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蹲在她身前,执拗地不肯起来:“夭夭, 我会心疼。”
与在山洞前要背她时的模样如出一辙,让人难以拒绝。
顾灼觉得?自己不能总被傅司简这样拿捏,撒娇耍赖不答应, 最后总算想出个折中的办法——
“傅司简, 你可以抱着我。”-
顾灼被抱在傅司简怀中遇上?今日依然在寻她的那些士兵时, 颇有些不自在。
难怪当时傅司简听了?她的话后欲言又止,转过?身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才勾勾唇角:“也好。”
原是居心叵测, 不怀好意?。
顾灼压根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到?旁人。
她上?战场那么?多次, 还从来没有受伤后被人抱着回来过?。
如今就只是腿上?受了?点小伤。
啧,丢人。
眼前这一队士兵的视线来来回回地在她和傅司简身上?穿梭, 甚是……慈祥。
说来也好笑,顾灼居然从他们眼里看出了?慈祥。
她却还得?装作没看见,硬着头皮问他们一些最要紧的事:“那天随我上?山的人都回来没有?”
领头的那个比较有眼色,闻言便低下头抱拳道:“将军,人都找回来了?,没受重?伤。马……还有些没找到?。”
那可是战马,再养那么?几匹费钱又费劲。
“别找了?,去叫山上?的人都回来吧。”
“是。”
领头的带着他的一队人默默向山上?去了?。
此?处已临近山脚,没有嶙峋怪石,也没有虬起突出的树根,地势平缓得?多。
傅司简抱着小姑娘继续慢悠悠稳稳当当地向山下走。
两人耳力都不错,于是便听见顺着风传来的——
士兵甲:“头儿,抱着小将军的人是谁啊?”
士兵乙:“难不成是将军府的侍卫?”
士兵丙:“啧,看着不像,与顾侍卫他们的衣着不一样啊。”
士兵丁:“今早上?山前,顾侍卫到?处问,昨晚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墨色大氅的人回来,不会……就是抱着小将军那个人吧?”
士兵甲:“那岂不是小将军昨晚就被找到?了?,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山上?待一晚上?不回来歇着吧?”
士兵丁:“……重?点难道不是……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领头的听着身后的这些人越说越不像话,严厉道:“咳,别学会个词就乱用,小将军的私事是你们能议论的吗?”
声音终于渐渐远去,顾灼却始终将头埋进傅司简侧颈不敢抬起来,心里数落着士兵们口中的“顾侍卫”。
怕不是军营里的人都要猜出来,她与傅司简在山里过?了?一夜。
偏偏她听见男人低笑了?下,然后凑近她耳边慢慢地重?复着:“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还状似无奈地又来了?一句:“夭夭,虽然我们什么?都没做,对不起他们这些猜测,可我的名声算是毁了?,你得?对我负责啊。”
顾灼还在想该怎么?挽回自己被“顾侍卫”问走的威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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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我的名声也毁了?,你怎么?不对我负责啊?”
她说完就意?识到?不对,甚至都猜到?这男人要回什么?。
果不其然,她听见男人的声音里笑意?明显:“嗯,也行。”
得?了?便宜还卖乖,气得?顾灼伸手就想拧他的腰。
可不知是男人身上?的衣服太厚,还是他腰侧梆儿硬,总之,她没拧动。
她气不过?,张嘴朝眼前的脖颈咬了?一口,没用狠劲儿却也弄出来个不浅的牙印。
对傅司简来说,这几乎都算不上?疼,含笑道:“夭夭,你再多咬几下,被你那些属下看见,咱俩的‘干柴烈火’可就真的坐实了?。”
顾灼想不管不顾地咬他,终是屈服,嘴唇翕动了?几下便放弃。
她才不要坐实。
小姑娘的唇瓣还没离开他的脖颈,张张合合那几下就像是细细密密的吻,轻柔而温暖,傅司简没忍住抽了?口气。
他这两天属实忍得?不轻,小姑娘的任何一点动静都能轻易打开他汹涌欲.念的闸门。
握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夭夭,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顾灼这才离他脖颈远了?,呢喃细语:“呃,我没有。”
傅司简舔了?舔后槽牙:“你最好没有。”
顾灼眯了?眯眼:“傅司简,我怎么?觉得?你在威胁我?”
