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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是平息,长星悄悄掀开了一点点车帘往外面瞧去, 正好看见方才见过的范龄大人带着大理寺的人已是将局势控制住。

    那些难民虽说怨恨孟呈,可见了官府的人心里还是有些畏惧,一下子气势弱了下来,听着范龄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语便纷纷散了。

    眼见外头的难民终于是驱散,长星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又小声的对着孟娉瑶道:“娘娘,外边的难民已经驱散了, 咱们很快就能回宫了。”

    孟娉瑶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果然,很快马车便继续平稳的前行。

    又是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方才回了宫。

    绿玉一直在殿门前候着,见她们终于回来也急忙迎了上来, 刚要问上一句, 却见孟娉瑶脸色不好, 长星又是微微摇头, 便只得先将心头的话咽了下去。

    长星道:“娘娘累了一天了,不如先歇一歇吧。”

    说着,便与绿玉一块儿陪着孟娉瑶进了里间,还未来得及歇下,承文殿的元庆便到了,手里还拿着一道明黄的旨意。

    长星想起来什么,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孟娉瑶,可她神色并无变化,只拖着疲累的身躯跪下接旨,绿玉与长星便也一同跪了下去。

    元庆展开圣旨,用尖细的声音开始宣读。

    长星囫囵听着,听他道皇后失德,又提及孟呈之事,称孟娉瑶罪孽深重,便废黜皇后之位,罢退居观羽殿。

    念完,元庆便将圣旨合上,恭敬交到了孟娉瑶手中。

    长星今日一直跟在孟娉瑶身边,倒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是绿玉对这事全然不知,这会儿已经被惊得脸色苍白。

    孟娉瑶却不曾犹豫便起身接下,元庆缓声道:“观羽殿已经收拾好了,娘娘这两日便可着手搬迁,陛下仁德,保留了娘娘吃穿一应用度,娘娘可留在观羽殿修身养性便好。”

    说完,便要告退离开,孟娉瑶却开口叫住了他:“上京来了许多巽元城的难民,陛下可知此事?”

    元庆没想到孟娉瑶会问起这事,便只是敷衍道:“此事无需娘娘忧心,陛下自会安排施粥赈灾。”

    原以为孟娉瑶只是装模作样的问上一句,却不想她听了这话却有些急切的接着道:“若是如此,能不能劳烦元庆公公帮我问问陛下,孟氏自知罪孽深重,可却还想为那些难民们做些事,减轻些罪孽,请陛下能允我出宫为那些百姓施粥。”

    “这……”元庆愣住,一时不知是否该应下。

    孟娉瑶便又哀求道:“元庆公公只需帮我问问就是,若是陛下不答应,我再想别的法子。”

    如此,元庆也没了拒绝的理由,只能是勉强应下。

    等元庆离开,绿玉才赶紧走到孟娉瑶跟前道:“娘娘,这会儿哪里还顾得施粥的事,您应当快些去求一求陛下,看看能否挽回一二。”

    孟娉瑶绕过她走到梳妆台前,一边抬手将妆匣打开一边道:“圣旨都已经下了,你见哪个君王会因为三两句求情的话就朝令夕改?”

    绿玉哑然,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道:“可咱们难道就什么都不做了么?”

    “过来帮我瞧瞧吧,我这记性也着实想不起来到底哪些是御赐的东西,哪些是从家中带来的。”孟娉瑶没应她的话,又扭头看了一眼长星,“长星也过来帮忙。”

    绿玉见此,也知道此事早已无力回天,便只能与长星一同走到了孟娉瑶跟前,见她一一拿出妆匣中的首饰分辨着,“这一对金钗我倒是记得,是我从家中带来的。”

    “这只凤钗……”孟娉瑶从妆匣中拿出一支黄金铸成的凤钗,似乎有些迟疑。

    绿玉瞧了一眼,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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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对,我差点忘了。”孟娉瑶回想起来,忙将凤钗放回了妆匣中,又拿出一对白玉耳坠子,“这……”

