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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七娘,你曾唤我二郎◎
“各位, 刺史尚有公事需回府处理,需先行一步。今晚筵席还望各位尽兴而归,有关西域事务司一事, 还请各位鼎力相助”
石大掌柜闻言,忙是吩咐人先将酒水菜肴送上, 叫各位掌柜好生先用着, 他稍后再来与大家细说, 然后便一脸惋惜地进了帘后,相送刺史一行。
屋内其他的一众掌柜见了帘后的人影晃动,自也纷纷起身, 行礼相送。
呆坐在众人站立起身后投下的历历暗影之后,贺七娘的口气一下一下变得急促, 屋内燃着的苏合香争先恐后地钻入肺腑, 熏得她头眩目昏,口唇泛白。
一手用力按在心口,她颤颤伸手,拉了拉身旁康令昊的袖摆, 在他低头望来的视线中, 苍白着一张脸,哑着嗓子。
“康大, 康大, 你”
不待她说完, 原本站着的康令昊忙是扶上贺七娘的手, 坐到她身边。
“贺七, 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走, 我带你去看大夫。”
说罢, 他便作势要将贺七娘搀扶起来。
贺七娘一把按上他的手臂, 微微用力止住其动作。她先是吐出一口郁气,借此让自己心口松散一些,而后才慢慢摇头,同康令昊解释道。
“我只是一时头晕得厉害,想要出去透透气。”
拍拍他的手臂,示意其稍安勿躁,贺七娘勉力同旁边业已看出她面色不对的掌柜们勾唇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同康令昊继续说道。
“想来,你也从石大掌柜刚才的那些话中,猜出了今日之事的重要性。”
“且不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邀请一众女掌柜加入行会,既然他给我们下了帖子,这对我和余阿姊来说,就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所以,无论如何,都拜托你留在此处帮我们听一听石大掌柜稍后会怎么说,好吗?”
“我只是被这熏香熏得头晕,实在需要出去透透气。真的,你且放心。我没事,我出去透透气以后马上就回来。”
怕康令昊不放心,贺七娘强忍着不适,再三朝他保证自己没有旁的不适,只说稍后就回来。
而康令昊二话不说,直接用手背抵上贺七娘的前额,靠了一会儿,确认她没有发热之类的症状后,这才收回手,信了她。
他耸了耸鼻头,深吸一口屋内的熏香,然后不出贺七娘所料,立马就打了大大的一个喷嚏。
同循声望来的掌柜们讪讪而笑,康令昊揉了揉鼻子,不大开心地低声朝贺七娘抱怨着。
“这石大头挑选香料的眼光是真不行,这般天热,居然还染苏合。也是,怪不得给你熏得头晕的。”
又歪着头将贺七娘从上到下打量过两遍,见她确实除了面色唇色泛白之外没有旁的症状,康令昊这才无奈地垮了肩头,起身扶着贺七娘往门外走。
“不过,你还真是同我见外。既然待在这里觉着不舒服,你自先回去都没事的。你担心的那些且同我直说,我自然会弄清楚之后,告诉你跟余娘子,你又何苦一直强撑着?”
