愿。”

    又是还愿又是许愿,未免显得有些太贪心了。

    时衾歪着脑袋,更好奇了:“那你还的什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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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晏辞垂眸看她。

    烈日炎炎,将她的脸晒得通红,像是烂熟的苹果。

    他抬起手,挡在时衾额前,替她遮了些阳光。

    “愿望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没想到他卖关子不肯告诉自己,时衾小声嘟囔道:“都已经实现了的愿望怎么还不能说。”

    傅晏辞轻笑,“嗯”了一声,牵起她的手,继续往里走。

    时衾嫌热,拉得手心都是汗,抗拒挣扎。

    傅晏辞不顾她的反抗,大手攥得紧紧,不肯放开。

    他垂下眼睫,闻着寺庙里香烛燃烧的烟味,听着小姑娘在他耳畔温温软软的说话,唇角淡淡勾起。

    即使是实现了的愿望,他也不敢说,害怕他的愿望会被收回。

    那是一个卑劣的愿望,一个他没想到能实现的愿望。

    如今,他的愿望被他握在手中。

    拜完佛,到了放斋饭的时间。

    想要吃斋饭,只需要在门口功德箱放香火钱就能进去吃,放多放少皆随意。

    普山寺的斋饭简单,拿不锈钢的碗自己打菜盛饭,唯一的要求是不允许浪费,吃完的餐具需要自己去到水池清洗干净。

    时衾早就饥肠辘辘,打饭的时候有些眼大肚小,吃到后面还剩不少,硬塞也塞不下了。

    最后是傅晏辞帮她吃完。

    时衾把碗推到他面前:“多吃些,你拎桃子拎得辛苦。”

    傅晏辞无奈好笑看她,明明是自己吃不下,还要说些卖乖的好听话。

    吃过斋饭,离开时,经过长长的僻静回廊。

    有一位穿长袍的僧人唤道:“傅施主。”

    傅晏辞停下脚步,看见了从侧面走来的老住持。

    时衾也顺着声音方向望去,没想到在寺庙里竟然有僧人认识傅晏辞。

    傅晏辞道:“空禅师父。”

    比起平时,语气里多了几分尊敬。

    空禅的长相和善,精神矍铄,看起来六十几岁,但实际上的年龄,比看起来要大二十多岁。

    他微微颔首,清明的眼睛在傅晏辞脸上停留了几秒,后又落在时衾身上。

    时衾被他不带掩饰的打量,非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仿佛年迈僧人在这两瞥的打量里,将她的一生过往和未来都看穿。

    “老衲观傅施主面相,似乎有些变化,上次为你算的命,恐怕不准,你要不要再算一次?”

    命运命运,并不是持久不变的,有些是命定,有些又是随着周遭事物变化,存在变数的。

    若不是空禅师父提起,傅晏辞倒是忘了之前他为自己算的命了。

    当时算他一生大富大贵,事业有成,但感情不顺,恐孤独终老。

    现在他却觉得,算命这种东西,没什么可信,难道谁还会真守住一句判词过日子吗。

    说他会被车撞,就真不出门。

    说他孤独终老,就真的不爱人?

    傅晏辞紧了紧握住时衾的手,婉拒道:“多谢大师好意,只是这未来走向谁也料不定,算和不算,没什么太大区别。”

    时衾站在旁边,感受到男人攥她手的力道加深,想起很久以前她无意听到商寂的调侃,知道空禅给傅晏辞算的什么命。

    她既然不打算信自己的命,也不信傅晏辞什么孤独终老的命。

    时衾没忍住附和道:“没错,命算多了会薄。”

    她这话说得不算客气,空禅反而笑起来,并不介意,他稍稍施了一礼:“二位通透。”说完,便缓步离开。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半山腰。

    山腰处有一株巨大古树,树干粗得三人环抱都抱不过来,树上挂了许多木牌,用红色绸缎绑在枝桠上,木牌上有秘密细细的小字,看不太清楚。

    有风吹过时,木牌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树下有一圈长椅,供行路人休息,时衾走累了,坐在树下喘气。

    带上山的水喝完了,傅晏辞去给她买水,卖水的摊子离得远,没让她跟。

    有个斜跨了黑色帆布包的中年女人手里拿了个红绸木牌,在树下一个人一个人地售卖。

    “女孩子,和树神许个愿吗,很灵的,三十块钱一个牌子。”

