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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夫妻两个都是要强的性子,谁也不愿意向谁低头。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一点点误会没能在当时得到化解,积怨越来越深,隔阂越来越大。

    随军出征的那段时间,邓砚尘时常会看见黎将军晚上坐在营帐里提笔写着什么,或是将沈夫人的回信翻来覆去?的看,企图在里面?找到一丝柔情与关怀。

    邓砚尘很能理解黎将军的心思,黎将军这个人总是说的少做得多,对沈夫人的爱意远远比别人想象的多得多。

    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想像这对夫妻那般在遗憾和误解互相折磨。

    即便许明舒虽尚未到及笄的年纪,可满京城有?意同靖安侯府结亲的人家不在少数,这也让邓砚尘察觉到了几分危机。

    若非当今太子身体羸弱,凭借宸贵妃同皇后?娘娘的关系,一早她就该是命定的太子妃。

    他总不能拖到许明舒许配了别人,亦或者是她有?了心上人的那一天,方才觉察悔之晚矣。

    决心返京时,他做了这个决定,非常果断。

    “明舒,我心悦于你,早在很久以前。”

    邓砚尘看着她,目光中透着坚定。

    “虽然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没有?军功在身,没有?官职爵位,根本?没办法?同那些京城亦或者是皇宫里的皇子公子们相比,但我还是想将我的心意告知于你。”

    许明舒惊愕地抬起头,又听见他道,

    “再给我一点时间,两三?年就好。我虽一无所?有?但胜在年轻有?的是力气打拼,只要两三?年,我会带着战功去?向侯爷提亲。”

    他将自己藏在心里许多年的话一口气都说了出来,面?前的姑娘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邓砚尘朝她伸手,珍重地握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你方才问?我,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同你坦白。明舒,我没办法?看着宫里乃至京城的皇子贵族打你的主意,即便他们其中有?人也是真心爱慕于你。”

    “我会嫉妒,会心急。”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所?以,就算你对今日?之事还需慎重考虑,我也要告知于你。”

    许明舒听着他的话,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鼻间更是酸涩起来。

    她点点脚,纤细白嫩的手指拂过邓砚尘的眉眼,轻声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你?”

    邓砚尘的目光同她对视,许明舒清晰地看见,他眼睫微微颤了颤。

    许明舒望着他,眼中是积攒了两世的柔情。

    “你说你一早就心悦于我,早到什么时候?”

    邓砚尘没有?任何犹豫,“我第一次来侯府时。”

    那一年,他初次来到靖安侯府,第一眼看到那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时,便猜想到她是靖安侯唯一的女儿。

    一开始,她霸道的朝他要岁敬,邓砚尘因着她父亲的身份,同意了她无理取闹的要求。

    不过是哄一个小姑娘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当他转身准备要离开时,她叫住了他,迫切地嘱咐他明年记得一定要来。

    邓砚尘在小姑娘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似有?似无的期盼,他心里顿时生起一阵柔软。

    在这举目无亲的京城里,好像还有?一个人牵挂着他,期待着他每年一次的到来。

    被?人挂念,无论是到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叫人开心的事。

    靖安侯与其夫人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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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薄,知晓他住在将军府同沈夫人之间气氛尴尬,每每回京总是替他找好借口叫他留在府中,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不说,更是破格提拔了他做侯爷身边的亲卫。

    因此他不得不更为勤勉,以便更快追上其他亲卫的脚步,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做好侯爷吩咐的每一件事,早日?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士,上阵杀敌。

    几年下来,他住在靖安侯府的日?子越来越长,同许明舒见面?的机会也越发的多起来。

    看着她从无忧无虑的娇气小霸王,成长成为一个稳重心思细腻,为家族事事考虑的大姑娘。

    他欣喜同时也为他的姑娘脱胎换骨而感?到心疼。

    正因为如?此,他便越想纵容这个姑娘的张扬与娇气。

    他希望看见的是更多的时候,许明舒毫不掩饰开怀畅意的笑。

    “那么早啊”

    许明舒说这话时嘴角是微笑着的,可眼泪却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滑落,浸湿了邓砚尘单薄的衣衫。

    炙热柔软的唇印在邓砚尘额头上,她张开双臂紧紧地将他拥在怀里,多日?来的委屈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

    她将脸埋进邓砚尘怀里,哭着抱怨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啊,你知道我看见成佳欺负你,看见你在慧济寺求得平安符,还以为你心里有?了其他的姑娘,你知道我心里又多难过吗!”