有些无力地半靠在康令昊的臂弯,贺七娘一面同发现不对,上前低声相问的女掌柜们解释了缘由,一面拖着沉重的双腿,背了满背的冷汗,一步步往外挪着。
将厢房内觥筹交错的热闹光景,抛诸脑后。
走到酒楼大门外,贺七娘被迎面扑来的晚风吹得松快稍许,看一眼天际,蔷薇色的斜晖残阳业已褪尽,换作墨色笼罩大地。
再三催促,终催得一步三回头的康令昊往宴席所在的厢房而去,贺七娘在他身影转过回廊,再见不得的一瞬,飞快奔到酒楼对面的暗巷之中,单手撑住砖墙,躬起身子干呕了起来。
嗓子眼儿似被火燎过,一口气哽在那处吐不出来,却也咽不下去。因反胃而泛出的泪糊了满眼,肠胃不适的抽搐搅动,使得贺七娘满头、满额还有鼻头,俱是冷汗涔涔。
侧身靠到墙上,贺七娘吸气、呼气,接连折腾了许久,这才终于压下这股不适感。她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前冷汗,转身朝巷外缓步走去。
两侧酒楼林立,其间推杯换盏的呼喝声,混着丝乐鼓演、吹弹歌舞的动静随着她的步步前行,逐渐被弃于夜色之中。
转过弯,走出这条街。
世间仿若在这一瞬被割裂作两处,一处是身后的醉生梦死,一处,则是她眼前的宁谧幽静。
路上行人渐少,家家户户阖门燃起油灯,除开昏黄灯火伴着遥遥传来的犬吠之外,贺七娘恍觉她这一路行来,早已只剩头顶的漫天繁星悄然相随。
垂头盯着裙袂下若隐若现的翘头鞋尖,贺七娘她静静地走,姗姗地行
直到她似冥冥有感地抬起头,一眼看到那架稳稳停在路边的马车,还有那道负手立在车前的身影时,一瞬涌上心头的,只有一种尘埃落定之后的诡异松快。
终于,来了。
早在帘后之人开口的瞬间,贺七娘就已猜出了出声之人的身份。
康令昊当时养伤为主,也许除开栴檀之外,与他们相处并不算多,因而没能辨认出来。
但她,却是一过耳便辨认出来,那赫然正是远松的身影。
既是曾经在伊州对方砚清如影随形的远松出声告知在场众人“刺史”的行程安排,那么,那位只知其名头而不知其面容的“许刺史”,贺七娘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猜测。
那一瞬的不适,也正是因此而起。
许?许什么?许瑜吗?
贺七娘只要一想到方砚清或许真的顶了“许瑜”的名,占了阿瑜的名字,借此在这世间光明正大地行走,她就忍不住对曾经的自己深恶痛绝。
明明她已经做了决定,此生皆以阿瑜的未亡人自处,不再妄图靠近不该接近的人,更不再去探究那场南柯旧梦中,到底还藏了怎样噬心的真相。
这一世,她只想好好地活着,寻回阿耶,寻回阿瑜,过好属于“贺七娘”的日子。
为什么那个搅乱池水,兴风作浪的人还要再度出现?甚至还是顶着同阿瑜一样的姓氏!
他是觉得,她贺七娘注定懦弱可欺,注定无力反抗吗?
不过,如今见了远松的身影,也正好。
否则,她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放下,做到抛却前尘呢。
却原来,只不过是听到了声音,察觉到了那人的存在,都能让她恨得在手心生生抠出连排的破皮月牙印记啊。
既然是他主动找上门来,那么,她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弄个水落石出,搞清楚眼前的这个“方砚清”同阿瑜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无论今生,无论,前世!
若他真如她猜测那般,恬不知耻地占据了阿瑜的身份,那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为阿瑜讨回一个公道。
只是,她又该如何不动声色地从这人口中套出话来呢?
似是担心停下了脚步的贺七娘会选择离开,远松在她沉默的这会儿工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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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大步走上前,看似问礼实则阻拦地挡在她身前。
“远松见过娘子。”
远松语气熟稔,好似他们彼此仍置身于去岁冬日的初雪。
“郎君请您过去叙话。”
不置可否地看了远松一眼,贺七娘不动声色地将马车前头寻过一遍,都未寻着栴檀的身影。
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贺七娘抬脚往马车停留之处走去。
一步、两步
从满天飞雪走到暑热难耐,从窜天而起的火光走到忽闻阿瑜身死之后的泪流满面,贺七娘步履坚定地走到马车前,扫视一眼如往日一般悬挂于车檐四角的铜铃,客套开口。
“寻鹤酒坊掌柜贺氏见过许刺史,不知刺史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须臾静默,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自马车另一侧逸出。紧接着,一道青色的身影缓步行出车影遮蔽之处,似往日一般尔雅温文。
“七娘,我回来了。”
这一刻,贺七娘终是知道了远松那股子熟稔缘何而来。
原是承了他家主子的厚颜无耻啊
似笑非笑地于鼻间嗤笑一声,贺七娘脚下未动,只默默看着这位“许刺史”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青衫如旧,眉眼如故,定定注视着她的眼眸,专注得好像他是特意跨过千山万水,只为寻她一人而来一般。
心头哂笑,贺七娘突然原谅了曾经的自己一分。
毕竟对上这样一副虚情假意的脸,想来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够把控住自己,不落入循循善诱设下的陷阱的吧?