    绿玉便又道:“这是陛下赐的生辰礼。”

    孟娉瑶只得又放回了妆匣中。

    绿玉自小跟在孟娉瑶身边,对这些物件的来路自然都记得清楚,长星来到这永祥殿伺候却不过几月,只能是帮着拿取一下东西。

    三人在那妆匣中挑挑拣拣,不一会儿就将御赐之物尽数挑拣了出来,孟娉瑶便将这些东西装入木盒中,又四处打量着整个宫室,最终将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作也取了下来,“差点忘记了,这可是王大家的真迹,应当是值不少银子的。”

    绿玉终于是忍不住了,“娘娘,方才元公公也说了,陛下保留了您一贯吃穿用度,银子的事儿,咱们如今还不需发愁吧。”

    孟娉瑶将那幅画小心收好,道:“不是为了咱们。”

    长星这会儿心里已是有了猜测,果然听孟娉瑶接着道:“绿玉,将这些东西都送去承文殿吧,本就是从孟府带来的东西,算来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绿玉愣住,她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来,只得低着头应下。

    这会儿元庆也刚与周景和说了永祥殿里头的事,顺带提了孟娉瑶想去施粥的事。

    他原来以为周景和不会答应,却没想到他头也没抬就应下了,“她想去便让她去吧。”

    元庆一顿,就听周景和接着道:“本就是孟家做的孽,她是孟呈的女儿,替他偿还一些也是应当。”

    元庆便只能应下 。

    孟娉瑶带着绿玉长星一同去宫外施粥的那日,天上终于是放了晴。

    六七月的天,只要稍稍晴朗些,驱散不开的暑气便也接踵而至。

    孟娉瑶带着她们坐在去往粥棚的马车上,人还未到,身上便已经沁了薄薄的一层汗,长星在给孟娉瑶打着扇子,绿玉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孟呈已经其他几个涉事官员皆已经处斩。

    孟家的这一场风波好似终于停下。

    而孟太后悬着的心也终于是落下。

    孟家倒下,若是说于她全然没有影响,那定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已是她竭尽所能之后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这便已经够了。

    “还好娘娘您聪明,及时与那孟家划清了界限。”华冬一边给孟太后捶腿,一边庆幸道:“瞧那孟娉瑶,因为这事连皇后的位置都丢了呢。”

    孟太后正倚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听了华冬的话,面上便多了几分鄙夷,开口道:“原来不至于闹得那么难看,是她自己蠢。”

    说着,又不自觉感慨,“可她这样说倒也算是给哀家行了方便,到底是将那个位置让了出来。”

    “娘娘想抬人坐那皇后的位置?”华冬小心问道。

    “这事急不得。”孟太后摇头,“就算是哀家想,也得有合适的人选才行,孟家旁支的那几个姑娘别的都好,就是这出身还是差了点,做个后妃算是够了,但若是要做皇后……那实在差得太多。”

    华冬听着若有所思道:“那这事儿确实得费些心思了,总不好再让别人抢了先。”

    孟太后“嗯”了一声,便没再应声。

    华冬一直在边上伺候着,直到孟太后的呼吸平稳了这才退了下去。

    下马车之前,长星以为只是马车里头闷热,可出了外头才知道外边比起里边还要更热些。

    三人换了轻便的衣裳,也抵不住着暑气。

    孟娉瑶更是需得带上了面纱。

    虽说按理来讲真正识得她的人应当是不多的,可上回她甚至都不曾露面都被一些难民拦下了马车,为了避免再被那些人辨认出身份再生出事端,孟娉瑶从下了马车就一直带着面纱。

    到了粥棚,三人也未歇息,帮着里头的将准备好的粥食一一端了出去。

    长星倒还好些,就算之前未曾做过施粥的事儿,可毕竟粗活没少做,如今做得这些事儿于她还算是顺手。

    可绿玉与孟娉瑶就不行了。

    不说孟娉瑶曾经是孟府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便是绿玉这个贴身婢女,一直以来也不曾做过什么重活。