“那倒不是。”
明明就是。
她挂在男人脖子上?的手臂缠得?更?紧了?些,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才开口:“就算我占你便宜,你能拿我怎么?样?”
傅司简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挑衅我?嗯?”
“你总不会把我摔下去吧?”
“我自然舍不得?,不过?……我把便宜占回来,还是很容易的。”
“切。”
傅司简在她脸上?亲了?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灼没放在心上?,他不会在这随时能碰到?人的路上?使那些招数欺负她的-
又遇见一队士兵,被傅司简以“小将军腿上?受了?伤,回去让军中大夫准备着”打发走后,顾灼开口道:“傅司简,你放我下来吧。”
“先抱着,看见营帐再放。”
可眼看,营帐顶都瞧见了?,傅司简仿佛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一般,一点儿要放她下来的迹象都没有。
顾灼再次提出下来自己走的要求时,便听见男人低低笑了?一声。
电光石火间有什么?念头从她脑海中飞快闪过?,她抓住了?:“傅司简,你不会是想,出尔反尔吧?”
“夭夭,你难道没听过?,兵不厌诈?”
她听过?,她还很熟。
顾灼总算知道方才傅司简那句意?味深长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他要将便宜占回来,确实不用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她。
他只需要抱着她走回山脚下的营帐,就足够众人浮想联翩地猜测他们有多关系匪浅了?。
顾灼倒也不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与傅司简的关系,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但是看傅司简,一副要昭告天下的模样。
她十分?后悔,她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的。
她明知道,在“厚颜无耻”这件事上?,她根本比不过?傅司简。
“你、你卑鄙。”
“夭夭,你现在最好的做法是把脸藏起来,我可以跟他们解释是你身体乏力。”
“那你为什么?不能把我放下?”
“抱着你比较舒服。”
……
顾灼此?时被他抱在怀里,就像一条任人摆布的鱼,挣也挣不脱。
便只能如他所说,将头埋进他侧颈,不让人看见她的脸。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有点掩耳盗铃了?,难道营中的士兵还能不认识她身上?这件绛色的斗篷。
就算它已经脏兮兮的。
可总要比她再看一次那种慈祥的来来回回在她和傅司简身上?穿梭的视线要自在。
傅司简看着小姑娘贴在他侧脸的发顶,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他觉得?她在这些事上?,有时候迟钝得?厉害,就像现在。
她这样紧紧地贴着他,恨不得?钻紧他怀里,看起来可比方才与他亲密多了?。
一看便知道,他与她,关系不同寻常。
正合他心意?。
他不过?是想让这些人知道,小姑娘已经有他了?。
可他没想到?,小姑娘还能更?合他心意?。
顾灼是偶然间睁开眼才看到?,方才她在傅司简的脖子上?咬出来的牙印,不仅没消,还在那浅浅的凹凸不平四周显出越来越深的红痕。
她居然咬得?这么?用力吗?
怎么?傅司简都不喊疼的。
顾灼心疼归心疼,当务之急却是让这个痕迹尽快地消下去,不然被人看见,她真的说不清了?。
姚云和玉竹的话又清晰地响在她的脑海:
“将军,你可不能霸王硬上?弓啊。”
她不是,她没有啊。
病急乱投医这种事,总是脑子滞后于行动的。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舔.舐了?几下,仿佛这样抚慰着,便能奇迹般地让它消失似的。
端详了?会儿,好像,确实有些效果?
其实,只是晶莹的水渍染在麦色的肌肤上?,填在那些小小的牙印凹陷中,模糊了?红痕与周边肤色的分?明感。
她又凑上?去,温热的呼吸填满她与男人脖颈间的缝隙,更?轻柔地用舌尖细细扫过?牙印的轮廓,一圈一圈,将每个角落都照顾得?周全?。
倒是折磨得?傅司简浑身一麻,险些手一松将怀中人摔下去。
更?紧地握着她的腰和腿弯,享受却又难熬,傅司简几乎已经没了?脾气。
他听见小姑娘沮丧的声音小小地抱怨着:“怎么?还消不下去啊?”