眼底难掩讥讽,贺七娘微微别开脸,叉手举过额前,毕恭毕敬。
“见过许刺史。刺史唤我贺氏即可。”
“七娘,你曾唤我二郎。”
眼前闯入一片青色的衣角,隐有暗香混了少许酒气扑面,俨然是身前之人想要伸手来触碰贺七娘行礼的手。
愠怒抬眼,贺七娘一瞬只想问问眼前这人,是不是换了个身份之后,便连脑子都给换了一个?否则,怎会如此刻一般,好似连人话都已听不明白了呢?
但转念一想,她同他之间,根本也没有相熟到这般地步。
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贺七娘垂手拉开彼此的距离,眉宇之间已难掩恼怒。
“还请许刺史您慎言。”
青影一动,贺七娘来不及躲闪,手腕径直被人扣在掌中,不得不被迫停下再往后撤的脚步。怒目而视,恰见了眼前这位“许刺史”眼中一闪而逝的晦涩与酸辛哀痛。
因着他的眼神,贺七娘脑内恍惚一瞬,继而又迅速恢复清明,暗骂自己被鬼迷了眼,竟又险些被这东西眼里的可笑情绪骗过去。
奋力挣着被钳制住的手腕,见其人久久不肯松手,贺七娘只得扬高声调,斥道。
“许刺史!请您自重!”
“你非得这样叫我吗!你当唤我!”眼前之人用力扣住贺七娘的手腕,将人拽到他的面前,骤然低下头,直视她的双眼,露出好似被人抛弃一般的悲恸表情。
“七娘,你当唤我”
“唤你什么?”
怒火中烧,将她勉力控制理智的心弦烧断,贺七娘再难掩饰心底的嘲讽,尖声打断他的话,面露讥诮。
“唤你方夫子,还是唤你方砚清?唤你二郎,还是唤你许刺史?”
故意用轻蔑的目光扫过眼前之人,贺七娘拧着腰嗤笑出身,挑起眉梢,她用没被控制住的那只手翘起指尖轻点额角,然后,故作恍然大悟地开口。
“或者说,您还指望我再找出个名头,用来称呼眼前这位嗯?我想想,该怎么说呢?”