    长星一人能拿起来的物件,她们二人一同抬着出去都是勉强。

    可便是如此,孟娉瑶也没有歇着的心思,愣是同着粥棚的那些人一块儿将活做完了。

    等忙完这些,孟娉瑶细嫩的手掌已经是磨出了不少血泡,绿玉看着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不如小姐先歇一歇,奴婢们帮您把您那一份事儿一块做了便是。”

    “哪有这样算的。”孟娉瑶笑着将手收起,“都说了是来赎罪的,这种事儿是万万没有让别人来替代的道理。”

    长星瞧见,便拿了伤药过来,“奴婢帮小姐上点药吧,方才来的时候奴婢瞧见外边聚集了许多难民,待会儿施粥应当还要不少时间,只能先在这儿简单擦点上药,等回了宫再请太医来处理。”

    孟娉瑶听了这话,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都到这会儿了,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还将我当作宫中的娘娘来看,你们忘了,我已经被陛下贬做了庶人,同你们应当是差不多的,你们都不用这些东西,怎么偏偏我就要特殊一些。”

    这话听着长星眼角都有些泛酸,绿玉的眼泪更是落了下来,她哽咽道:“小姐胡说什么呢,您同我们这些奴才怎么会是一样的……”

    孟娉瑶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正想再说些劝说的话,外边一个负责管理这个粥棚的小吏讨好的笑着走了进来,“几位贵人,差不多到了施粥的时辰了,再不过去怕是要让难民们等急了。”

    这小吏并不知晓孟娉瑶的真实身份,只听上头的人说是宫中的贵人,不管到底是什么身份,总归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所以凡是到了孟娉瑶她们几人跟前,这小吏都是点头哈腰的,殷勤得很,生怕惹了这贵人不快。

    这会儿过来提醒,说话间也是极为客气小心。

    见有人过来,绿玉与长星也是连忙收敛了情绪,孟娉瑶听了他的话很快点了头,“我们这就过去。”

    粥棚的前边早就聚集了乌泱泱一片的难民。

    前头她们几个人刚过来的时候还没到时辰就已经有不少难民在这粥棚门口候着了,这会儿到了时辰更是挤满了人。

    孟娉瑶知道这些难民怕都是饿坏了,也没再耽误,便与长星绿玉二人开始施粥。

    足足忙活了一下午,直到手臂都酸疼了,才算是让这一片难民都吃上了粥食。

    等快回去的时候,孟娉瑶又将那小吏叫了过来,“今日的粥食我瞧着还是有些稀了,大人也就罢了,小孩子若是正在长身体,怕是很难填饱肚子。”

    小吏听了这话神色颇有些无奈的叹息道:“现下巽元城涌入到上京的难民实在太多,要让这些难民皆能吃上东西并非是件易事,虽说陛下已是提前开放了粮仓,可却还是抵不住上京粮价飞涨,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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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这地儿是有银子都买不着米粮了。”

    说到这儿,小吏的神色稍稍缓和,“不过几位贵人也无需太过忧虑,陛下已经遣人往江南一带购置米粮,江南一带向来富庶,最不缺的就是米面粮食,算算日子,再有个三五日粮食就能运送过来了。”

    听到这儿,孟娉瑶也不觉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便好。”

    等上了马车,孟娉瑶想着方才那小吏说的话,有些感慨道:“我从前一直看不上周景和,总觉得他生母低贱,当初能坐上储君的位置不过是周景文犯了浑,捡了个漏罢了,如今看来,他做事确实还算是稳妥。”

    听她们提及周景和,长星下意识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只是想起从前周景和在文阳殿的模样,他日日苦读,研究经世之道,摸索治国之策,如今应当也算是实现了心中所愿吧。

    绿玉却点了点头,颇有些认同道:“陛下确实并非无能之人。”