便又要凑近他,继续方才那一番动作。
傅司简没工夫去思?考她要把什么?“消下去”,却不能再任由小姑娘这样作乱,只得?捏了?捏她的腰间软肉,哑着声音道:“夭夭,方才有人过?去。”
这才惊得?顾灼从男人脖颈间抬起头,他们居然已经进了?山脚下这处营帐,她还看见有士兵小跑着朝他们过?来。
那、那岂不是都被看到?了??
她刚刚,都做了?什么?啊?!
顾灼要疯,甚至想再咬傅司简一口,比上?一次还要用力。
“你、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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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脸都皱成一团,眼角都泛起水意?,懊恼又生?气,噘着粉唇控诉他,声音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傅司简几乎要克制不住亲上?去,从她扑闪着的桃花眼到?他肖想已久的红唇,全?都印上?他的痕迹。
第34章 祛寒
最终, 却也只是?安抚地蹭了蹭她的发顶:“我挡住了,没人看到。”
“真的?”
“真的,不骗你。”
他哪会让别人看见小姑娘那副模样-
士兵已经到了他们近前, 看着两人气喘吁吁道:“将军, 大夫已经在等着了。”
傅司简朝他点了点头:“走吧。”
那士兵转过身带路,缓了缓剧烈的呼吸, 才有心思琢磨起别的。
他方才跑过来时,好像是?远远瞧见, 这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
那话怎么说来着, “打情骂俏”。
啧。
不一般。
傅司简抱着顾灼,随着那士兵进?了一间营帐, 大夫已经提着药箱在候着了。
营帐中提前准备了炭盆,比外面要暖和得多。
他将小姑娘放在简陋的床榻上, 便给?大夫腾了位置。
大夫打开药箱, 在塌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小将军, 伤在哪了?”
“在腿上。”
顾灼将左腿微微转了一些,大夫就瞧见那破破烂烂沾满血迹的裤腿。
正拿了剪刀要划开裤腿时,冷不防被站在身后的男人按了下肩膀:“先等等。”
傅司简见那士兵还在帐中等候吩咐, 揉了揉额角:“你出去守在帐外, 别让人进?来。”
士兵倒是?个懂规矩的, 闻言先是?去看顾灼,见她点了点头, 才转身出去。
在帐外守着时, 他也回过味儿来。
那个男人, 该不会是?嫌他杵在那儿看小将军换药吧。
呃,就十分无语。
士兵出去后放下帐帘, 傅司简才拍了拍大夫的肩头:“你继续。”
而?后,就被小姑娘瞪了一眼?。
顾灼当然知?道傅司简为何让人出去。
她觉得这男人从山洞回来后,醋劲儿越发不再?遮掩。
不仅如此,被她瞪,傅司简竟只是?挑了挑眉。
得,无耻劲儿也懒得遮掩了。
大夫将裤腿剪开,露出包扎着伤口的布,已经被血染了一大片,中间点点鲜红。
他小心翼翼解开看了看,用干净的布巾沾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晾凉的开水去擦拭清洗,没一会儿,盆中的水也不再?清澈。
傅司简只看了一眼?那再?次崩开的伤口,眉头便深深皱了起来,转头去看小姑娘,正巧看见她低头躲开他视线的动作。
像只小鹌鹑。
她也知?道心虚!
顾灼自然知?道。
她看见傅司简皱起眉头的一瞬间,就猜到他肯定?会生气,会温柔地看着她,会用心疼又无奈地口吻问她:“夭夭,这就是?你所说的,不严重?”