贺七娘指尖向下,轻点于自己的红唇之上,偏了偏头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随即展颜而笑,伸出手指凌空朝身前面色难看至极的男人点了点,笑道。
“啊身份莫名千变万化的您。”
“不过,许什么呢?不若您给我个提示,您是打算起一个字的名儿,还是两个字的名儿,我为您多琢磨几个,供您备用、挑选。”
作者有话说:
今日有奖竞猜:有木有宝子发现方狗身上的华点的说吼吼吼提示,有句俗语叫“女为悦己者容”哦截止时间放到明天中午之前吧咩哈哈哈哈
还有我家女鹅非传统娇娘子一旦她确定方狗的心意会唰唰利用来给他下绊子的说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哈
第4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许瑾,我名许瑾◎
“七娘我, 咳咳咳”
轻声呢喃,缱绻自唇齿之间唤出她的名,尚来不及说完, 喉头一痒,青衫掩住掌中锦帕, 抵在唇边泄出一阵急促的咳喘声。
听得他嘶声咳嗽, 贺七娘下意识止住话语, 本能地往前迈开脚,目露担忧。
只还未来得及将那句“你怎么了”的担心倾吐,转而是眼神一凝, 赫然发现了他掩于青色袖摆后悄然望来的眼。
收回脚步,并借机挣脱腕间的束缚。贺七娘敛去眼角眉梢刻意挂上的挑衅笑意, 板着脸, 垂手站在原地。
她冷眼看着远松一脸担忧地跑向那人,又被他挥手示意不用过来,最后只得停下脚步,手足无措地将求援的目光投向她。
可她偏不如远松的意, 轻飘飘移开了视线。
甚至在看向身前人时, 她犹自在面上露出三分不耐,并将双手环抱在胸前, 于唇角勾出冷笑。
身前那人眉眼微垂, 往昔些微上翘带了丝丝情意连绵的眼角落下。
许是因咳嗽, 又或许是因别的, 他眼下连同原本苍白的面颊、唇瓣俱都攀上一抹淡淡的红, 衬着那双浸了水意的眼, 看上去倒有几分像因捣乱而被揪住教训的来宝, 惹人生怜。
但这一切, 又与她有什么关系?他心存试探,她又何必傻呵呵地再自投罗网。
见他好似一时半会儿并不打算回应自己的言辞挑衅,贺七娘冷笑一声,抬脚径直转身,打算绕过这碍眼的拦路虎,自回家歇息了去。
左不过才迈出一脚,垂在身侧的手被人再度拉住,不耐烦地回头看去,那人在她冰冷的视线中拧眉回望,面露痛苦与挣扎之色,而后哑着声音央到。
“七娘,你我之间,不至于此。”
冷眼以对,贺七娘就这般眄视于他,不再尝试挣脱手腕,也始终没有再同他说一个字。
只将眼神化作若有实形的冰刃,直直射向眼前这个血色点点褪去,偏在眼尾挂了最后一抹红的青衫故人,贺七娘在眼底蕴满嘲讽。
温文君子?
呵!
只怕路边和泥玩耍的小儿都比他要真性情上许多。
二人一言不发地于此处对峙,头顶是漫漫星河璀璨,他们彼此对望的双眸之中,却盛满各异的情绪。
擒住贺七娘手腕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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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掌隔着夏日薄衫将她圈住,力道又紧至松,又由松至紧。
那股力不至将她的手腕握痛,却霸道将属于他的热度烙在她的身上,点滴浸透肌肤,顺着潺潺流动的血悍然闯进她的心头。
较之浸了血痕的那个雪夜,他钳住她的这股力不知收敛了多少,眉眼间的狠绝乖戾也被那抹淡淡哀愁所替代。
可贺七娘看着、看着,心头寒霜却是越凝越厚,无论他的热意如何进攻,寒霜都难有丝毫融解。
就好像自己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静立在一旁赏戏的看客,那些曾经令她心头撞鹿,眼含春意的温柔,在此时的贺七娘看来,只觉那暗藏在柔情之下的,俨然正是妖狐精怪噬人的尖爪利齿。
稍有不慎,那被啖尽血肉,连渣都剩不下的人,只能是她贺七娘。
只不过,他再次在她面前摆出这般姿态,是觉得她没有发现他身上的种种不对,还是自信于她绝不会探听到阿瑜的消息?
亦或者,他是觉得,她压根儿就不会对他生出真正意味上的厌憎?
