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家学教授范围如此宽广,明年都要下场的人,竟还有心思学琴。
因妹妹弹琴的缘故,李幼白也能看谱子,也能信手弹几句,但也只是几句,故而这堂课她上的专心致志,唯恐哪里落下,便丢了李家的脸。
晌午用饭,卢诗宁终于过来,她小日子不准,折腾的面色发白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表姑娘她不想高攀》3、第3章
,行走都有些迟缓。李幼白见状,便走在外侧帮她挡风,卢诗宁冲她笑笑,说道:“纪先生脾气好,下午那位才是难对付的,你可得小心。”
李幼白绷紧神经,忙问是何科目。
卢诗宁往东边一扫,“就是那位秦嬷嬷,教我们女诫女则,还教我们插花绣花的。”
李幼白又是一惊,忍不住问了句:“需得学这么多吗?”
“自然,这才多少,你怕了?”
李幼白心道:卢家果然是卢家,若是寻常学堂,哪里能学的这般紧凑,除了正经科考要学的东西,竟然还有诸多花样,如此一来,吃得消吗?
她不能露怯,便与卢诗宁说道:“我不怕吃苦的。”
旁人能做到,她也能。
卢诗宁见她一脸严肃,禁不住安慰:“也只秦嬷嬷严厉,旁的科目还好,别紧张。”
秦嬷嬷先前在宫里教习过规矩,最是严苛板正,眼窝深陷,法令纹勾出肃沉的气场,单是站在那儿,女郎们便不敢私语。
只是她讲的枯燥乏味,且都是约束女子行为举止的条例,堂下人虽然个个双眸圆睁,但能听到耳朵里的约莫没几个。
李幼白被讲的昏昏欲睡,怕犯错,便用手掐大腿,一堂课下来,大腿被掐的生疼,偏那嬷嬷下学仍加课,抓着两个打瞌睡的女郎训诫起来,先是言辞厉语,继而抽出戒尺,朝她们掌心各自打了三下。
李幼白忙又拿出女诫,盯着上面的字默默念道:“卑弱..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
如此反复了几遍,她忍不住合上书,再不想看。
接下来还是秦嬷嬷的课,要教习女郎制香,烟熏火燎的课堂,李幼白走了好几次神,有那么一瞬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明明是来卢家学习的,怎么就弄起这些享乐的玩意儿。
直到夜里上床,她才意识到自己一整日都没看书,惊出一身冷汗,她忙从床上爬起来,找出《左传》,翻开一页便开始默读,如此一个时辰后,才心满意足躺下,只是睡得少,晨起难免困倦,她打着哈欠,把香囊换成了醒神的薄荷,拿到鼻间嗅了嗅,复又去往书堂。
卢诗宁看见她时,愣了瞬:“你没睡好吗?怎么眼底乌沉沉的。”
李幼白道:“想来刚换地方,有些水土不服,过些日子便好了。”
卢诗宁点头,复又轻松道:“今日都是好课。”
李幼白立时精神起来,好课,还能是什么,必然是诸葛澜大人了吧,想到此处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从书袋中摸出四书五经,卢诗宁也掏出书来。
来的先生却不是诸葛澜,是位三十多岁的郎君,虽说讲的是四书,但一节课听下来,李幼白有些傻眼。
先生自顾自讲,堂下女郎各自忙各自的,有的在底下看话本,有的传字条,总之那先生仿佛堵了耳朵,只管将内容讲完,旁的一概不管,便是遇到句子需要讨论见解,他也顺势读出来,从不提问。
李幼白默默看了眼书,又看向走过场一样的先生,脑子轰隆一声,她觉得不对劲儿。
这位先生讲的内容,似乎是她启蒙时读四书的深度,照理说她们明年下场,应当讲的深入些,不该这般浅显啊。
傍晚,李幼白怀着疑惑的想法,来问卢诗宁接下来几日的课表。
卢诗宁便全告诉她,听起来正常,但细细思虑,又有些不应当。课表中有四书五经,有礼乐射御书数,仿佛涵盖了所有能学的东西,这很好,但对于应考的学生来说,根本就不对。
接下来几日的学习,更加印证了李幼白的猜测。
诸女郎只有在学习秦嬷嬷的课时,算得上认真,在其余课上,都是插科打诨,应付了事,这跟李幼白听说的卢家家学不一样。
于是当晌午,她忍不住指着对面用膳的郎君问:“三娘,他们跟咱们学的一样吗?”
卢诗宁闻言一怔,旋即笑道:“说什么胡话呢,他们是要备考乡试的,日子过得可没咱们舒坦。”
“所有郎君的书堂跟咱们女郎不一样?”
“自然不一样,咱们学些皮毛便好,用不着跟他们那般拼命。”
如此,李幼白全明白了。
想来国公夫人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她与其他女郎一般,是来消遣结识朋友的,顺道学些技艺用于日后场合。
李幼白顶着日日熬夜换来的黑眼圈,决定去找夫人一趟,但来到主院,却被婆子告知,夫人出门去烧香了。
李幼白干着急,婆子见状,忍不住问了嘴:“你找夫人有何急事,不若先告诉我,回头夫人回来,我再转告她。”
李幼白感激至极,忙说了自己的请求。
婆子笑道:“还当什么大事,娘子不知,夫人把此事全权交给了世子爷,你要是有什么想法,找他便好。”
“可是...”李幼白很为难。
婆子又道:“家学的事,也就世子爷说了管用,夫人平常都不太搭理的。”
这夜,李幼白彻底失眠了。
既睡不着,便把书都摆出来,一页一页的看,仿佛要把这些日子落下的课程,悉数补回来。
原以为是卢家学的广,不成想进错了书堂,人家在对面镇日苦读,跟着正经先生学本事,她却在这儿绣花插花,抄内训女诫。
还想着避开卢辰钊,眼下看来,却是不能了。
无论如何,她都得去跟他谈谈。
卢辰钊下学后出门一趟,去西市买了新马鞍马鞭,回家便径直去往后院,亲手给那高头大马洗鬃毛,刷蹄子。
待忙完准备回扶风苑时,各院已经陆续熄灯了。
走到上回湘妃竹处,他下意识停住,想起李幼白一本正经说黑猫产子的事,不知为何,他竟有几分相信,遂转身看向竹丛,弯腰眯起眼睛,看了半晌,也没见猫的影子。
他忍不住笑自己,正要起身离开,忽听身后脚步声逼近,接着便是熟悉的嗓音。
“卢世子,你怎么在这儿?”
他回头,蹙眉:“还真是巧。”
“又来找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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