她十分心虚,仿佛她是?个骗人的小孩。
但她又在心里弱弱地反驳:她其实也没有怎么骗傅司简吧,实在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才那么一点点血,伤口也不太大,还没他自己腰上那道伤重呢。
这种小伤,她受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顾灼觉得她被傅司简拿捏得死死的。
方才她躲开他视线的时候,甚至都?生出不敢再?受伤的想法了。
他成?功了。
不过,顾灼当了会儿鹌鹑,倒是?没等到傅司简出声。
她抬头去看,他还依旧皱着眉头,眼?睛都?不眨似的盯着大夫给?她处理伤口。
她瞬间就明白,傅司简顾着她在军中的威严。
他好像,总是?待她这般周全妥帖-
大夫细细清洗了顾灼腿上的伤口,见愈合得还不错,那布上大片的暗红多是?早已干了的血迹。
“小将军没伤着骨头,伤口崩开的地方不算严重,再?上些药,这几日注意着不要沾水,很快就痊愈了。”
顾灼听见前半句时,还有功夫对?皱着眉的傅司简挑挑眉,意思是?“你看,大夫都?说不算严重。”
她觉得他能?看懂。
可她听见“不要沾水”时,愣了一下,再?顾不得与傅司简争论伤口严重不严重这事。
因为,她想洗澡。
她甚至开始后悔,怎么就让傅司简也听见这话了呢。
方才应该让傅司简跟着那士兵一道出去的,现在倒好,她想偷偷洗澡,他肯定?会拦着。
要了命了-
大夫低头从药箱找药时,听见傅司简问道:“你瞧瞧,这药可使得?”
将自己的药放在塌边,大夫拿过傅司简的药闻了闻,又捻在指尖一点尝了下,皱着眉头开口:“这药……”
傅司简见大夫这反应,紧张起来。
他给?小姑娘腿上用的,就是?这个药。
这是?他离京时太医给?备的金疮药,还备了些解毒丸什么的,自从上次他在客栈被下了迷药便一直随身带着一些。
那天上山寻人前,他猜到小姑娘可能?会受伤,也可能?因为风雪和伤口引发高热,便又从军中拿了能?治温病的药。
他嘱咐着其他上山寻找的人也从军中拿了类似的这两种药,以防谁找见顾灼却不能?及时给?她治伤。
只是?他这金疮药该是?比军中的要好些的,怎么这大夫是?这副神色。
这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其实大夫只是?有些疑惑。
他师父的祖上是?被皇帝送到军中的太医,后来便在北疆安了家。
手上的药有些像师父曾经给?他看过的金疮药的药方,用料极其珍贵。
军中自是?找不齐那些名贵药材的,是?以军中的金疮药改了其中几味药材降低了成?本。
用在普通的伤口上止血是?足够的,只是?生肌愈合的效用打了折扣。
这药该是?只有宫中才有,不过说不准是?皇上赏下来给?顾家的。
何况,他并?不是?很确定?这药是?不是?与师父的那个药方一般无二,将军府有几瓶珍贵的药,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大夫便也没把疑惑说出口,只是?道:“这药,药效奇好,比军中的金疮药好得多,小将军便用这个吧。”
他将那药洒在顾灼的伤处,又用洁白的布仔仔细细地包扎好。
“小将军可还有其他不舒服?”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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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灼话音刚落,就听见傅司简对?着那大夫说:“她昨日发了高热,今天稍微退下去儿,你看看还需不需要再?用些什么药?”
大夫抬起顾灼的手腕,把了把脉,问道:“小将军现在可有头疼头晕之症?”
“没有。”
大夫道:“那就是?好得差不多了,我待会儿让人煎服药送来,下午睡一觉应该就彻底好了。”
“小将军在山中待了多日,寒气入体,下次月事怕是?会腹痛。明日我再?开一服调养身子的药,喝三日,祛祛湿寒。”
顾灼本来没什么不自在的,哪个女子不来月事呢?
偏偏傅司简颇为郑重地追问了一句:“能?彻底祛寒保证她下次……不腹痛吗?”