随着对峙的时限拉长,贺七娘对面这人终是败下了阵来。
他一根根松开钳住她手腕的手指,语调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惆怅与失落。
“七娘”
她的名字自他的唇齿间逸出,听上去还真是缱绻旖旎。
“我并非故意瞒你,只是先前家族无端被害,我这才不得不以母族姓氏在外行走”
无端被害、不得不?听上去果真是为难至极。
贺七娘冷漠地捋了捋被攥皱的袖子,一点点展平袖口处的鸢尾花,面上写满漠不关心,心底却是忍不住对他的话句句腹诽。
一阵微凉的晚风卷过,随风抬头,看一眼似银缎般铺撒于夜空的星河。贺七娘按了按一直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突然就不想再继续搁这里同他浪费时间了。
反正他的嘴里,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一句真话。
“夜色已深,若无别的事情,也就不耽搁许刺史您了,贺氏于此先行告退。”
出声打断,贺七娘柔了眉眼,无力卸去周身尖锐,袒露出她特意掩藏于深处的疲色与怅然,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终是没再伸手阻拦。
晚风拂面,她迈开步子,一步步淌入夜色。
下一刻,身后响起那人喑哑遏抑的声音。
“许瑾”
脚步微顿,贺七娘并未转身,只逗留须臾,静静听完了他的话,然后继续缓步前行。
偏是眼前渐渐为泪意所模糊,她只要紧紧闭一闭眼,便有一串泪珠簌簌落下。
这泪,不知到底是为了阿瑜,还是为了身后人方才那难抑涩然,让她知晓他终是说了实话,却终究是迟了的回答。
“许瑾,我名许瑾。方是我的母姓,砚清,是我阿娘离世前为我备下的字。”
“而你你问过我的许瑜,他是我叔父的遗腹子是我的堂弟。”
————
言明名姓,许瑾静静站在贺七娘身后守着,眼见她听了那话后顿了片刻,而后再次迈开步子,缓缓往前走。
无声跟上她的步履,许瑾垂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勉力支撑着他熬过时不时抽痛的心脏与额角,不至于再次弄丢眼前的她。
前方,贺七娘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小,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微微向前扣起肩,垂下头,步履落了蹒跚之态,一步一步好似踩在刀尖。
许瑾知道,她这是又在躲起来哭了。
就像在那些使他夜不能寐的梦境中所见,她自目不能视之后,总会在人前可以显露出一身防御的尖刺,整个人看上去张牙舞爪的。实际上,她却总爱躲在以为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偷偷地哭。
那时的贺七娘不知道,她找到的这处隐于花园深处的秘密之地,正是他躲清闲时的悠闲处。
当她无意闯入之时,他本意是想暂时避开的,可她哭红鼻头蹲在那处一边抽噎,一边小声嘀咕着骂人的模样实在有趣,一不留神,他便留了下来,撑着手守在一旁,直到她哭完离去。
就这样,一人不知,一人刻意,他们之间,有了第一个共同的秘密之所。
及至后来,贺七娘每每躲在这处哭着絮絮叨叨骂人时,他都会刻意敛平自己的气息,静静坐在一旁的树下阴影中,膝头摊平书册却不再去看。
他看着她哭到不能自已,却还会因恼怒而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骂着那些欺负她的人。凶巴巴的,却跟龇牙故作凶狠的小犬一样可爱。
借助于此,许瑾伸手整治了所有给过她委屈受的人。
唯独留下了自己给她造成的那些困扰,像以前饲养小犬那般,按照她的自言自语,去悄悄满足她的心思,然后守在一旁,等着看她躲起来偷笑。
许瑾偏爱如阿娘养的那只西域卷毛犬那样鲜活的人,或者说,他喜欢那样鲜活的贺七娘,他喜欢看她眯着眼睛嗤嗤偷笑的样子。
随时光流逝,她躲起来哭的时候终是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时候,是她躲来这处悠闲地晃着脚尖偷笑,而他,就握着书册靠在树下,静静地看着她笑。