    “邓砚尘啊,你真是个自私鬼,薄情郎!”

    邓砚尘一手抚摸着她的后?脑,一手回抱住他,无奈地笑了笑,哄孩子似的哄她:“好了,我的确是个自私鬼,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第44章

    那天夜里, 许明?舒拥着被子又哭又笑了一整夜,闹得沁竹差点以为她?着了魔障。

    她?只是?太高?兴罢了,她?喜欢的人?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心悦于她, 活了两辈子都?没?有哪一次如此时开?怀过。

    互相表明?心中所想后, 她?同邓砚尘一起追忆了许多从前被她记着,亦或者是?被忽略被遗忘在时间里的事。

    她?的手?被邓砚尘温柔地握着, 抚摸间还能感觉的到他掌心里的薄茧。

    一想到他常年奔波于边境, 还时时记挂着远在京城的她?,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 每逢年关想着准备什么礼物能?讨她?欢心。许明?舒心疼之余,内心不由?得被温暖占据的满满当?当?。

    她?一边恨自己没?能?早点发现邓砚尘的心意,平白错过了一辈子。

    一边又暗自庆幸她?还能?有同邓砚尘重新开?始的这一世, 老天待她?, 终究是?不算太苛刻。

    次日, 许明?舒睡到了日上三竿,盯着两个肿成核桃的眼睛起了床。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围着武场和邓砚尘的房间乱窜,却一直没?有寻到他的身影。

    不知怎么地,许明?舒不由?得慌了起来。

    太美好的事总是?会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许明?舒总怕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 等到梦醒了一切恢复以往。

    她?漫无目的地在侯府里晃着, 不知过了多久, 在马场前看见了那抹熟悉地身影。

    邓砚尘今日穿着徐夫人?送他的灰色外袍, 头顶扎着一根深蓝色的发带,长身而立, 正站在那里专心地给苍梧梳理毛发。

    许明?舒一点点朝他靠近, 他耳目过人?,尚未等她?走几步便朝她?转过身。

    四目相对时,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许明?舒面色不对,明?显地愣了一下。

    “醒了?”

    许明?舒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要用晚膳时才能?看见你了呢。”

    见许明?舒没?有说话,他歪头问?道:“眼睛怎么了,瞧着精神也不太好。”

    许明?舒不想同他说那么多,只摆摆手?道:“有蚊虫飞进屋子里,没?怎么睡好。”

    “晚上,我叫人?帮忙送些熏香到你房里。”

    他放下手?中的刷子,解开?拴马的缰绳,将苍梧牵了出来走到她?面前。

    “今天天气好,我带你去?外面骑马。”

    许明?舒抬眼看他,目光一点点流露出欣喜,“那我去?换个衣服,顺便叫上裴誉!”

    邓砚尘面色一凝,“叫裴誉?”

    “叫他做什么?”

    许明?舒摸了摸苍梧的毛发,道:“哦,你和盛怀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爹说我若是?外出要他跟在身边。”

    邓砚尘皱了皱眉,小声道:“盛怀已回来了。”

    许明?舒满脑子都?是?出去?玩,心不在焉道:“盛怀他昨日吃坏了肚子,这会儿正在房间休养呢,来不了了。”

    说着她?快速的撸了几把苍梧,道:“你等等我啊,我换好衣服很快就回来!”

    入了秋,天气一点点冷下来。

    许明?舒换了身轻装,还不忘给自己多带了一件氅衣,随着邓砚尘一起去?郊外骑马。

    裴誉倚在离他们不远的树旁,背对着他们闭目养神。

    邓砚尘时不时地往后面看一眼,若有所思。

    许明?舒见他半晌不说话,开?口道:“在想什么?”