惹得那大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傅司简,露出顾灼今日已经看过多次的慈祥的笑意:
“小将军体质好,应该是?没事的,只是?我这医术有限,对?女子的病钻研得不太细致。”
大夫拿着药箱起身:“公子若是?担心,可带着小将军去幽州城找一位姓郑的女大夫。她是?专门替女子调养身子的,很有名,就在太守夫人开的那家医馆内。”
大夫说得倒是?实在话,他在军中多是?琢磨如何快速地止血救命,让那些从战场上回来的伤兵活下来,对?女子的病只是?最初学?医时有所涉猎。
傅司简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多谢。”
他这么一副认真的模样,搞得顾灼都?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大夫走后,傅司简坐到榻边,俯身撑在小姑娘两侧,离她越来越近。
她能?数得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看得见他眼?底的深情。
顾灼心里默默想,看吧,他果然要翻旧账了。
吐了吐舌头,索性闭上了眼?睛。
却只是?感受到傅司简温柔地吻她的眼?,拂过她的脸颊,蜻蜓点水地亲她的耳朵,亲她的下巴。
她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热,却只是?流连在她的脖颈上。
力道不重,反反复复。
“夭夭,别再?受伤了,好不好?”
声音从她颈窝处传来,闷闷的。
顾灼明知?道自己保证不了,却还是?拒绝不了他:“好,我尽量。”
傅司简能?得到这个答案已经足够满意-
这时,帐门外传来中气十足的两声“将军!”
是?那两个暴脾气的吴将军和苏将军。
帐外守着的士兵赶忙拦住:“吴将军,苏将军,不能?进?不能?进?!”
他自从琢磨出那男人为何让他出来守着后,就十分尽忠职守。
他很理解。
吃醋嘛,谁还没吃过呢。
“谁说不能?进?啊?”
暴脾气之所以是?暴脾气,就是?因为他们的声音总是?突然间就急躁起来,吓得小兵一个哆嗦。
却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吴将军的问题:“是?小将军的命令。”
暴脾气瞬间熄灭。
无他,在吴将军苏将军心目中,顾小将军简直是?跟姜夫人一样的存在。
她娘亲的“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她是?学?了个淋漓尽致啊。
顾灼还小时经常随着顾老将军和姜夫人来军中,他们在帐中商议事情,她就在一边自己玩儿。
吴将军脾气爆声音大,他后来甚至都?记不清那天到底是?在商议什么要紧事。
只是?记得姜夫人说完什么话后,他吼了一声。
商议事情时,大家吵个架是?常事,出了帐门大家还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
他性子急,军中副将以上的人基本都?被他吼过,脾气上来了顾老将军他也照吼不误。
他真不是?专门针对?姜夫人啊。
真的只是?嗓门大,一急眼?声音响了不受他控制啊。
没人发现顾灼悄悄出去了。
午时他回帐中休息,掀开被褥,吓得一下子跳到三尺开外,指着床榻上的东西手都?在哆嗦。
床底钻出来的顾灼叉着腰笑得欢畅,笑够了又鼓着个小脸凶他:“让你再?吼我娘亲!”
得,这小丫头捏了蛇的七寸抓了条蛇,用这蛇来打了他的七寸。
当年,顾灼刚满八岁。
他看着比他腿高了没多少的小丫头捏起那条小蛇就走了出去,当时他都?想叫“小姑奶奶”了。
抹了抹头上的汗,他甚至不敢出去问到底是?谁告诉这个小祖宗他最害怕蛇的。
事后,小祖宗做的这事还是?被姜夫人给?知?道了,拉着小丫头来给?他道歉。
小顾灼脸上有着明显的懊恼和后悔,脆生生道:“吴叔,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您小时候被蛇咬过,我下次不会了。我去演武场上跑圈当做惩罚,您别生气。”
他看得出来,小丫头是?真心来道歉的,姜夫人必定?已经与她说过他为何怕蛇。
但是?他哪敢让小祖宗去跑圈啊,太阳这么大,中暑了怎么办?