可惜的是,此时他明明知道她又哭了,却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
因为许瑾很清楚,若她也知晓那场事关前尘的梦,知晓那些日子是他无颜从许瑜的皮下偷来的,兴许,她就不会再原谅他了。
她或许,会收回曾经给他的那些糖和果脯,毫不犹豫地转身,抛下他。
可他许瑾,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什么时候开始连续性地坠入那场梦境的呢?是他在伊州陡然陷入昏迷,人事不省地被远松和栴檀连夜护送回东都的时候。
当陷入昏迷的他再一次见着那方帷帐,以旁观之人的角度看过云雨往昔之后,他业已掀开眼前的薄雾重重,看清那目盲之人的面容。
是他已然熟知的面容,甚至不久之前,他还曾在雪夜里捏着她的下颌,恶意地用手指在她面上摩挲出刺眼的红。
可那一刻,他看着长发披散,眼底水雾连连坠了红意的贺七娘时,却恍然觉着陌生。
陌生得好似从未认识过她,又好似合该如此,他们本就应该如梦中那般。
那场朦胧飘忽的梦境之中,他们曾结庐共饮,拜过天地,他们曾交颈而眠,她微卷的发曾散漫他的肩头。
许瑾觉着,他们合该是会那样度过一生的。
那样的梦境,竟能惹他流连,面对远松若近若远的呼唤,迟迟不愿醒来。
偏梦境戛然而止,分明上一瞬还是她被查出身怀有孕,下一瞬,却是满府挂起白幡,混着旁人一声声听上去好似哀痛,实则刺耳至极的劝告。
“夫人早逝,还望许侍郎节哀”
哪门子的早逝?又是哪门子的节哀?
若真如梦中所演,贺七娘因意外离世,那他许瑾何在?远松何在?栴檀又何在?
他们三人怎么可能连一个目盲的孕妇人都护不住?若是如此,在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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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暗无天日的搏杀中,他们早就死过不知多少回了。
那一刻,迫切想要探知真相的欲./望使得许瑾终于从昏迷之中悠悠醒转。
对上远松憔悴得深凹进去的眼,即便脑子里还痛得仿佛有人拿了铁棍在里头搅和,他仍是凭借最后一丝清明,哑声布下醒转后得第一道命令。
“远松,停止一切掩盖许瑜行踪的举动。若有人查,就任他们去查。”
掩盖许瑜在东都的一切行踪,是他还是方砚清时,从贺七娘家出来,预备同远松他们一道去往西州查证一些线索时布下的指令。
走出那扇门,看着在院里撵着来宝在雪中乱跑的贺七娘时,他陡然就生出了那个念头。并未深思,亦未久虑,他只是随心而为。
反正世人皆可为许瑜而放弃许瑾,那许瑾抢点许瑜的东西,想来也不算过分。
可经了那场梦境,许瑾突然觉得,若以“许瑜”之名守着贺七娘的话,终有一日,只怕也会成为他的遗憾。
既拜大长公主所赐,这道早在东都时便种下,却发病于伊州的蛊,歪打正着地为他寻回了关于贺七娘的前尘旧梦。
那他许瑾也只好投桃报李,好好偿还大长公主的这一相助才是。
在东都布局数月,将曾经许家所遭遇的一切提前告诸于天下,斩断大长公主把控陇右一道的所有助力,也算是他彻底谢了大长公主的好意了。
暂了此事,凭借圣人对许家满门的愧疚自请回到伊州,许瑾心知,这一次,他定不会再让贺七娘离了他眼前,弄清戛然而止的梦中,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夜色苍茫,星斗漫天,映出城中屋舍中跳动着的灯火闪烁。
许瑾一路相随,跟在贺七娘身后缓缓地行。走了许久,她终是逐渐打开肩头,步履不复蹒跚。
过了一会儿,贺七娘转过身,哭过的眼圈微微泛红,眼睛却被泪水冲刷得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
那双眼专注地盯着他,好像生怕会漏看一丝一毫他的表情。贺七娘微哑的声音响起,问出的话,却令许瑾眉头霎时不愉地皱成几道深深的褶。
“许瑾,阿瑜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堂弟,到底是因何离世?”