    邓砚尘幽幽开?口道:“我在想,你为何那么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许明?舒回头看了一眼裴誉,道:“其实主要是?因为他也算师出名门,他师父钟老将军刀术精湛,也曾经教导过我父亲一段时间。”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又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徒弟而已。”

    “而且,”邓砚尘抬眼看她?,“我总觉得你对他的了解好像太多了。”

    经她?的描述,许明?舒不过是?在裴誉筹钱给师父办葬礼时偶然遇见。

    她?不是?一个愿意抛头露面,结交朋友的人?。

    这一点,邓砚尘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自然是?清楚的。

    尤其是?许明?舒这两年内心性变了许多,不再像幼时爱说爱笑。

    “我留着他自然是?有用的。”

    一个能?刺的她?与她?家人?遍体鳞伤的刀,若不提前收之为她?所用,就只能?尽早将他毁掉。

    更何况,裴誉这半年的表现暂时看不出任何问?题,在听她?说起能?跟随许侯爷时,眼神里也是?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结合着前世她?同裴誉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许明?舒猜想,前世很可能?是?裴誉宝刀蒙尘多年,一身才华武艺无处施展,恰巧被萧珩这为伯乐发现,这才叫裴誉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做事。

    既然许多事情到了这一世都?被许明?舒一点点化解,她?想,今后面对萧珩时也是?一样。

    她?要裴誉这把从前听命于萧珩的刀,成为今生刺向?他的利刃。

    邓砚尘见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色凝重许久不说话,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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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明?舒端坐在马背上,低头看他:“你说什么?”

    邓砚尘叹了口气,“怎么我一提起这件事,你就总是?魂不守舍的。”

    许明?舒刚想开?口解释,转瞬间却从邓砚尘的话中品出了几分酸涩。

    她?低下头,凑近邓砚尘耳边,轻声道:“小邓子,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闻言,邓砚尘抬眼看她?,目光明?亮干净,没?有丝毫躲闪。

    片刻后,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坐在许明?舒身后拥着她?。

    耳边传来少年人?炙热的呼吸,许明?舒不由?得微微躲闪。

    可她?刚一动,腰腹间环着的手?便收紧了几分。

    随即,听见身后的人?开?口。

    “明?舒,我昨日的话兴许没?说明?白。”

    “在对待你的事情上,我很没?有安全感。”

    许明?舒不解他话中的意思,侧首问?他,“为何?”

    “京城上下,打你主意的人?家数不胜数。”邓砚尘顿了顿,又道:“我其实很怕没?能?到我提亲的那一天,一道圣旨下来将你赐婚给了别人?。”

    许明?舒握着缰绳的手?颤抖了几下,随即试探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邓砚尘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我也不知道,有一段时间我总是?做梦,梦中所有人?都?在阻挡我们在一起,而你最后也嫁给了别人?。”

    闻言,许明?舒瞳孔放大。

    周身也是?止不住的颤抖,“除此之外,你还梦见什么了?”

    邓砚尘看着她?突然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以为她?被风吹冷了,忙将氅衣替她?在胸前紧了紧。

    “也没?什么,就是?这个事梦见了两次,我想可能?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吧。”

    邓砚尘笑了笑,“毕竟,若是?等到你及笄时,我还是?一事无成,即便向?侯爷提亲,想来身边人?也是?不愿看着你今后的日子要跟着我这样人?度过的。”

    “你不要这样想,就算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不会同意的呀”许明?舒刚想开?口安慰,便被邓砚尘打断。

    “所以,明?舒。”他看向?她?,目光灼灼满是?坚定?。

    “我日后一定?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叫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做全京城最幸福的姑娘,也叫侯爷和夫人?能?够放心。”

    许明?舒心中满是?暖意,

    两辈子,邓砚尘对她?做出的承诺桩桩件件无一不得到实现。

    即便他不说,许明?舒也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她?愿意相信他,也愿意陪伴他一路成长。

    他们今后,还有大把的时间相互扶持着共度余生。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靠着树假寐的裴誉迅速起身,手?按在刀柄之上。

    邓砚尘敏锐的听到声音,翻身下马朝来人?的放向?看过去?。

    一道身影逐渐逼近,邓砚尘认得他,是?将军府沈夫人?身边的人?。

    那人?策马而来,在看见邓砚尘时迅速勒马翻身下来,道,

    “邓公子,将军府出事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许明?舒同邓砚尘一路飞奔赶到将军府时,见沈凛穿着一身红色轻装提着剑被府中丫鬟小厮围在中间。

    “夫人?!”