    两人聊了几句便靠在车壁上打起盹来,忙了一天也没个歇息的时候,确实是累了。

    但孟娉瑶却是真心实意想将这事儿做好,连着几日都去了粥棚施粥,不管多累,面对那些难民的时候态度都始终很是温和。

    这一来二去的,孟娉瑶在这群难民口中便成了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每回孟娉瑶过来施粥的时候,都有难民端着满满的粥食向她鞠躬道谢,口中连连道:“多谢女菩萨。”

    孟娉瑶自知担不起这个称呼,每每听到总是要与他们解释几句,可那些难民当面听着,转头便忘了,下回来时还是恭恭敬敬的称呼她为“女菩萨”,孟娉瑶听着也实在无奈。

    施粥的第七日,孟娉瑶像往常一样给眼前的难民盛了满满一碗粥食,后面的难民却突然骚乱起来。

    长星绿玉他们瞧见都觉得有些奇怪。

    刚开始施粥时,确实有难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闹出事端来,大多是因为担心自己排在后头便要吃不上粥食了。

    可如今江南运送的米粮已经到了,陛下也已经着手安排安置这些难民的事了,在这里都吃了好几日粥食的难民怎么还会因为这种缘由无端生事。

    孟娉瑶瞧着,正要让人去瞧瞧情况,却听那边有人喊着什么,虽说周遭声音嘈杂,可孟娉瑶却还是听清了那人所言。

    他大声道:“你们以为她是什么女菩萨,真是天大的笑话,孟呈的女儿也能做菩萨了?她的父亲害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

    周围的难民显然都听到了这话。

    他们之中有人对这事还有些质疑,便四处询问,“这是真的吗?她是孟呈的女儿?”

    也有人很是笃定,“我说她为何一直带着面纱,原来是怕我们猜出她的身份!”

    更有人仿佛被欺骗了一般,恼怒的将手中的粥食连带着碗摔碎在了地上,“兄弟们,若不是这孟呈占了修建咱们巽元城堤坝的银子,咱们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让他的女儿跑到咱们跟前来表现她那良善的心肠?这过了孟呈的女儿之手的粥食,便是饿死,咱们有些骨气的,也不当再食!”

    边上的难民听了这话也都纷纷效仿,将手中粥食摔在地上,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孟娉瑶听清了那话面上便已是全然没了血色,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耳边出现了一阵阵的轰鸣声,她好似听不见周遭的声音了,只瞧见那些难民的嘴一张一合,大约是在用最为恶毒的话语咒骂着自己。

    也是应当的,毕竟她是孟呈的女儿。

    长星与绿玉急忙过来搀扶孟娉瑶,那些难民的情绪越发激动,安排在粥棚维护秩序的侍卫一开始还能勉强将那些难民拦下来,可到了后边,不知是谁带了个头,那些难民便开始一边怒骂说着要让孟娉瑶为巽元城死去的百姓偿命,一边猛地往粥棚这边挤,甚至还有人疯狂的把手中的东西砸向孟娉瑶。

    难民的数量众多,一旦发难,这几个侍卫根本就是不够看的。

    没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冲垮了桎梏,张牙舞爪的朝着孟娉瑶来。

    眼见局势不对,长星顾不上细想,死死拦在了那些难民面前,又急切道:“绿玉,你先带着小姐回宫去。”

    这粥棚是为了施粥临时搭建的,里边统共就两个房间,一间用来存储柴米油盐等,另一间便是厨房,根本寻不到一处可以躲避的地儿,不如索性快些回宫去。

    绿玉显然也能想明白这一点,她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长星,到底是没犹豫,护着浑浑噩噩的孟娉瑶快步往里边那道门的方向去了。

    外头的难民见她要离开,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叫骂着要往里边闯,长星和几个侍卫死死将那道矮门抵住,可到底撑不了多久,那道木头制成的矮门很快被打头的难民冲垮,后边的人眼见绿玉与孟娉瑶走得远了,便将手中瓷碗也好,地上捡起来的石头也罢,统统一股脑的往长星身上砸。