    时衾微笑着摇头拒绝,对这种类似景区卖许愿牌许愿的生意没什么兴趣。

    中年女人倒也没有过多纠缠,讪讪离开,去找下一位客人。

    很快她就找上了坐在时衾旁边的年轻情侣。

    这种许愿牌营造出来的仪式感,对情侣来说,比较有吸引力。

    他们果然买了一个木牌。

    中年女人从帆布包里翻出一根记号笔,递过去。

    “写些什么好呢?”女生嘟囔,纠结半天没下笔。

    男生站起来:“看看别人怎么写的呗。”

    女生跟着从长椅上起身,仰头看向树里纵横交错的木牌。

    半晌,她手肘捅了捅男友:“你看看这个,人家写得多好。”

    男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他有些近视,看不太清,伸手去够树枝,想把木牌往下压。

    结果用力猛了,一小截树枝折断,木牌啪嗒掉下来,正正好掉到了时衾腿上。

    木牌的质感温润,像是被风磨平了棱角。

    时衾低下头,拿起木牌,目光无意落在木牌之上,却突然愣在那里。

    木牌上的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一看就是那种练过多年书法才能写出来的字迹。

    一笔一画,一撇一捺,是端正的楷书,皆入木三分。

    木牌上寥寥数字,写了一句话——

    “愿我的衿衿,一世顺遂。”

    “……”时衾怔怔地盯住木牌,立刻就知道了这块木牌的主人是谁。

    对应着一个一个字,耳畔似乎同时间响起了男人低缓沉沉的声音。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没砸到你吧?”旁边男生连连的道歉将她思绪扯了回来。

    时衾眨了眨眼,朝他摇摇头,继而攥紧了手中木牌。

    男生的女友在他肩膀拍一巴掌:“哎呀,你没事压树枝干什么,还把人家许愿牌都弄下来了。”

    他有些窘迫,挠挠头:“我重新挂上去就好了嘛。”

    时衾没有把木牌递给他:“我自己来吧。”

    “不用不用,太高了你够不上。”男生摆手说。

    老槐树稍微矮一些的树枝上早就挂满了木牌,再要往上挂,只能往高处挂。

    时衾攥紧了手中木牌,目光看向远处,男人身形挺拔,于人群里格外瞩目,正朝她大步走来。

    她抬起头,朝男生道:“没事,让木牌的主人自己回来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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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一愣,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时衾笑笑,不遮不掩地袒露:“这个木牌是我男朋友写的。”

    闻言,一旁的女生不由暗暗惊叹,没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巧的缘分。

    木牌正正好落下,又正正好落入和它相关的人手中。

    她白一眼还愣愣的男友:“你快想想写些什么好。”讷得像块木头,不解风情。

    男生嘿嘿傻笑:“我再看看,再看看,找找灵感。”他一边说,一边带着女友绕到树对面去了。

    时衾坐在长椅上,直直看向前方,和傅晏辞的目光对上。

    傅晏辞望着小姑娘视线黏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刻也不能离人的小奶猫,唇角轻轻勾起,步子不自觉加快,走到她面前。

    他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递过去:“喝吧。”

    时衾接过水,没喝,放在了一边的长椅上。

    她伸出手摊开,木牌躺在掌心。

    “你的木牌掉下来了。”

    傅晏辞见那木牌,眼眸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反应过来,大方一笑:“怎么到你手里了。”

    “它自己要掉下来让我看见。”时衾把木牌给他。

    傅晏辞被她的说法逗乐,拿起木牌,抬手去挂。

    时衾凝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内里被填得很满很满。

    她走过去,抱住男人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蹭了蹭。

    傅晏辞动作一顿,小姑娘做事不分场合,哪有在佛门清净地搂搂抱抱的。

    他无奈提醒:“衿衿,注意一下,你像什么样。”

    时衾像是故意,又把他抱紧了一些,完全不管周围行人异样眼光。

    空气里有淡淡檀香,沉敛好闻,以一种默默无言的方式,浸润她的五脏六腑。

    她在心里默念许愿。

    “愿我的傅先生,终其天年,长寿善终。”

    第53章 、月光

    陈泽越的事故发生时,动静闹得很大,楼下不少看热闹的群众,不知道谁把拍到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各大社会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直接就被顶上了热搜。

    视频里,能够清晰地看清陈泽越像是疯狗一样,把时衾拽住,被傅晏辞扯开,又去抱住他往下跳。

    时衾点开视频只看了几秒,傅晏辞坠下去的那一段,她始终不敢去看。

    网上对于陈泽越的骂声不断,即使有媒体报道他已经抢救无效去世,还有网友说死得好,几乎没有同情。

    傅晏辞在行业内外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平时很少在公共平台露面,但很快就有人扒出了他的身份。