    “夫人?!您不能?去?啊!”

    许明?舒看着面前的这般打扮的沈凛愣了愣,从前她?腿没?受伤之前时常穿着这样一身衣服骑马驰骋。

    沈凛眉眼间生得英气,这身红色的轻装十分衬她?,许明?舒一惊许多年没?有见沈凛这副打扮。

    邓砚尘冲上前,忙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丫鬟见他回来哭泣道:“咱们将军带兵抵达北境,遭遇了蛮人?设下的埋伏,夫人?得知消息就急着想亲自带兵过去?救出将军。”

    邓砚尘心中一惊,他稳住心神问?道:“这件事已经发生多久了?”

    丫鬟道:“奴婢也不知道,平常每个月月初都?有将军的家书送回府上,近来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前线一丁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夫人?觉得有些反常,派人?前去?打探消息,也是?今日才得知此事。”

    北境,蛮人?,陷阱。

    许明?舒从他们的交谈中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的字眼,她?惊恐地站在原地,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上一世黎将军也是?在追击蛮人?时不幸落入陷阱,兵马折损过半,还是?邓砚尘顶着压力前往增援,费劲千辛万苦方才将重伤在身,陷入昏迷的黎将军救了出来。

    只是?,许明?舒没?想到前世发生的事情,到了这一世会提前这么久再次发生,叫人?猝不及防。

    她?拍了拍身边的裴誉,小声道:“你回去?府上将今日之事告知我爹爹一声。”

    僵持中,沈凛握着剑越过身边众人?,喝道:“叫人?备马,整顿兵马随我去?北境。”

    邓砚尘闪身拦住他面前,沉声道:“沈夫人?,您不能?去?。”

    沈凛毫不犹豫地大力推开?他,“滚开?!”

    邓砚尘锲而不舍再次拦住她?,不断地后退着安抚道:“沈夫人?,你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您不能?这样就过去?。”

    沈凛冷静不了,此时此刻周遭的一切声音她?根本没?办法听进去?。

    她?头脑中只有一件事,她?要带黎瑄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能?在像她?父兄一样,消失在茫茫大雪中尸骨无存,只留下个衣冠冢供后世之人?怀念。

    念头一经产生,沈凛心中的恐惧催促着她?一刻都?不能?多等了。

    她?企图再次越过邓砚尘迈出府门,然而这一次,面前的这个一向?在她?面前恭顺的少年牢牢地挡在她?门前,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不过几年的时间而已,那个当?年被黎瑄带回来的,又瘦又小的男孩如今已经高?出她?大半个头,张开?双臂时,她?几番挣扎竟没?办法成功越过他。

    沈凛抬眼,锐利的目光死死地望着他,“再怎么说,你也是?将军府的养子,黎瑄他对你有养育之恩,如今他出了事你百般阻拦,究竟意欲何为?”

    邓砚尘叹了口气,沈凛这个人?虽是?无心之举但说出的话总是?叫人?觉得尖锐刺耳,他见怪不怪。

    只安抚道:“沈夫人?,黎叔叔出了事我心里也很是?担心,可正因为他现在情况未知我才不能?叫您这般草率的奔赴前线,若是?您再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同爹娘,同黎叔叔交代。”

    “我的事不用你管!也无须你同谁交代!”

    沈凛拔剑出鞘,径直地对准了邓砚尘,道:“我再说最后一次,给我让开?。”

    见状,许明?舒跑上前张开?双臂挡在邓砚尘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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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姑姑,别,你冷静一点!”

    沈凛怒喝道:“你叫我怎么冷静!”

    “小舒,”沈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道:“你若是?还当?我是?你姑姑,就带着这个小子走远点!”

    “阿凛!”

    尚未等许明?舒开?口,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喝止。

    许侯爷大步迈进府门,眼神扫过面前乱成一团的众人?后,笔直地盯着沈凛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胡闹!”

    “我胡闹,”沈凛咬着牙颤抖道:“我救我的丈夫怎么就成了胡闹了?”