    觉得她与孟娉瑶是一伙的。

    矮门一被冲垮,外边的难民就疯了一样的要挤进里头来,长星倒吸了一口凉气,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猛地被人揽住了腰身带着往后退了一步,她还未瞧清楚来人是谁,便察觉到一股温热的湿意溅在了脸上。

    她的瞳孔猛的放大,四周寂静下来之后,那声尖叫变的极为刺耳。

    长星僵硬的低头,只见有一难民的手掌被一把匕首死死钉在了木板上。

    鲜血溅在了长星的脸上,也溅在了周围的几个难民的身上。

    这样的动作到底是震住了他们。

    扶在长星腰间的那只手很快松开,她勉强站稳之后才瞧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是周景和。

    她顾不上细想周景和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便下意识往边上走了两步,和周景和隔开了一定的距离来。

    又有意的避开了目光,不敢再去看那人的凄惨模样。

    她到底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景象。

    而那被手被钉在木板上的难民还在痛苦的哀嚎着,其他的难民见了这般景象,终于是回过神来,也开始愤愤不平了。

    有还存些理智的,便开口质问,“你是什么人,上京这地儿好歹是天子脚下,怎么能由着你随意伤人?”

    也有已经失了理智的,便大放厥词,“既然如此,那谁也别想活了,我们虽不过是平头百姓,但也不会惧怕你们!”

    说着,便又要往里头闯。

    周景和见了这般景象却也不急,只是淡淡道:“诸位都是从巽元城逃难而来的百姓,对吧?”

    那些难民听了这话虽然疑惑他为何突然这样问,可自然不会反驳,都纷纷应道:“那是当然。”

    “巽元城与上京相隔三千里,就算是不眠不休,也要半月有余方能走到。”周景和说着,伸手将那把匕首拔出,又用带血的匕首轻轻拍了拍那已经被吓得浑身瘫软的难民的脸,“十多日的风吹日晒,你们一个个的都是面黄肌瘦,形容枯槁,但你们瞧瞧这人。”

    说着,周景和对身边元尧使了个眼色,元尧会意,伸手拿了边上一块破布擦了擦那人的脸,将他脸上刻意抹上的黑灰擦去,果然生得细皮嫩肉,与旁的难民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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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还叫嚣着的几个难民瞧见这般景象也是极为惊讶,止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而方才一直叫嚣的几人却已是闭上了嘴巴,显然已是瞧出局势不对,不敢再胡乱开口了。

    见此,周景和便继续将话说了下去,“诸位千里迢迢从巽元城赶来上京,为的就是有一口饭吃,能活下去,如今难道真要因为这几个有心挑拨之人丢了性命吗?”

    “你们可以好生想想,这样选,到底值不值得?”

    周景和的几句话显然让那些难民生了迟疑的心思。

    有衣衫褴褛的老者道:“是啊,咱们这一路过来真是吃了不少苦头,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一个活字么?如今咱们来了上京,圣上仁德,让咱们不愁吃喝,之后还会将大家伙好生安顿下来,咱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边上的几个难民听了这话也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咱们可不能让有心之人利用了去,白白丢了这条命!”

    而混在人群中几人大约是瞧出来情况不对,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便要趁着人多混杂悄悄离开。

    可他们不曾想到正是他们此刻的动作引来了周景和的注意,他侧身与元尧低语几句,元尧的目光也随之锁定那几人,很快应下离开。

    弄清楚了局势,方才还叫嚷着非要孟娉瑶偿了这条命的难民这会儿已经是安定下来,规规矩矩的在粥棚门前排起了队。

    长星见此景象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她朝着周景和福身行了礼便要告退,可周景和却开口叫住她,“孟氏的马车走了好一会了,你现在去追也追不上,与朕一同回去吧。”

    长星脚步停下,脑子里想了千万种拒绝的理由,可到了嘴边,却好似只能乖顺的应个“是”。

    周景和见她识趣,便又嘱咐了这儿负责施粥的小吏几句然后方才出了粥棚。

    长星跟在他的身后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元庆也在那里候着,见了周景和出来便快步迎了上来,“陛下可是打算回宫了?”