第35章 起身
吴将军是相当真挚地阻止了一番的, 他几乎是看着顾灼长大,自然舍不得让她受罪:“嫂子,您别?罚夭夭, 确实是我的错。她抓的那条小蛇, 是没毒的。”
姜夫人笑得和善:“不是我罚她的。”
吴将军一直知道顾将军和姜夫人管教顾灼自有一套,知道是小丫头自己的主意, 便也没再?劝。
主要是他也不敢劝,姜夫人这副模样?, 一看就是打定主意要让小丫头主动认识错误, 他可不想坏了姜夫人的事。
被顾灼坑完若是再?被姜夫人坑一次,他一定会怀疑人生?的。
姜夫人当然不是觉得小女儿护着她有错, 她还专门?先夸奖了这一点,亲了两口女儿嫩乎乎的小脸, 才跟她说这件事错在何处:
“夭夭可知吴叔为何怕蛇?”
小顾灼摇摇头:“我没问。”
“吴叔在你这个年纪时被坏人所害, 将他和两条蛇扔在枯井里——”
姜夫人话还没说完,顾灼就“啊”了一声, 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娘亲,我知错了,他小时候一定很害怕, 所以现在也怕蛇。”
“对呀, 何况吴叔看着你长大, 平日里对你一直不错,记不记得他送给你的那个小盾牌?”
顾灼歪头想了想:“娘亲, 你说的是库房里那个特?别?重?的玄铁盾牌吗?”
“……对, 吴叔送给你是希望你永远有盾牌护着, 不会受伤。所以——”
“嗯,娘亲我明白的, 我不该这样?吓唬一个对我很好的长辈。”小顾灼挠挠头,“我只?是忘记那个盾牌了。”
忘记属实是不能怪顾灼,怪就怪那盾牌实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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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放进库房后她就再?没自己拿出来过?,她压根搬不动。
那时候吴将军一脸自得地颠了两下手里的盾牌:“嫂子,这东西?是我找城里最?好的铁匠铺打的,给小丫头玩儿。”
姜夫人想起这事揉了揉眉头,捏了捏顾灼的小手:“这不怪夭夭,待会儿去?给吴叔道歉好不好?”
“嗯,好。”
“那我们再?说些别?的。你只?看到吴叔吼了娘亲,却不去?看他日常为人;只?问到吴叔怕蛇,却不问他为何怕。”
“若这是打仗,不知晓来龙去?脉便轻率出手,轻则无功而返,重?则打草惊蛇甚至伤及自身,置将士性命于?不顾。”
“夭夭,为将者不可意气用事,不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小顾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握紧了小拳头:“娘亲,我记下了,下次我一定考虑周全好好调查再?去?整人,一击必杀。”
姜夫人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欣慰:“是这个意思,夭夭理解得没错,凡事谋定而后动。此?次治治你吴叔那个暴脾气,也挺好。”
是以,惩罚确实是顾灼自己提出来的,她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该罚。
吴将军拦不了。
不过?,小丫头哼哧哼哧在大太阳底下跑圈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端茶倒水扇扇子,以至于?后来小丫头倒是与他关系很不错。
这不,还把他派到抵挡北戎的第一道防线上,这可是最?能建功立业的位置。
吴将军被顾灼吓了一次后,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暴脾气。
自那以后商议事情时,但凡他想跟人急眼,就会想起那条小蛇直勾勾的眼神,吼人的次数肉眼可见地少了起来。
还被其他将领调侃,一个八岁的小丫头给你治得服服帖帖,倒是造福我们了。
吴将军面上不显,心里嘀咕:那哪是八岁的小丫头,那是他小祖宗。
实话说,造福的可不只?是吴将军的同袍,还有吴将军手下带的兵。
他身材魁梧嗓门?儿大,训人的时候仿佛地都在颤抖,被他训过?的兵多多少少都反映过?,一整天?内脑瓜子都是嗡嗡的。
自吴将军收敛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大嗓门?儿,去?找军中大夫看耳朵的人都少了些。
八岁的顾灼就这样?在军营攒下了第一波威望,尤其是吴将军手下的兵,那个时候就有人玩笑着叫她顾小将军。
苏将军倒是没被顾灼这些损招儿坑过?,但暴脾气的小伙伴都被吓成这样?,他自然成了被敲山震的那只?虎,隔山打的那头牛。
自此?在顾灼面前,不敢高声语。
只?是,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吴将军和苏将军再?修身养性也是成不了那等心平气和之人的。
不好对着其他人发脾气,这二?人倒是吵得越发频繁,时不时地还要动个手。
顾灼没想到抓条蛇能给自己抓出个和事佬的差事,八岁的她非常无语,深觉自己小小年纪就得承担起维持军中和睦的重?任。
于?是,众人就时常能看到,一个明明粉妆玉琢却总把自己滚成个泥猴子的小丫头,揪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的袍角,小脸一板,神情严肃,声音清脆:“不要再?打了!”