    所幸网络上对于事故纠纷产生的原因,方向走偏了,都认定陈泽越是对当年盗卖公司源代码被判刑后的恶意报复,并没有牵扯上苏锦和照片相关的信息。

    至于陈泽越为什么一开始会找上时衾,网友的解读很浪漫,总结来说就是因为恨傅晏辞,所以要毁了他的爱人。

    时衾看到这个说法,觉得好笑又羞耻。

    网友纷纷感慨万千,热衷于深挖他们之间的故事。

    傅晏辞不是什么喜欢招摇过市的人,微博上的消息很快就被撤了下来,没有再流传。

    虽然微博上是被压了,依然阻挡不了消息传千里。

    时衾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朋友的热切问候,她实在是疲于应付。

    好在网络上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时衾的个人信息被傅晏辞保护得很好,完全没有透露出去。

    休整了一段时间后,工作生活继续。

    时衾照常开店营业。

    这一天,店里来了她之前的熟客。

    宋郁从包里翻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推到她面前,笑道:“前段时间准备婚礼的事情太忙,倒是忘了把这个还给你。”

    时衾盯着面前的小木盒,怔在那里。

    她缓缓拿过木盒,打开盖子,里面安安静静放着一对戒指。

    银色的戒指,被保存得很好。

    尤其男式的那一枚,内圈镶嵌的月光石,发出温润的光。

    在朗伊尔城的时候,时衾看到这一对戒指便难受,离开时没有带走,倒是没想到宋郁会替她保存。

    宋郁:“那么好看的戒指,说不要就不要了,我想你回来肯定要后悔了。”

    时衾将小木盒紧紧攥在掌心里,唇角勾起,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谢谢你。”

    她确实是后悔了。

    宋郁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起了此行的另一件事,想要定制一对长命锁,给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宝宝。

    时衾讶异,没想到她刚办婚礼没多久,这就已经怀上了。

    宋郁将她脸上表情看在眼里,有些不好意思:“度蜜月的时候不小心。”

    她羞愤地小声骂道:“都怪我先生。”

    因为是意外,他们没做备孕,宋郁还挺担心的,得亏今天早上去医院产检,胎儿的发育情况很健康。

    这时,门口风铃声响起。

    时衾下意识抬眸,看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身形挺拔高大,长相俊朗英气。

    男人一进到店里,视线立刻便落在了宋郁的身上,眼神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朝她径直走过去。

    时衾光从一个眼神,就能看出他们夫妻之间感情一定很好。

    两个人虽然没什么特别亲昵的举止,但相处里透着让人很舒服的感觉。

    傍晚的时候,店里没什么客人,时衾空闲下来,懒散靠在椅子里,等傅晏辞下班来接她。

    她手里把玩小木盒,戴上了自己的那枚戒指,拇指抵住无名指上的戒指,来回打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

    时衾将戒指取下来,重新放回了木盒子里。

    以前她年纪小,送戒指只当作是好玩儿,但放到现在,她再把戒指送出去,更像是在暗示些什么了,暗示他们要进入更深一步的关系。

    时衾撇撇嘴,在这件事上,她才不要先主动呢。

    她拉开最下一层放杂物的抽屉,把小木盒藏了进去。

    傍晚,华灯初上,傅晏辞推了原本晚上要开的会议,提前下班。

    徐启作为总裁助理,发现自从时衾回国,和他老板重新复合以后,他变得异常繁忙,替傅晏辞开各种会议,代劳许多事物,被资本家无情压榨。

    徐启辛酸之余,看到今年涨的工资和股票分红,又心甘情愿为资本做牛马。

    傅晏辞推开店门,一眼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那幅《月光》。

    弦月清冷,发出幽蓝色的光。

    他不由想起时衾身上的那一小片纹身,傅晏辞垂下眸子,移开了视线。

    店里光线昏暗,时衾埋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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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台上制作首饰,听见动静,好像知道是傅晏辞,立刻抬起头来,像极了一只小兔子竖起耳朵。

    傅晏辞对上她的目光,唇角勾起,轻轻唤她:“衿衿。”

    男人的声音低缓温润,每次这么喊她名字,时衾都觉得有柳絮落在她的心脏上,痒痒麻麻。

    她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朝他走过去,像平时一样,进到他怀里。

    “今天怎么那么早。”她问。

    傅晏辞“嗯”了一声,抬手抱住她,大掌在她后背摩挲。

    空气里女孩身上的隐约淡香让他瞬间放松,扫去了日常公务带来的繁琐疲惫。

    时衾听着男人有力心跳声,觉得人真是很奇怪。

    明明以前她和傅晏辞六年都分开过,现在不过是一个白天没有见面,她却觉得格外难熬,好像要是一刻也不分开就好了。

    他们就那么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时衾脸颊有些红红的,不自在地将碎发别到耳后。

    天色昏暗,她随意伸手,按下墙上灯的开关。

    顶灯发出一道强光,瞬间闪烁又瞬间熄灭,伴随“砰”得一声巨响,灯泡炸裂,玻璃碎片四溅开来。

    时衾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其他反应,旁边男人却已经一把揽住她腰,大手按住她脑袋,把她整个护进怀里。