    周景和“嗯”了一声,元庆便殷勤的掀开了车帘。

    周景和却不急着进去,而是转头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长星,开口道:“你与朕同乘。”

    并非是与她商量,而是命令。

    可长星想起那日夜里的事,有些瑟缩的往后退了一步,“奴婢只是个身份微贱的宫人,怎敢与陛下同乘?”

    见她拒绝,周景和冷哼一声,“孟氏是孟呈的女儿,若是杀了她,朕也可以得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长星猛地抬起头,有些惊愕的望向他,“您要杀了小姐?”

    周景和微微弯下身子,一字一句道:“朕的意思是说,朕可以杀了她。”

    长星顿住,她分辨不出来周景和到底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还是只是吓唬她。

    可她不敢赌,到底还是坐上了那辆马车。

    元庆将车帘放下,一边捏着有些泛酸的手臂,一边对着车夫吩咐道:“走吧,回宫去。”

    车夫应了声“是”,手中的鞭子一挥,马车便平稳的动了起来。

    里边,和承文殿焚的香如出一辙的气味溢满了整个马车。

    并不难闻。

    可长星却觉得自己仿佛要窒息了。

    她坐在距离周景和最远的地方,还努力的再往里面缩了缩,身子已经是紧紧贴着车壁。

    可周景和却只是闭目眼神,好似全然不在意长星的动作。

    初时长星还十分警觉,可时间久了,见周景和似乎真的只是在休息,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松散了下来,身子一旦松懈,被忽略的疲倦感便变得清晰了许多,长星在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终于是忍不住睡了过去。

    听到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周景和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缓缓落到长星身上。

    她睡得很沉,可依旧维持着原本并不算舒服的姿势蜷曲在角落里,只为了能躲他更远一些,想到这儿,周景和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止不住想起从前在文阳殿的时候,有一回他生了病,昏昏沉沉的躺在榻上,长星接连去太医院求了好几回,想让他们施舍些退热的药材,每回都被赶出来。

    最后实在没了办法,长星只能拿沾湿的巾帕进进出出的给他敷着,后来实在累了,就趴在他边上睡了过去。

    那会儿的她就像是现在一样,也是枕着手臂蜷缩着睡着在他身边。

    只是那时候的长星是为了照顾他,而此刻的她是为了能离他远一些。

    马车微微踉跄后停下,这个细小的动作惊醒了长星,她瞬间一个激灵,清醒无比的端坐起来,周景和却已经收回了目光很快下了马车。

    眼见周景和已经走了,长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也连忙下了马车对着他的背影行了礼,然后方才回了观羽殿。

    孟娉瑶已经搬迁到观羽殿有些日子了。

    观羽殿本就是个几乎废弃的宫苑,虽说有稍稍修缮,可却还是远远无法与之前的永祥殿相较。

    按照绿玉的话说,这儿甚至比起从前丞相府的偏院还要差一些,又是偏僻,又是荒凉,大小也不足从前永祥殿的一半。

    可孟娉瑶经历了这样多的事儿,早不计较这些了,所以绿玉也只是在长星面前发了几句牢骚,然后勤勤恳恳的与长星一块儿将整个院子收拾了一番。

    如今这儿瞧着,也多少有了点人气。

    不过她们这些日子真正呆在观羽殿的时候也并不多,为了施粥的事儿,她们大多时候都是早出晚归的,每天都累得不行,回来倒头便歇下了。

    施粥的这几日,长星也很明显能瞧出孟娉瑶的情绪缓和了不少,甚至有的时候脸上还能有些笑容。

    她和绿玉说起这事的时候,绿玉也是一脸欣慰,觉得或许这事很快就能过去了。

    可如今,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儿,长星的心头不由得一紧,也是加快了步子往观羽殿赶去。

    等她回到观羽殿的时候,正好见绿玉走了出来,绿玉见她回来连忙走到她跟前又仔细将她上下瞧了一番,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些人没伤着你吧?”