    许侯爷上前几步,站到她?面前语重心长道。

    “阿凛,你从前也是?担任过主将的,用兵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许侯爷看向?她?周身的打扮,还有右腿防止磕碰刻意绑着的厚重护袋。在嘴边的话打了个转,还是?忍了回去?不想触及她?的伤心事。

    只道:“阿凛,黎瑄担任一方将领并非三两天的时间,他有应对风险保全自己的能?力,你这般冲动行事就算赶过去?了若是?落入敌人?陷阱,岂非给他再添负担?”

    沈凛听了他的话,一连冷笑了好几声,手?中的剑脱手?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她?无力地蹲下身,双手?不断捶打着自己的头,道:“那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难道要我一个人?就坐在府中等吗,就留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吗?”

    她?越说越崩溃,颤抖道:“当?年父亲,兄长同蛮人?那一站,你们也是?叫我等,等不到了侯爷!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等到啊!”

    “侯爷你上交了兵权,小杜在沿海一带没?办法傅赶过去?支援。就算请示朝廷,等内阁商议出策略皇帝做决定?,文书到达兵部手?里至少也要三日,你叫我怎么办,叫我怎么办啊!”

    许侯爷看着蹲在自己身前满是?泪水的沈凛,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安慰于她?。

    黎瑄的事情只是?沈凛派人?打探回来的消息,没?有确凿的书信证实黎瑄的确是?在北境落入蛮人?围困。

    皇帝疑心深重,即便他此时进宫面见圣上,请求暂领兵符前去?支援,空口无凭的皇帝必然不会同意。

    僵持中,一个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

    “我去?吧。”

    邓砚尘低着眼睫,幽幽开?口道:“我去?吧。”

    “我在玄甲军中没?有军职,此番带着沈国公留给沈夫人?的亲兵前往支援,陛下会看在国公府以及沈夫人?救夫心切的情面上,不会计较,更不会因此连累侯爷。”