作者有话说:
七娘:社死中orz
许.又改名了.狗:大家好我是许瑾我曾经是方夫子、方砚清、渣男许今后会是贺娘子的夫君啊!
折耳根:哇哦女鹅你这一脚踢得奈斯
为了方便你我她自今日起方狗正式蜕变改名许某人笔芯
第4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看看这次谁会笑到最后◎
“你觉得是我害了他。”
许瑾眸光微闪, 语气笃定。
虽是平铺直叙的一句话,但他霎时落下的唇角与眼尾,俱都显现出许瑾现下的不愉与失落。
他因质问而生出的不愉亦或失落, 贺七娘并不想深究缘由。
无论许瑾是觉得她不该言语冒犯身居高位的他,还是觉得她千不该、万不该对他生出猜疑, 此间种种, 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下意识忘了呼吸, 一眼不错地望着他。贺七娘生怕会一个错眼,便漏掉他面上任何与心虚相连的细微表情。
青衫衬着身后的墨色,似上好丝缎一般延展开来的夜色被点缀了繁星点点, 星光闪烁,无神与她对望的男子身形似修竹挺立。
突有晚风卷过, 贺七娘恍觉半年未见, 许瑾竟是较之以往更显削瘦。
细细看去,他不光脸色透着不算康健的青白,便是那罩在身上的衫子,被风一吹, 竟也空荡荡仿若挂在一座单薄的架子上一样。
即便之前受过刀伤, 也不至于此才是。他离开伊州的这段时日,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还有他口中所说的家族无端被害, 又具指为何?
奋力挺直脊背与他对视, 贺七娘将自己绷成一架被拉开的弓, 借以确保她面上不会显露出一丝一毫对他的关怀。
心底, 却是止不住地自嘲连连。
无论先前如何告诫己身, 真知晓他身子不适, 或遇变故之后, 到底是难抑心软, 整颗心都涩涩的,像是空口吞了满捧的莲子芯,有苦难言。
他说他们二人之间不至于此,她又何尝不会这样觉得呢?偏是相识之初就搀进了欺瞒之心,又如何让人再敢与其交心
几步之外,套了马车的马驹无聊地踏了踏脚下石路,马蹄铁扣在石板上,在这万籁无声的夜晚中发出沉闷的响动。
纵使贺七娘半垂了眼帘,落于他面容的目光却依旧专注。
“他对我来说,咳咳咳咳”
甫一开口,就有凉风覆面,叫许瑾呛了一口的风。使得他飞快抬手掩住唇角,弓起身子的同时,也于遮掩下逸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郎君,郎君!”
远松再难做到束手静待,三步并两步跑到许瑾身侧,就从自己的袖中掏出小小一个药瓶,从里头倒出几粒药丸忙不迭送进许瑾的口中。
药丸入口,终令许瑾的咳喘之症稍解,他在远松的搀扶下,一声不吭地收起掩唇的帕子,面色咳出薄红,唇瓣却是愈加白了。
苦涩的丹药气味随风钻入贺七娘的鼻腔,闻上去都令人不自觉皱起眉,只想远远躲开。
而许瑾的脸,也随着丹药融于唇舌而愈发变得煞白,贺七娘从旁看去,甚至都怀疑他立时便要晕厥过去。
抬手轻抚鬓边碎发,借此掩去眉宇间别样的心绪,贺七娘静静地等等许瑾的回答。
落下手,缠着披帛的臂钏颤颤悠悠从她的半臂下滑落,挂在手肘上,连带着披帛也往下落了一寸。
未能发觉许瑾盯着臂钏的双眼一瞬闪过阴晦,贺七娘羽睫轻扇,连带眼尾沾上的那抹绯色脂粉也在星光下微微跃动。
掩于衣襟之中的喉结不自觉地滑动,许瑾终是哑声道出。
“出事时许瑜尚且年幼不记事,全然不知家族之事。偏他长了一张同叔父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在东都时,无意闯入当初暗害我等家族之人的眼中。”
垂下眼,不去看贺七娘倏地褪尽血色的脸庞,许瑾声线微冷。
“他们奉行的,一贯是斩草除根。”
“那你为什么没去救他?”