    灯泡爆炸的时候只在一瞬,很快便无声无息。

    时衾的眼睫轻颤,盯住男人胸膛怔了两秒,才抬起头来。

    她背对着灯泡爆炸的方向,什么也没感知到。

    傅晏辞的额角被溅射的玻璃划伤了一道两厘米的口子,渗出殷红的血。

    他却好像完全不在意,垂下眼眸,将她稍稍拉远,上下检查。

    “伤着了吗?”

    “……”时衾抿唇摇摇头。

    她踮起脚,指尖触碰男人额角伤口边缘:“你这里划伤了。”

    时衾拿上手机和钱包:“我去买药,给你处理一下。”

    那么一道小小的口子,傅晏辞倒是觉得不碍事,不过却也乐于享受小姑娘偶尔的照顾。

    他在店里等时衾回来,看了眼顶灯,皱皱眉,走到工作台前,取备用的灯泡。

    傅晏辞记性一向好,熟门熟路地拉开最下一层抽屉。

    小木盒受到惯性,滚动出来,盖子被撞开。

    傅晏辞看见了小木盒里安安静静躺着的那两枚戒指。

    其中一枚,他曾经戴了多年。

    他的眸色沉沉,想起了之前时衾找他要回他那枚戒指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滋味可够不好受的。

    男人的食指抵在抽屉边缘,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侧脸隐匿在昏暗光线里,看不清脸上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阖上了小木盒的盖子,将它放回原处,找出备用灯泡。

    时衾回来的时候,发现店里亮堂堂的,顶灯已经换上了新的灯泡。

    傅晏辞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里,眼眸低垂,听见门口风铃声响起,才抬起头来。

    时衾朝他走过去,按住他额角,用棉签蘸了碘伏消毒,然后贴上创口贴。

    动作间,两个人凑得很近。

    女孩的手指柔软细腻,触碰得他浑身上下都一阵发麻。

    伤口处理好,时衾收回手,途中却被傅晏辞攥住手腕。

    她愣了愣,对上男人漆黑一团的眼眸。

    许久的沉默。

    傅晏辞凝着她,缓缓开腔,声音低沉悠长:“我的戒指,什么时候能还给我?”

    时衾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在恋爱了,不结婚不好收场吧。”

    “……”

    时衾没想到“结婚”这个词,会被他那么随意地说了出来,一点都没她想象中的慎重与精心准备。

    轻描淡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和晚饭,过于自然。

    她不高兴了,气呼呼地看他:“傅先生,没有人这样求婚的。”

    傅晏辞听她拿腔銥嬅拿调喊他“傅先生”,薄唇轻勾,望着她:“那傅太太,你想要怎么样的求婚?”

    男人的嗓音清冽,字正腔圆,纯粹好听,“傅太太”一词喊得她面红耳赤起来。

    傅晏辞将她抱坐到自己腿上:“是觉得我爱你爱得不够,需要用什么仪式感来证明吗?如果你想我也可以。”

    时衾和他面对面,手掌撑在男人胸膛,听着他直白话语,心情复杂,好笑又好气。

    虽然她一直知道傅晏辞从来讲究实际,不是会搞浪漫的人。

    本来还想要辩驳几句,但当她盯住傅晏辞,看见他额角的创可贴渗出淡淡血渍,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心软了。

    时衾在心里发出一声轻叹。

    算了。

    就这样吧。

    反正她也不想等了。

    时衾从抽屉里翻出小木盒,丢给他,用命令的语气。

    “给我戴上。”

    傅晏辞的眉眼里尽是笑意,握住她的手,将银色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

    多年不戴的戒指,套上之后,时衾习惯性用拇指蹭了蹭戒指,金属的触感冰凉,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她从小木盒里拿出那款男式的戒指,攥住男人的手,为他戴上。

    温润清冷的月光石藏在他手指间。

    时衾望着他,没说话,也不需要再说什么。

    谁也没有言语。

    爱意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

    傅晏辞温柔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唇畔轻吻。

    窗外月色亦是温柔。

    时衾望着窗外月亮,抱住男人的腰,双手拢上他后背。

    ——将她的月光爱人私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月光渡我》正文部分到这里结束啦!更多甜甜在番外,该有的都会有,依旧日更,记得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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