    第45章

    入秋后, 苏州的雨接连下个不停。

    一晃离京数月,萧珩调查的案子再次陷入僵局。

    他手中?虽已经掌握了新线索可以证明,吴知县并非如当地县衙说的那般遭山匪打劫, 在挣扎中?失去性命, 更是有?着?遂城县官员同当地山匪勾结的证据。

    然而尚未等?到他同崔御史将嫌疑人关押审问,经衙役禀报, 遂城县的宋主簿于前一晚吊死在卧房里, 并在桌上留下了认罪书。

    信上将宋主簿谋杀吴知县一事交代详细,起因是宋主簿在遂城县担任了近十?几年的主簿, 多年来事无巨细的打理着?遂城县的大小事宜,虽未有?知县之名,承担了知县之劳。

    兢兢业业在此操劳了半生, 却一直没有?高升的机会。

    对这个刚刚考中?进士不久, 就被派遣至遂城县担任新知县的吴知县心?怀妒忌, 起了妄念,私下勾结山匪取他性命,伪装成?因打劫同山匪厮打而死的假象。

    而萧珩在山中?缴获的那几箱子带着?官印的银子,便成?了证明宋主簿谋杀吴知县的罪证。

    萧珩握着?宋主簿的认罪书, 请人再三查验, 确实是他本人字迹无误。

    当天夜里, 苏州知府荀柏现身于遂城县县衙。

    荀柏拜见过萧珩和崔御史后, 当着?众人的面请仵作验尸。

    经仵作检验, 人的确是死于窒息,脖颈处勒痕明显且身上并无外?伤。

    荀知府将从宋主簿家中?搜罗出来的一应罪证摆放在庭院内, 供人检验。

    证据确凿, 做实了宋主簿勾结山匪谋害新知县性命的罪名。

    想来是因为朝中?皇子同都察院御史前来遂城县查案,宋主簿担心?自己做出的事情败露, 惊恐受到责罚,赶在尚未审讯之前悬梁自尽。

    荀知府当即将此事结案,拟好文书呈给崔御史,同萧珩和崔御史御史说了许多奉承感激的话。

    言语间企图催促着?他们带着?文书返京的意?思愈发明显。

    无奈,萧珩只?好以想在苏州游玩一段时间为借口,方?才得以继续留下来。

    一连几日,随行的亲卫回?禀,萧珩与崔御史所居住的宅院附近在暗处多了许多眼线。

    萧珩低着?眼睫看书,没有?在意?。

    似乎就像他所说的那般,留下的这段时间每日游山玩水,去往各个风景别致的地方?赏秋。

    十?几日下来,身边的眼线逐渐减少。

    萧珩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换上一身玄衣直奔寒山寺。

    他阿娘程贵人曾经便是苏州的歌妓,此番他托人偷偷从宫里带出她的骨灰一路小心?护送至这里,就是想寻个机会叫僧人替他阿娘做场法?事。

    寒山寺内,事先联系好的僧人引着?他进入寺庙后院。

    古朴的木门前,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

    僧人同他对视了一眼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院中?只?他们二人,那女子望向他,眸光波动。

    随即提着?裙摆跑到他面前,眼中?含泪跪在地上道:“表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萧珩低眼看他,面色肃然。

    那女子声泪俱下,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这些年的不容易,萧珩的视线停留在她裸露的脖颈上。

    寻常姑娘家很少会将领口开的如此低,离得甚远尚能闻得到她身上廉价的脂粉味。

    虽是已入深秋,她却穿得十?分单薄,一脸的娇羞媚态也与这身白衣并不相配。

    不知怎么,萧珩头脑中?又闪过那个常常在梦里出现的女子身影。

    也是一袭月牙白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衬托的气质如月亮般皎洁出尘。

    不需有?什么动作,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就像是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身段纤细,发间也带着?淡淡的清香。

    萧珩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起,后退了半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女子一双带着?湿漉漉水汽的眼睛望向他,“表哥,如今有?程家血脉的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我一介女流孤身留在这里每日都担惊受怕。”

    她膝行了几步,抓住萧珩的衣角哀求道:“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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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带我走吧。”

    萧珩眉头更紧,下九流出身的人一上来就同他攀亲提起血脉关系来,萧珩心?中?的反感更盛。

    若非看在她同他阿娘程贵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今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插手她的事。

    良久后,萧珩转过身沉声道:“日后你就留在我宫里,做个婢女”

    那女子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道:“婢女?”

    萧珩斜眼看她,凌厉的眼神似乎是再质问她还有?什么疑问。

    女子被他的眼神吓得低下了头,手指死死地揪着?衣角看起来委屈极了。

    当天夜里,萧珩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位女子站在流光溢彩的宫殿内翩翩起舞,月光倾洒在她身上,衬得她影子又薄又好看。

    一舞毕,那姑娘欢快地朝他走来,歪着?头眼中?带着?期许地问道:“珩哥哥,我跳的好看吗?”

    他心?想,好看,不会有?人比她更好看了。

    可梦境中?,萧珩听见自己近乎冷漠地开口:“还好。”

    那姑娘眼神中?闪过一阵失望之色,随即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地说道:“这曲子我今天第一次学呢,以后多跳几次应该会更好。”

    见他不说话,那姑娘抬起头略带羞涩地看着?他,“抱歉啊,珩哥哥。”

    “本来想着?今天是你的生辰想学这个舞跳给你看的,”她咬了咬唇,委屈道:“但是,我好像搞砸了。”

    梦境中?的自己淡淡地开口道:“我没有?过生辰的习惯,今后不必费心?准备了。”

    那姑娘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淡淡地水汽。

    恍惚间,萧珩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紧紧地攥住一般,连着?五脏六腑都难受的厉害。

    他不由自主地上前将那个姑娘拥在怀里,双手抚摸着?她的脊背安抚着?,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

    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上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纱裙源源不断地传到他手上。