下意识地追问,贺七娘面露焦灼,目含恸意。
脑内充斥着一个不断重复,及至越来越大声的诘问。
若是没有寄期盼于阿瑜来日高中,若是当时拦下他,不曾让他涉足于东都,他是不是,伴她良久的阿瑜是不是,还能好好地活着?
双眸触及许瑾刹那涣散的目光,凝滞恍若夜幕中的幽深洞穴,溢出莫名的郁抑。
一时有不忍涌上心头,脚尖轻动,却又一霎停下。
贺七娘生硬地挪开眼,于心中不断训诫己身,万不可再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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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象所迷惑,而忘了她最初的目的。
好在,许瑾那处业已垂落眼帘,不再用那样的眼神回望于她。只是言语行止,仿佛再次回到了去岁的伊州。
“去迟一步。”
轻咬下唇,贺七娘细细打量于许瑾的眉宇、周身,她的心中,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眼前的这个,还有伊州城的那个,似乎才是真正的方砚清,亦或是许瑾。而非那个刻意仿了许瑜的性子,言行中总会透出两三分不契合之感的人。
也正是因此,贺七娘才敢断言,此时许瑾所说的话,并无虚言。
索性将摇摇欲坠的臂钏彻底取下,套在左手手腕,她垂眼将半落不落的披帛摘下,将其绕在掌间,打算用以卡住空了一截的臂钏。
做着这些看似无用的动作,贺七娘脊背却是浸出一身的薄汗。只因她正直截了当地趁机追问所有与阿瑜有关的,她尚且没能寻到的消息。
“既是你领走了阿瑜的尸身,那他的坟茔,你设在了何处?”
“庭州。”
“为何?”
“许家满门一百一十二口埋骨之地。”
惊愕失色,贺七娘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绕着披帛的手停住,难以置信地讷讷道:“你说什么?”
抬眸瞅了她一眼,许瑾神色淡淡地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算上许瑜和阿姆,应该是一百一十四口。”
身形一个踉跄,贺七娘双腿软得她险些跌倒。好在面前的许瑾迅速伸出手扶上一把,将她稳住。
她终是明白了他口中所说的家族无端被害具指为何,也对阿瑜与祖母一老一幼相依为命,以及他这个“堂兄”改名换姓的原因心生了然。
可即便如此,贺七娘也从未想过这里头,竟还掩藏着这般锥心刺骨的往事。
扶着贺七娘站稳,揽在她臂间的那只手很快就又收了回去,许瑾再度恢复成方才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
这下子,贺七娘是彻底看不懂眼前这人了
若说他对家族覆灭之事无动于衷,偏他记得清那样详细的数目,分明按年岁来说,许家出事之时,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童。
可若说他面对家族众人的逝世伤怀不已,眼前许瑾冷静淡然的神态言行,却仿佛他只是世间一个无关的看客。
贺七娘看不懂眼前之人,她只能试探地问,语调却在无所察觉之间变得柔缓,再不复先前的针锋相对。
“阿姆,是阿瑜的祖母吗?”
若有所思的视线将贺七娘的小心翼翼尽收眼底,许瑾心下一动,亦是放缓了语调。
“是,她是我阿娘的乳母,承令亲身看顾许瑜和我,咳咳咳。”
“你将祖母的坟茔,从洛水村迁到了庭州?”
“是。”
从未想过能有一人做到在满村人的眼皮子底下迁走一座坟,却不被知晓。贺七娘静默须臾,而后觑一眼极有眼色,牵着马驹将马车引向街尾去的远松,抿了抿莫名泛干的唇,轻声问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洛水村?”
“咳咳,七娘,你确定你想要知道吗?”
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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