整整十二?年。
五年前那场仗结束后,前线的将领受伤严重?回城休养,顾灼火速将吴将军和苏将军打包送去?顶了空缺,省得他俩将主营吵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她回回都得去?拉架,她脑袋疼,她累了。
何况,军中的将领,还真是数他们两个最?适合前线的战事-
帐内躺着的顾灼听见声音,推了推伏在她身上的傅司简,在他起身之前亲了亲他的下巴,便对着帐外道:“进来吧。”
傅司简将一旁的毯子盖在小姑娘身上,摸着自己被她吻过?的地方,勾了勾唇角,很是满意她与自己亲昵的模样?。
但她想让他别?轻举妄动暴露关系的计划恐怕是要泡汤了。
两个魁梧健壮的将军迈着虎步威武地走进帐中,几个大步到了床前,其中一个着急地问:“伤得严不严重?啊?”
顾灼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吴叔,苏叔,您二?位坐。我的伤不重?,您别?担心。”
椅子嘎吱一声响,伴随着吴将军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这两天?没把我吓死。”
苏将军注意到坐在床尾的男人,问道:“是这位将小将军找回来的?”
傅司简无视小姑娘隔着毯子轻轻踢他,甚至还在背后按住她的腿防着伤口再?崩开,对两位将军点了点头:“是。”
他没起身。
吴将军却没细想苏将军问话的意图,只?是顺嘴问了一句:“在何处找到的。”
顾灼见傅司简在床尾不动如?山,索性作罢,被人看出来就看出来吧。
正想去?回答吴将军的问话,便听见傅司简的声音响起:“昨日在西?边的一处山洞里。”
顾灼抬手按在两侧额角,下意识地拒绝去?看可能会出现的慈祥的眼神,腹诽道:人家问你“何处”,你不用多此?一举回答“何时”的,真的。
吴将军依然没注意到不对,只?是皱着眉头道:“这帮小兔崽子还跟我说将山里搜了个遍,过?几日还真是得加一个搜捕追踪的训练。”
倒是苏将军看了傅司简一眼,又看了看挡着脸欲盖弥彰的顾灼,低下头笑了笑。
见吴将军这个没眼色的还赖在这里与小将军唠嗑,只?得挑了个空当打断:“小将军这几日受苦了,我与老吴先去?盯着训练,小将军好好休息,过?几日再?商议防线一事。”
吴将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险些将这本就不太结实的椅子拍得散了架:“老苏这话靠谱,小将军你先休息啊,我让伙房给你做了点吃的,估计一会儿就送来了。”
两人掀开帐帘离开,一出去?,苏将军就没忍住呛了吴将军一句:“你简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看见人家夭夭和那男人关系不寻常,还在那儿叭叭的惹人嫌,一天?天?就你长了张嘴。”
“哎哎哎,刚夸完你你就喘上了是吧,你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哎你刚说什么,夭夭跟那男人关系怎么不寻常,我怎么没看出来?”
守在帐外的士兵看着两位四肢发达的将军,无语望了望天?,他不理解,这二?位怎么就吵不完呢?
他才来军中不到两年,隔三?差五就能瞧见两位将军脸红脖子粗地因为各种事吵起来。
有时是战事分歧,有时就是各种鸡毛蒜皮。
顾灼如?果知道这小兵的想法,一定会老神在在地拍拍他的肩头:“你还是太年轻了,我已经被他们吵了十几年了。”
此?时,吴将军还在追问着:“老苏,你说清楚,夭夭怎么就与那男人关系不寻常了?”
这一声中气十足声如?洪钟,惹得许多士兵都看了过?来,神色各异,却无一例外地都想知道,吴将军说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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