    顷刻间,萧珩只?觉得身上逐渐升起一阵燥热,目光也不再清明。

    他握着?她腰间的手不断收紧,盯着?那张嫣红的一张一合的嘴唇再也忍不住欲低头下去。

    怀里的人消失不见了。

    他急切地围着?宫里寻找着?,却四处都看不见她的身影。

    恍然间,萧珩突然发现自己仿佛记不得她的长相。

    只?记得她爱穿一身月牙白色的衣裙,身姿纤细气质出尘。

    记得她唤他珩哥哥,曾陪伴他在宫里度过许多个难捱的日子。

    记得她看见他时满心?欢喜语气,也记得她对自己伤心?绝望之时,说出同他决绝的话语。

    大梦惊醒,萧珩仰面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

    窗外?细雨连绵,关着?窗的房间内密不透气。

    身上的那股燥热尚未褪去,他明显的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

    时至今日,萧珩近乎可以确信,他梦境里这个多次出现的姑娘一定?是存在过的。

    兴许是他提前梦到了未来发生的事,亦或者是他的记忆出现了某些残缺。

    可这个人一定?是真真切切存在于世上,

    只?不过是他惹他生气了,她才躲着?他不愿意?见他。

    他要找到她

    邓砚尘自那日带兵离开已经有?十?几日,北境那边还是半点消息未能传过来。

    徐夫人生怕沈凛在家中?出了什么事,又因小儿子尚且不能断了母乳喂养,便叫许侯爷将沈凛接进府中?照看。

    一连几日,沈凛都坐在榻上神情呆滞地朝窗外?望着?。

    靖安侯府上空,每隔一个时辰就能看到自北向南飞过的大雁。

    许明舒每每到了晌午也守在沈凛窗前,盯着?成?群结队的大雁看。

    时至今日,有?了相同的经历,她方?才能明白沈凛这些年性情大变背后的隐情。

    一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足以看尽春去秋来万物更替变化?。

    一年的时间又太短了,短到同心?爱之人尚未来得及讲完这一年有?趣的见闻,这一年相思之苦,就要再次目送他离开。

    等?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她只?等?了邓砚尘十?几日,

    不敢想象这些年沈凛一个人在家,是如何度过一个又一个寂静的夜。

    前世黎瑄受到敌人埋伏在这一世提前发生,想来玄甲军同蛮人的那一战差不多就在这两?年之内了。

    只?要她与她家人,还有?邓砚尘能顺利安稳度过这段时日,前世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再重?蹈覆辙,她们才能真正?过上平静安逸的生活。

    府门外?,马蹄声骤起。

    盛怀骑着?马至门前,快速朝府里跑来呼喊道:“侯爷,邓公子他们带着?黎将军回?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再次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

    几个将士们翻身下马,将简易的马车上那个浑身被鲜血浸染的人小心?翼翼地抬下来,朝靖安侯府内走进来。

    闻声,侯府内所有?人都急着?赶出来。

    沈凛目光更是顷刻间恢复清明,不顾腿伤大步冲到院前。

    在看清担架上躺着?的那个人的模样时,她近乎站也站不住,面上一片惨白,若不是身边有?徐夫人和丫鬟搀扶着?,兴许已经瘫坐在地上无法?起身。

    人群中?唯有?许侯爷理智尚存,他指挥着?众人将黎瑄安置在卧房内,叫盛怀拿上他的腰牌去宫里请最好的太医过来。

    得他指点,府中?丫鬟小厮有?序地动作起来。

    起炉灶,烧热水、准备止血的药材。

    沈凛被徐夫人搀扶着?走进了黎瑄在的房间,将军府跟来的丫鬟在看清他们将军周身是血,气若游丝时,胆子小的就已经忍不住担心?地哭泣起来。

    一片混乱的场面中?,许明舒透过长长的石板路,同缓慢下马走至府门前的邓砚尘对视。

    他看起来累极了,脸上身上灰尘和血迹交杂着?,脸颊边淡青色的胡茬若隐若现。

    那双眼睛,却是明亮依旧。

    他扯了扯嘴角,在她直勾勾的目光盯着?他时,回?了她一个疲惫的笑。

    第46章

    靖安侯府内, 太医丫鬟在院中进?进?出出,一盆盆冒着热气的血水被端出来,看得人胆战心惊。

    黎瑄右胸前的肋骨断了好几根, 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得凹了下去。

    肩上, 手臂上被尖锐的武器刺进去,深可见?骨。

    伤口流淌出的血水粘粘在衣服上, 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太医企图将他的盔甲和衣服脱下来时,刚一动作, 周身的伤口便开始向外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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