    长星摇头,“我没事。”

    接着又有些担忧地往里头望去,“小姐呢,小姐还好吗?”

    绿玉拉着长星走出一段距离,方才叹了口气道:“小姐这回受了惊吓,回来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这会儿好不容易才歇下,咱们待会儿做事都放轻些手脚,免得惊扰了小姐。”

    长星听到这儿,只能点了头。

    于元尧而言,想要将那几个故意挑唆难民的人抓回来并非是难事。

    他听了周景和的命令,很快就将那几人尽数制服。

    只是可惜却不曾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他与周景和禀告此事的时候也有些无奈,“那些人反应极快,意识到没了逃出生天的可能,直接咬碎藏在牙齿中的毒,片刻便没了气息,属下什么都还未曾来得及问。”

    “既然已是做了这种打算,那就算是给了你们盘问的机会也是问不出什么来。”周景和倒是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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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意外。

    元尧点头,却又有些担忧道:“那些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在孟呈的事上,孟氏应当是最好做文章的,若是那些人再有动作,陛下……”

    如今孟家中,孟呈处斩,其余家人男子流放,女子没入教坊司,皆已被处置干净。

    除了孟娉瑶与孟太后。

    孟太后虽说不是周景和生母,可到底顶着一个嫡母的身份,况且她嫁入皇室已有几十年之久,以她来作文章显然不那么合适,也并不容易激起民愤。

    可孟娉瑶不同,她方才嫁入皇室不过半年,又被夺了皇后的身份,若是能再费些心思挑拨挑拨,算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周景和面上瞧不出担忧,他只平静道:“若有下次,就将孟娉瑶杀了吧。”

    “这……”元尧心中一惊,显然不曾想到周景和会下这样的命令。

    周景和抬眼看向元尧,“按朕说的做便是。”

    元尧的目光与那双黑得发沉的眼眸对上,心里一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周景和,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也不敢再多问了,连忙低头应下。

    等出了承文殿,元尧方才稍稍回了理智。

    细细想来陛下的话并不曾有什么错处。

    恰恰相反,在这种时候杀了孟娉瑶应当是最好的法子,若是从前,他估计只会觉得奇怪,为何陛下没有早些将她杀了。

    可方才,他听到陛下开口说要将孟娉瑶处置的时候,他却觉得震惊。

    他为何下意识觉得陛下不会杀了孟娉瑶?

    陛下对那孟娉瑶从不曾有过什么感情,她还是皇后的时候,陛下尚且不曾对她另眼相待,更遑论如今?

    那么……是那个小宫女?

    元尧想到长星,却又很快摇了摇头,“陛下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宫女影响了决定?是我想得太多了些。”

    左右想不出个缘由来,元尧便也不再为难自个,转身先办差去了。

    孟娉瑶是到了夜里才醒来的。

    长星和绿玉都不敢在孟娉瑶面前说些什么,只是念着她一直没有吃什么东西,便提早吩咐厨房熬了白粥,厨房那边倒也没有怠慢,熬好了便送了过来。

    孟娉瑶简单的喝了几口粥之后方才又睡了过去。

    长星与绿玉见她好歹是吃了些东西,也稍稍松了口气。

    翌日,孟娉瑶再度醒来的时候,绿玉与长星尽可能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帮着她梳洗,为了让孟娉瑶能开心些,两人还竭尽所能的说了些逗闷子的话。

    只是孟娉瑶始终闷闷的坐在那儿,大多时候是一句话也不说的,只是偶尔见勉强挤出一点点笑容,好似努力的在给予长星与绿玉回应。

    长星瞧着有些心酸,绿玉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们都知道曾经的孟娉瑶是什么模样,那时候的她嚣张跋扈,便是周景和也未能让她生出畏惧心思,背地里她都是直呼名讳,更别提旁人。

    可如今的她却全然没了生气。

    长星看着她如今的模样,总觉得有些熟悉。

    她很快想起了从前的云妃,也是从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变成后来了无生气的样子。

    想到云妃最后的结局,她的心里不由得一紧,孟娉瑶的结局,也会是那样的吗?

