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长得这般好看,脾性好,又是个体贴人的,若是少爷回来相中了小姐......怎么办?”
殷娘状似没想到,愣了愣。
“......好像也不错?既然缨儿迟早要嫁人,嫁给我筠儿,岂不是更好?”
筠儿是殷娘的儿子。
全名叫什么,苏霓儿没问过,只知这是对方的小名。
熟人熟事、知根知底的,既不担心苏霓儿出嫁后被婆家为难,也不担心未来的夫婿欺辱苏霓儿。
但凡筠儿做了一丁点儿对不起苏霓儿的事,哪怕是说话的语气重了,殷娘都能给苏霓儿撑腰!
众人跟唱评书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变着花样数苏霓儿嫁过来的好。
苏霓儿就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到矮几前,倒了碗凉茶,又抓了块瓜果。
瓜果配凉茶,盛夏最是消暑。
殷娘摸不透女儿的想法,暗地里扯了扯何妈妈的衣角,何妈妈立即上前,人尚未凑近,苏霓儿就开口了。
“娘,您和何妈妈唱的这出双簧戏,女儿早瞧出来啦。”
殷娘被戳破心事,也不生气,只笑,揽过苏霓儿,将她的手儿握在掌心。
“娘不是担心吓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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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苏霓儿鼻头酸涩,给殷娘倒了盏茶,又把装着瓜果的漆盘推至殷娘跟前,乖乖巧巧地靠在殷娘肩头。
“娘,女儿晓得您疼我,舍不得我远嫁。可婚姻之事讲究缘分,兴许女儿和哥哥没有夫妻之缘呢?”
不是苏霓儿执意孤行,是她压根没想过要嫁人,谁都不嫁。
八年前她重生后,遇见十岁的陆卫青,想尽一切法子报了仇,心中释然了些。
后来她不辞而别、悄然离去,她便觉得过往的爱恨情仇也一并离去了。
如今看得淡了,对情情爱爱全然提不起兴趣。
殷娘却说姻缘父母定。
天下父母有几个不为自家孩子好的?
苏霓儿还小,不懂,纵是盲婚哑嫁,婚后在一起久了,慢慢也能磨出感情的。
“你是没见过你哥。你哥生得极好,娘保证,你见到了一定欢喜。”
苏霓儿拧着眉梢没回话。
单说容貌,有谁比得过陆卫青?俊朗的五官、如山的剑眉、微醺的桃花眼......那样顶顶好看的男儿,不也一样伤了她?
众人见苏霓儿不吭声,以为她动摇了,变着方子说这桩婚事的好。
何妈妈:“小姐,您不是想留在夫人身侧么?您要是做了夫人的儿媳妇,这事儿不就成了?”
还说什么那些婆母为难儿媳的招数,譬如不能同桌吃饭、日请三安等,殷娘都替她省了。
小丫鬟故作夸张,问殷娘:“夫人,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苏霓儿自由惯了,最受不得束缚,殷娘又岂会故意折腾她?
“小姐呀,”小丫鬟掰开苏霓儿捂着耳朵的双手,“这么好的条件,您一定得应!”
殷娘也笑,“亲上加亲,缨儿,你愿意么?”
殷娘得知儿子不回来的消息时,已是六月初。
说什么他本打算回来,回来看望许久不见的母亲,回来见见懂事的缨儿妹妹。
奈何朝中重臣设宴,他委实走不开,无法为缨儿妹妹庆贺生辰,他倍感可惜。
可惜什么?
这带着官腔的托词,不就是在打太极么?
摆明了就是不同意这桩婚事,故而早早将生辰贺礼送回来。
殷娘心里跟明镜似的。
彼时,她正在和何妈妈一起做女工,看着那孔雀上的羽毛甚是烦人,是怎么都绣不好了,“啧”了一声,扔了手中的针线。
“简直是逆子!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还想上哪找比缨儿更合适的姑娘?”
缨儿是她眼跟前长大的,不像那些官家小姐娇气,能担水能劈柴,不仅烧得一手好菜,还琴棋书画样样不差。
更别说秉性纯良、知书达理,便是今后入宫做了六宫之主,也是担得起的。
她不否认,她确有私心在,不舍得和缨儿分开。
可她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她自落难以来,彻底看清许多事,不再像从前那般讲究门第,而更加看重女方的品性,看对方能否陪筠儿苦难相随。
殷娘实在想不通,筠儿这般有大智的人,怎能不明白?
日落西山、黄昏渐晚,火红色的晚霞将篱笆墙上的蔷薇花晒得焉焉的。
殷娘起身,透过半掩的雕花窗,朝着庭院里望了一眼,没瞧见活泼的人影。
“缨儿呢,去哪了?怎地一下午不见人回来?”
何妈妈叹口气,拿银针在黑色的发髻上蹭了又蹭。
“孩子大喽,管不住喽。上午隔壁的小伙子邀她去看望东村瘫痪的老麽麽,她便去了,还没回来呢。”
“这孩子,就是见不得人受苦......”
殷娘话头一顿,“啥?那小伙子定是想追求她,变着花样缠她呢!”
“可不是?”何妈妈笑,“小姐那般聪慧,能不明白?老奴估摸着呀,她是不想嫁给少爷,躲您呢。”
......气死了,两个孩子都不是省心的。
一个无情、一个无意,这桩良缘还怎么成?
殷娘即刻唤来车夫:“去,告诉那逆子,为娘生病了,就快死了,叫他爬也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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