    她的心里并没有答案。

    一连几日,孟娉瑶都是这般郁郁寡欢的模样。

    不爱说话,不爱笑,大多时候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发呆,总是下意识的看着某处出神,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膳食也用得很少,只是勉强吃上两口便吃不下。

    就算是换着法子做了从前孟娉瑶最为喜欢的膳食,她也依旧用不了几口,而且长星与绿玉都能看得出来,她能吃上这几口也不过是因为瞧出来她们二人在这事上边花了不少心思,不忍让她们失望罢了。

    太医院也跑了几趟,初时太医院那边也是各种推诿,要么是要去给太后请平安脉,要么便是要去承文殿,更有的说是家中出了事耽误不得。

    绿玉虽然明白这些太医是不想与观羽殿扯上关系,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只能忍着脾气一趟趟往太医院跑,到最后那太医院有太医大约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来搪塞她了,便索性说了实话,“绿玉姑娘,咱们太医院的这些人是给宫中的贵人瞧病的,观羽殿的主子怕是算不上主子,也不够格让咱们太医院的人跑一趟吧。”

    绿玉听了这话,又想到孟娉瑶如今的模样,心里也是越发来气,开口便道:“就算小姐如今不是这宫中的皇后了,也当得起你们的主子,陛下都说了不会克扣小姐吃穿一应用度,你一个小小的太医竟是要替陛下做主?”

    绿玉一直跟在孟娉瑶身边,耳濡目染的,本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若不是想着开罪了太医院的这些太医往后怕是会对自家小姐不利,她也不至于一直忍气吞声,可方才那太医的几句话也让她醒过神来,她越是对这些拜高踩低的人客气,这些人也就越是不将她家小姐当一回事,便索性不再顾忌着那些。

    一听绿玉突然扯上陛下,几个太医的神色微微一变,方才那趾高气昂的太医也有些慌张地解释道:“绿玉姑娘误会了,我怎敢对陛下不敬。”

    “我不与你们说这些没用的。”绿玉见他们态度好了许多,便也不与他们多言,只看向边上的刘太医道:“我家小姐如今还在观羽殿等着,就请刘太医过去一趟。”

    刘太医之前便是经常给孟娉瑶请平安脉的,对孟娉瑶的身体算是熟悉,所以绿玉开口便点了他去。

    刘太医见此,也不敢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只得答应着收拾了药箱,跟着绿玉去了观羽殿。

    其他几个太医见了这种景象不觉松了口气,毕竟这可不算是什么好差事,治疗好了得不到什么好处,治疗不好可能还得担些责任,也怪不得他们互相推诿。

    刘太医心里也是极为不情愿,但既然来了,肯定也不敢不尽心尽力。

    他细细的帮着孟娉瑶瞧了一番,越是瞧着越是眉头紧锁,好半晌才开口道:“小姐这是心病,若是身上哪里有了问题,微臣只需对症下药便好,可若是心病……”

    说着,他又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这样的答案,对于她们三人来说都不算意外。

    绿玉之所以还如此坚持的想请一位太医来瞧瞧就是因为心里还怀揣着希望,总想着应当再试试。

    如今听了刘太医的话,只觉眼眶发酸,她下意识低下头去压抑着心头的酸楚,免得真的当着自家小姐的面落下眼泪来。

    长星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麻烦刘太医了,只是最近我家小姐她吃也不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能否帮忙开个能宁神开胃的方子稍稍调节一二?”

    刘太医点点头,接着铺开纸砚,很快将方子写好道:“早晚膳后各一次,多食清淡,少食油腻……”

    长星从他手中接过方子又一一应下,这才将人送了出去。

    再回过头来瞧见绿玉,见她神色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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